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陳繡臉慢慢轉白。外祖父年紀大了,她知道外祖父沒幾年宰相可當了,可萬萬沒想到,外祖父會因為她與睿王的關系,提前撤了宰相。


“王妃有名分,張氏有寵愛,明日你進了王府,切記要謹慎行事,不可出任何差錯。”何夫人依依不舍地抱住外孫女,再三囑咐外孫女的為妾之道,一旦他們夫妻離京,外孫女就隻能靠自己了。


陳繡渾身發冷,何夫人離開後,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徹夜難眠,第二日梳妝打扮,看著鏡子中年輕貌美的自己,陳繡才慢慢恢復了冷靜。外祖父失勢又如何,她還有萬裡挑一的美貌,還有滿腹才情,沒有二老撐腰,她也會穩佔睿王的寵愛。


而陳繡確實得到了睿王的寵愛,接連五晚,睿王都歇在了她的院子。


張氏有點酸,陳繡有美貌也有勾人的心計,她擔心睿王得了新人忘舊人。


睿王妃半酸半喜,酸不用說,喜的是,終於也可以叫張氏嘗嘗被王爺冷落的滋味了。


兒子後院越來越熱鬧,宣德帝並不在意,初五這日,議完政事後,他單獨將宰相趙溥留在了崇政殿。兩人曾經一起跟隨高祖皇帝徵戰四方,曾經在高祖皇帝面前同朝為官,有患難與共的交情,也有政見對立的私怨,但私底下,宣德帝還是免了趙溥的所有虛禮,把趙溥當老友對待。


畢竟,大家都老了,文臣武將換了一波又一波,這世上記得他們年少時風採的,越來越少。


“其實老二與繡繡的婚事,朕有點後悔。”下了一盤棋,宣德帝突然嘆氣道。


趙溥抬眼,渾濁的眼中一片平靜。


宣德帝沒看他,對著棋局,自言自語似的道:“朕一直沒立儲君,就是擔心有了儲君,那些臣子爭先恐後地去討好儲君,亂了朝綱。當日在北苑,朕喝多了,一高興賜了婚,才回來幾天,就聽說有幾個臣子頻繁往老二跟前湊。”


說到這裡,宣德帝笑了笑,揶揄地點點趙溥:“都是因為你啊,朕最器重你,他們見朕把你的外孫女賜給老二,就以為朕偏心老二,先亂了套。”


“臣惶恐。”趙溥下了羅漢床,彎腰請罪:“都怪臣沒管教好繡繡,才叫她徒惹事端,給皇上添了麻煩。此事皆因臣而起,未免朝中生亂,臣懇求皇上準臣辭官回鄉。”


宣德帝一聽,眉就皺了起來,放下棋子道:“你這是什麼話,幾個官員擅自揣度朕意而已,何以累你辭官?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你走了,朕還能指望誰?”


趙溥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低頭拭淚,過了會兒才正色道:“皇上,儲君人選關系到大周的江山社稷,皇上須在王爺當中慎重遴選,儲君未定之前,四位王爺、滿朝文武之心不可亂。臣闖下的禍,理應由臣解決,就請皇上莫要再猶豫了。”


宣德帝面露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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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趙溥義正言辭。


宣德帝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雙手扶起趙溥,用力握住趙溥雙肩:“朕與你情同手足,今日實屬無奈才作此決定,都怪醉酒誤事,害朕自損一臂!”


帝王如此自責,趙溥蒼老的眼中也浮上淚光:“老臣隻求有生之年,還能再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好!”宣德帝握緊他肩膀,鄭重地道。


君臣私下商量好了,次日早朝,趙溥以身體不適為由上奏請辭,宣德帝未允,隻撤了趙溥的宰相之職,讓趙溥繼續擔任河陽三城節度使。趙溥叩謝皇恩,宣德帝一步步走下龍椅,離別之情太盛,竟臨時起興,為趙溥作了一首詩。


趙溥再次被感動哭了。


文武大臣們也有人以袖拭淚,但基本都是裝的,隻有睿王,是真的想哭了,費盡心思將陳繡弄到了王府,未料才睡了幾晚,趙溥就貶了官。


就在眾人沉浸在離別的愁緒中時,大殿之外突然有人高喊急報,宣德帝大驚,第一個朝外看去。


“皇上,房州送來八百裡加急!”


房州?


宣德帝最先想到了被貶去房州的親弟弟秦王,接過急報,飛快打開,看完上面所書後,宣德帝身體一晃,目光呆滯地掃過左右臣子,突然轉身,嚎啕大哭起來:“四弟……”


作者有話要說:  準時更換,要愛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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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168


宣德帝突然嚎啕痛哭, 眾人皆驚,剛剛撤了宰相之位的趙溥離宣德帝最近, 看看飄落在他腳下的八百裡加急, 趙溥側身朝宣德帝的背影拱拱手,然後彎腰, 雙手撿起急報,凝眉一看,蒼老的眼睛慢慢瞪大。


秦王,不,被貶到房州的皇叔居然辭世了?


趙溥有點不敢相信,皇叔還不到四十,正是壯年, 好好地怎麼就死了?


震驚過後,趙溥心底卻馬上又湧起一股慶幸。皇叔意圖弑君造反, 這罪名是他幫皇上策劃的, 去年皇上急著解決傳位問題,在親兒子、親弟弟中選擇了兒子, 所以覺得他好,現在皇上早就沒了後顧之憂, 親弟弟卻突然死了, 萬一皇上想起了曾經的兄弟情,想當個好哥哥了,豈不是要把賬算在他頭上?


聽著皇上無法分辨真假的哭聲,趙溥越發地慶幸, 慶幸他這個宰相撤地夠及時,晚一日,皇上怕是要給他捏造個罪名了,而不是讓他以養老之名榮歸河陽三城。


“皇叔怎麼了?”殿堂之上,最關心皇叔的無疑是楚王了,一聽父皇哭“四弟”,楚王心中便騰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大步走到趙溥身邊,不等趙溥回答,一把將急報搶了過去,與此同時,趙恆、睿王、恭王也神色凝重地圍了過來。


趙恆剛站穩,就見兄長虎眸圓瞪,臉色發青,攥著急報的雙手竟然在顫抖,再聽父皇嚎啕的哭聲,與堂兄武安郡王自盡時相仿,趙恆雖然難以相信,卻基本已經確定,他那位正當壯年的皇叔,多半是……


念頭未落,忽見對面兄長一哽,趙恆大驚,正要詢問,楚王一口血噴了出來,全噴在了趙恆衣襟上,有些星星點點落在了趙恆臉上。親眼目睹嫡親兄長吐血,那一瞬間,趙恆腦海裡一片空白,皇叔死了,他還能理智地迅速分析朝局,輪到兄長……


“大哥!”短暫的震驚後,趙恆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扶住了吐血昏厥的兄長。楚王擅武,身體魁梧雄健,壯地如座小山,趙恆一手託著兄長肩膀一手扶住兄長腰,高呼太醫。宣德帝哭到一半,見長子居然傷心到吐血了,又是驚詫皇叔在長子心中的地位,又是擔心長子出事,再顧不得哭,與三個兒子一塊兒將長子扶到了偏殿。


出了這麼大的事,臣子們當然不能散朝了,趙溥、曹瑜、郭伯言等重臣更是跟到偏殿,站在遠處,心情沉重地看著帝王與他的兒子們。太醫未到,宣德帝坐在床邊,親手幫昏迷的長子擦拭嘴角的血跡,臉上老淚縱橫:“皇叔病逝,朕心痛如絞,楚王若再有個三長兩短,朕命不久矣……”


直到此刻,殿中眾人才算真正確定,皇叔辭世了。


“皇上節哀!”


趙溥雖然不是宰相,卻是臣子當中最有威望的人,當即率領郭伯言等人跪了下去。


“父皇節哀!”三個王爺也跪了,睿王掃眼旁邊,見老三一身是血,臉色蒼白地盯著昏迷的楚王,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睿王隻好代替他道:“父皇,皇叔之死,兒臣亦痛如刀割,但還請父皇以江山社稷為重,保重龍體,切莫過於傷懷。”


宣德帝不聽,還是哭,握著長子的手懷念皇叔:“朕長他一輪,待他情如父子,若非他糊塗犯錯,朕豈會將他貶到房州之地……他定是怨朕了,狠心一走了之,叫朕肝腸寸斷,如斷手足,朕年紀大了,便是隨他去了也無妨,可你們大哥……”


“父皇別說了,您會長命百歲,大哥也會長命百歲,皇叔意圖謀反辜負您在先,父皇隻將他貶到房州已是仁至義盡,不值得再為皇叔傷神,請父皇保重!”睿王膝行著上前,抱住宣德帝的大腿哭求道,“父皇,皇叔走了,您還有我們,萬萬不可有輕生之念啊!”


宣德帝的視線,終於從長子移到了老二臉上,見睿王滿臉是淚,宣德帝心裡好受了點,長子更看重皇叔,可老二,是把他這個父皇放在第一位的。拍拍睿王肩膀,宣德帝看向跪在旁邊的兩個兒子。


“父皇,大哥身強體健,隻是一時情急才吐了血,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恭王誠懇地勸道。父皇現在有兩憂,皇叔那邊二哥已經說了,他就安撫大哥這邊。


宣德帝沒什麼反應,轉向老三,瞧見老三胸口的血,宣德帝先是一驚,那血哪來的?長子吐的!


而趙恆什麼都沒說,隻慢慢地轉向宣德帝,平時淡漠疏離的眼中,終於失了從容冷靜,仔細看,竟隱隱有水色浮動。宣德帝心頭猛縮,老三居然哭了?在娶妻之前神仙似的斷了七情六欲的老三,居然哭了,上次老三在他面前哭,是什麼時候?


宣德帝努力回想,卻記不清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老三,哭得次數最少。現在雖然沒有落淚,但那水色騙不了人。為何哭?哭皇叔?肯定不是,皇叔被貶的時候,老三平平靜靜的,隻幫他勸老大了,因此老三那隱忍的淚,是為親哥哥流的,是在擔心親哥哥的傷。


宣德帝也有嫡親的兄弟,也有兄弟幾個一起上樹掏鳥的單純回憶,但早在他決定當大周的皇帝後,那份兄弟感情就不純粹了,帝位江山、兒女後妃,越來越多的東西超過了那份兄弟情。就像剛剛看到急報,宣德帝哭得情真意切,但他心裡是高興的,高興皇叔一死,他就可以徹底放心了,這天下,再沒有人能撼動他兒子們的繼位資格。


但現在,看見老三為老大擔心地哭了,想起那年老大風風火火闖到崇政殿質問他為何把老三的王府安排在外城,觸景傷情,宣德帝腦海深處早已模糊的兒時記憶,突然清晰了起來,仿佛看到他們兄弟陪母親一桌吃飯,看到他與四弟騎馬跟在大哥身後,興奮地去狩獵的身影。


帝王又如何,帝王也是人,人都有情,宣德帝視線漸漸模糊,至少此刻,他流的淚是真的。四弟怎麼就去了?才三十多歲,趙溥六十多了還活著,四弟怎麼就跟他開了這麼大的玩笑,急報上說,皇叔是憂鬱成疾,憂鬱而死,那四弟肯定一直在怪他怨他,怨他這個親哥哥……


宣德帝呆呆地看著兒子,淚流不止,趙恆看得出來,父皇是真的在哭,鬼使神差的,他眼底那兩滴硬憋出來的淚,竟也隨之滾落。趙恆暗驚,在睿王、恭王看過來之前迅速抹掉,然後才低聲勸道:““父皇,節哀。”


睿王、恭王、臣子們勸了多少句節哀,宣德帝都沒放在心上,唯有老三這四個字,宣德帝聽進去了,因為他知道,老三是真心勸他的。臣子們不說,老二說了一大串,應該也是真的關心他,但老二勸他的時候指責了皇叔,宣德帝既喜歡聽,又受之有愧,有些事,旁人不知,天知地知,他知。


隻有老三的感情最純粹。


“元休別怕,你大哥沒事的。”宣德帝反過來安慰兒子。


趙恆知道兄長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他隻擔心兄長無意的真情流露會觸怒父皇,皇叔先被貶才英年早逝,父皇再有道理,在人情上都難辭其咎,這時候兄長卻為皇叔吐血,父皇能不介意?所以趙恆隻能示弱,希望父皇能記起兄長的赤子之心,記起兄長從小就重情,而非故意給父皇添堵。


“去換身衣袍吧。”宣德帝體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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