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讓洪爽給他三分鍾闡述原理。


“黃丹雲這次借高利貸拉悅姐墊背是鑽了法律的空子,我們也可以以牙還牙,走法律捷徑懲治他。先領證結婚,聯系討債公司的人配合收債,由你從我的賬戶上支取220萬轉到黃丹雲的戶頭上,讓他在討債人的監督下用這筆錢還債。按照《婚姻法》規定,一方在配偶不知情的情況下贈予他人財物,另一方有權主張返還。到時就是黃丹雲欠我們220萬,我們直接告去法院,他不還錢,法官就會把他判入失信執行人名單,面向公共領域曝光他所有的個人信息,工資卡會被凍結,辦不成信用卡,坐不成飛機、高鐵,連共享單車都會被限制使用。稍微好一點的工作都找不到,想去工地搬磚也難啊。”


總之一句話,以黃丹雲的條件淪為老賴就別想在社會上混了。


能用法律手段解決問題固然很好,可方式未免太前衛,洪爽窘迫道:“你能不能借220萬給我,我幫黃丹雲還債以後再找他追債。”


“你覺得他會這麼蠢?”


“那不結婚,我直接從你的賬戶支錢給他行嗎?”


“大姐,你不會連基本的法律常識都沒有吧,那樣你就是非法盜竊他人財物,黃丹雲沒事,你先坐牢啊。”


她其實是明知故問,腦子亂成漿糊,裝在燒紅的腦袋裡咕嘟嘟冒泡,慌張道:“你讓我考慮考慮,還有,先別跟其他人說。”


冷陽努力控制表情,正直點頭:“我也隻是當做建議來提,決定權始終在你。仔細一想對你來說代價是有點高,我也必須冒很大風險,不能草率行事。”


洪爽不解:“你冒什麼風險?”,轉瞬醒悟:“哦,我知道了,你那麼有錢不能輕易結婚,否則容易被人分、身家嘛。那如果要用這招,我們是不是還得籤婚前協議?”


冷陽忙搖頭:“不用這麼麻煩,我們是兄弟嘛,相信你不會坑我啦。我說風險是怕你家裡人反對。好叔那麼寶貝你,今天還警告我不許拿買房子的事脅迫你,要是被他知道我給你出這種主意,他肯定以為我想乘虛而入,我怕到時人頭不保啊。”


洪爽額上又多一道緊箍咒,問他還沒有溫和一點的策略。


“你知道黃丹雲這次下毒太狠,打官司悅姐也很難贏的,你要是信玄學,我幫你聯系泰國一位有名的降頭師傅給那混蛋下降頭,也許能搞死他。或者,去臺灣請黃大仙做法迷住他,讓他精神錯亂變成廢人。我朋友試過,很靈的。”


無稽之談猶如利斧砸腦,洪爽捧住痛到開裂的頭,虛弱回應:“我先回去想想,想好再答復你。”


冷陽目送她進入樓梯間,喜悅似山花爛漫。過去他曾連哄帶騙做成許多大買賣,沒有一次似這般開心。


他回到東樓天臺,走進樓梯間左肩突然被人輕輕拍中,回頭看到一個長發覆面的人頭,大半夜背脊一寒,險些滾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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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撥開發絲,露出笑臉,原來是冷欣宜。


“姐姐,你想嚇死我啊?”


幼時姐弟倆也常開這種玩笑,冷欣宜做鬼臉嘲他活該,比劃道:“想不到你這麼壞啊,居然趁阿爽家有難,騙她嫁給你。”


“你都聽到啦。”


冷陽不害臊地嬉笑:“聽見都沒出去阻止,說明你支持我的做法。”


冷欣宜拉著他回家,端正態度嚴肅討論。


“陽陽,結婚是人生大事,你為什麼突然對阿爽說那種話?幫人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吧。”


“姐姐,我不止想幫她,也存了私心。”


“私心是你喜歡阿爽?”


“嘿嘿,我知道你早看出來了,你不也很喜歡洪爽,想讓我們在一起嗎?”


“我的確那麼想,可以前每次問你你都不承認,這次你不放預告突然定檔,姐姐實在很意外,非弄清楚不可。”


冷陽見姐姐似笑非笑望過來,分明想看他的囧樣,撓撓腮幫賊笑:“以前我隻是朦朦朧朧有那種意思,感覺讓她做我女朋友也很不錯,但還沒急著挑明。前天她家裡出事,我很真誠地幫他們想對策,想著想著忽然靈機一動,覺得不如趁這個機會順便娶她當老婆,那就一舉兩得了?”


他思維敏捷,從得知黃丹雲勒索房產那一刻就制定出全盤計劃。


本來讓洪家直接告黃丹雲訛詐也能擺平房子問題,但那樣洪悅的婚姻及債務問題就得不到快速解決,他也不能借機向洪爽“求婚”了。現在買下家家樂的商鋪,不止讓洪家免受黃丹雲騷擾,還能提前還清幾百萬貸款,就當給他們的彩禮。


冷欣宜明白他沒惡意,也對這份心機嘆為觀止,嘲弄:“這麼說你是先有了這些主意,再順便想到了結婚?”


冷陽自辯:“順序先後不代表主次呀,我真心喜歡洪爽,雖然最近才明確這點,但仔細回想,從她上次說要跟我同甘共苦那一刻起我就動心了。我是火眼金睛嘛,這麼好的女人擺在眼前,不要就是傻子。”


冷欣宜提醒:“想跟一個人結婚,隻靠喜歡還不夠,你有信心能讓自己和阿爽都幸福嗎?”


“……如果我說我還沒仔細思考這點,你會不會罵我?”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經思考就去做呢?太不負責了!”


冷陽抓住姐姐雙臂,求她暫時息怒。


“我是沒仔細考慮過和洪爽的將來,因為我覺得按現有步調發展,結果一定不會差。她那個人很慢熱,作風保守,又非常在意家人感受,我要是按常規方式表白,她肯定會經歷驚訝、猶豫、觀察、試探、考驗若幹環節才會接受我,那樣既別扭又費時。不如利用這次機會快速捕撈上岸,等風波過去,她已經做了我老婆,那就能越過多餘的內心戲直接進入角色了。”


他做事講求效率,這習慣冷欣宜早已熟悉,但放在這裡太不合適,批評:“感情靠誠意維護,你這樣算計阿爽,還不叫乘虛而入?”


冷陽認真反駁:“我沒算計她啊,是確定她對我也有感覺才行動的。打個比方說,她就像那些減肥中的女性,在超市裡遇到一款很誘人的巧克力,很想吃又怕吃了會發胖、增血糖、生口瘡、長痘痘,於是猶猶豫豫對自己說‘我要過健康、生活,必須克制食欲,巧克力這種東西還是不碰為好’。這時如果有一個契機迫使她不得不拿起巧克力放進嘴裡,她頂多在吃的那一瞬間有所抗拒,之後的感受就是真香了。”


“吃完後悔也有可能哦。”


“我有那麼差嗎?做不了瑞士蓮,費列羅總行吧。”


他向姐姐撒嬌,冷欣宜苦笑著戳一戳他的腦門,問他憑什麼斷定洪爽喜歡他。


他難掩嘚瑟:“她最近一有麻煩首先找我商量,以她獨立的性格來說不反常嗎?說明我在她心目中已經有特殊分量。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剛才,我提議讓她嫁給我,放在幾個月前她不當場打掉我的門牙就是奇跡,現在居然隻是猶豫煩惱,我敢說她並不抗拒跟我結婚,心煩隻是因為時間點不對。”


冷欣宜認同他的判斷,她把洪爽當妹妹,不想讓她受傷害,再次質問弟弟:“你真的想好了?婚姻非同兒戲,阿爽是個好女孩,你別因為一時興起做出不負責任的決定。”


冷陽收起滑頭,先向她真誠表白:“姐姐,你跟我生活了二十多年,該知道我的本質。從小媽媽就教育我對待感情問題必須慎重,姜開源就是反面教材,我發過誓絕不做他那樣的下作男人。大學那次戀愛我很認真,也傷得很慘,這些年在這方面慎之又慎,一心想找到適合我的女人再開始交往。這次終於被我找到了。”


冷欣宜露笑:“你覺得阿爽適合你?”


他喜上眉梢:“豈止適合,她跟我簡直絕配,以前我隻知道男人遇見中意的女人會產生荷爾蒙效應,但深入了解對方後心動反而越來越少。洪爽不一樣,你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一開始她像個又兇又惡的克星,差點沒整死我,那時我根本沒想過喜歡她,隻覺得這個人很好玩又能幫助我,跟她在一起經常會發生有趣的事。相處久了漸漸發現我們的思維觀念很合拍,很多事我不說她就能知道我的想法,她不說我也能猜出她的意思,溝通順暢,沒有猜忌,還不用刻意迎合對方。最重要的是她善良明理又大方講義氣,性情也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跟她在一起我實在太輕松了,她就是兇巴巴吼我罵我,也很有親切感。結婚嘛,無非是為自己選一位新家人,我想我應該遇不到比她更合心意的對象了。”


戀愛像短小精悍的抒情詩,全篇激揚的嘆號。婚姻是冗長的流水賬,常見潦草的省略號,需要足夠多的親情才不會斷章。心意相通的知己比死去活來的愛人更容易升華為家人,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聽完弟弟的話,冷欣宜有了底,雙手搭在他的肩頭捏了捏,比劃:“你有信心和阿爽相親相愛過下去,我也支持你們。如果她答應嫁給你,就立刻通知我,我會以家長的身份去洪家提親。”


冷陽忙擺手:“搞這麼正式她又該猶豫了,消息傳開,說不定夏蓓麗和姜開源也會來搗亂,還是等領完證,搞定悅姐的債務再去說,這樣阻力最少。”


冷欣宜料想姜夏二人會堅決反對這門婚姻,便聽從意見,耐心等待洪爽的決定。


今夜“結婚”兩個字猶如病毒入侵洪爽的腦細胞,她以各種姿勢滾遍臥室每一寸地皮,內心不間斷爆發海嘯、地震、泥石流、火山噴發等全套自然災害。


他沒讓我拿東西做交換,也沒提附加條件,純粹為了幫我,照道理講我還得誇他講義氣。可真想到結婚還有這種用途,實在太奇怪了!


她靜止過五秒就會抓狂,幹脆戴上耳機大跳僵屍舞和鬼步舞。


樓下的洪巧病體未愈,神經衰弱,聽見天花板不停作響,納悶二姐在做什麼,掙扎起床上樓查看。


她手腳歷來很輕,推開一條門縫偷瞄,隻見洪爽背對她站在屋中央手舞足蹈,動作癲狂誇張,活像鬼身上,輕聲喚她也沒反應。


洪巧毛骨悚然,心想近日家運不濟,沒準有不幹淨的東西作祟,慌忙去求救。


洪萬好去醫院照顧鄭傳香和洪悅了,洪歡為贖罪也堅持留在奶奶的病房陪護,家裡隻曾淑琴一個救兵。


“媽,二姐不知怎麼了,一直在房裡亂蹦亂跳,叫她也不理,我好怕她出事啊。”


曾淑琴也心虛得緊,一聽這話頭皮發麻,強做鎮定安慰渾身哆嗦的女兒,回頭見琳琳仍在安睡,輕輕關上房門,去廚房盛了碗糯米,來到五樓查看。


“二妹,你在幹什麼啊?”


她站在門口呼喚,洪巧也躲在她身後跟著喊,四五聲下來,洪爽全無反應,姿態還越發癲狂激烈。


曾淑琴冷汗狂湧,斷定她被鬼怪纏住了,急忙抓起糯米上前迅猛投擲,厲聲喝罵:“哪裡來的死鬼,快放了我女兒!”,又叫洪巧快拿掃帚來打。


洪爽遭遇襲擊也嚇一跳,渾身沾滿米粒,屁股挨了一掃帚後才看清繼母和三妹,趕忙摘掉耳機叫停:“媽,你們搞什麼啊!”


見她清醒,曾淑琴摟住緊緊依偎自己的洪巧質問:“別過來!先說你是人是鬼?”


洪爽也懷疑她們中邪了,驚道:“媽你糊塗了吧?我是阿爽啊,哪裡來的鬼?”


洪巧仔細觀察,對母親說:“媽,好像真是二姐。”


曾淑琴也看出來了,摸著胸口抱怨:“二妹,你半夜三更不睡覺,爬起來跳大繩,剛才喊你也不應,我們還以為你鬼上身了。”


洪爽明了,給她們看手裡的耳機:“我睡不著嘛,起來隨便跳一跳,沒音樂太枯燥,就戴上耳機啰。根本沒聽見你們叫我。”


母女三人都哭笑不得,正想結束鬧劇各自休息,洪爽的手機突然響了,接通便傳出洪歡的慘哭聲。


“二姐,媽在幹什麼?老豆說她不接電話,家裡出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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