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更何況這具傷痕遍布的身體實在醜陋,裴渡不願嚇到她,心口一跳:“不用。”


  謝鏡辭挑了挑眉。


  她沒說話,裴渡卻瞬間明白了這道眼神中蘊藏的意思――謝小姐分明想對他說,不必這般緊張,又不是沒見過。


  在鬼冢與她重逢後,出於療傷所需,他曾當著謝小姐的面……親自褪去了衣物。


  “其實你凡事不用那麼拼命,總是衝在最前頭。”


  謝鏡辭抬眼與他對視:“你要是受了傷,我也會難受。偶爾也試著依靠一下我的力量吧,我能保護你的,裴渡。”


  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謝小姐沒有笑,柳葉眼漆黑如墨,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空氣裡淌動著若有若無的熱,哪怕隻是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能讓裴渡怦然心動。


  心髒像被一隻手輕輕握住,用力一捏。


  他沒忍住,忽地低下頭去,親了親謝鏡辭白皙的鼻尖。


  謝小姐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眼睜睜看他臉上湧起緋紅,如同因為偷腥而不好意思的貓:“對不起,這樣……會不會太唐突?”


  哦――


  謝鏡辭想起來了。


  她眼前這位,是個名副其實的接吻藝術大師。


  之前時間匆忙,奔波之餘,全然顧不得兒女情長。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終於可以直視著裴渡的眼睛,向他悠悠一笑:“你之前說要教我親吻……莫非就是這樣?”


  裴渡的身體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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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鏡辭的笑意幾乎忍不住,伸了雙手環住他脖頸:“不如來教教我吧?……先生。”


  她把最後那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當真在求學問道,更襯得洞穴之內曖昧非常。


  “謝小姐。”


  裴渡顯而易見地感到了慌亂,呼吸驟停:“可能會有人來。”


  她似是很認真地細細一想,卻並未卸下力道,而是撤出其中一隻手,不由分說覆在他雙眼上。


  在陡然降臨的黑暗裡,裴渡聽見她的聲音:“這樣就看不見其他人啦。”


  這種做法無異於掩耳盜鈴,偏生謝鏡辭裝傻充愣,並不在意:“你不想教我?”


  她頓了頓,語氣裡多出幾分低沉:“那就罷了,我不想強迫於你。”


  掌心下的皮膚逐漸升溫。


  在即將移開右手的時候,謝鏡辭的手腕被他按住。


  裴渡被蒙著眼,看不見近在咫尺的景象,在一片漆黑裡,隻能憑借感官去觸碰,笨拙低下頭。


  “不夠。”


  謝小姐的聲音縈繞耳畔,帶著淺淺笑意:“還要再往下一些。”


  她的聲音有如蠱惑,化作絲絲細線纏在他胸口,裴渡茫然且局促,按耐住瘋狂跳動的心髒,把頭埋得更低。


  他被撩撥得快要發瘋。


  “別屏息。”


  謝鏡辭輕輕地笑:“裴渡,你要是一直這樣,小心吻著吻著就暈倒了。”


  他被笑得面紅耳赤,脊背如野獸微微弓起,輕顫著開始呼吸。


  這道呼吸極輕極慢,被竭力克制,微弱的氣流淌在兩人之間狹窄的間隙,說不出的勾人。


  謝小姐隻要對他笑笑,就能引得裴渡心亂如麻,像此時這般逗弄,他如何招架得住。


  呼吸交纏,他又往下探了一些。


  這回觸到的並非虛空。


  蜜糖一樣的觸感主動貼上他雙唇,輕輕一抿。


  唇與唇極快地擦過,引出道道直入心肺的電流,他目眩神迷,恍惚之中,聽見謝小姐的聲音,溫柔得如同誘哄。


  “張嘴哦。”


  裴渡一顆心髒懸在喉嚨,來不及思考,乖乖啟唇。


  有什麼東西緩緩探了進來,蜻蜓點水似的落在他舌尖,稍稍一碰就迅速退開,淺嘗輒止,悄無聲息。


  像是一滴雨落進池塘,雖然很快銷聲匿跡,卻勾起無窮盡的漣漪,一層接著一層,把整片水面都變得凌亂不堪。


  他怔愣了幾息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方才探進來的陌生觸感,似乎是……舌尖。


  屬於謝小姐的舌尖。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裴渡腦袋轟地炸開,呼吸逐漸加重。


  他倉皇無措,快要緊張到失去意識,耳邊則是謝小姐的笑。


  謝鏡辭的聲音很甜,用了無辜的語氣:“我倒是聽說,親吻應該像這樣。”


  她說著停了停,笑意加深:“這個你也會嗎?”


  他哪裡會這個。


  這在從前,是裴渡在夢中都不敢肖想的動作。僅僅是舌尖相觸的那一瞬間,就能把他的魂勾去大半。


  他惶恐不堪,既覺得冒犯了謝小姐,又忍不住跟隨她的牽引逐漸侵入,將她佔有得更深。


  謝鏡辭料想到他不敢亂動,在心裡對他做了個鬼臉。


  讓你裝得那麼會,還不是在陰溝裡翻了車,大呆鵝。


  裴渡在外人面前拿著劍時,端的是一派霽月清風、高不可攀。除她以外,修真界恐怕無人能想到,這名天才劍修竟會有像這樣滿面緋紅、茫然失措的時候。


  因為雙眼被捂住,從謝鏡辭的角度看去,隻能望見他高挺的鼻梁與緊抿的薄唇,唇瓣微張,潤著層淺粉水色。


  實在過於可愛了。


  她忍著笑,聲音清脆悠揚,直勾勾傳入少年耳中:“教教我嘛,裴渡。”


  手心被顫動的長睫掃了掃。


  這原本是句玩笑話。


  因此當裴渡忽然欺身而下,憑借直覺封住她嘴唇時,謝鏡辭很沒出息地瞬間愣住。


  謝鏡辭:嗯……?


  嗯嗯嗯???


  這是生澀的試探,猝不及防。


  裴渡毫無經驗,吻技爛得徹底,不會運用任何技巧,隻懂得用舌尖將她輕輕觸碰。


  他身為主動的一方,似乎要比謝鏡辭更加緊張,臉紅得像是水煮蝦,脖頸上的脈搏砰砰跳動。


  唇瓣相貼的地方一片滾燙,舌尖更是炙熱,讓她恍惚有種錯覺,仿佛一團火焰在溫柔碾轉,所過之處盡是酥麻,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戰慄。


  謝鏡辭被堵在石壁,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在他毫無章法的親吻之下,幾乎沒辦法呼吸。


  她的心跳快要衝破胸口,想讓裴渡停下,喉嚨卻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像在夢裡。


  在此之前,謝鏡辭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接吻當真能讓人渾身酥軟,像被電流一點點碾過骨頭,恍惚得如墜夢境。


  蒙在他眼前的右手沒了力氣,軟綿綿垂在身旁,一時間四目相對,裴渡長睫輕顫。


  謝鏡辭乍一見到他的眼睛,更覺羞愧難當。


  該死,這叫什麼。


  陰溝翻車,自作自受,風水輪流轉。


  ――這才不是說好的劇本!裴渡應該臉紅著躲開,而不是一邊臉紅一邊按住她!


  許是見到她泛紅的雙眼,裴渡呼吸一滯,終於退開。


  他動了情,鳳眼中滿溢著淺淺的光,卻在退開的瞬間神色怔住,喉頭一動。


  “謝小姐。”


  裴渡語帶倉皇歉疚,正色對她道:“我好像……把你的嘴,弄壞了。”


  謝鏡辭:……


  謝鏡辭:…………


  謝鏡辭面無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應該是又紅又腫的模樣,因為裴渡的唇瓣同樣染了殷紅,看上去像是沾了血色。


  “這不是……弄壞。”


  她努力按壓太陽穴,停頓須臾,才說出最後那兩個字:“這是代表,那個……你做得很好。”


  謝鏡辭:。


  啊救命救命,她在說些什麼!怎麼能因為裴渡可憐巴巴的樣子,就講出這種違心的話!她才不願意被裴渡按著親!他的技術更沒有很好!


  ……雖然她並不討厭像那樣就是了。


  近在咫尺的少年安靜看著她,眼中歉疚逐漸消散,化作一絲羞赧笑意。


  “謝小姐。”


  他說:“再來一次,可以嗎?”


  沒等她做出回應,裴渡再度欺身上前。


  薄唇覆在她之上,一寸一寸地壓,溫熱觸感彼此相撞,溢出微弱的、叫人臉紅的水聲。


  他呼吸仍舊很輕,有時停下動作,用耳語般的音量問她:“這樣可以嗎?”


  謝鏡辭哪裡有力氣回答,隻想把自己縮成滾燙的一團。


  她紙上談兵的功夫一套接著一套,輪到實戰,完全成了羞憤至死的軟腳蝦,聞言拼命吸了口氣,低不可聞地回應:“……可以。”


  ――不對!她在做什麼!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裴渡眼裡笑意更濃,倏而又問:“我能……再用力一些嗎?”


  明明做著那麼令人臉紅的動作,講出來的話卻純良至極,讓她完全找不到理由責怪。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過分的人。


  謝鏡辭真想敲他腦袋,又冷又酷地應上一句“隨便你啦”。


  但她話到嘴邊,便被裴渡的攻勢全然吞沒,變成一團毫無意義的吐息,以輕哼的形式響在兩人耳邊。


  這道聲音曖昧至極,有如意味不明的欲拒還迎。


  救命救命。


  謝鏡辭心裡的小人尖叫不止,瘋狂以頭搶地,這不可能是她發出來的聲音!


  裴渡顯然發覺了她凌亂的氣息,生澀地伸出右手,摸一摸她後腦勺:“謝小姐,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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