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宋晚栀從江肆那裡接過他的語文書,捏著書脊遲疑是不是應該給“學長”禮節性地道個別再走。不知道是她把想法表露得太明顯,還是江肆對她的情緒最敏感,不等宋晚栀壓下薄肩,江肆已經先一步撐著她身後牆面低了低腰。


“你要是再敢跟我鞠躬,”江肆微眯起眼,颧骨輕動,“我就抱你進教室。”


“——!”


白栀子被一陣風吹紅了瓣,扭頭就抱著語文書“跑”進教室了。


那背影,像是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某人說話算話付諸實踐。


江肆盯著門內,神色遺憾又懶散地慢慢直回身。


宋晚栀趴在課桌上,過去可能幾十秒也可能幾分鍾,才覺著自己的心跳跟著呼吸一起慢慢平復下來。


坐她同桌的是個話也很少的女生,隻疑惑地看她,後桌兩個男生中卻有個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學委竟然也有上課差點遲到的時候,我還以為世界末日了?”


“……”


宋晚栀隻當沒聽到。


她將扣在桌面上的語文書慢慢翻過來,遲疑了一兩秒,還是沒受住誘惑,手指就悄然掀開書皮。


在那個“肆”字露出一半時。


同桌女生小聲提醒:“這節是數學自習。”


“——”


唰。


書頁又心虛地扣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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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微微紅了臉,小聲道謝,然後就把語文書小心扶起,準備放回書立中間。


也是在她直身抬眼這一秒,教室前門被人懶懶叩了兩聲。


“篤,篤。”


壓著全班懵然抬起的視線,穿著夾克耷著碎發的少年邁開修長的腿,從前門走了進來。


在所有人震驚而茫然的目光裡,隻有宋晚栀一個是近乎驚恐的眼神。


他怎麼真……


“數學自習答疑,自助型,有任何不會的問題都可以問我,”江肆從容淡定地停在講桌旁,從黑發下懶撩起眼,“自我介紹一下,高三(一)班,江肆,你們的兩小時時效性答疑老師。”


“!!”


教室差點炸窩之前,被講臺上的“江老師”輕抵了下唇示意噤聲。


放下手後他像是隨便選了一張桌,視線落到第一排中間位置的女孩身上,長腿一起松散地架停在她桌旁,屈起的指節輕叩了叩:“小朋友,數學書借我用一下。”


“……”


女孩細白的指節輕顫著把書遞給他。


江肆接過時,桃花眼眼尾微微一耷,並不明顯地笑了。他不是很確定,小朋友的手抖到底是被他嚇得,還是被他氣得。


其後整整大半節數學自習,宋晚栀都仿佛是在懷抱著一個不定時炸.彈過的。


起初還隻是個別大膽的學生抱著課本卷子或者錯題集上去找江肆答疑,後面大家膽子都大起來了,幹脆群哄讓江肆講起了他們剛考完不久但還沒講完的後半張月考卷子。


江肆的講解思路深入淺出,也沒什麼架子,學生們的好學熱情都被新鮮勁調動得高漲,即便是“你們的數學基礎比我上幼兒園時候搭的積木還松散”這種玩笑也能不在意地照盤全收。等“江老師”過完半張卷子,若有所思地往第一排某張桌上瞥了眼後,他索性闔上手裡課本,拉下整面新黑板。


“高一數學必修的框架我搭一遍,你們能理解多少就理解多少,有不懂的隨時問,實在不懂,”江肆朝臺下勾了個淡定的笑,“就不要勉強我們雙方了。”“——”


在班裡部分學生已經起了“要不我們幹脆換個數學老師吧”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的時候,終於,宋晚栀一直憂心著的那點“火苗”,還是朝他們班的“導.火.索”走來了。


走廊外。


例行進行自習巡查的教導主任循聲而來,遠遠確定了一下教室門牌,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直接擰著眉轉身朝樓上的班主任辦公室走去。


不一會兒,劉琦宏擦著汗跟在教導主任身後下來了:“不能啊詹主任,我們班教數學的王老師今天不在學校,中午我還跟他打過招呼來著。”


“那還能是我見了鬼了,還是別班的數學老師放著自己班學生不管,替你們班提升成績?”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地嘆著氣,“老劉啊老劉,知道你看重學生成績,但是學校裡說過多少次,自習就是自習,是留給學生們的時間,不能隨便佔用。要都學你們班,你也上課,我也上課,那不是要亂了套了?”


“是,詹主任您說的我都明白,我們開班會的時候,我也是這樣跟任課老師們傳達的,可能是今天出了什麼特殊情況,王老師這才——”


話聲戛然而止。


劉琦宏愣在教室前門,呆了好幾秒才顫抬手,隔著門玻璃指向裡面,他扭頭看教導主任:“這,這真不是我們王老師啊。”


詹主任不耐煩地上前:“那還能是什——江肆?!”


“?”


這一嗓子堪稱震怒。


於是門裡門外都聽見了,教室裡面難得聽課都能聽嗨了的學生們在受驚扭頭後,看著站在被大力推開的教室門後的兩位老師,紛紛回神,嚇得像鹌鹑似的窩了回去。


宋晚栀沒有。


她緊張地攥緊了手,不安的視線在教室門口和講臺之間來回。


江肆松散抬眸,指節間的粉筆輕轉了半圈:“啊,詹主任,”他漫不經心地勾了個笑,夾著的修長粉筆朝黑板隨意抬了抬,“我能講完這點嗎?”


“!”教導主任臉都鐵青了,幾乎是咬著牙還得克制著聲量,“你還不趕緊給我出來!”


教導主任氣得轉身就走了。


江肆倒是不急,他松掉粉筆,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然後才拿起被他放在旁邊的數學書。走下講臺,江肆將書還回到宋晚栀的桌前。


女孩緊張得眼睫都微微帶顫,沒顧得接書,她從教室門外收回視線,一邊起身一邊仰起來看他:“我去和劉老師說——”


“噓。”


江肆笑了下,拿書抵她下去。


“你是被我挾持的,不算共犯。別傻了,乖乖自習。”


“……”


全班不敢抬頭,可都豎著耳朵,臨近的更是側著臉也要偷偷拿餘光瞄他們。


這樣的情況下宋晚栀沒有多和江肆爭執,隻是忍著安靜地接過書去。


最後的結果並不陌生。


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第二天一早,星期一,早自習後每周例行的國旗下講話。


除了朗誦的範文和校領導講話外,最後一個環節就是安喬學生再熟悉不過的獎勵批評環節。


更熟悉的是某個總是有幸能同時參與兩環的——


“臥槽,肆哥怎麼又上去了?”


“這次是為什麼?沒聽說他上周幹什麼事情了啊?”


“就是,我們昨天連籃球都沒約。”


“我以後犯錯就讓肆哥幫我規劃檢討,他對這一套可太熟了。”


“得了吧,他願意就現編三句,不願意就一個‘同上’。指望他寫檢討稿子?還不如指望他遵規守紀呢。”


“……”


事實證明,某人確實是“脫稿”。


不知道是晨光太美好,還是站在右邊某個班級隊內排頭的那個小朋友不安的眼神太擾人心神,江肆原本隻打算“同上”的檢討在接上女孩的眼神後,突然就改了主意。


於是半敞著校服的少年懶懶散散地停在了主席臺中央,還伸手扶起了調得太低的話筒。


被一早上的訓話和等待攪得困倦但好聽的聲音就揚進風裡。


“高三一班,江肆,違紀事件是昨天下午假冒數學老師給高一六班上了半節數學輔導。”


“——”


主席臺下一靜,然後是一片低聲的哗然。


師生裡有笑,有震驚,更多的還是茫然失語。


而臺上江肆全未在意,隻在一聲低嗤後,他扶著話筒朝臺下某個方向懶懶抬眼。


“我檢討,我不該因為過於憂心學弟學妹和小朋友的數學成績,而在雙方願意的前提下貿然參與高一學生的教輔工作。我錯了,希望能得到高一六班全體師生的諒解,以及感謝學弟學妹和小朋友幫我找到了最新的職業規劃方向……”


聽著某人全然沒一句正經的“檢討”,努力憋了數次的臺下終於還是慢慢泛開笑聲。


而被江肆一直似有若無地望著的某個方向。


站在最前排的女孩終於也未藏住,她眼睫低下,唇角卻不禁勾起個輕軟的笑。


高中篇(Ⅴ)(仲夏夜之夢(Ⅴ)...)


高中篇:仲夏夜之夢(Ⅴ)


學校裡到底還是有流言傳開了。


流言的具體指向並不分明, 隻模糊說是江肆似乎有了新女朋友,人就在他“檢討”裡提到的高一六班,還說這個跟前面都不一樣, 江肆追得非常主動。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那天,江肆正從林盛海的班主任辦公室門內出來, 打著哈欠耷著眼,看起來神色不太耐煩。


蹲等門外的沈鵬宇聽見動靜, 連忙起身跟上拐走的背影。


“肆哥, 你知道學校裡現在都在傳你和高一小學妹的事情嗎?”


“……”


沈鵬宇說完就被江肆拿那雙桃花眼冷冰冰懶恹恹地掃了一眼。


他脖子一縮,心虛:“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以為,林老頭為什麼喊我去他辦公室, ”江肆懶聲轉回去, 輕嗤, “喝茶麼?”


沈鵬宇恍然:“他就為這事叫的你啊?”


“嗯。”


“那他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江肆揉著低得酸澀的後頸,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憶,“就是讓我離高一年級的教學樓遠點,不要過去給高三一班丟臉,更不要妄圖把魔爪伸向……”


江肆自己停住,不知緣由地低哂了聲。


沈鵬宇:“?”


江肆笑了幾秒, 這才懶洋洋地續回去:“不要把魔爪伸向高一的小朋友, 尤其是品學兼優、聽話懂事的最受老師們喜愛的好學生。”


“不是, 林老頭怎麼回事,”沈鵬宇聽得義憤填膺, “他作為班主任怎麼能和學校裡其他學生一樣聽信這種捕風捉影空穴來風的事情呢?你連裴校花她們都看不上,眼也不眨地分了, 怎麼可能看上一個高一的小學妹?”


身旁靜默幾秒。


江肆突然停下,語氣冷淡又平靜:“你是眼神不好,還是語文不好?”


“啊?”沈鵬宇下意識扭頭,“我雙眼都5.0呢,語文這次月考也120啊。”


“120?你‘連……都’的用法不像對得上你120分語文成績的,”江肆像是隨意抬了胳膊,半是威脅半是玩笑地扣著沈鵬宇的肩膀,往前走,“宋栀子哪裡比不上別人?”


沈鵬宇持續性懵逼:“宋栀子是誰?”


“高一那個品學兼優聽話懂事最受老師們喜歡的好學生。”江肆懶慢道。


沈鵬宇:“…………”


在江肆垂耷下來的黑黢黢的帶著莫名涼意的眼神裡,沈鵬宇終於認識到了那個無比可怕的事實。


“肆哥,”他顫聲問,“你,你認真的?”


江肆沒說話,抬眼睨他。


沈鵬宇咽了口唾沫:“可是我聽說那個小學妹,腿不太,不太好,”這句在江肆眼底涼下去的笑意裡自覺消聲,沈鵬宇隻得改口,他苦惱地撓了撓頭,嘀咕,“不管怎麼說,那小學妹也隻有高一啊。”


“嗯,”有人聽不出情緒地應了聲,“所以我不是在忍著,什麼都沒做麼。”


“?”


沈鵬宇茫然地抬頭,看著那道修長背影向前走去。


他幾乎懷疑是錯覺——不然怎麼會從江肆這種能把“肆意妄為”詮釋得淋漓盡致的人口中聽到忍著這種詞,又怎麼會覺得對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還有點落寞?


沈鵬宇實在是過於震撼,所以在原地呆了許久才陡然回神,並想起了被他忘記的正事。


尤其他本來以為就是順口一提,而現在……


沈鵬宇表情一扭,慌忙向前追上去:“肆哥!那有件事你可能必須得知道一下!是和、和小學妹有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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