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們已經離潮海山越來越近。


  “奇怪。”


  莫霄陽突然出聲:“你們有沒有覺得……霧氣好像變濃了?”


  謝鏡辭:“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放眼望去,潮海山高高聳立,好似黑暗中屹立不倒的巨人。縷縷白煙從山腳下生出,蜿蜒前行,來到他們腳邊。


  謝鏡辭還聞到一股香氣。


  “這是什麼味道?好――”


  莫霄陽一句話還沒說完,嗓音便戛然而止,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心知不妙,循著他的聲線望去,不由蹙起眉頭。


  什麼也沒有。


  在扭頭的瞬間,莫霄陽、裴渡、孟小汀、乃至所有參加祭典的村民,全都沒了身影。


  圍繞在身邊的,唯有越來越濃、稠如牛乳的白色霧氣,以及不遠處巍峨而立的沉默山峰。


  謝鏡辭蹙眉,一步步往前。


  霧氣被少女纖細的身影衝破,如水波般漸漸蕩開,她四下環顧,走了半晌,仍未找到其他人的絲毫身影。


  毫無徵兆地,身側傳來一道簌簌疾風。


  “辭辭?你是辭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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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汀的嗓音猝不及防傳入耳邊,她下意識回頭,與氣喘籲籲的小姑娘四目相對。


  “大家忽然之間就消失了……太好了,你還在!”


  孟小汀有些後怕,左顧右盼地小跑到她身邊:“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蠱毒加了幻術,那人倒是玩得出神入化。”


  謝鏡辭冷聲笑笑,手中白光一現,亮出嗡鳴不止的鬼哭刀。


  它在急著出鞘。


  “要論靈力,潮海山裡最濃,那蠱師應該藏在山中。我打算進山。”


  比起將所有人屠戮殆盡,他更想逐步折磨,眼睜睜看著村民們絕望的醜態。


  想必那人正躲在山裡偷笑。


  孟小汀連連點頭:“那我也去!”


  隨著潮海山一點點靠近,謝鏡辭始終沒見到除了孟小汀以外的其他人。


  四周充斥著詭異的香,霧氣濃得看不見前方景象,除了嗚咽風聲,隻有孟小汀嘰嘰喳喳的聲音。


  “真奇怪,為什麼我們兩個能恰好碰上?這裡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的潮海山?其他人怎麼樣了?”


  “這裡應該還是東海,隻不過受了幻術,幻境與現實虛實交加,讓我們看不見、也感受不到周圍其他人。”


  謝鏡辭走在前面,嗓音清清凌凌,落在大霧裡:“蠱師藏在暗處,小心。”


  她話音落下,忽然感到不大對勁。


  潮海山人跡罕至,冬天落下的葉子鋪滿了整條道路,腳踩在上面,會發出沙沙響聲。


  可當她細細去聽,無論如何,都隻能聽見一道腳步。


  屬於她一個人的腳步。


  可孟小汀還在說話,因為站在她身後,看不見模樣與表情:“我知道啦。”


  鬼哭刀嗡地一震,心髒咚咚跳了下,沉沉撞在胸腔。


  孟小汀走路時常大大咧咧,對於她踏踏的腳步聲響,謝鏡辭再熟悉不過。何況對於常人而言,行走之際,怎可能不發出絲毫響動。


  那如今跟在她身後的是誰。


  或是說……什麼東西?


第六十二章 (裴渡是隻屬於我的寶物。)


  鋪天蓋地的大霧裡, 謝鏡辭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並非頭一回遭遇險境,因而很快便穩了心神,佯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 凝聚神識緩緩探出, 落在身後的“孟小汀”身上。


  沒有呼吸, 沒有腳步, 也沒有體溫。


  謝鏡辭在心裡嘖了一聲。


  她已經足夠冷靜,盡量不去打草驚蛇, 然而在剛察覺出不對勁的剎那, 難免會出現一瞬間的怔忪。背後那人顯然察覺到了這份短暫的僵硬,突然發出一道低笑。


  這不是孟小汀的笑聲,甚至無法被稱作是人的聲音。


  像是石塊卡在喉嚨裡,嗓子被磨損大半,古怪得聽不出男女老幼, 在濃鬱大霧中響起,頗有駭人詭譎之氣。


  “被你發現了?”


  那人笑了笑, 語意漸趨猙獰:“不如我們來玩個遊――噫啊!”


  它話沒說完, 就在霎那間戛然而止,旋即響徹整片大霧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謝鏡辭人狠話不多,在它出聲的瞬間迅速轉身, 抄起鬼哭刀直接呼在對方臉上,刀光暴漲,把“孟小汀”砸出去老高。


  滿臉茫然地飛到半空時,它耳邊傳來那女人的聲音:“有實體, 不是幻覺……你是蠱靈?”


  蠱靈,即蠱中之靈。


  蠱師要想煉成一支蠱, 通常是把蛇、蠍子、蜥蜴等諸多毒蟲一並放入器皿之中,任由它們互相殘殺、此次吞噬,最後活下來的那隻,便能成為“蠱”。


  與凡人界單純的毒蟲不同,修真界中的蠱師能賦予蠱毒強悍的靈力,靈力與毒蟲本身的意志相融,能誕生出具有一定自我意識的蠱靈,供蠱師操縱。


  它的確是蠱靈之一。


  ――可現在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它好不容易營造出那麼詭異恐怖的氣氛,怎會有人非但不害怕,還二話不說就拔刀來打,把它一刀給拍飛了?!


  蠱靈懵了,聽見謝鏡辭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下意識後退一步。


  此地被四處設了迷心蠱,能蠱惑行人心智、令其變得膽小易怒。在一般情況下,被它纏上的人都會恐懼纏身,隻想一個勁地逃跑,不可能生出任何反抗的念頭。


  但如今這個劇本它不對頭啊!


  “你想玩遊戲?好啊。”


  謝鏡辭看它拼命躲閃,覺得有些好笑,手中鬼哭刀一挽,於半空劃出一道黯淡紅光,將她白皙的臉頰映出濃稠血色,配合嘴角一抹弧度,駭人非常。


  她從小到大從不信奉逃亡,每每遇到危險,第一反應就是抡起刀去打。


  逃跑隻會助長對手的殺氣,讓其更加肆無忌憚,要想從惡意中活下去,唯有比對手更惡更兇。


  沒有人能在被打得落花流水時繼續裝逼。


  蠱靈又往後退了一步。


  謝鏡辭咧嘴笑:“你逃我追,玩過沒?”


  *


  孟小汀左右張望,隻見到綿延不絕的大霧,以及一棵棵蔥茏如蓋的參天大樹。


  身後隱約傳來詭異的笑,她咬牙繼續往前,不敢發出丁點兒聲音。


  自從大霧蔓延,她發現身邊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一個由黑氣聚成的人形突然出現,聲稱要和她玩捉迷藏的遊戲,無論如何,絕不能被它抓到。


  蒼天可鑑,她從小到大最怕這種東西,加之修為不高,隻能順著那人形的意思,轉身就跑。


  海邊空空蕩蕩,定然是待不得的,要想盡可能地藏匿行蹤,隻能逃進不遠處的潮海山裡,用樹木草叢作為掩蓋。


  一想到那裡曾發生過好幾起殺人事件,孟小汀心口又是一悶。


  尾隨在身後的聲音時隱時現,帶了笑,用耳語般的音量一遍遍說著:“在這兒嗎?要找到你。”


  這無疑是種痛苦的折磨。


  因為大霧,她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也看不見背後的那個影子,隻能憑借本能不停往前。


  這是蠱師對村民們的報復。


  他定是設了個遍布潮海山與海灘的局,就等著所有人在祭典當夜一起跳入其中,比起單純的屠戮,那人更想見到他們驚恐失措、絕望至死卻求死無門的模樣。


  孟小汀想到這裡,隻覺一個頭兩個大――他們一行人明明與此事無關,卻被莫名其妙扯了進來,想必是那蠱師殺紅了眼,早就不分青紅皂白。


  撇開冠冕堂皇的復仇外殼,從骨子裡來看,他就是個純粹的罪犯。


  也不知道辭辭現在如何了。


  “你在哪兒?我們越來越近了哦――”


  形如鬼魅的聲音仍在繼續,她身為體修,很容易便隱匿了行蹤與聲音,加緊步伐往叢林深處走去。


  林中很久沒人來過,八方都是半人多高的野草,孟小汀屏了呼吸,在四合的寂靜裡,忽然聽見草叢響動的窸窣聲音。


  她眸光微凜,正要調動靈力,卻聽見一道被極力壓低的男音,帶了點欣喜之意:“孟姑娘!”


  孟小汀定睛看去,居然見到顧明昭。


  他正縮成一團,靜悄悄躲在草叢堆裡,與她對視時咧嘴一笑:“好巧,你也在被追啊?”


  “你也――”


  她小聲開口,出於警惕,沒散去周身匯聚的靈氣,抬眼望去,竟在他身側看見了另一個人。


  “這是韓姑娘,我在林中迷路,恰巧撞上了她。”


  即便是在如此緊迫的時刻,顧明昭眼裡還是帶了笑:“我對捉迷藏很有經驗的,你放心,藏在這兒,絕不可能被找到。”


  孟小汀轉而打量他身邊的韓姑娘。


  這位姑娘不知名字,獨獨給出了一個姓氏,被她一瞧,似是極為緊張,垂了眼睫低下頭去。


  她面貌精致秀美,還是穿著厚厚大大的外袍,裡衣領口很高,仿佛想把脖子也一同罩住,不讓其他人細看。


  真奇怪,這有什麼好藏的?


  更重要的是,凌水村接二連三發生怪事,正是在這幾日之中――韓姑娘亦是在不久前來到這裡,做什麼事都孤身一人,不會被其他任何人目睹行蹤。


  她越想越覺得有貓膩,低低出聲:“韓姑娘為何會出現在潮海山?當時往生祭典舉行,我並未見到姑娘身影。”


  也就是說,她並未跟隨大部隊的腳步,而是出於自己的意志來到了山中。


  一個孑然一身的外來女人,深夜獨自前往蠱師老巢,這種事情無論怎麼想,都隻會讓人覺得不對勁。


  “……我在岸邊散心,見海岸生了大霧,便想一探究竟。”


  韓姑娘說著輕咳一聲,似乎身體不是太好,面頰愈發蒼白:“沒想到竟遇見此等變故,被一團黑氣纏上。”


  這段說辭完全找不出漏洞。


  顧明昭沒對她的身份猜測太多,一本正經道:“二位不要害怕,倘若那兩道黑影仍要徘徊於此、不肯離去,到時候我會衝出去吸引注意力。等那時候,還請二位盡快逃出潮海山。”


  他並非修士,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旦和那些東西撞上,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孟小汀還想再說些什麼,猝不及防,聽見一道嘻嘻冷笑。


  比起她最初撞上的聲線,這道嗓音要顯得更為兇狠癲狂,像是貼著她耳膜擦過,帶了十足得意,如同終於狩獵到了覬覦已久的獵物。


  孟小汀脊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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