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阿嬌送不起缂絲肚兜,她親手給梅氏的小兒子做了兩身小衣裳,料子也都是穿起來舒舒服服的好料子,除此之外,阿嬌還送了梅氏兩件她自己琢磨出來的中衣,既方便喂奶,又無需褪掉半邊衣裳。如今已經到了天涼的時節,這兩件中衣可謂非常實用。


  梅氏非常喜歡,連誇阿嬌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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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國公府在為添丁賀喜,皇宮裡面,高公公突然神色凝重地來到御書房,低著頭朝淳慶帝道:“皇上,剛剛太醫派人來報,說,娘娘要不行了。”


  淳慶帝手頓了下,嗯了聲,繼續批完這封折子,才一邊起身一邊吩咐道:“傳諸王爺公主們進宮。”


  高公公立即安排小太監去做。


  等宣王帶著宣王妃、四個兒子趕到鳳儀宮,謝皇後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淳慶帝拍拍她的手,走到一旁,將床前的位置交給宣王夫妻倆。


  宣王跪在地上,神色沉重,宣王妃見皇姑母定定地看著自己,似乎有什麼話說,哭著膝行上前,握住了謝皇後的手。


  謝皇後還有很多話說,可她知道,皇帝丈夫不會給她最想要的,宣王現在也沒有資格應承,她問了也隻會自討沒趣,所以,謝皇後隻能交代宣王妃:“照顧好炫哥兒。”


  她的兒子曾經是太子,那龍椅本該是她的兒子的,可惜兒子命苦,年紀輕輕尚未成家就去了,一點骨血都沒有留下來。兒子生前最喜侄女,侄女也對兒子痴情一片,如果侄女將來能坐上太後,或許能讓炫哥兒給兒子追封一個尊榮的封號。


  千言萬語,就變成了這一句話。


  謝皇後眼中含淚,依稀看見侄女身邊的男人變成了她的太子。


  謝皇後顫抖著朝那單薄的少年郎伸出手。


  然而那裡哪有什麼少年郎,隻有一個已經而立的宣王。


  宣王握住了謝皇後的手,盡管他看得出來,謝皇後的眼中裝的是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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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一場,他願意送她一程。


第139章


  皇後駕崩, 百姓要守喪百日,期間不得婚嫁,不得宴請。


  婚嫁少了, 宴請少了, 去繡鋪買絹花、彩衣的女客也少了,這大概就是謝皇後的死給阿嬌帶來的最直接最明顯的影響, 其他朝廷上面的大事,就算有什麼可能會牽涉趙家的暗流湧動,阿嬌也感受不到。


  幸好趙家現在有房有地,趙宴平每個月的俸祿也能存下來大半, 鋪子生意暫且冷清一陣, 阿嬌還承受得住,不至於為少了銀子進賬而頭疼發愁。


  一國之母死了, 有人為她緬懷悼念, 但大多數百姓都隻是恪守著朝廷立下的守喪規矩,心中並無任何哀傷, 畢竟皇後雖然是國母, 可也沒有真的挨家挨戶去關懷每一家百姓, 誰又會為素不相識的人難過?


  除了國喪帶來的一些不便, 尋常老百姓們該怎麼過, 繼續怎麼過。


  北風呼嘯, 京城的寒冬滴水成冰, 盡管阿嬌照顧女兒照顧得小心翼翼, 小初錦還是病了一場,輕微咳嗽, 半夜也睡不好,非要人抱著才能睡得舒服。阿嬌與趙宴平都很心疼小家伙, 晚上輪流照顧,也請郎中看過,精心照料了五日,小初錦終於又好吃好睡了,隻是胖嘟嘟的臉蛋瘦了下去,顯得一雙杏眼更大了,怪叫人心疼的。


  聽說朔州那邊一樣冷,柳氏給沈櫻寫家書時,叮囑女兒一定要照顧好她的小外孫,每日該出門逛逛還是要逛逛,越是一直悶在屋子裡,越容易著涼。


  柳氏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頁,沈櫻就回了兩頁,嫌母親嗦,然後沈櫻還讓人送了一匣子她新調制出來的丁香面脂,塗到臉上又滋潤又帶著一縷清雅的芳香。一匣子有十五盒,除了給阿嬌、柳氏婆媳倆用的,多的還可以送人。


  阿嬌給姑母、表妹薛寧以及梅氏一人送了兩盒,她也想著身在宣王府的香雲姑娘呢,可惜不敢送啊,萬一壞了王府規矩,反而是給香雲姑娘添亂。


  每次想到香雲姑娘,阿嬌都心疼婆婆,也心疼香雲姑娘,這還好是剛相認的時候宣王準香雲姑娘來獅子巷住了十九日,不然一家人明明都在京城,卻常年常年地見不到面,日思夜想,得多難受?


  外人隻羨慕趙家有宣王這門皇家姻親,個中的滋味兒,隻有趙家人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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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皇後九月十二殯天的,到了臘月二十一正好滿百天,臘月二十二這日,國喪正式解除了。


  悶了一冬的百姓們重新恢復了宴請,而且為了置辦年貨,京城的大小鋪子生意異常紅火。


  阿嬌的繡鋪與沈櫻的胭脂鋪也不例外。


  就在阿嬌為生意變好高興的時候,淳慶帝也趕在朝廷大休之前,宣布了一道旨意,封三皇子宣王為太子,宣王妃為太子妃,即日入住東宮,年後再擇吉日舉辦儲君冊立大典,宣王的其他側妃、妾室,要等日後太子為她們單獨請封。


  無論如何,這道旨意對趙家來說都是喜訊了,一時間,想要與趙宴平攀交情的官員也越來越多,因為不方便明晃晃地找到趙宴平說要與他交好,這些官員便讓夫人給柳氏、阿嬌婆媳倆下帖子,還送上了各種各樣的禮物。


  趙宴平讓阿嬌一一回絕了,除了以前就交好的,今年趙家過年,不收其他官員之家的任何節禮。


  簡言之,趙家這個年過得像往年一樣尋常,唯二的區別就是:家裡更富裕了,家裡多了個大小姐。


  年後阿嬌與梅氏恢復了走動,從梅氏口中聽說了一些皇家消息。


  原來淳慶帝也沒著急封新太子的,他龍體硬朗,大臣們雖然急著定下儲君,可淳慶帝多次表示不著急,大臣們就都忍著了。但淳慶帝隻比謝皇後大了三歲,這次謝皇後一走,大臣們不得不再次認清了一個現實,即,淳慶帝也到了這個年紀,萬一哪天淳慶帝走得突然,朝中沒有太子,豈不是要亂?


  為了江山穩固,明知道淳慶帝不愛聽,大臣們還是紛紛上書請立太子了,甚至還有請淳慶帝再封位皇後的。其中以二皇子懷王一黨蹦Q地最歡,就想趁謝皇後人走茶涼趕緊也給自己的母妃請封個皇後,那他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後嫡子了,不像宣王,隻是記在謝皇後名下而已。


  大臣們煩淳慶帝,後妃們也使勁兒在淳慶帝耳邊吹枕邊風,淳慶帝被吹得頭疼,這才突然在朝會上立了宣王為太子,徹底鎮壓住了前朝後宮的各股妖風。


  聊到皇家這堆兒事,梅氏還給阿嬌普及了下東宮太子妻妾的位分,第一等自然是太子妃,獨一無二的正妻,第二等是太子嫔,一共兩個名額,第三等是太子婕妤,四個名額,剩下的便是沒有定額的太子昭儀了,以及連名分都排不上的通房丫鬟之流。


  “如今你家官爺官居五品,若太子爺有心為趙姑娘封個好位分,太子嫔應該也能當。”


  因為私交深厚,梅氏把自己的猜測也告訴了阿嬌。


  東宮這些名分的意義在於,將來太子登基了,要封後封妃時,也會根據女眷在東宮的位分相應的升上去。


  阿嬌就開始留意東宮裡的消息了。


  二月二十是個吉日,宮裡為太子舉辦了儲君冊封大殿,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們也有資格進宮觀禮。


  阿嬌與婆婆柳氏又去了。


  春寒料峭,這日雖然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風卻極大,吹得大典上各處樹立的旌旗獵獵作響。


  阿嬌跪在婆母後側,像其他命婦那般微微抬頭,看向並肩走向授封官員的太子、太子妃。


  從她的位置,隻能看到夫妻倆隨風飛舞的禮服衣擺,看到太子沉穩堅定的身影。與太子相比,太子妃的身影過於纖細單薄,風又那麼大,不禁讓人擔心她會不會被這狂風吹跑。


  大典終於結束時,阿嬌的膝蓋都跪疼了,跟著人流往外走時,阿嬌還瞥見有位夫人飛快從袖口摸出一方帕子摸了摸鼻子,再飛快將帕子塞了回去。阿嬌掃眼那夫人發紅的鼻子,及時收回視線,免得人家尷尬。


  看了一次熱鬧,三月初的時候,阿嬌得到消息,太子為香雲姑娘請封了太子嫔,淳慶帝準了。至此,香雲姑娘當初雖然被剝奪了側妃的封號,現在卻與與曾經的宣王側妃張氏一樣,都成了東宮位分僅次於太子妃的太子嫔。


  柳氏知道後,眼圈紅了。


  如果太子能繼續這麼寵愛女兒,等哪天太子登基了,女兒成了妃子,她是不是就有機會進宮給女兒請安了?


  永平侯夫人盼著宣王封儲君,盼望太子登基,是為了一家人的榮華富貴,是為了她在意的榮耀體面,可對於柳氏來說,她盼望這些,無非隻是為了盼一個再見見女兒的機會而已。


  阿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婆母,趙宴平回來後,阿嬌讓趙宴平去陪陪婆母,畢竟是親母子倆,趙宴平的安慰肯定比她的管用。


  趙宴平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唯一能安慰母親的話,傳出去就是大逆不道了,淳慶帝可還好好地活著,又是個明君,趙宴平總不能為了自家人能早日見到妹妹,就咒淳慶帝早日駕崩,好給太子騰位置。


  他抱了女兒一塊兒過去。


  小初錦月底就要慶周歲了,她長得好,別看才一歲,已經會走了,穿著一身粉色的春裝,一扭一扭的像隻粉色團子。動作靈活,小初錦的嘴巴也巧,會喊爹爹娘娘,也會喊祖母“姆姆”,趙宴平將女兒放到地上,小初錦就自己湊到了祖母身邊,伸著小手要祖母抱她。


  看到可愛的小孫女,柳氏化思念為笑,自己想開了。


  兒子有出息,兒媳婦會持家,兩個女兒也各有各的造化,見面不見面的,知道姐妹倆都有丈夫寵著疼著,她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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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六,陽光明媚,趙家為小初錦慶周歲。


  請帖提前好幾天就發出去了,趙宴平也提前跟蔡歧告了當天的假,二十五這日,趙宴平特意多在大理寺做了半個時辰的事,暮色降臨,他才整理好桌面,與寺裡寥寥幾個同樣晚走的官員道聲別,離開了。


  走出大理寺,趙宴平抬頭,忽見衙署外左側的石獅子旁站著一對兒主僕,主子是個翩翩少年郎……


  看清少年郎的容貌,趙宴平一怔,旋即加快腳步匆匆跨下幾層臺階,來到了少年郎面前,拱手道:“下官拜見三爺。”


  蕭煉驚道:“舅舅認得我?”


  趙宴平長睫微動,為那一聲自然熟稔的舅舅,但仍是垂眸,恭敬答道:“宮宴上見過兩次。”


  蕭煉明白了,原來不止他好奇自己的舅舅長什麼樣,舅舅心裡也是惦記他的。


  看眼已經沉下去的落日,蕭煉遺憾道:“舅舅今日下值的晚,我本來還想多與你敘敘舊的。”


  趙宴平這才知道外甥竟是等了他多時,忙低頭賠罪。


  蕭煉不喜歡他這般生疏客氣,從袖子中取出一個荷包,雙手遞給趙宴平道:“舅舅,這是我娘為表妹準備的周歲禮物,父王遣我來交給你。”


  趙宴平本來還擔心外甥擅自過來找他會不會引出什麼麻煩,得知太子也知情,便放了心,接過荷包,再託外甥替他向太子、太子嫔轉達謝意。


  蕭煉看著他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心想這個舅舅真是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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