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透過衣衫傳遞到手背，秦修然抬眼看向面前人，就看顧嵐熟練掃了對方付款碼，輸入了一個10塊。
然後她讓老板鑽了兩個洞，放了兩根吸管，遞給秦修然：“你先喝，我喝你剩下的。”
“可以買兩個。”
秦修然建議，顧嵐擺手：“這東西重，沒必要拿兩個，反正也喝不完，你喝了試試。”
椰汁秦修然是喝過的，但這麼便宜的沒喝過。
他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預想中的酸澀沒有傳來，和他之前買的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都很甜。
他微微皺眉，不知道為什麼竟有種不太高興的情緒，感覺自己過去好像上當受騙。
同樣的椰子，憑什麼賣他這麼貴！
但一想，他買的是服務，買的是檔次，他又稍稍冷靜，喝了兩口後，遞給顧嵐：“你喝嗎？”
“你不喝了哦？”
顧嵐確定，秦修然想了想，點頭：“嗯，不喝了。”
說著，他突然又想起來：“我會手機支付，等一下，我買單。”
“好。”
顧嵐點頭，抱著椰子轉身：“那謝謝啦。”
兩人一路往下走，沒走幾步，顧嵐就看到一個小攤，上面寫著“炒粉炒面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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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小字寫著“手抓餅醬香餅綠豆沙”
顧嵐停住腳步，高興道：“我們吃那個不？”
秦修然抬眼望去，有些疑惑：“為什麼最後是綠豆沙？”
“啊？”
顧嵐沒有反應過來，秦修然糾結著：“手抓餅醬香餅都是餅，綠豆沙和它們不是一類。”
“但是搭配。”
顧嵐意識到秦修然這種莫名其妙的龜毛，有些不堪忍受，她耐著性子解釋後，擺手領著秦修然往前：“走走走。”
小攤是一個小三輪，後面擺著各種材料和煤氣罐，一看就非常危險。
老板生意火爆，周邊圍滿了人，不停催促著：“老板，還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老板應了一聲，隨後轉頭看了一眼兩人，一面熟練翻動著鍋裡的炒面，一面詢問秦修然和顧嵐：“兩位老板吃什麼啊？”
“炒面。”顧嵐看了一眼牌子，“多給我加根火腿腸，再加老幹媽。”
“行嘞，8塊，先給錢。”
老板看了看周邊，把鍋裡的面倒進紙碗，遞給了旁邊一個人。
秦修然一聽“8塊先給錢”，立刻意識到是他表現的機會了，要手慢了，說不定顧嵐又把錢給了。
不等顧嵐開口，他趕緊掏出手機，掃碼付款，一氣呵成。
等旁邊響起“叮”的一聲金錢砰響之聲，老板立刻笑容大綻，朝著秦修然道：“老板，等一下哈。”
秦修然點點頭，垂眸看著手機上付款頁面，沉思不語。
顧嵐抱著椰子，喝著椰汁，疑惑道：“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原來真的是人民幣……”
秦修然喃喃，顧嵐疑惑：“啊？”
秦修然沒說話，他拂過屏幕，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情緒翻湧在心頭。
爺爺或許說得對，在高處太久，連根都忘記了。
顧嵐，或許真的能打開他一個新的世界。
重塑他的三觀，讓他用另一個角度仰望世界，看到最真實的自己。
原來，這個世界居然有這麼便宜的地方。
原來，這個世界上的人，哪怕隻有一點點錢，都能活得這麼好。
秦修然抬起頭，看著顧嵐，眼神中帶了幾分溫柔。
他鄭重開口：“謝謝你。”
顧嵐一愣，莫名感覺汗毛倒立起來，她結巴著開口：“那個……您，您正常一點。您是不是，”顧嵐看了一眼旁邊攤位上寫著的‘八塊’，遲疑著，“被這個物價驚嚇到了？”
“的確有點。”秦修然感慨，“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居然有8塊人民幣的炒面。”
說著，秦修然看向煙火中的老板，老板提著鍋翻炒的十分認真，看見秦修然的目光，他趕忙道：“快了，這鍋炒完了就是你們的。”
“謝謝。”
秦修然道謝。
但老板卻沒有回答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的感謝，他不停打量著周邊，一會兒看鍋一會看四方，秦修然看著這精氣十足的老板，正還想再誇贊兩句，就聽周邊突然傳來喧鬧之聲。
老板神色一變，顧不上還開著的火，一個健步衝上前方，翻身騎上三輪，急道：“在原地等我！”
說著，老板就帶著叮叮當當一車工具，還有在火上顛簸著的炒鍋，朝前方奔馳而去。
秦修然愣愣看著遠去的三輪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們的面呢？！”
“沒事沒事，”顧嵐很是放心，安撫著秦修然，“一會兒就來了，我們在原地等就好了。”
秦修然聽著有些茫然，人都跑了，面還會回來嗎？！
可他沒有其他選擇，而且為了8塊錢做點什麼過激舉動也很不雅，他隻能和顧嵐站在原地，開始等這遙遙無期的炒面。
這是遇見騙子了吧？
他思索著，但沒幾分鍾，就看小販騎著三輪車叮叮當當衝了過來！
竟然真的回來了！
秦修然有些震驚。
他看著小販跳下車，把炒面一勺，抬手就把碗遞給了旁邊等了許久的女孩子。
隨後安撫顧嵐和秦修然：“再等我三分鍾，馬上就好！”
說著，小三輪又揚長而去，後面追著幾個城管，怒喝著：“站住！炒面那個，站住！”
秦修然不可思議看著這一切，顧嵐趁著這個機會又去買了個鍋盔，遞給他：“吃嗎？”
秦修然看著油膩的鍋盔，面露猶豫，顧嵐一想，秦修然肯定是嫌棄這東西髒手。
於是她用紙巾抱著撕了一片，遞給秦修然：“吃嗎？”
餅到嘴邊，秦修然決定不拂顧嵐好意，低下頭咬了一口。
梅菜幹的鍋盔，面餅帶了些甜，縈繞在唇齒。
秦修然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故作鎮定直起身，站在顧嵐身邊，找著話題：“那個，炒面還會回來嗎？”
“來了來了！”
老板大叫起來，秦修然遠遠看見小三輪再一次出現，但這次老板沒停，他看了一眼身後的鍋，又看了一眼兩個人，大喊著：“再等我一分鍾，還沒放香腸！”
說著，揚長而去。
秦修然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怎麼炒半天都沒炒出來？”
這面沒糊嗎？
顧嵐倒很是淡定，解釋道：“路上遇到其他客人了吧？順路就把咱們的面給其他人了。”
這怎麼可以？！
一聽有人插隊，秦修然怒上心頭。
他看了一眼顧嵐，認真道：“等一會兒我一定會把面搶回來給你。”
顧嵐有些茫然，秦修然目光落在她手裡鍋盔上：“謝謝你請我吃餅。”
這碗面是他今晚唯一付錢的東西，他不能讓顧嵐吃虧。
兩人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小販終於甩開城管，衝到他們面前。
這次小販終於炒好了面，他翻身下車，在最後放老幹媽的瞬間，城管聲又響了起來。
小販臉色大變，熟練上車：“你們再等等！”
說著，小販重新啟動小三輪，看著馬上就要出鍋的炒面，秦修然立刻追了上去，大聲催促：“你下來，把面給我盛出來！”
他答應過顧嵐，會把面搶回來！
“不行啊老板，”小販回頭看了一眼城管，“被城管抓到很麻煩的，要不這樣。”
小販看了一眼後面：“我開慢點，你把蔥花撒裡面，翻一翻，自己盛。”
“你……”
“我來我來。”
顧嵐看秦修然要發火，趕緊出聲：“我來盛。”
“不用！”
秦修然看著放緩的小三輪，聽著小販的催促，他抿緊唇，袖子一撩，抓了一把蔥花撒進鍋裡，端起鍋學著剛才小販的手勢抖了抖。
一抖瞬間抖出一半面，秦修然黑了臉，顧嵐趕緊提醒：“碗，倒進碗裡。”
秦修然一手端著鍋，一手去拿碗，把面倒進碗裡，追著上前去把鍋放在火上。
聽見鍋放在火上的聲音，小販回頭一看，詢問：“好了嗎？”
秦修然黑著臉應了一聲：“好了。”之後，小販立刻加速：“那我走了，下次再來啊老板！”
說著，小販帶著工具，叮叮當當隱入人流。
秦修然喘著粗氣，端著半碗面回頭，看見抱著椰子緊張看著他的顧嵐。
周邊城管追著小車跑了過去，在一片喧囂聲中，他莫名想起了一句臺詞。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比如8塊錢的炒面，就要人無數次的等候。
他朝著顧嵐伸出手，把炒面向前遞過去：“給你，你的炒面。”
顧嵐看著面前的面，咽了咽口水。
片刻後，她抬起頭，鄭重回答：“不，是你的炒面。”
第23章
帶著煙火氣的夜風吹拂在兩人中央，秦修然看著面前人清澈中帶著肯定的眼神，有些發愣。
什麼叫“他的炒面”？
是因為，這是他親手炒出來、搶回來的面嗎？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做，等意識到的時候，他莫名有些窘迫和茫然。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
就在這時，就看見顧嵐咧嘴一笑：“看過益達廣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