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為帝師我一手將小皇帝帶大。登基後他卻將我抄家下獄,鎖在他的後宮裡,眼裡滿是偏執和佔有。


我伸出手,鐐銬撞到床角:「蕭翎!蕭景讓!你瘋了是嗎?我是你的老師!!!」


蕭翎拽過我的腳腕用力發狠:「謝照,我早就瘋了,在意識到喜歡你的那一刻,我就瘋了。」


1


蕭翎定我罪時,我安靜地跪伏在地,滿朝文武皆屏氣噤聲,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他立於高臺之上,一字一頓,咬字極重,似要將我拆骨入腹:「帝師謝照,春闈舞弊,徇私貪贓,罔顧律法,罪大惡極。」


「謝照,你可認罪?」


我頭也沒抬,隻輕聲道:「臣認罪。」


我一手帶大的小皇帝親手謀劃,引我入內的局,我如何能不認罪呢?


滿朝靜默,視線之中,蕭翎的朱履赤舄,一步步向我逼近。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仿若寒冰:「好啊,那依律法,謝家抄家,謝照流放嶺南,薛漾終身不得參加科考。」


我慢慢抬頭,迎上了蕭翎的視線。


少年天子身著八團錦繡龍袍,眉眼冷冽,周身籠罩著一股凌冽肅殺的氣息。


不像他九歲那年,第一次早朝,畏畏縮縮地躲在我身後,拽著我的衣角抖著聲音喊我:「老師。」


我彎了彎眸,輕嘆了聲:「景讓,你長大了。」


蕭翎的額角忽然很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似乎想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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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眸,朗聲道:「臣領罪。」


「老師!!!」是薛漾撕心裂肺的聲音。


他跌跌撞撞地自殿外而來,推開殿前侍衛的劍,想也不想就沖到我身邊,撲通一聲跪下。


「表哥!老師不能流放嶺南!!嶺南苦寒,老師本就有寒癥,老師去了,會活不下去的!!!」


蕭翎冷冷睨他一眼,拔出佩劍,冰涼劍刃橫在薛漾頸間:「薛漾,你逾矩了,朕的決策,還輪不到你妄斷。」


成國公薛直驚慌失措地跪下,重重地叩頭:「陛下!犬子無狀,陛下贖罪!」


我撥開薛漾環抱著我的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渾身抖得厲害,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傷心,淚還在不住地流。


薛漾自小便愛哭,我以前罰他時,他一邊哭一邊對我說,日後也要和我一樣,成為文官之首,做我兒女的老師,像我罰他一樣去罰他們。


隻是現在看來,是無法實現了。


薛漾終身不得科考,我也沒有娶妻生子那天了。


「至明,是老師連累了你。」我道。


薛漾不住地搖頭,哽咽出聲:「表哥!你明明知道老師不是那樣的人,老師自你年幼便伴你左右……」


「住口!」我厲聲喝道,抬頭望向蕭翎。


他握著劍柄的手指節攥得泛白,眸中情緒翻湧,是山雨欲來的趨勢。


我不動聲色,抬手按下了他的劍刃,俯身又一長拜。


「臣領罪。」


2


我一無父母,二無妻兒,抄家那天,官兵在府中也隻搜刮出了蕭翊多年來送我的書畫。


他從前最懂我的喜好,我以為他敬我愛我,卻在入局時才知,他竟如此恨我。


流放那日,薛漾來送我。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我的同袍,如今的尚書郎,祝藺。


祝藺望著我,欲言又止,最後紅了眼眶,隻道一句:「鏡清,保重。」


我沖他笑著頷首。


薛漾攥著我的袖,始終不肯放開,淚水鼓在眼中,似是又要落下來。


我點了點他的眉心:「不準哭,薛至明。」


薛漾使勁擦了擦眼淚,鄭重其事對我道:「老師,你等我,我會去嶺南接你回來。」


「好,我等你。」


我依著薛漾說道,無奈地掰開他緊攥不放的手。


而後望向身邊的押送我的官兵:「走吧,官爺。」


嶺南路遠,行至夜間,我與押解我的官兵稍作休憩。


正仰頭喝水時,一群黑衣蒙面刺客驟然而至,直直地向我撲來。


我側身堪堪避過,水壺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這些年我在朝中樹敵頗多,如今樹倒猢猻散,有人來取我性命倒也正常。可我在匆匆躲避間,卻瞥見那些刺客的鞋竟是御前侍衛的著裝。


蕭翎竟這麼想讓我死嗎?


我怔在原地,閃著寒光的利刃直直向我刺來。


下一刻,我口鼻被捂住,失去了意識。


3


再醒來時,眼前的一切陳設頗為熟悉,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才想起此處似乎是蕭翎的寢殿。


我怎麼會在這裡,蕭翎人呢?


我下意識想抬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條金色鐐銬牢牢地拷在床榻之間。


周遭一個侍奉的宮人都沒有,而榻邊的屏風後,影影綽綽地透著一個人影,坐在案前正寫著些什麼。


頭實在疼得厲害,我蹙眉,嘗試地喊了聲:「陛下?」


人影自屏風後起身,緩步踱到了我面前。


果然是蕭翎。


他應是剛沐浴完,僅著一襲雪白中衣,墨發懶懶地披散著,愈發襯得他肌膚勝雪,眉眼昳麗。


我伸出手,鐐銬撞到床角,發出清泠泠的聲響:


蕭翎垂眸,無聲地跪伏在了床邊,細細端詳了我半晌後,拉過我的手,貼在自己的唇邊。


「老師,你醒了,」他喃喃出聲,露出了一個饜足的笑意:「現在啊,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心下一驚,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厲聲喝道:「蕭景讓,你做什麼?」


蕭翎歪頭,抬眸迎上我的視線,唇角勾出抹無辜的弧度:「老師,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啊。」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蕭翎對我從未有過現在這般的眼神。


他幼時見我,眼中盡是仰慕與依賴,再大些時,看我便是眸色沉沉,含著些忌憚,定我罪時,更是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的模樣。


如今他看著我的眼神,仿若野獸見到獵物一般,興奮,偏執,還帶著些病態的佔有。


倒像是……男女之情。


4


涼意漸漸爬上脊背,額間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怎麼可能呢?我想。


我自蕭翎九歲時,便親自教導。我於他,是老師,也是仲父,他怎麼可能會對我抱有那種思想?那該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我正想著,蕭翎忽然攥住我的腳腕,他的手很涼,我打了個哆嗦,然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他傾去。


我倒在了蕭翎懷裡,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他牢牢桎梏著我,我無法動彈。


我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身體不住地發著抖,連聲音都染上顫意:「蕭翎!蕭景讓!你瘋了是嗎?我是你的老師!!!」


蕭翎低低地笑了起來,嗓音嘶啞,裹挾著難以察覺的情欲,他伸出手,重重地捻過我的唇:「嗯,老師。」


他忽然俯下身,吻向我。


唇齒交依間,有鐵銹味蔓延,我咬緊牙關,不住地掙扎,連發帶也被他扯開,烏發鋪滿床榻。


再也忍不住,我狠狠一腳向蕭翎踹去。


蕭翎悶哼一聲,終於是松開了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想做什麼?我教你的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嗎?」


「既然恨我,那你流放我去嶺南也好,將我砍頭也罷!我都受了,毫無怨言,你如今要這樣折辱我?」


我從未這樣失過儀態,哆哆嗦嗦地吼完,抖著手在榻上摸發帶,想要重新束發。


蕭翎卻仍舊直直地盯著我,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唇上沁出的血,眉頭都沒皺一下:「一日為師,終身為……夫?」


他似笑非笑,尾音故意上挑,語氣十分曖昧。


「老師,我從沒恨過你,我啊,隻是……想得到你。」


「你在朝中,對薛漾笑,對祝凜笑,卻獨獨不再對我笑。你不知道,我嫉妒得快要發狂了,你隻對我一個人好,隻對我笑,不行嗎?明明幼時,你是最疼我的啊!」


「你住口!」我冷聲打斷了他,「你是天子,蕭翎,你如今還有半分天子的模樣嗎?不知羞恥,罔顧人倫!!!」


「天子該是什麼模樣?像我父皇那樣嗎?我沒有父皇那樣雄韜武略,老師就覺得我不配當皇帝嗎?」


「還是說老師,你對我父皇的心思,也如同我對你的心思一般???」


身體裡的血液幾乎都冷了下來,我抖著手,一巴掌扇上了蕭翎的左臉,聲音嘶啞:「胡說八道!蕭景讓,你給我滾!」


蕭翎被我打得側過臉去,眼梢微紅,眸中泛起一層水光,似乎是有些委屈。


在我幾乎要心軟時,他忽然湊近,埋頭咬上我的鎖骨。


這一口貨真價實,咬得我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


蕭翎旋即抬頭,惡狠狠地笑了起來。


「不過沒關系,老師,現在你囚於深宮,在我身旁,薛漾祝凜他們隻會以為你死在了嶺南,如今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我再推不開他,隻好別過頭去,閉上了眼:「你瘋了,蕭景讓。」


我再沒有說話。周遭一片寂靜,半晌後,是門鎖扣上的聲音。


我睜開眼,屋內隻剩我一人了,仿若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泛著細密疼意的唇卻告訴我,方才蕭翎是確確實實地吻了我。


荒唐,實在是荒唐。


我心亂如麻,又實在太累,閉上眼,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5


我做了一場夢,夢裡是沉沉浮浮的那些年。


我幼時與先帝相識,那時他尚是太子,在外遊歷時,從我那刻薄繼母手中救了我一命,帶我回了京城,給了我良籍。


十七歲時,我三元及第,從此踏入官場。二十歲時,我及冠,先帝親自為我取字,曰鏡清。


先帝於我,是摯友,亦是良主。


後來先帝登基,又過三年,我官至丞相,少年得意,好不風光。


先帝是個好皇帝,卻不是個好父親。


蕭翎出生那日,先皇後難產而亡,從此先帝不肯再見蕭翎一面,蕭翎自讀書認字起,便和薛漾一起由我親手教導。


先皇後故去後,先帝鬱鬱寡歡,思念成疾,在蕭翎九歲那年,病故而去。


先帝隻有蕭翎這一個兒子,他不肯見蕭翎,卻又實實在在地關愛著蕭翎。


臨終前,他喚我到榻邊託孤。


朝中局勢動蕩,先帝早逝,蕭翎年幼,先皇後的母家兵權在手,早已虎視眈眈,隻待先帝駕崩後,挾持幼主,做那一人之下的攝政王。


先帝竭盡全力握著我的手,眼中似乎有波光:「勞煩你護著阿翎了。


鏡清,若阿翎頑劣,這皇位,你可自取。」


他隻說完了這一句話,便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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