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德斯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戰,鼻息艱難,喉嚨發幹,毫無自制力的禽獸般暴露了醜態。


“你是……艾絲黛拉?”他聲音沙啞地開口,“你居然長成這樣,該死,該死……難怪外面那幫女人那樣嫉妒你!”


艾絲黛拉微微歪頭,用一根手指纏繞著一绺黑發,饒有興味地問道:“她們嫉妒我?”


安德斯立刻把外面的事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蹲在角落裡的西西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們哪裡是嫉妒艾絲黛拉,分明是看不慣你,想讓艾絲黛拉玩弄你,懲治你,嚇死你。


安德斯又說:“我知道你是德蒙的人,也知道你在德蒙陷害我……我最討厭別人陷害我,本想殺你泄憤,但看你長得那麼……惹人憐愛,又不忍心了。”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沙啞,“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跟著我,當我的女人,我會帶你殺出裁判所,讓你過上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第二個是我殺了你,你在地獄裡繼續為德蒙做事。”


艾絲黛拉唇角微揚,拍了拍手:“很棒的選擇。但是很可惜,我也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安德斯的心“咯噔”一下。


與此同時,那種被窺伺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一次,那道視線比之前更冰冷、更可怖、更加充滿敵意,幾乎令他窒息。


安德斯明知道那不過是幻覺,額頭卻還是緩緩滲出一層冷汗。


“第一件事,你被人騙了,我不是德蒙的人。”


安德斯愣住。


“第二件事,”艾絲黛拉勾著唇角,笑意逐漸變得惡劣,“我對出獄沒有興趣。如果我想出獄,我的小蛇就可以帶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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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一條巨蟒毫無徵兆地顯形了。


對上那雙紫藍色蛇瞳的一瞬間,安德斯就反應過來,一直在暗中窺伺他的,就是這條可怕的巨蟒!


此時此刻,它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身上那如魔鬼一樣瘆人的蛇鱗,正徐徐往外散發著夢魘般的黑色霧氣。


它的身軀是如此龐大,顯形的一剎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也沒有損壞任何物品。


狹窄的牢房無法容納它的全部身形,它隻能盡量低垂著蛇頭,將長而粗的蛇身裹纏在艾絲黛拉的身上,緊緊地,一圈又一圈。


它看上去冷靜極了,不像其他頂級掠食者一般充滿躁動不安的氣息,看向他的豎瞳卻壓抑著令人膽寒的殺戮欲。


安德斯:“……”你他媽管這叫小蛇?


安德斯終於懂了外面那些女囚犯,為什麼那樣迫不及待地勸他來這裡了。


她們並不是嫉妒艾絲黛拉,相反她們十分相信艾絲黛拉能懲治他,不然也不會一個字都沒有吐露巨蟒的事情。


他媽的,什麼“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爭”,他要是能活著出去,絕對把當初告訴他這句話的人狠狠打一頓!


艾絲黛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現在,你還想帶我殺出裁判所嗎?”


安德斯:“……”


現在他求她帶他殺出裁判所,還來得及嗎?


安德斯緩緩地搖頭,緩緩地撲通一聲跪下了,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日凌晨,天還未亮。


神使剛從床上起來,還沒有披上深紫色的長袍,就聽見了從裁判所傳來的噩耗。


按理說,這已經是第三次失敗了,他無論如何都該比前兩次冷靜一些。


但他冷靜不下來,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他攥緊拳頭,深深地吸氣又吐氣,在心裡反復地追問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安德斯不是男牢房裡最窮兇極惡的犯人嗎?他不是一拳就能把人打成半身不遂嗎?他不是強壯到連十個男囚犯都壓不住嗎?


他不是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連人站在籠子邊上和他說話都不敢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連一個女孩都殺不死?


為什麼,為什麼?


神使閉上眼睛,在心裡極度痛苦地對著空氣發問。


他是如此輕視女人,從未正眼看過女人,可艾絲黛拉連個女人都算不上,她的外表還帶著一股小女孩的天真稚氣,她還是個嬌弱的女孩啊!


他卻在這個女孩身上栽了三次跟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有那麼一瞬間,神使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他不得不遣退了為他更衣的僕從,蹣跚著走到書桌旁邊,顫抖地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護心藥丸,一口氣往嘴裡倒了幾十顆。


幾十秒鍾後,藥丸起效,堵在他心口的挫敗感、憋悶感和焦躁感總算消退了一些,不至於令他呼吸困難。


他的一生中不是沒有經歷過失敗,但從來沒有失敗得這麼難堪過!


在他看來,女人都是牲畜,骯髒又罪惡的牲畜,對人類的奉獻和耕牛差不了多少。


然而,他卻在牲畜的手上連續栽了三個跟頭,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的頭腦、手段和城府,連一頭牲畜都不如。


想到這裡,神使的心髒簡直比被捅了一刀還難受。


要不是那幾十顆護心藥丸保住了他的心髒,可能他已經暈倒在地了。


他面色煞白地跌坐在椅子上,狼狽不堪地撐住自己的額頭。他不僅沉浸在敗給一個女人的絕望中,還被無法言喻的惶恐和慌亂束縛住了手腳。


他不敢再對付艾絲黛拉了。


他怕再來一次,還是失敗。假如再來一次還是敗給艾絲黛拉,他還有勇氣認為自己的頭腦優於艾絲黛拉嗎?他還有底氣像這樣輕視女人嗎?


他不敢去試探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怕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被艾絲黛拉徹底擊潰。


難道,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安然無恙地走上審判席嗎?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折磨?再失敗一次會擊潰他的自尊心,難道看著艾絲黛拉毫發無損地站在審判席上,就不會令他的自尊心受到損害嗎?


神使越想越痛苦,簡直快要昏厥過去。他緊咬著牙關,用力地按揉著太陽穴,幾乎要把手指頭按進腦袋裡。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他無意識地咬破了軟腭,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才慢慢恢復了鎮定。


他沒有徹底失敗。


神使深吸一口氣,催眠似的告訴自己。


他還有還手的機會,公開審理司鐸案子時,就是他最佳還手的時機。


這一回,他會完完全全地放下偏見,把艾絲黛拉當成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去看待,去對付。


他會拿出爭奪神使位置時的決心和耐心,仔細、仔細、再仔細地觀察和分析她,必要時甚至會不惜臉面,請身邊的智囊團幫忙出謀劃策。


他就不信,做到這個份上,他還會失敗。


正好,艾絲黛拉連續擺了他三道,肯定會對他放松警惕,認為他是一個可以輕易戰勝的人;這種情況下,他再對她使出全力一擊,絕對能打她個猝不及防,一雪前恥。


神使緩緩吐出一口氣,放下按揉太陽穴的手,徹底恢復了鎮定自若的模樣。


第23章 他看向她的眼神……


神使的想法很好,到了實施的時候,卻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不知道艾絲黛拉的弱點。


平常,他想要摧毀一個對手時,很輕易地就能查到對方的弱點,比如父母,比如家庭;但他查來查去,都查不到艾絲黛拉的父母是誰。


一個人不可能無父無母,沒有家庭,隻能說艾絲黛拉隱藏身份的手段太高明了。


他果然不該把她當成一般的女孩看待。


不過,就算她在家庭上沒有弱點,在性格上也一定有弱點。


神使沉吟著,打算斥重金收買一個女囚犯,讓她寸步不離地跟著艾絲黛拉,記錄下她的一言一行。他自己再從中分析尋找艾絲黛拉的弱點。


誰知,收買女囚犯這一步就卡住了,根本沒有女囚犯願意接這活兒。


神使聽見這句話,差點把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指擰下來。


艾絲黛拉才進牢房多少天,就在女囚犯當中樹立起這樣可怕的威望,連記錄她的行蹤,這麼輕松的活計都沒人願意接?


他無法控制地想,假如他隱姓埋名住進男牢房裡,能像艾絲黛拉一樣,在短短兩天內樹立起這樣可怕的威望嗎?


答案不用深究,也已經浮出水面。


他會被那些粗暴的男囚犯毆打、撕碎、用冷水澆醒、繼續毆打、撕碎、再用冷水澆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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