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高三的寒假短而急促,正月初五,學生們被召回學校繼續上學。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整棟高三的教學樓都彌漫著緊張和壓抑。


音體美課被其他學科的老師霸佔,胡吟吟也沒有心情再去排隊烤肉拌飯,所有的學生都像是牽線木偶一樣的學習,心情煩悶而焦躁。每個人或是考得上大學,或是考不上大學,都被這種氣氛和心情感染。


在這種心情和氣氛下,三個月的時間煎熬起來,漫長又短暫,他們在被壓縮又壓縮後,終於迎來了高考。


高考前幾天,韋如夏接到了父親的電話,電話內容與往日無異,關心她,和她說抱歉。這次抱歉,是他又食言,高考沒法回來陪她了。


其實在上個月甚至在春節的時候,她就預感到了這個結果,真正聽父親說時,韋如夏心裡像是漏了一塊。


她不說並不代表不想,她已經有三個季度沒有見到父親了。其實高考他陪伴不陪伴她並不在意,她想趁著高考他回來,她可以見見他。


高考三天,天氣悶熱難熬,是楊舒汝陪著她和駱瑭考的。


楊舒汝第一年照顧高考生,十分認真和用心,三天下來,駱瑭和韋如夏撐住了,而楊舒汝倒有些撐不住了。


三個人剛從學校回來,楊舒汝停好車,直奔去客廳裡的衛生間,一頓狂吐。


在楊舒汝跑去洗手間的時候,韋如夏也趕緊跑了過去。楊舒汝抱著馬桶吐著,韋如夏拍著她的後背,看著她一臉難受,心裡格外心疼。


“阿姨你沒事吧?”楊舒汝幹嘔了半天也沒嘔出東西來,她午飯就沒有吃多少。高考三天這麼熱,她全程親力親為地照顧著她和駱瑭,韋如夏覺得她比他們要累得多。


“沒事。”楊舒汝抬手揮了揮,又幹嘔了一下,她有些脫力,對韋如夏道:“中暑了吧。”


其實這不是楊舒汝第一次吐,上周她也有看到她幹嘔過。但高考三天,她一直沒有事兒,韋如夏還以為好了呢。


韋如夏正擔心著,駱瑭端著水進來了,母親臉色蒼白,駱瑭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喝了兩口漱口後,擰著眉頭問道:“爸帶你去看醫生了麼?”


“哎呀。”楊舒汝有些無奈,她吐完現在已經舒服多了。被韋如夏扶著站起來,楊舒汝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去看了,第一次吐的時候就去看了,根本沒什麼事。你不信,你問你爺爺去啊。”


駱瑭的爺爺以前是安城中心醫院的院長,家裡的人如果身體有什麼問題在醫院檢查出來,他都會第一時間被醫院的人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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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舒汝說話的功夫,臉色漸漸恢復了,聽她這麼一說,兩個孩子也放心了下來。


拉著韋如夏和駱瑭出了客廳,兩個小朋友剛剛高考完,她心裡也是松了一口氣。在回來的路上,聽他們兩人聊著考場上的題,看來兩人考得都不錯。


將杯子放下,楊舒汝接過韋如夏遞過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笑道:“怎麼樣?你們高考完,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和想去的地方嗎?”


其實也隻有楊舒汝提起來時,韋如夏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們已經高考完了。時間不自覺地流逝,她現在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


她還未說話,旁邊駱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對韋如夏道:“去收拾行李吧。”


韋如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安排說愣了,她回神,看著駱瑭上樓的背影,問道:“收拾行李去哪兒啊?”


駱瑭並沒有停下,他邊往自己房間走,邊伸手摸了摸旁邊跟他上來的阿芒的頭,道:“去了就知道了。”


兩個小家伙每天的互動,楊舒汝看都看不膩,隻感慨著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真是純潔美好。對於他們對高考後暑假的安排,楊舒汝一點都不擔心。算起來,駱瑭今年三月份就已經成年了,韋如夏也在這個月15號就會成年。成年就是大人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一直這麼神神秘秘的,以後慢慢適應吧。”楊舒汝笑著說。


楊舒汝的這個“以後”,意味深長到讓韋如夏心下一動。她抬眼看著楊舒汝,看著她的表情,臉頰一熱。


這麼突然的安排,韋如夏以為駱瑭會安排去短途的地方。當她站在綠皮火車前時,韋如夏愣住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少年,心髒砰砰跳了起來。


少年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側臉輪廓幹淨漂亮,他微一抬眸,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了一雙漆黑清澈的眼,眼睛裡帶著令人安心和向往的笑。


駱瑭說:“我帶你回家,去看你媽媽。”


眼眶驀得一紅,韋如夏輕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你說的我都記著呢。


第33章


安城沒有綠皮火車,兩人是坐了高鐵來到木城坐的。木城到冬鎮所在的冬城, 車程三十多個小時, 駱瑭火車票買的軟臥。


現在坐綠皮火車的人很少, 兩個人拉著行李箱穿過沒幾個人的硬座車廂, 最後到達了軟臥車廂。他們的車廂在中間的位置,韋如夏找到之後,把門打開了。


房間很小, 左右上下一共四張床,床上軟墊被褥幹淨整齊。正衝著門是一扇小窗, 窗前有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沒有放東西。


一進門,韋如夏就感受到了空調吹過來的涼氣,她身心舒展放松。行李箱被駱瑭接過去, 放在了一旁。駱瑭看著她,抬眼看了看上鋪的位置, 道:“你睡上面, 我睡下面。”


今天算是駱瑭給她的驚喜,沒想到上次去籃球賽的時候她說的話他都還記得。韋如夏心底蕩漾著絲絲感動, 駱瑭了解她,總會給她這樣的驚喜。


服從安排的韋如夏爬上了上鋪, 火車開動了。她趴在床上望著窗外, 窗外一片木槿花林,淡粉色的花距離太遠看不真切,視線內像一片粉色的海洋。


她要回家了, 像十八年前的母親那樣,乘坐著緩慢的列車,感受著祖國南北一線的風景。而她又和母親不一樣,她不是一個人。


在韋如夏上床後,床下的人就沒有了動靜。韋如夏將視線收回,她扒著床,往下一看。少年和衣躺在床上,舒展的四肢勻稱細長,他一條腿在床上,一條腿搭在了床沿,白色的t恤包裹著身體,能看清楚他的身體的輪廓。


黑色的棒球帽蓋在臉上,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壓在了棒球帽上,他皮膚白,和黑色的棒球帽交疊在一起,變得有些透明了。


“糖糖。”韋如夏笑著叫了他一聲。


聽到她的叫聲,少年身體未動,在列車疾馳的聲音中,棒球帽下傳來了一聲“嗯”。


“這是我第一次坐綠皮火車。”韋如夏笑著說。


棒球帽下又是一聲“嗯”,這聲“嗯”十分輕柔,像是一滴蜜滴在了她的心裡。沒等她說話,棒球帽下傳來了少年略帶慵懶的聲音。


“高興麼?”


其實不能算是高興,應該算是興奮。韋如夏性子淡,但也會有興奮的時候。她又是一笑,胳膊搭在下巴下面,仍然看著駱瑭,輕聲道:“很高興,因為是第一次坐,又是回家。更因為和你一起坐。”


少女的聲音就在頭頂上方,輕而清晰,駱瑭手指拿住帽檐,將帽檐往下一拉,露出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他睫毛濃密漆黑,藏在睫毛下的眼睛像黑色通透的琉璃珠,琉璃珠上,倒映著少女的笑臉。


韋如夏看到了他眼睛裡的笑,心中微微一動,她低頭和駱瑭道:“等到了冬鎮,我也帶你做你沒做過的事情。”


第一次做的事情,往往是讓人難以忘懷的。如果那時候有人陪著,則更會忘不掉那個人。


“做什麼?”駱瑭問。


“秘密。”韋如夏笑起來,翻身躺在了床上。


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過,要經歷兩天的時間,在火車上睡兩晚上,凌晨才會到達冬城。


韋如夏和駱瑭的吃飯問題,是在火車餐廳裡解決的。吃過飯後,韋如夏讓駱瑭先回去,她去了趟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韋如夏站在走廊裡望著窗外,經歷了五個小時,列車距離南北交界線還很遠,現在外面仍然是南方的風景。


韋如夏拿出手機,打開地圖app,發現這個城市她和父親巡演的時候來過。就算來過一次,她對這個城市的印象也隻是在劇院那裡,火車跑過的地方她還很陌生。


想到父親,韋如夏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奧地利的晚上,說不定父親正在表演,她不好打電話打擾。


昨天高考完後,她接了父親的電話,父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也沒說讓她過去,隻是讓她先自由安排暑假的時間。


她高考完之後,七月要報志願。報完了志願以後,她準備飛去奧地利找他。


正想著事情,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出現了胡吟吟的名字,韋如夏一笑,接了電話。


“夏夏~”胡吟吟歡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昨天高考過後,她回了一趟教室和胡吟吟告別後才走的。胡吟吟這次考得也不錯,但見到她還哭了一場。


高考對於高中的學生來說就是一張分離書,盡管在同一個城市,未來考去了不同的學校,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少之又少,難免會有些傷感。


胡吟吟喊完了以後,韋如夏就聽到了那邊有人唱歌的聲音,她好像是在ktv。韋如夏一笑,問道:“在哪兒玩兒?”


“在我們這兒的ktv,我和初中同學一起呢,高考完了放松放松。”胡吟吟連珠炮似的說完,然後和韋如夏說了她打電話過來的目的。


“咱們班6.16要在金域聚會呀,你可一定要來啊。”


金域是一個娛樂會所,過了高考,他們基本都已成年,也能去玩兒了。韋如夏聽了日期,笑起來說:“嗯,可以。”


“那你順便通知一下駱瑭吧。”胡吟吟說道:“本來是韓竣松通知的,但他的電話好像打不通。”


說完,胡吟吟嘿嘿一笑,問道:“你倆肯定在一起吧?嗯嗯嗯?”


少女心事,往往是心照不宣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像韋如夏和駱瑭當局者都清了,那他們這些旁觀者自然更清。


“我們在火車上。”韋如夏大大方方地說道。


“哇,你們畢業旅行嗎?”胡吟吟說完,咬著小牙齒說道:“我也好想去啊。”


“不是,回我家。”韋如夏說完,對胡吟吟道:“你可以和韓竣松一起去啊。”


胡吟吟和韓竣松兩個歡喜冤家,早在高三上學期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韓竣松成績一般,聽胡吟吟說如果高考後成績不理想,他父親準備送他去當兵。


“別提了。”胡吟吟無奈道:“我爸媽說成績沒出來前不讓我們倆見面。”


其實胡吟吟家教還是很嚴厲的,她爸媽都是老師,對早戀這塊管的很嚴格。雖說韓竣松知根知底的,但胡吟吟成績不上不下,這次高考未必能一次就中,所以父母先讓他們不要見面,等成績出來再說。


“對了對了,駱瑭的家人,和你爸爸對你倆人怎麼看啊?”胡吟吟連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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