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從小一起長大,梁思憫再了解她不過,她不是很活潑的性子,但也不是個內向的,有心事的時候還是很明顯的。


  “我親了我哥一下,然後我倆現在僵住了,第二天他若無其事避而不談,我幾次想開口,都被他打斷了。”杜若楓憋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憋不住傾訴啦,她抱了下腦袋,“我以前覺得我能忍,忍一輩子都行,如果他要我嫁人,那他隻要挑得出來,我就嫁。但現在……我不想忍了。”


  真的快要憋瘋了。


  梁思憫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但她不說,梁思憫就當不知道,可既然她提了,她也沒必要裝得很驚訝的樣子,隻是摟住她脖子,小聲說:“把他灌醉,生米煮成熟飯,然後一邊哭一邊說: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他肯定招架不住,你哥這人就心軟,你還偏要逞強,你是不是呆。”


  杜若楓:“……”


  她拍了她一下,“你都從哪兒學來的歪主意。”


  梁思憫捏了下她的臉:“聽我的,他還能怎麼著你,他明明最要緊你。”


  另一輛邁巴赫追進來的時候,杜少霆和周承琛剛下車,於是回頭看,卻看到季暘從車上下來。


  季暘被梁思憫拋在家裡,隻好自己追過來。


  這幾個人裡,數季暘最小,面前兩個人,一個是他老婆閨蜜的哥哥,一個是閨蜜的老公,為什麼一起出現在這兒,就不知道了。


  三個男人,一個比一個話少,見了面,連寒暄都省了,互相一頷首,就算打了招呼了。


  路寧挽著周承琛的胳膊,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冰凍。


  外頭的雪真大啊,紛紛揚揚,鵝毛似地往下飄,路寧仰頭看,二樓小露臺趴在欄杆的兩個人美得讓人心驚。


  這麼冷的天,露臺上的花卻開得花團錦簇,被大雪壓了伸在外邊的枝,有種伶仃脆弱卻又倔強凜冽的美感。


  人仿佛站在畫裡,杜若楓一身雪白,像是要融進雪色裡了,襯得眉眼更加楚楚動人。另一個一向穿得隨意,今天意外穿了條冬款的旗袍,剪裁合身,曲線玲瓏,隨意倚靠在那裡,像是什麼雜志拍攝的現場。


  梁思憫摟著杜若楓的肩膀,兩個人不知道說起什麼,頭挨著頭笑得明媚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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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寧也忍不住笑了下,看見兩個姐妹比看見老公開心多了,這會兒恨不得這會兒就飛過去找她們。


  要上臺階了,周承琛扶了她的腰,順便低聲說了句:“看路。”


  語氣沉沉,像是責怪她心不在焉。


  路寧垂眸,不怎麼愉快地撇了下嘴,在心裡罵他。


  她常常吐槽他,甚至她還有個小號,換上他的頭像和昵稱,她想罵他的時候,就對著小號罵,如果實在不解氣,就用小號回復自己:對不起/我錯了,寧寧。


  她其實也不喜歡他叫寧寧,他那張棺材臉,實在很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


  可讓他叫老婆或者寶貝,好像更難為他。


  路寧默默腹誹著,面上卻是溫和乖順。


  畢竟這場聯姻裡,他付出了大量的金錢,她既然已經拿了人家的,沒道理這時候再既要又要。


  而且她已經習慣了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周太太。


  如果這是一份工作,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優秀員工。


  管家領著四個人進去,梁思谌招呼他們坐下。


  路寧附耳低聲對周承琛說:“我去找憫憫。”


  周承琛“嗯”了聲,像是打發小朋友:“去吧。”


  路寧起身的時候,卻看到他耳後的抓痕,清晰的一道,從下颌一直延伸到耳後,沒入濃黑的發間。


  從正面看看不到,但側面稍微靠下得角度看,實在清晰得過分。


  她因為心虛,差點一個踉跄摔倒,周承琛扶了她一下,眉心蹙著:“小心。”


  冷冷淡淡的,一點也不體貼。


  盡管隻是聯姻,可這麼久的感情,路寧還是忍不住會有一點埋怨。


  大概他這種人也隻有在床上會熱情點。


  而且他在床上分明是兩個人。


  兇,蠻橫,不講理。


  不然她也不會抓他,她一向很理智,無論再荒唐,再恨他,都沒有在他臉上或者脖子上留下過印記。


  倒是他,動不動嘬個吻痕在她脖子上,每次去車行,店裡幾個小年輕,總要調侃她。


  她剛開始還抗議,後來就習慣了,隨他去了。


  他這個人大概習慣了發號施令,別人怎麼想,他才不在意,也記不住。


  他的罪狀,在她這裡簡直罄竹難書。


  但她沒有立場去責怪他什麼。


  路寧上樓的時候,整個人都松懈下來,每次待在他身邊,都覺得冷,今天甚至覺得整個人都要凍上了。


  路寧快要走到露臺的時候,梁思憫和杜若楓正被冷風吹得找不著北,手拉著手進了玻璃門。


  路寧軟乎乎的,梁思憫像是貓奴看見了貓,眉開眼笑撲上去,一下把人抱住了,冰冰涼涼的手抱在人家臉上,給自己取暖。


  路寧被冰得一激靈,氣得瞪她,拿著自己珍珠鏈條的小手包砸她。


  杜若楓搖頭輕笑:“梁思憫你比你家貓還神經病,也不知道季二怎麼受得了你的。”


  前天晚上路寧在她那兒等了一個多小時,抓拍了八百張奶茶的照片,簡直中邪了一般,那貓跟人熟了之後,實在是鬧騰得過分。


  三個人就地坐在玻璃門後的藤編椅子上,從這兒能看看景,茶幾上放著幾本書,杜若楓隨意拿起一本,意外道:“這是……教科書吧?”


  一本醫學書。


  梁思憫看了一眼,“嗯”了聲:“我家以前保姆的女兒,她媽媽過世後,就剩她自己了,我爸媽繼續資助她上學,讓她把這兒當家,她成年後就搬出去了,不過逢年過節會在這邊住。我哥賊煩人,管人家跟管我似的,人都不樂意看見他,每回瞅見他跟瞅見法西斯了一樣,他還毫無知覺,男人,都是狗。”


  路寧聽出了這句話指桑罵槐的怨氣,笑眯眯湊過頭:“怎麼,季暘又惹你啦?你看你倆在車上玩兒挺激烈,還以為你對他很滿意呢!”


  杜若楓迷茫地看著兩個人。


  梁思憫臉皮再厚被點出來也尷尬,那天晚上倆人確實荒唐,那麼窄小的空間裡,根本施展不開,但恰恰是局限和束縛放大了某些感官刺激。


  後來玻璃上都糊了一層水霧。


  梁思憫頭撞在車頂撞得幾欲流眼淚,又被他頂進去的時候,她才把他手徹底勒緊的,他也疼,額頭青筋凸起,側過臉想要尋找點什麼支撐來緩解,卻被她壓著。


  這在方面,其實他很遷就她了,有時候甚至到了縱容的地步。梁思憫也很享受他的遷就,她太了解他,知道自己胡鬧到什麼地步他會受不了,可有時候又忍不住試探他底線,他也太清楚她是個步步緊逼得寸進尺的人。


  但他還是在一再退讓。


  但那退讓又不是一味地忍讓,他似乎真的很努力在接受她一切不可理喻的行為和要求。


  他咬著牙,舒展腰身,半闔著眼,說:“沒事,你來。”


  那一刻,梁思憫覺得自己真的是喜歡他的。


  所以她開口說了。


  她真的是個不太喜歡負責的人,不能完全確定的事,她不想輕易承諾。


  她不知道兩個人的婚姻會走到哪一步,但她突然覺得,她願意嘗試更深一步的接觸。


  但季暘這狗東西,第二天就玩消失。


  發消息很久才回,問他去幹嘛,隻說有點事,去見個朋友。


  具體的什麼也沒說。


  很好,真的很好。


  她記住了。


  誰稀罕,談戀愛真的沒趣,還不如跟杜若楓和路寧闲聊好玩。


  梁思憫收回思緒,突然福至心靈,拉過路寧:“你很有經驗嘛,你跟周承琛……”


  她本來說著玩兒,周承琛那種看起來就性冷淡,極端冷淡冷漠不近人情終極冰箱制冷器人格,大概是那種在床上換個姿勢都要皺個眉的老古板。


  路寧是個臉皮薄得不能再薄的,別人詐一下她,她想瞞都瞞不住,整張臉紅到耳後,表面再淡定都不能替她遮掩幾分。


  原來還真的有過。


  梁思憫和杜若楓同時驚呼:“我去,看不出來啊!”


  這倆人一副婚姻強買強賣,多說一句話都費勁的夫妻,竟然玩得還挺花。


  路寧抱起椅子邊的蓋毯,整個擋住臉:“在車上是意外,你再說我生氣了。”


  梁思憫學她說話:“在車上是意外,你再說我生氣了!”


  梁家父母還沒回來,周承琛是梁父請來的客人,杜少霆是梁思谌的朋友,但這次是梁母叫來的,樓下四個男人面面相覷,四座冰雕互相冰凍對方,半天說不出來兩句話。


  於是梁思谌提議:“我讓佣人把她們叫下來。”


  樓上三個過於活潑的,拉下來還能活躍一下氣氛。


  杜少霆蹙眉,很有自知之明道:“若若今天可能不太想見我。”


  周承琛表情也深沉:“我太太跟我沒什麼話說,她巴不得不在我身邊。”


  就連季暘今天也喪喪的:“憫憫正生我的氣。”


  梁思谌想想杜少霆那股子操心老父親的勁兒,杜若楓確實受不了他,小孩子哪有不反抗父母的。想想周承琛各種冷面鐵血無情的傳聞,路寧又是那種單純溫柔乖巧的小孩,聯姻誰不好,聯個性格這麼強勢冷淡的,親近不起來也正常。


  再想想自己妹妹那混世女魔頭的勁兒,突然覺得這一圈人的幸福都無望。


  於是他隻好提議:“那去樓上賞賞雪吧!”


  叫不下來,那上去總行了。


  這麼待下去,他也快被凍住了。


  梁思谌走在最前面,周承琛跟他並排,杜少霆隨後,季暘擦了下眼鏡,跟在末尾。


  於是上樓的時候,周承琛正好聽到路寧那句。


  季暘落後幾步,繞過拐角正好聽到梁思憫那句。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僵硬。


  梁思憫、路寧、杜若楓抬眸看到遠處走過來的那四個人,各自都覺得兩眼一黑。


  【??作者有話說】


  七個人摳出七座炫彩城堡


  來啦!!今天沒有雙更,但小五千字捏


第42章 我沒事


  ◎我真的沒事◎


  於是本來是來緩和氣氛的四個人, 變成了氣氛凝固的七個人。


  梁思谌他們在旁邊坐下。


  佣人來上了茶,旁邊的簾子卷起來,露出玻璃牆外大片的鮮花和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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