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段宵那隻手攥住他腦袋,往牆上猛撞,氣息卻穩到仿佛不是他親自動的手,嗓音裡裹著戾氣的笑:“你這廢物也敢威脅我。”


桌上擺放的相機本該是盧亦柯的工具,此刻卻接二連三地砸了下來。


手、腳和下半身都被碎裂的玻璃鏡片、塑料制品一下下扎進肌膚裡。


這不是簡單的毆打,段宵是要廢了他。


筋骨牽動著皮肉,盧亦柯終於怕到吼聲撕裂,幾近痛到暈厥:“你他媽瘋了…啊,我的手!”


被藺美芙通風報信過的陸嘉澤和任航趕了過來,在外面聽著這慘叫就連忙進來攔人:“阿宵!”


兩個人都知道他脾性。


但看著滿地的狼藉和血跡還是嚇得上前去拉架。


“可以了!”陸嘉澤大喊地制止,“先去看看夏仰,你要嚇死她嗎?”


那件衣服被任航掀開,他遲疑地望著她。夏仰緩過來一點藥勁,低眸朝牆角看過去。


在牆角匍匐戰慄的盧亦柯,身上流了很多血。也或許是撞倒了邊上那桶鮮紅色的顏料,顯得地面上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和漆料味。


段宵被兩個人擋開,踉跄地退一步,到她身邊。


毛衣下擺被拉住了,單這一下,都夠夏仰花光力氣。又說不出話,眼淚往下掉。


段宵握住的拳頭松開,把她抱起來要出去,臨走時往後看一眼:“等著。我拿她沒辦法,但整死你沒問題。”


他要撂下這話,這事兒就顯然不是打一頓能完的。


也是在警告陸嘉澤他倆,別讓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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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也都在這一瞬間想著鬧大的後果,陸嘉澤打急救電話的手都抖了下。


許霓的信息在兩分鍾後發了過來:【問清楚了,下的藥是酒吧撿屍專用的,慢慢會過掉藥效。醫生半個小時後到你們樓下。】


【盧亦柯昏了,在送山下醫院,航子他們會找人守著。那女的就不留了,我安排她今晚就走。】


段宵看完信息,把手機撂開。


他把夏仰打橫抱到二樓露臺的沙發那,坐他腿上。她不要進屋裡,就生捱地吹著山風,大概是覺得能吹清醒點。


回來就一直在哭,又不出聲地哭,眼淚悶悶地往下流。


段宵託著她後腦勺的指縫裡都是湿的,抽著紙巾擦了又擦,把人連著外套一起裹緊了點。


問她是不是哪裡難受,她又搖頭。他在她耳邊說了好些情話,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哄,摩挲她冰涼手指直到生熱。


她不理睬,就還是忍不住哭。


緩了好一會兒,夏仰費力地出聲:“你報警。”


“好。”


太天真,以為報警對這種人有用。


“不要再打人…”她艱難道,“他流好多血。”


就是嚇到了,生怕弄出人命。段宵有點後悔讓她看見,怕她做噩夢,壓迫感和陰鬱感都收了些:“知道了。”


到下一句,她才委屈地說自己:“我怕。”


他心口被揪緊,輕聲嘆氣。唇貼著女孩臉頰,輕輕蹭了蹭:“不會有下一次。”


她眼角有後怕的淚珠,被他一點點溫柔地親掉。夏仰閉著眼睛不說了,蜷縮著往他懷裡躲。


盧亦柯真被打廢了一半,在女人面前如同閹人。右手筋骨斷了,畫筆也拿不穩,還不知道要復健幾年。


快要辦出院那天,段宵把他那輛solus給直接撞爛,連帶著車上人又回醫院病床上住了一個月。


報復得這麼狠,家裡大人那邊自然不好交代。


但事情傳到段姒耳朵裡,隻知道是自己兒子談的一個小女朋友差點被搶了,那會兒當然還不知道那女朋友是夏仰。


她是極其護短的,又最在意段家人的顏面,覺得這不是一個女朋友的事兒。


而是動了段宵的女孩,就是沒把段宵當回事兒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不管,其他長輩也不好插手了。盧家人胳膊擰不過大腿,又都想在晚輩面前做體面人,也怕段家那位無法無天的大公子隨時來找茬兒發瘋。


夏仰不知道她就因為這件事,在他身邊一圈人裡算是出了名。


就算不認識她,也知道段宵身邊養了個人。知道他們不是戀愛關系,卻也更清楚她是被段宵放在心尖上的。


她在他身邊那兩年裡,兩個人的差距再大,卻也沒再受過別人給的委屈。


[回憶番外完]


第70章 後悔


【平行番外篇:假設兩人高中畢業後, 如夏仰所願在那個暑假分手。段宵黑化強制愛,慎入!】


【70章—77章】


——


——


【今年5月初,由“超級舞者”夏仰編舞並主演的原創舞蹈劇場《夏歇舞》開始全國巡演。】


【在此之前, 由她主演的舞劇《李清照》獲第40屆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主角獎。她本人已在前不久的第20屆首爾國際舞蹈比賽上獲得成年組表演金獎。】


【今年憑借舞劇《記憶深處》再次入圍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的提名中,有望二奪頭籌。】


【據悉,年僅24歲的首席舞者夏仰目前已結束《以舞會友》綜藝的首期錄制,這是國內首個以古典舞為專題的舞綜。】


【網媒報道,她還將受邀在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上作為領舞表演舞蹈。】


鏡頭前, 接受採訪的夏仰正站在中歌舞劇院的舞臺上。烏發黑眸,模樣纖柔,舞臺妝給她那張瓜子臉增添了幾分豔麗感。


她剛完成一次連貫晚會表演, 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古典舞舞服, 額角有密密麻麻的汗反著光。


工作人員還在她身後解威壓繩索。


“在舞劇表演上,我永遠在學習對人物塑造和情感的沉澱。大多時候, 我對自我不設限…我也覺得拿獎與否不能作為評定我自己的標準。”


諸多話筒堆在她面前, 夏仰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當然, 我還是很榮幸能得到業內各位評委老師的認可。”


記者:“會想要進軍影視行業嗎?”


“有合適機會的話,我想要什麼都嘗試一次。”她烏黑黑的瞳仁望住鏡頭,溫和開口, “但術業有專攻, 不會把它當成主業發展。”


記者:“目前最想嘗試的有什麼?”


夏仰想了想, 笑笑:“是件對大部分人來說很微不足道的, 但我從來沒試過的事…卷發和染發。卷大波浪, 染最鮮豔的顏色。”


這話一出,果然都讓大家意想不到。


可她說的這兩件事, 確實是古典舞舞者不方便嘗試的事。


———“Xiao,我說過填測試題的時候不要分心!”


一陣慍怒女聲傳來的同時, 也斷電,摁滅了屏幕。


桑璟坐在他對面,伸手敲了敲男人面前的pad:“麻煩認真填寫,別敷衍。”


-【我覺得悶悶不樂,情緒低沉。】


-否。


-【我晚上睡眠質量很差。】


-否。


-【我對異性產生的感情極易偏激。】


-否。


-【我對未來不存任何希望。】


-否。



-【時常認為我消失後,別人會過得更好。】


骨節明晰的長指落在心理測試表最後一題的選項上。停頓兩秒後,依然點了一個“否”的答案。


最後試題答案出來。


SCL90表上顯示著該測試者心理正常的數據結果。


段宵把平板摔回去,掸了掸快燒到指尖的煙灰,神情淡:“可以開藥了。”


桑璟看著剛才傳回來的腦電圖、血液檢測等數據,和他這份報告,遲疑道:“我覺得你沒有如實回答問題。”


“剛才往我腦袋上測的那些儀器壞了?”


“沒有。”桑璟當然不會隻參照一張表格,糾結地說,“可就是因為腦功能、量表這些數據全部顯示正常,我才覺得奇怪。”


段宵哂笑:“我還能控制自己的神經遞質?”


“你不能嗎?我根本不想以平常人的能力來看你。既然你都正常了,那為什麼還找我要助眠藥?”


桑璟板著臉,推了推鼻梁架上的醫用眼鏡,“阿宵,你不要蒙騙醫生,我弟讓你過來不也是為了…”


他側過臉,抽了口煙,吞吐雲霧的同時打斷:“開藥。”


傳呼機在響,預示著下一位預約病人的時間快到了。


桑璟嘆口氣,沒再堅持。


她轉過身去電腦面前打下藥方。


美國用藥嚴格,尤其他要的助眠藥又帶些麻醉和成癮依賴的功能,普通醫院的醫生根本不敢滿足他每個月的用藥需求。


其實段宵要是想走別的路子,弄幾瓶藥輕而易舉。


他如今神通廣大到幾乎快一手遮天。


隻是一開始,他或許也是奔著想變好的想法才接受治療。


桑璟比他大十歲,從他高三畢業後來美國的第一年就接觸了他。


當初他在那場觥籌交錯的party上失控開槍,就被那位段董勒令住院電療了一周。


這都過去六年了,段宵早已不受任何人的挾制。


他會繼續留在這間醫院治療,作為她的長期病人,也不過是因為舊識,而且圖個拿藥方便而已。


桑璟把藥方發送到藥房。


護士很快取來藥劑,放在段宵面前。


他隻看了一眼:“少了。”


“我隻開了這周的量。”桑璟摁了摁手上的自動筆,換了種方式,“阿宵,上次聽說你想回國。不如你回去一趟吧,換個環境散散心。”


段宵在美國投資的公司和做的版業早已和段氏割席,但總歸還是段家人,他回國有太多理由。


業務交接,開拓新版圖,又或是看望故人。


夏日三伏天,窗外蕩漾著翠綠的風。


蟬鳴聲直至夜晚才停下描述那份波瀾壯闊,密密麻麻的城市大廈在遠處聳立著。


望京附近的聯排別墅區,二排中間那兩棟正熱鬧著。


氣球、彩帶和香檳泡沫一同升空,音樂聲噪響。年輕鮮活的面孔在陽臺泳池那玩樂,儼然是在進行一場大型轟趴。


莊婧拉著夏仰走到院門外面。


一路上怕松手,人就跑了。


鐵欄柵外的薔薇月季枝椏往外伸,紅的、粉的、黃的連成一片花海,可見這邊的房子沒人常住,枯葉也沒搭理過。


大門口的兩隻石獅子上掛著一條紅色橫幅:歡迎海龜駱少榮歸故裡。


海龜旁邊還特意畫了個烏龜的形狀,別提多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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