第2章

“…發現得晚,家屬還在商量要不要動刀…這種腦部惡性腫瘤,生存率…不高。”


此時我們已經坐電梯下了樓,正往大廳走。


他搖搖頭,看著我,一臉悲憫。


“所以說,人吶,生命其實是很脆弱的,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你這病情,吃藥是一方面,平時還是注意多休息…”


我正聽著昔年學霸帶著熟悉配方的感慨加絮叨,忽然有道人影直沖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使勁一拉——


我嚇了一大跳,高跟鞋不穩,直接跌進了一個男人懷裏。


周舟也是一驚,下意識要來搶我。


混亂中,我看清了來人,卻是顧嘉洛。


但又不是我熟悉的顧嘉洛,此時的他神色慌亂,像是怒極又氣極,還有一種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痛楚。


“舒顏!你是因為生病才要跟我離婚的?”


我懵了。


準備呼叫保安的周舟也瞬間僵在了原地。


顧嘉洛抓我的手腕捏的死緊,一字一句像是從牙關擠出來似的。


“腦癌嗎?”


他轉頭,盯著周舟。


“你剛才說,生存率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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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高挑著眉頭,嘴巴緊抿。


我一看,就知道他正在強忍著笑意。


這個骨子裏焉壞的傢伙明明看得出來怎麼回事,偏偏一本正經地,又露出了先前那種悲憫的神情,回答顧嘉洛的問題。


“腦部惡性腫瘤,一般來說五年生存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當然,這還得是能從手術臺上活下來的情況下,有的病人…”


眼見著顧嘉洛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身體似乎還晃了晃,搖搖欲墜——我狠狠瞪了周舟一眼。


“他騙你的,顧嘉洛你冷靜點。”


周舟噗哧一聲笑出來,揶揄地來回看著我們兩個。


顧嘉洛整個人便是一僵,慢慢地轉頭,盯住我的眼睛。


“你說什麼?”


“我說,這是我一個老同學,周舟,他跟你開玩笑的,我就是偏頭痛發作,沒大病。



說到這我皺皺眉,眼神示意他的右手。


“不過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的手腕就要斷了。”


他瞬間驚醒一般,立馬松了力道,再低頭一看,被他大力蹂躪許久的那處已是一片青紫。


“我…對不起,我…沒注意…”


周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旁的休息區。


“那邊坐會,我去給她拿藥。”


這倒不至於。


我喊住他。


“不用了,我們這就走了,你忙你的去吧,有空再聚。”


周舟想了想,也沒堅持,隻看著顧嘉洛。


“也行,回家用雲南白藥或者紅花油揉一揉,去去腫,看著厲害,其實也真挺痛的…”


顧嘉洛的臉都青了。


5.


回到我現在住的蒼水和,顧嘉洛跟在我身後一言不發進門。


目光在不大的客廳裏梭巡一圈,走到電視機下麵櫃子裏翻出藥箱,找到雲南白藥,便要給我揉手腕。


我站著沒動彈。


“你回去吧,我自己來就行。”


他起身,也不說話,徑直拉著我坐下,徑直上手。


我掙扎不過,順從了——其實也不是真心想掙扎。


他這般模樣,我幾乎沒有見過…久遠的想不起來了,反正最近這幾年是沒有的。


竟讓我有種我們兩人是恩愛小夫妻的錯覺。


“嘶…”


走神中,不小心吃痛驚呼出聲,他抬眼看了看我,手下力道變得輕柔。


我被他的觸碰激起了一陣麻癢,心下卻是一片茫然。


“你這是在做什麼呢?”我喃喃問道。


顧嘉洛頓了頓,換了另一隻手塗藥,動作又輕了幾分。


“那天你問我是不是後悔了,當時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剛才在醫院,誤以為你得癌癥的那一刻…”


他的手指慢慢停下,挪到我的掌心處,輕輕握住。


我盯著他的動作,隻覺得那溫溫柔柔的嗓音虛無縹緲。


“一想到你可能,哪一天突然就沒了…我也不知怎麼的,就覺得要瘋了…”


“舒顏。”他輕聲喚我的名字。


“自從你提離婚後我一直在想,控制不住地回憶這些年我們之間相處的點滴,我知道你其實過得很辛苦…照顧我的情緒照顧我的生活,還要照顧我爸媽,我都不懂得體諒你關心你。”


“我知道你累了想要離開,我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一直也沒問過你為什麼想要離婚,不需要問。”


我的頭突兀地疼起來,右邊腦袋一陣一陣抽疼。


剛買的止疼藥就在包裏,但我不想打斷他。


我貪戀他此刻的柔軟。


“可是…我發現我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習慣每天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你留著一盞燈等我。我一直不清楚這是不是愛…但是…”


“今天我忽然意識到,如果後半輩子沒有你,我大概是會痛不欲生的。”


這是情話嗎?


我不確定。


但這是我從顧嘉洛口中聽到的最動人心弦的一句話。


那一瞬間淚水幾乎要沖出眼眶。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狠狠心將手掌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


“還可以復婚。”


本以為是一句殺傷力十足的話,他卻幾乎是立馬介面。


“這次我來追你,可以嗎?”


我抬頭,對上他滿懷熱切的一雙眼。


這一刻他是很真誠的,在我們離婚兩個月後,說要追我。


我這個沒出息的,幾乎下意識想點頭。


是偏頭痛喚醒了我的理智。


我微微笑起來,搖頭,“別開玩笑了,顧大少爺,你哪會追人。”


他倒也不惱,反而順著我的話說下去。


“嗯,第一次嘗試,還要你多多見諒才好。



我無言以對。


6.


顧嘉洛不會追人,這話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從來都是女人追著他跑。


外貌優越,家境優渥,事業有成,冷靜自持,禮貌紳士,而且做到了真正的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可以數出他無數優點。


當然,缺點也很多。


智商雖高,情商卻低;大男子主義;習慣了眾星捧月,欠缺同理心…遇到不想繼續或者無法繼續的話題,就會悶不吭聲等著對方自己過渡。


在男女的親密關系裏,他其實不好相處。


我當初為什麼會愛上他呢?


其實有些想不起來了。


或許是一次報告會上的驚鴻一瞥,或許是碰巧聽了同一場音樂劇的默契,或許是樓梯崴腳時貼心的一段扶手。


總之,當時年少,情不知所起便一往情深。


我追他的時候,送過禮物,送過早餐,寫過情書,進了他所在的社團找遍機會一起活動,也曾追到他家門口,被他媽媽發現,一陣查戶口似的尋根究底。


最勇敢的一次,是臨近畢業社團組織團建,一群人在市郊的民宿玩了兩天一夜。


我拜託負責食宿的人將我與顧嘉洛的房間排在隔壁,特意帶了一身v領蕾絲睡裙,假裝不經意路過他身旁——結果被他冷著臉用一床被子兜頭包住塞回了房間。


反正,各種套路都試過了,這人一貫無動於衷,冷眼相待。


顧嘉洛會怎麼追我呢?


雖然面上也是無動於衷,實際上我好奇的很心癢的緊。


結果幾天來一觀察,我震驚了。


他幾乎將我用過的所有套路重新走了一遍!


每天準時早安午安晚安,叮囑我早睡,送花送便當,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還會親自過來。


我手下的小姑娘們都說羨慕我們老夫老妻了還能如此浪漫,我隻能一笑而過。


隨禮會附贈一兩句情話——好吧,這點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依他的德性,肯定不會求助百度的,想必每天晚上都要坐在電腦前皺眉思索個把小時。


也想過送我上下班,因為我自己開車更方便而不得不放棄。


然後…就沒了。


莫非他覺得這樣就能追到我了?


我沒忍住,微信上向他發出了疑問。


結果他十分委屈地給我來了一句:“當年你就是這麼追到我的,為什麼換過來就不行了?”


講真,我一直以為我與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我追求成功了?


“我人生中的第一份煎餅果子是你買的,其實我想吃很久了,但我討厭那個薄脆,江樓說,沒有薄脆的煎餅果子沒有靈魂。可是你給我的就沒有薄脆,我覺得很好吃。”


這是我以為他會隨手丟掉的早餐。


他與江樓的那一段對話被我無意中聽見了。


“你寫的情書用的是天青色竹葉紋的卡紙,有種清雅的香氣。我最討厭粉紅色還畫著桃心的那種信紙,實在是醜。”


這是我總也等不到回應石沉大海的告白信。


“你報名進社團時招新時間已經過了,人數也滿了,是我向社長做了保薦。”


我本以為是我的優秀和執著感動了社長大人。


正獨自深刻反思,顧嘉洛的新資訊又跳出來。


“我反復想了想,市面上的珠寶首飾大部分都太俗,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送,過陣子有個慈善拍賣會看宣傳還不錯,到時候帶你去看看吧。



“江城的點心卻沒什麼你沒吃過的。”


“情話我實在不怎麼會講…也就將你當初寫給我的改一改。”


“還有什麼我能做的?”


我不由得被他帶動思路,也開始想他如何做才能打動我。


卻很挫敗地發現,單單看著以上回顧往昔、推翻了我以往認知的消息,發現那些我自己都已記憶模糊的細節,他竟是歷歷在目。


我已是潰不成軍。


眼見著馬上要投降了,忽地一條略詭異的資訊傳過來。


他問道:“蕾絲誘惑嗎?可是我身上還有哪裡是你沒見過的?”


我定定看著手機螢幕,大腦直接宕機。


這…這是顧嘉洛說得出口的話?


怕不是被盜號了吧?


7.


週末,祁玉來我家窩著,我就把聊天記錄給她看了。


她先是目瞪口呆,接著就捂住肚子滾倒在了沙發上。


“樂死我了哈哈哈…你家顧總真是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我端著官方微笑謝過她的誇獎,奪回了手機。


祁玉坐起來,咬著唇看著我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她捏起了禁欲又帶著一絲做作的語氣,學道:“蕾絲誘惑嗎?可是我身上還有哪裡是你沒見過的?”


然後又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我面無表情,在心裏決定一個星期不要理顧嘉洛。


但我不能讓祁玉就這麼笑半天。


於是悠悠說道:“周舟分手了,也回來了,你知道吧?”


祁玉的世界很單純。


她喜歡周舟喜歡了十幾年,一直沒有表白,也一直沒有跟別人談戀愛。


因為中學時候成績不是很好,普通大學畢業後直接回家接手了母親的花店,她面對周舟時總有些自卑的情緒。


我想著當面的時候再來說這些事,會好一點。


倒也不是為了這一刻的反擊——雖然實際上有了這個效果。


她果然瞬間收斂了神情,揪著我的抱枕毛茸茸的一角,半天不再出聲。


“怎麼打算?還等嗎?”我直接問她。


祁玉默了一會,突然快速地冒出一句:“我跟他說今天晚上請他吃飯。”


又閉緊嘴。


我有點懵,沒聽清。


“你跟他說什麼?”


“我說。”她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語速放慢,“我要請他吃飯,今天,晚上。”


此刻是下午四點鐘。


我震驚極了。


“那你現在還在這窩著?不用化妝?不用選衣服?”


她抱著我的胳膊嘻嘻笑。


“我也是今天一早睜眼時腦子一抽,才說出口的…好顏顏,要不你陪我去一趟,好不好?飯錢我出,我請客!”


這哪是錢不錢的事兒…


“你還是自己去吧,我就不去當這個電燈泡了。”


“我有點慌張。”


她嘟噥了一句,又提議:“要不把你家顧總也給叫上?”


可是我剛剛決定諒他一星期。


此時穿著睡衣素面朝天的,去過四人約會?


我拒絕。


忽然門鈴響了。


祁玉口中的“顧總”從天而降。


顧嘉洛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看著像是剛從會議室走出來,手裏則拎著一個保溫飯盒,就這麼進了我家。


“媽給你煲的魚湯,讓我一定拿來給你喝。”


我愣愣地接過,與祁玉對視一眼。


“我晚上喝,你沒事就回去吧。”


“顧總今天晚上有空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我瞪向祁玉。


她訕訕閉緊嘴扭頭不說話了。


顧嘉洛微微挑眉,“有空,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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