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的深情回顧環節,我的丈夫隻看了一眼,就雙目通紅,抽起凳子瘋狂把螢幕砸碎。我在婚禮臺上笑得淚流滿面。視頻是我放的,我等這一刻好久了。


1.


「程冬冬小姐和梁蛟先生相親相愛,琴瑟相鳴,我們一起看看兩個人相愛的點點滴滴吧。」


司儀話說得很慢,梁蛟把我的手握得很緊。


他俊美的眉眼中充滿了期待,平時不茍言笑的臉此時卻揚起眉毛,笑得張揚。


他低聲在我耳邊說:「程冬冬,我們之間也是有美好回憶的。」


美好回憶?


指的是梁蛟把我的頭按在水箱裏五分鐘,還是把我關在籠子裏。


梁蛟愛上我後,誰看過我的表演,他就讓誰家破人亡。


他說有他在,整個尚城誰敢說我一句不是。


我掃了一眼來參加的名流富豪,大家臉上都掛著祝福的笑容,眼裏卻都閃過譏諷。


多可笑啊。


尚城一少梁蛟娶了個曾經被關在籠子裏被人取笑的玩物。


隨著 love story 音樂的緩緩響起,梁蛟抬起頭期待地看向螢幕。


嘈雜的電音響起,本該是梁蛟和我的婚紗照,此時卻換成了我被施暴的視頻。


視頻裏,我哭得嗓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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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清晰,聲音響亮,真是託梁蛟的福啊。


這個視頻可是他親自錄的。


視頻一出來,梁蛟瞬間雙目通紅,他像是一頭發狂的野獸。


梁蛟抽起凳子猛地砸向大螢幕,他像是瘋了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把螢幕砸了稀巴爛。


我站在臺上,笑得淚流滿面。


我說:「新婚快樂,梁蛟,這就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你喜歡嗎?」


我捂著小腹,幾乎要笑得肚子疼了。


臺下的人卻無一人敢竊竊私語。


我多麼骯臟卑劣是整個尚城富豪圈皆知的事情。


沒有一個人敢笑我。


梁蛟在彌補我,可是我永遠也忘記不了。


我二十二生日的時候,籠子的帷帳拉開,我縮在籠子裏被餓了三天。


他們給我扔了一隻活雞。


他們那個時候笑得多大聲啊,現在呢?怎麼不笑了。


2.


我從小學習就不好,比較笨,高考那年,我考了個專科,我親妹妹考了個重本。


不巧的是,爸爸騎著摩託車帶著媽媽撞死了。


我拍了拍腦袋,給我妹妹說:「妹,你讀大學吧,姐養你。」


妹妹哭著說要跟我一起進廠打工,我狠狠地罵了她。


我還記得那年夏天,在出租屋裏,妹妹向我發誓,她一定要出人頭地,不辜負我的付出。


我妹讀大學要三千塊錢學費,一千塊錢生活費。


我就去打工,什麼活都幹,一開始還沒經驗,就知道給人端盤子洗碗。


掙得不多,我就省吃儉用,把錢留著給妹妹用。


其實吃速食麵並不省錢,你們知道最省錢的是什麼嗎?


就是吃掛面,七塊錢的掛面我能吃一星期。


掛面下鍋滴點醋,我吃得香的時候,我妹打電話問我:「姐,你吃啥呢?」


我把視頻使勁貼著臉笑:「吃華萊士呢,漢堡真好吃,你也買幾個嘗嘗!」


十塊錢三個漢堡的華萊士是我和妹妹奢侈的食物。


高中畢業的時候,站在華萊士門口,我在門口轉了三圈,都沒捨得給她買。


我妹爭氣,她上大學也努力學習,有一次我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去學校看她,她正在食堂喝免費湯呢,把饅頭掰成小塊放在湯裏泡。


我眼淚噌噌就下來了,走過去給她點了份雞扒飯。


12 塊錢的雞扒飯,妹妹非說自己吃不了。


怎麼會吃不了呢?


雞扒都沒有她的手掌大,我們倆一人一口分著吃。


後來我就想,不能這樣,賺得太少。


我沒學歷,就想著去送外賣。送外賣雖然苦點累點,掙得多啊。


我掙得多了,妹妹卻出事了。


3.


那天下雨,雨天點外賣的多些,我騎著小黃摩託滿大街亂竄的時候,輔導員給我打電話。


「你是程夏天的姐姐嗎?程夏天和同學打架了。」


妹妹打架這個事情,我是怎麼也不敢相信的。


我妹那麼老實的一個人,一棍子打不出三個屁來。


小時候男生在她後桌用打火機燒她頭發,她都不敢告訴老師的。


我趕緊騎著摩託車去了妹妹的學校。


雨太大了,摩託車打滑,我中間還摔了一跤,膝蓋磕破皮了。


我著急,也沒管,扶起摩託車就是沖。


走到學校後,我看到妹妹站在輔導員辦公室角落裏。


她咬著嘴唇,眼淚也沒掉,就默默地看著輔導員面前的三個女生。


那三個女生穿得都好看,一看就是城市裏的小孩。


她們七嘴八舌地給輔導員說著妹妹的罪狀。


「她啊,宿舍聚餐從來都不去,特別孤僻,我們跟她說話,她也愛答不理似的,問她喜歡什麼明星,也不說話。」


「早上七點就起床,特別影響我們休息。」


「我們宿舍想一起湊錢買個空調,她竟然說沒錢,現在還有人幾百塊錢都拿不出來嗎?」


輔導員是個男的,小年輕一個,他招架不住這麼多女學生,扶了扶眼鏡結結巴巴地說:「那你們…… 也不能把程夏天同學關在宿舍外面一宿啊。」


把我妹妹關在宿舍外面一宿?我瞬間抓住了重點,一雙眼睛看向那三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為首的一個女孩塗著粉色的指甲,上面還貼著小白熊,她眨巴了下眼睛嘟囔著:「我們都睡著了,誰聽見她敲門了。」


妹妹站在角落,看見我來了,眼淚才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妹妹從小就這樣,沒人給她撐腰,她就不覺得委屈。


隻有看到寵她的姐姐時,她的委屈才瞬間湧上來。


她眼圈紅紅地說:「對不起,姐,給你惹事了。」


我給她擦了擦眼睛,說:「不是你給我惹事,是別人惹咱們。」


我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把手裏的黃頭盔猛地往桌子上一摔,對著輔導員就是大吼。


「你怎麼當的老師,她們把我妹妹關在宿舍外面,你不懲罰她們?」


「她們也不是故意的,也是沒聽到……」輔導員和稀泥,聲音越說越小。


那三個女生嚇了一跳,她們圍在一起對我指指點點。


「這是個潑婦吧。」


「底層人素質就是低。」


「真嚇人,我這輩子都遇不到這樣的人。」


她們都是城裏人,都講禮貌,我是鄉下來的,我是潑婦。我不管別的,我就不想讓妹妹受欺負。


我說:「那我不管,我把妹妹好好送過來,你們把我妹妹關外面,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輔導員一邊勸我一邊和稀泥,我就是不饒人,最後那個為首的小白熊女生惱了。


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給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為啥我們都不喜歡程夏天啊,難道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嗎?」


我妹妹,老實巴交的一個女孩。小的時候養的小雞死了都要哭上三天的小丫頭。


她能有什麼錯誤。


我瞬間就火了,直接腦子一熱給了小白熊女生一個嘴巴子。


我也沒想到——


就是這個嘴巴子,毀了我和妹妹的後半生。


4.


那個女生又哭又鬧,我沒搭理她。


我壓著輔導員給我妹妹換宿舍。


輔導員給妹妹換了宿舍,我又囑咐了妹妹幾句,回家後才發現自己膝蓋上的血流了好多,都粘在了褲子上。


膝蓋上的傷口和褲子粘在了一起,撕下來的時候,疼得我牙齒打顫。


我隨便找了點酒精抹了點藥就睡著了。


半夜,我是被一陣嘈雜的敲門聲吵醒的。


我居住的地方是個一個月三百塊錢的城中村,對面就住著房東一家,我以為就是房東來找我了。


打開門,眼前卻出現了三個男人,他們手腳麻利地捂住了我的嘴,控制住了我。


我聞到和醫用酒精很像的味道,隨後眼前一黑。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骯臟的倉庫裏,周圍都是落灰的機器雜物。


我面前坐著一個男人,他蹺著二郎腿,衣領大開,露出胸膛,劍眉揚得很高,左眉毛斷掉了一點,「程冬冬,你打了我的女朋友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誰,還嘴硬說:「打就打了,咋的,你打回來啊?」


我沒想到,他是整個商城最有錢、最有權的一少,梁蛟。


女朋友,他也不是多喜歡,他就是突然想整一個人。


而那個人,不幸是我。


那天,他問我:「哪隻手打的熊熊?」


我還沒說話,他的一雙皮鞋猛地就踩在了我的手掌上,我疼得慘叫一聲。


他抽著一根煙,像是看風景一樣挑著眉看我,一隻腳卻毫不留情地在我的手上碾壓。


我疼得哆哆嗦嗦,卻倔強地也不求饒。


「有點意思啊?」他看著我咬著牙冒冷汗的樣子,他隨手把煙頭按在了我的額頭。


嘶的一聲,我感覺我的額頭似乎被燙出了一個洞。


疼得我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你挺有骨氣啊,不知道你妹妹能不能和你一樣有骨氣。」


他提到了我的妹妹,我瞬間慫了。


我妹妹怕疼,我不怕疼。


我不能讓我妹妹受罪,都是我手賤,我打人家幹嗎?


我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猛地往地上砰砰磕頭。


「哥,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別找我妹,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我顫顫巍巍地說著,頭不停地往地上磕,我腦子嗡嗡的,我卻隻有一個想法。


我要保護妹妹。


「行啊,不找你妹,可是我這氣還沒出完呢。」那男人把我拉起來,他看著我笑得有幾分狡黠。


「如果你堅持到最後不哭,我就放過你妹妹。」


他拍了拍手,三個男人圍住了我。


我忘了那天我怎麼活過來的了。


我記得我哭,我記得我像一隻砧板上的魚在地上扭動。


我記得我挨打,鼻子流了好多血,一開始還能聞到血腥味,後來就聞不到了。


他們打女人是真狠啊。


手被皮鞋踩著碾壓,我沒哭。


揪著頭發挨嘴巴子,我沒哭。


把胳膊使勁往後扭,我都沒哭。


梁蛟看得煩了,他說:「這沒意思啊也不哭,把她妹妹帶過來一起整吧。」


瞬間,我就哭了。


眼淚混著血泥往地上掉,我抱住了梁蛟的大腿:「對不起,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妹妹。」


5.


梁蛟這種人,平時我是遇不到的。他家裏的關系網盤根錯雜,在尚城就是說一不二的主。


他要玩我,沒人能救我。


不是沒想過找員警,我前腳在警察局打轉,後腳梁蛟就給我拍了妹妹的照片送過來。


他掐著我的脖子說:「爺什麼時候玩膩了,就什麼時候放過你。」


有錢人的花樣多。


他有了這麼一個新鮮玩意,迫不及待地找別人炫耀。


一開始我不服氣,還不聽他的,他就把我往死裏整。


他把我按在水池裏五分鐘。


把我關在狗籠子裏餓三天扔一隻雞。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能不畏強權,咬牙堅持。


真可惜,我沒那麼堅強偉大,我學會了屈服。


隻有屈服,才不會被往死裏整。


把臉皮扯到地上的事情,我高中畢業發傳單求人留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


梁蛟見我屈服了,就不折磨我了。


好幾次,我都忍過來了。我每天晚上都看著窗外的星星,計算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去死。


隻要把妹妹供出來,隻要妹妹能讀完大學,我就去死。


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因為梁蛟控制我,所以我不能去送外賣賺錢了,我也不想讓妹妹知道我的現狀,所以我捨下臉皮去求梁蛟給我點錢。


梁蛟那天的諷刺眼神我記得很清楚。


他勾著嘴角掐著我的臉說:「知道找我要東西了?想要什麼,就要付出什麼。」


那天他喝多了,耳根子紅透了,我哆哆嗦嗦地捏著他的襯衫扣子。


他把我甩在地上說我臟。


我不氣餒,又流著眼淚抱住了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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