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他沒有提韓王,因為韓王世子已經變成了“先”,是真的付出了一條人命,這一條人命比什麼都實在,韓王就是一個切切實實的苦主。


方寒霄慢慢點頭:“目前來說,是的。”


但如果諸藩都不是——


等於陷入死局,原來還有個嫌疑人,如今連個嫌疑人都沒了。


不,不是沒有。


方寒霄在揚州時心中曾有過的那一點影綽不成型的猜想已經再度浮了上來,他如今仍然覺得荒誕且無理,可是,如果排除掉所有的可能,這剩下來的一個看上去再不可思議,也——


方寒霄打住了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因為以他之能,也沒有辦法去挑戰那一個存在。


他寧可覺得自己是追這個幕後黑手追了這麼多年魔怔了,才看誰都不像好人。


方老伯爺尤在苦思冥想,但他本不擅長這些動腦的事宜,今日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事情,精力也是將要耗盡了,方寒霄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見他臉色極為不好,便低聲勸道:“祖父,不要想了,我將此事說出來,隻是恐怕祖父不知其中兇險,為了替二叔報仇,衝動行事,結果也踏進那伙人的套子裡。即便要報仇,務必要謹慎行事。再還有二弟,他稀裡糊塗的,就叫他安心在家裡守孝罷,哪裡都不要亂跑了。”


方老伯爺想得腦袋生疼,想不出來,又不甘心放棄,聽見他這個話,倒是想起來另一事,忙道:“爵位——”


方寒霄想了想:“先放著,我想等一等。”


說實話,方寒誠今日的表現是有點出乎了他意料,洪夫人那樣指天畫地地鬧,他也沒吭聲,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麼樣。


方老伯爺累極了,不想再想事情,聽見他這麼說,就應了:“依你罷。”


他到這會兒就喝了口水,方寒霄要去叫人擺飯來與他吃,方老伯爺擺手不要,他是真的吃不下去,方寒霄見此,也不勉強了,倒是方老伯爺於脹痛的腦袋裡,又抓住一件事來,拉住他道:“你這嗓子,如今有幾個人知道?”


方寒霄報了幾個人名給他,方老伯爺原是關心他才問的,越聽,臉拉得越長:“於星誠都知道,我不知道!還有你媳婦——你媳婦罷了,世上的小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也不隻你一個,哼。”


方寒霄扶他躺下,笑著給他掖了掖被角,方老伯爺想到他好了,到底覺得安慰,說過一句也就罷了,接著囑咐他道:“你還是瞞著,不要再讓別人知道了,敵現在還在暗處,你最好不要站到明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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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方寒霄的打算,他就點了點頭。


**


方老伯爺歇下了,方寒霄領著守門的瑩月回去,隨便吃了口飯,他讓瑩月先休息,然後自己往前堂走去。


他在堂外就看見了方寒誠。


他呆呆地蹲在臺階下,腦袋埋著,整個人透著個喪字。


方寒霄的腳停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抬起了頭來。


然後他又把頭低了下去。


他不想看見方寒霄。


可惜方寒霄不識趣,大腳就在他面前站著,四平八穩地。


方寒誠忍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仰頭怒道:“你還來幹什麼?做你的平江伯去就是了!”


方寒霄揚眉——這是怎麼說,有自知之明了?


“我知道你得意,你要得意,一邊得意去,不要到我面前來,不然別怪我揍你!”方寒誠見他還不動,怒地又道。


“伯爺,你去得好冤啊,親生的父親都不向著你,嗚嗚——”洪夫人的哭聲這時候從光線昏黃的堂屋裡飄出來。


方寒霄明白了,難怪方寒誠坐在外面,估計是受不了洪夫人的哭訴,哪怕是親娘,老聽她這麼哭也頭疼。


有用還罷了,又沒用,既哭不活方伯爺,也哭不回注定失去的爵位。


“我爹是害過你,現在他自己也被人害死了,扯平了,行不行?!”方寒誠暴躁地又衝他吼。


他這聲音大了點,洪夫人在裡面聽見了,衝到門邊哭道:“扯什麼平,誠哥兒,就是他害死了你爹啊!”


方寒誠很悶氣,扭頭:“娘,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洪夫人大概是真的信,但方寒誠這個話音,他居然是不信的——


他不相信他這個大堂兄,害死了他的父親。


方寒霄若有所思,終於不留在這裡礙眼,轉身走了。


第120章


隔日,之前被建成侯夫人帶走的薛珍兒回來了。


不論之前鬧得多麼兇,這門親建成侯府還想不想要,既然還沒有正式和離,那公爹去世,薛珍兒就不得不回來,盡媳婦孝道。


對於方伯爺遇害這事,她也是很懵的,回來看了一圈,洪夫人快跟她鬧成寇仇了,自然不理她,方寒誠也冷冰冰,方伯爺去了,再沒人逼他一定要接受這個妻子,方寒霄她不好去問,看來看去,隻有找上瑩月。


“我也沒有去看過。”瑩月老實跟她講,“大爺怕我害怕,不叫我去。”


她說的是方伯爺的屍身,她心裡也確實有點害怕,所以被攔住以後,她就真的沒去。


薛珍兒:“……”


問正經事,上來就糊她一臉恩愛,討厭!


薛珍兒皺著眉,道:“那伯爺到底是怎麼沒了的,你知道嗎?”


這個瑩月知道,就說與她聽了。


“兇手還沒查出來?”


瑩月道:“沒有這麼快罷,昨天才出的事。”


“我怎麼聽說——”薛珍兒小聲道,“他是要害大爺,結果不知怎麼把自己坑了?”


這種消息是掩不住的,平江伯府就算能封張推官的口,封不住那麼多衙役,不論平江伯府在官面上對於此事究竟承不承認,這個驚人的消息是飛速在私底下散播了出去,薛侯爺才一出門上衙就聽說,因此急忙送信回家,讓薛珍兒回來了。


瑩月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薛珍兒聽見了幸災樂禍:“那可真是活該——”


“噓。”瑩月無語著,還是提醒了她一句。


薛珍兒也知道這個話不該自己說,不過她不當回事,還反嘲了瑩月一句:“爛好心。”


瑩月惱得瞪她,正這時,下人來報:“大奶奶,郡王妃來了,要見奶奶。”


京裡就一位郡王妃,瑩月一愣,顧不上搭理薛珍兒了,連忙道:“快請。”


惜月帶著執事人等,穿著身素雅的衫子進了門,瑩月領著她到自己屋裡坐下,命丫頭上茶。


打從惜月出嫁以後,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延平郡王成婚當日舊傷復發,惜月一直照顧他,幾乎沒出過門,瑩月也不好去打擾她。


現在她這麼突然過來,事前連個帖子都沒送,瑩月驚喜之餘,心中也有所覺,一問,果然,惜月也是聽見方伯爺的信來的。


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了。


“你們這位伯爺,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惜月放下茶盅,不客氣地道,“最大頭的爵位都得了,老人家的一點私房還不放過,送了性命,一點也不冤。”


瑩月含糊應著,惜月隻聽見了方伯爺這回的事,不知道六年前他就買兇害過方寒霄,她雖然跟惜月好,但這是方家的家事,她不便全部告訴給惜月,就隻是附和她。


惜月說話不如薛珍兒有顧忌,直接就跟著道:“三妹妹,我來是提醒你一聲,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二房幹出了這等事,還好意思賴著爵位不放?不要客氣,跟你們老伯爺鬧,把爵位搶過來。”


這個二姐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厲害,瑩月有點哭笑不得:“還說不到這裡呢,昨天老太爺傷心得厲害,誰好撿這時候去吵鬧他,大爺也不忍心的。”


“這也是。”惜月點了點頭,“過兩天罷,不過你千萬硬氣一點,那個洪夫人再難纏,你咬定了理,不用怕她。”


瑩月嘆了口氣:“二姐姐,這事我說了也不算呀,我就算能壓倒二夫人,朝廷的爵位,也不會聽我的意思來,還是要看皇上的。”


其實於她心中,並沒把這個爵位很當回事,她嫁給方寒霄的時候,他就沒爵位,現在有沒有她也無所謂,他厲害的是本人,爵位對於方寒誠那樣的人大概是很重要,可方寒霄,他是真的能高傲地嗤一聲“外物而已”。


聽見這句話,惜月那股昂然的勁頭下來了,有點意興闌珊似的,低頭喝了口茶。


瑩月以為是自己不夠熱烈的反應澆熄了她,忙道:“二姐姐,你說的話我都記著了。”


惜月倒搖搖頭:“我來找你,是還有另一件事。”


“嗯?”


“我們要走了。”惜月道,“郡王的傷將養好了,宮裡隱隱透出話來,說郡王該回封地了。”


延平郡王那個“舊傷”,不少人心知肚明,他借著這傷賴到現在其實也不過才一個多月,不過這怪他自己,他舍不得下本錢,當時連層油皮也沒磕破,這會兒要裝得多重,實在也不像。


瑩月怔了一下,心頭湧上了不舍,不由去拉她的手道:“這麼快?二姐姐,是已經定下了嗎?”


“沒定也差不多了。”惜月低低地道,“皇後娘娘透的意思,應當是不會差的。”


瑩月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她總不能派皇上的不是,惜月嫁了藩王,那去封地是早晚的事情,她隻能道:“二姐姐,等你真走的時候,一定給我遞個信,我與你送行。”


惜月點頭:“那自然的。”


瑩月又想起來問她:“二姐姐,你成親以後過得好嗎?”


她沒有一著急見面就問,因為她總對惜月有信心,覺得她應該不會受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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