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栀子不在,就是能管他的和能解癮的都沒,江肆抑著情緒,眉眼松懶地從桌上拿起煙盒。金屬火機在牆前的展櫃裡擺了幾排,他路過時隨手摘了一個,緩慢甩著金屬蓋帽的清脆聲響,坐進了斜對面的單人沙發座裡。


火機發出一聲質感低悶的點燃聲,幽藍色的細長火苗就在眼前竄了起來。


江肆低耷著眼點上了,咬著煙無聲地靠進沙發裡。


端進來的解酒湯被鍾洪林直接仰脖喝了。


他仿佛感受不到那冒著熱氣的燙意,喝下去還咂了咂嘴,然後打了個酒嗝。


接過空碗的保鏢厭惡地皺了眉,看向江肆。


江肆卻沒什麼表情。


至少那張藏在青白色薄霧裡的面上看不出來。


片刻後。


大約是醒酒湯起了作用,箕踞坐地的男人終於動了動,他摸著剃得典型勞改犯發型的青茬頭皮,突然嘿嘿笑了聲:“把我弄這兒來的人,就你啊。”


江肆輕斂眼睑,仍沒說話。


鍾洪林仰頭,眯著眼打量:“一個還沒老子一半年紀的小崽子,老子當年進去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坑撒尿玩泥巴呢——”


“嘴巴放幹淨點!”旁邊守著的保鏢厲聲喝他。


江肆拿下煙,猩紅的火蒂被修長指節夾著輕點了點:“沒事,”江肆懶洋洋地笑了,眼神卻是冷的,“隨他說,繼續。”


被保鏢喝罵時鍾洪林還沒什麼反應,反倒是江肆不以為意的散漫語氣讓他慢慢憋紅了臉,他攥緊了手裡的酒瓶:“為什麼弄我過來,老子怎麼得罪你了?”


江肆不答,反像隨口問:“你來P市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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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洪林:“要你媽個小崽子管!”


保鏢臉色難看地就要上去摁他。


江肆卻笑了,他朝前微微屈身,手肘壓到膝上。


破開了淡淡的煙霧,青年的面龐立體而清晰地映入鍾洪林的視線,薄唇抿著傲慢的弧線:“你是來找宋晚栀的吧。”


鍾洪林嘴裡難聽的叫罵戛然而止。


幾秒後,他額頭青筋暴起:“你是她什麼人?”


“男朋友,未婚夫,伴侶,愛人……隨便你怎麼想,”江肆松散著語氣,起身,他走到那堆散亂的酒瓶中間,然後蹲下來,“所以無論你想找她要什麼,我都可以替她給你。甚至可以給你更多。”


鍾洪林喝得發紫的嘴唇抽搐了下:“你是不是當我傻子?”他目光一掃牆邊那排對他冷目眈眈的保鏢,轉回來,“跟你要錢?恐怕拿了你的東西,出不了P市我就會被重新逮起來關進去吧?”


“隻要你走得幹淨,永遠別回來。不會。”江肆說。


“放屁!我才不會信你個小崽子的話!”鍾洪林呲牙咧嘴的,“而且我不要錢,老子要錢幹什麼?老子一輩子已經被她毀了!她就和盧雅一個賤樣,都是靠臉騙男人睡的婊——”


話沒說完,鍾洪林的下半張臉突然被江肆單手五指狠狠扣捏住。


猩紅的煙直直摁向鍾洪林的眼。


“江——”


後邊保鏢都嚇了一跳。


“咯咯!”


鍾洪林更是死死合上了眼。


燃著的香煙停在鍾洪林嚇得抽動的眼皮上方,兩公分的位置。


那灼燙的溫度,幾乎要燒上男人抽搐的臉。


江肆停了幾秒,松出聲嗤笑,扔了煙。


他低頭,起身,一邊抑著鼓得太陽穴躁然跳動的情緒,一邊慢慢低啞著聲音:“自己犯了錯,卻怪受害者,你還真是不讓我失望,徹頭徹尾的一塊垃圾。”


鍾洪林顫著睜開眼,死死瞪著江肆:“受害者?是,我是沒少打過她,也是我把她推出去的!可我沒有要松手!是那個賤——是她自己掙開的!她活該!她卻連累我蹲了十年!十年!!”


“……”


江肆轉身的動作停住。


一兩秒後,他戾著眉眼低下身,抬手,懶散又冷漠地抽了抽鍾洪林的臉。


“不然呢,留你打死她們?”江肆控制著羞辱的力度,一下接一下,抽得鍾洪林歪過臉去,見鍾洪林始終按捺而不反抗,他恹恹地垂回了手,直身往外走,“當初如果我在,摔下去的就不會是她,而是你了。”


“——”


“砰。”


房門拉開。


車門甩合。


江肆皺著眉,恹恹仰進後排的座椅裡。


保鏢上了副駕駛座,斟酌著開口問:“江先生,這個人之後怎麼辦?”


“明天送出去吧,之後繼續盯著。”江肆低回頭,“和S大的保衛處通個口風,讓他們不要放這個人進校。鍾洪林的前科資料可以給他們,但不能外泄。”


“好,”保鏢轉回去,猶豫了下又轉回來,“您今天有些冒險,站得太近了。鍾洪林這種人,受不住激的。”


江肆:“我就是想讓他受不住激,可惜。”


“?”


保鏢聽得心裡一突突,回頭去看,江肆卻不說話了。


片刻後。


副駕的保鏢接完一通電話,開口:“江先生,孫律師那邊已經看完資料和錄像了。”


江肆眼一抬:“他怎麼說。”


“孫律師的意思是,想要限制鍾洪林的人身自由或禁止他與宋小姐接觸,在長期的限制性處罰裡,即便是犯罪性質最輕的管制刑,也至少需要鍾洪林有明確的妨害婚姻家庭罪或者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的表徵。”


江肆:“也就是說,現在他也沒辦法。”


後排的那個聲音平靜而懶散,聽起來像聊家常。


但莫名地,就聽得保鏢心裡又一突突:“我個人認為,您或許也不必太過擔心宋小姐的安危。鍾洪林雖然落魄,但畢竟剛出獄不久,應該也不想這麼快就再回到那裡?”


“他是不想回去了,”江肆想起自己進門時,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爛泥一樣的男人,他額角慢慢繃起來,眼神發冷,“酒鬼,賭鬼,暴力傾向,麻木不仁,但還為了某個想法克制著……你知道我看他像什麼嗎?”


“……”


保鏢聽得發瘆,搖頭。


“鬼。那種將死的鬼。一無所有,恨世嫉俗,這種鬼總要拖點什麼一起下地獄去才甘心。”


保鏢臉色變了:“您的意思是,他一定會對宋小姐構成威脅嗎?”


江肆無聲望著窗外。


這會兒正值中午,外面陽光燦爛,他們穿行的別墅區裡路旁的梅花淺淺開著。


江肆不知想起什麼,低垂下眼:“先去一趟墓園吧。”


“好的,江先生。”司機意外地應。


冬日明媚。


車窗前的人撐起手臂,輕輕,溫柔地摸過頸後的文身。


·


江肆是下午五點半回到圖書館的。


這時候正是晚餐時間,也是圖書館裡人最少的時候。自習區內大片都是空放著書本背包的桌椅,在位置上的學生們十不足三。


宋晚栀的位置也空著。


江肆又瞥見了仍是被壓在/>


兩個女生似乎要出去,走過時,其中一個遲疑了下,拉著同伴繞回來:“江學長,你在找宋晚栀嗎?”


江肆一頓,回眸:“你們見到她了?”


“你女朋友現在在閱覽區那邊,你在這裡是找不到的。”


兩個女生忍不住笑起來,然後你搡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地笑著走開了。


隱隱還能聽見“望妻石”之類的字眼傳回來。


江肆絲毫沒有作為當事人被調侃了的羞恥自覺,他拿起手機,給宋晚栀發了一條短信。


“你在閱覽區?”


“嗯?你怎麼知道?”


“兩個好心人告訴我的。”


“…好心人?”


“他們說怕我在這兒等你等成望妻石,所以好心告訴了我夫人的位置。”


“………………!”


江肆望著女孩發回來的表情,不禁啞然笑了。


他垂手將手機放回口袋,就轉身朝閱覽區那邊走去。


自動化系相關書籍的書架在這層樓佔了好多排,江肆走在書架最外側,一列一列看過去,終於在其中一列的最裡面瞥到了一塊被書架擋了大半身影的熟悉的衣角。


江肆放輕腳步,走進兩排書架之間。


他停下時,靠著書架最裡面的女孩還安安靜靜地垂著眼,書頁在她指間輕輕翻過。她身前一兩米外,夕陽從窗臺邊淌下了流軟的燦金,暈著晚霞的紅,輕輕吻上她纖細的腳踝。


江肆望著望著,眼底就被什麼情緒攀附,覆蓋。


“…江肆?”


女孩一抬眼,意外地輕聲。


江肆眼神一動,那點欲動被他抑下眉眼。


宋晚栀並未察覺,聲音壓得溫軟:“你剛回學校嗎?”


“嗯,”江肆走過去,“怎麼沒去吃飯,在等我一起?”


宋晚栀微微赧然:“沒有…是看書忘記時間了。”


江肆低嘆:“小朋友,總騙人可不是好習慣。”


宋晚栀有點臉紅。


江肆眼神黯了黯,低下身來,到她耳邊才輕聲問:“你再想想,還有什麼騙人的秘密沒有告訴我?”


“?”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被他氣息裡微灼的溫度燙得,女孩耳尖在他眼皮子底下輕輕抖了一下,然後沒幾秒,白皙的膚色就以可見的速度漫染上一層嫣然顏色。


江肆禁不住笑,眸色晦得更深,還誘哄似的:“栀子,說話。”


宋晚栀於是更緊地咬住唇,還仰頭忍著惱意睖他。


江肆眼底情緒一跳,像是幹柴堆裡炸起個火星。


“快說,”他假作威脅,隻是嗓音有點啞,“不然哥哥就要替長輩們教育你了。”


宋晚栀聽到這句實在憋不住氣了,她松開被她自己咬得微紅的唇瓣:“江肆你,你不要臉。”


江肆聞言失笑,卻趁機低了低下颌,在她被自己咬得泛上一層湿潮的唇瓣上啜吻了下:“這就算不要臉了,那這算什麼?”


“?”


宋晚栀還未回神,就忽覺得重心一輕。


“嗚!”她驚嚇得差點喊出聲,又在回神之前就白著臉兒自己抬手捂了回去。


江肆將她直直抱了起來。


宋晚栀的手裡原本就拿著本書,本能反應下她隻來得及攥著書緊緊勾住江肆的肩頸,還要分出隻手捂住自己差點出口的驚聲。


驚魂甫定下,宋晚栀慌惱地垂下茶色的眼,睖著江肆,仿佛在用那雙湿潮的眸子質問他。


江肆卻仰著她捂嘴巴的手,笑了:“還挺配合。”


“這是圖書館,你——”


宋晚栀氣得立刻就要發下來,隻是手心剛離開下颌一兩公分,江肆突然抱著她往窗邊走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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