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然後就是第二隻、第三隻,全部大著肚子,探著腦袋看他們,圓滾滾的很是喜感。


  “……怎麼兔子也懷孕了?”蕭夕禾無語。是不是整個背陰谷的動物都懷孕了?


  謝摘星扯了一下唇角:“還抓嗎?”


  蕭夕禾幹笑一聲,默默將籠子收起來,兔子蹦蹦跳跳鑽進了洞裡。


  不知不覺已經折騰了半個時辰,蕭夕禾放棄了打野食的想法:“我乾坤袋裡有紅薯,我給你炸個丸子、再配個粥?”


  “用紅薯炸丸子?”謝摘星看向她,似乎第一次聽說。


  蕭夕禾頓時來勁了:“沒吃過吧?美食荒漠就是不行,連這麼家常的東西都沒有,等著,我給你做。”


  經過最近幾天的相處,雖然目的一直沒達到,但她對謝摘星本人多少還是有了點了解,比如他心情好的時候,跟他嘴嗨幾句他也不會計較,大多數情況下都像個普通人。


  比如現在,蕭夕禾的態度隨意點,他也無所謂,反而感興趣地跟著她。


  ……當然,也可能純粹是餓了。


  解決完午餐,時間又一次按部就班地流動,蕭夕禾依然隻有一日三餐的時間能見到謝摘星,依然抓緊每一次機會勸他跟自己雙修,而謝摘星依然吃完飯就走,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


  日頭落了又升,蕭夕禾的生命終於進入了倒計時。


  在倒數第三天的下午,蕭夕禾突然一陣頭暈,緩過神後感覺鼻子一片湿痒。她下意識摸了一把,指尖頓時染上了鮮紅。


  看著這點鮮紅,她愣了許久的神,第一次真切感覺到死亡的逼近。


  她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條生命,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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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之後會回到現實世界、繼續做痛苦煎熬的植物人嗎?還是說徹底死了,再也沒有活過來的機會?


  蕭夕禾盯著指上的血看了許久,顫著手指在乾坤袋裡翻找,總算找出了她藏在最角落的藥粉——


  合歡散。


  ……她再勸他最後一次,要是他還不答應,就別怪她用強的了。蕭夕禾攥緊藥粉,默默深吸一口氣。


  “魔尊大人,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第6章


  合歡散,依然是合歡宗特供藥物,不論男女服下後都會喪失理智、徹底淪為欲的奴隸,是一種最下作最無恥的藥。合歡宗雖不算什麼名門正派,但也不恥用這種手段逼迫爐鼎,所以很久之前就將此物列為禁藥了。


  蕭夕禾一臉凝重地看著手上的藥,很難忽略指尖上那一抹紅。


  一旦用了合歡散,以謝摘星桀骜狠戾的性子,清醒之後會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吧……但是沒關系,隻要自己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就能安然無恙。


  按照劇情,謝摘星還要在背陰谷關上三十年,隻要她能逃走,最起碼還能再過三十年好日子,而且即便他後期衝破封印離開這裡,也未必能找到她。


  畢竟她現在從臉到身份都是假的,出了背陰谷,她跟謝摘星就是徹底的陌路人。


  要麼不下藥等死,要麼搏一搏單車變摩託。蕭夕禾深吸一口氣,覺得不用再考慮了。她捏著藥包,在帳篷裡僵坐許久,直到傍晚臨近,才拿著藥包去做晚飯。


  今晚她做了四菜一湯,擺滿了整張小桌。


  等她將米飯也端上桌後,謝摘星緩步從樹林深處走來,盯著今日格外豐盛的飯菜審視片刻後,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今日倒是用心。”


  “……我哪天都很用心的,”蕭夕禾假笑,“快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摘星突然看向她,沉若點星的眼眸閃過一絲凌厲。


  蕭夕禾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突然嗓子有些發幹:“怎、怎麼了?”


  謝摘星神色冷淡,徑直到桌前坐下。


  蕭夕禾默默松了口氣,也跟著到他對面坐下:“今晚的菜多了點,吃不完也沒關系,明天早上一鍋燴了,再放些紅薯粉條,熬一鍋熱騰騰的燉菜也很好吃。”


  說罷,便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然而謝摘星卻沒有動筷的意思。


  “魔尊?”蕭夕禾不解。


  謝摘星依然隻是垂眸看著桌上的幾道菜。


  蕭夕禾突然緊張:“……你不吃嗎?”


  “小炒雞,山藥排骨,韭菜雞蛋,清蒸南瓜,”謝摘星視線從幾道菜上一一掃過,聲音不帶半點起伏,“你將藥下到了哪道菜裡?”


  轟隆——


  蕭夕禾腦子裡仿佛突然經歷一場大爆炸,瞬間一片空白。


  許久,她艱難開口:“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謝摘星看著她慌張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嘲弄:“蠢貨。”


  說罷,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一刻鍾之內滾出背陰谷,否則……”


  話隻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似乎連威脅都懶得威脅,但他周身縈繞的殺意與煩躁,卻自動將未盡的話意補齊。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眼看他要起身離開,連忙拉住他的袖子:“我沒下藥!”


  謝摘星厭惡地看向她的手:“放開。”


  蕭夕禾卻不松開,一隻手拽著他的袖子,一隻手飛快拿起筷子,快速從每一個盤子裡夾東西往嘴裡塞,不多會兒臉頰便鼓鼓囊囊了。


  “真沒下藥……”蕭夕禾努力吞咽。


  謝摘星眉頭蹙了蹙。


  蕭夕禾又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我確實動過下藥的念頭,但很快就放棄了。”


  說罷,一把將藥扔到地上,還用力踩了兩腳,直到藥粉被潮氣融化,才一臉誠懇地看向謝摘星。


  謝摘星與她對視許久,面無表情地拂開她的手。


  蕭夕禾乖乖坐好。


  “為什麼放棄?”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舔了一下發幹的唇:“覺得不合適,你性子那麼驕傲,我要是對你用強……你肯定要恨死我了。”


  謝摘星眼尾微挑:“隻因如此?”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苦笑:“最主要的,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那一關。”


  不論給這件事加上多少正義的前提,在現實世界都是要上法制頻道的。她好歹也受了這麼多年教育,實在幹不出這種混賬事。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抬手扣上她的額頭。


  蕭夕禾愣了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看你是否撒謊。”謝摘星隨口道。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盡可能嚴肅點。


  謝摘星眼眸微動,掃了她一眼後收手。


  蕭夕禾表情微妙:“……驗證完了?”


  “嗯。”


  “撒謊了嗎?”


  “沒有。”謝摘星回答,周身的低氣壓散了許多。


  “噗……”蕭夕禾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樂了,“你裝得還挺像。”


  他所有修為都被背陰谷封印,就算會讀心術之類的,也沒辦法施展吧。估計是為了詐她,才一本正經地裝一裝,她本來也想配合來著,但實在是太好笑了。


  “你怎麼想的,明知自己修為全無……”蕭夕禾搓搓臉,盡可能別笑得太過分。


  謝摘星慵懶地掃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笑盈盈地給他夾了塊排骨:“我用冰水煮的,很嫩……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要下藥的?難不成跑到帳篷外偷窺了?”


  謝摘星嘗了嘗排骨,眉眼愈發舒緩:“沒有。”


  “那是怎麼知道的?”蕭夕禾真心好奇。


  謝摘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世上之事隻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你就吹吧。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討好地與他對視:“君子論跡不論心,我雖然動過歪心思,但沒有這麼做,你別生我氣了,這幾道菜都是溫補的,應該對你身體好,是我特意想的菜單呢。”


  謝摘星盯著她殷勤的表情看了片刻,勉為其難開口:“下不為例。”


  “好!”蕭夕禾高興答應。


  謝摘星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一刻鍾後。


  “你竟然不相信我。”蕭夕禾哽咽。


  謝摘星:“……”


  “我對你這麼好,每天費盡心思給你做好吃的,你竟然不相信我,”蕭夕禾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淚,一臉悲傷地控訴,“我雖然想過下藥,卻沒有下,這說明什麼?說明我本質上是個好人,可你卻不信任我,一來就甩臉子發脾氣,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謝摘星:“所以呢?”


  “你補償我一下吧。”蕭夕禾往前湊了湊。


  “雙修免談。”謝摘星直接拒絕。


  “哦……”蕭夕禾失望三秒,又開始悲痛,“看來你一點都沒反省!”


  “你錯在先,我為什麼反省?”謝摘星反問。


  是哦……蕭夕禾卡殼一瞬,控訴:“我給你做了這麼久的飯,你多少也該念一點舊情吧?可你問都不問一句,直接給我判了罪,還罵我蠢貨……”


  蕭夕禾本來隻是想引起他的愧疚,結果越說越氣,“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謝摘星面無表情:“別得寸進尺。”


  “哦……”他還是油鹽不進,蕭夕禾已經懶得失望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隻能默默吃飯。


  半晌,謝摘星問:“你叫什麼名字?”


  “……嬌嬌。”蕭夕禾沒想到他還真問,趕緊編一個。


  謝摘星看她一眼:“名不符實。”


  “哦。”


  一頓飯結束,天已經徹底黑了,樹林深處有若隱若現的螢火蟲,飛動起來仿佛點點星子,逐漸匯聚成流動的星河。謝摘星難得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坐在蕭夕禾對面。


  蕭夕禾盯著看了許久,感慨:“真美啊。”


  謝摘星抬眸,不感興趣:“不過是尋常一景。”


  “對我這樣的人而言,不尋常了。”蕭夕禾笑笑,突然歡呼著朝螢火蟲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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