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別了一下耳邊垂落的頭發,沒別住,第二次掉下來,程濯替她別上去。


  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發絲捋到發梢,輕輕繞圈,意趣十足地看著她接電話。


  孟聽枝先把音量降小,然後滑聽手機,放在耳邊。


  前腳抱怨孟聽枝沒同學約著出門玩的阮美雲,這會兒又怪起來。


  “什麼同學這麼能聊,這都幾點了。”


  牆體仍有外場聲浪的餘震,偌大空間,悶頓似困獸,所有人的視線集中看向左右磁場的關鍵人物——孟聽枝。


  在她清晰可聞地聲音裡,目瞪口呆。


  她溫聲說:“媽媽,我等會兒就回家了。”


  孟聽枝自此一戰成名。


  一幫人都驚訝又不得不信親眼所見,程濯身邊那位美院的小姑娘,竟然有門禁,十二點前就要回家。


  男女關系被這群人玩得花樣百出。


  可從沒這樣的。


  程公子面上沒半點不虞,讓自己的司機去送。


  小姑娘站在門口,眉眼清柔幹淨,揮了揮手,“那我走啦,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程公子折頸,朝門外闲闲擺手,應一聲“嗯”,叫小姑娘注意安全。


  孟聽枝前腳剛走,那種因衝擊而安靜的氣氛還沒散,後腳徐格想起什麼,慢了一拍,猛地追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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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看不到孟聽枝人影了,他又回頭瞧一屋子的人,眾人也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徐格這麼激動。


  徐格難以置信:“她就這麼走了?”


  程濯聳聳肩。


  徐格走到程濯跟前,倒了滿滿一大杯酒,頻頻朝門口看,火大又鬱悶。


  “不是說她要看午夜場男DJ打碟撕襯衫?”


  程濯想起這事了,輕嗯一聲。


  這不鹹不淡的態度更刺激徐格。


  徐格叉著腰控訴:“人家外籍DJ來華務工也不容易,昨天腸胃炎吐血去了醫院,我剛剛才派人把從他醫院接出來,估計這會兒襯衫都已經換上了,你的妞好歹看一眼吧?這就走了?”


  可不就是回家去了。


  程濯碰他杯子發出脆響,敷衍地斂了下濃睫。


  “她看不了,我待會兒替她看。”


第12章 火燒雲 孟聽枝,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孟聽枝回到家,已經是新的一天。


  還是第一次在阮美雲眼皮子底下過了十二點才回來,扭開鎖,她心虛得不敢開燈。


  外頭的桐花巷夜色深深,飛蟲繞燈,誰家茉莉盛放,她聞著香回來,很抗拒在這麼美好的夜晚,聽到發脾氣的大嗓門。


  於是輕手輕腳走進去。


  偏偏客廳的燈,當頭被拍亮。


  方形燈猛然亮起,照得孟聽枝眼底有半刻晃蕩的刺痛失明。


  阮美雲已經睡一覺醒了,看到孟聽枝沒回來,坐在沙發上等到現在。


  本來憋了一肚子脾氣,扭頭見孟聽枝閉上眼、一副害怕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不由想到她小時候那些被嚇得瑟瑟發抖的畫面。


  責怪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字句繞喉,委婉變了調。


  “下次早點回,也不提前說一聲,什麼同學啊玩瘋了,早點上樓睡吧。”


  孟聽枝睜開眼,意外地松了一口氣,遲鈍地擠出一個笑。


  “嗯,媽媽晚安。”


  孟聽枝的房間帶一個獨立衛生間,沒有做幹湿分離,掛了淡粉色的小草莓浴簾。


  浴後,鏡面被濃濃水汽糊住。


  她穿著背心睡裙站在鏡子前,兩隻手撐開自己剛剛換下來的裙邊。


  白色布料上燙了一個深灰的圓洞,像一朵花枯萎了的形狀。


  傷口新鮮,捻一捻,還有灰黑色的餘燼,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燙破的。


  隻剩百分之二十的手機沒有在床頭充電,而是放在換衣架上,終於“叮”的一聲,完成了使命。


  孟聽枝第一時間看到程濯發給她的微信。


  一個九秒的現錄視頻。


  點開,是鼓噪的音樂和瘋魔的舞池。


  俯視角度的隨意拍攝,隻見靡豔燈光下打碟的男人在女聲堆積的尖叫裡,將襯衣撕開,旁邊有MC拿槍噴水,打碟的男人半湿身,衣服敞著懷,抬刺青手臂敲著節拍。


  前排的姑娘喊瘋了一樣。


  第九秒,戛然而止。


  程濯像是掐著時間,知道她看完了,發了消息來。


  “喜歡這個?”


  浴後的熱氣沒有散去,心口仿佛更悶了些。孟聽枝把燙破洞的裙子擱在架子上,回房間調低了空調溫度,趴在床尾開始打字。


  “不是喜歡,隻是之前聽同學說過,有點好奇。”


  似乎不夠,孟聽枝想補充,她不喜歡這麼浮誇的。


  程濯的信息先一步進來:“好奇男人?”


  盯著那直突突的四個字,良久,孟聽枝從剛剛那瞬的羞恥裡緩過勁,她滿腦子都是程濯,尤其是他那雙捉摸不透似笑非笑的眼。


  程濯人如其名,真有點濯清漣而不妖的意思。


  憊懶感叫他無論在什麼場景下都百搭,能在聲色犬馬中跟人談笑風生,抽身時也拂衣彈灰似的利落。


  他這句趁著興致而出的話,幾分試探,幾分浮浪,心想大概她有點不適。


  半晌後,看著屏幕上出現的兩個字,他側首哂笑,很意外。


  孟聽枝說,有點。


  風月乍現,短兵相接,之後又退回乖乖女的青澀語境,提醒他少喝酒,少抽煙,早點睡覺。


  夜場的躁與熱,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他闲心滿致跟一個小姑娘發著消息。


  孟聽枝問:“你明天大概要睡到幾點呢?”


  “你想幾點找我?”


  孟聽枝立馬蜷縮起十個圓潤腳指,床單上曳出幾道褶痕,這也太直接了吧,她的小心思就這麼被戳破了。


  她索性就順著話問:“幾點都可以嗎?”


  他回得字少,也快。


  “嗯。”


  “那晚飯時間好不好,等你睡醒,我給你送吃的。”


  程濯說:“章魚小丸子就不要了吧。”


  孟聽枝歪著腦袋笑了,隔著屏幕腦補,他略覺頭疼的樣子一定很可愛,雖然可愛用來形容程濯十萬分的不合適。


  孟聽枝開心地回:“不是章魚小丸子哦,可以期待一下。”


  隔天傍晚,霞光萬頃沉綴在天際,破碎流雲像小片魚鱗層層密布,又似狂草手筆碾碎了橘墨,將晝夜接駁勾勒得分明。


  那天蘇城的火燒雲美到上了微博熱搜。


  無數仰頭拿手機拍照的行人裡,孟聽枝提著保溫盒路過小廣場,橘輝在身後,她像是唯一一個背道而馳的運動質點。


  程濯跟保安提前打過招呼,孟聽枝下了車,順利進入枕春公館的寬奢園區。


  程濯住在6號。


  她按了一下門鈴,旁邊的顯示屏忽然變成自拍模式,她幾分懵懂,湊近一些打量屏幕,不確定此刻程濯是否能看見自己。


  “程濯,我來了。”


  幾秒後,門自動開了。


  她進門,換上客用拖鞋,淺灰色,男女通用的款式。


  孟聽枝去廚房拿出碗碟,把保溫盒裡的三菜一湯,和一份綠豆粥盛出來。


  “夏天吃綠豆很好的,清熱降火。”


  “降什麼火?”


  程濯穿一件黑色浴袍走過來,同材質的長褲拖至腳背,腰帶也系得松散,雙手朝下插兜,除了肩膀耷拉著,胸襟也敞得有點深。


  他皮膚白,有種類似冷玉的光澤。


  一時不知道把眼睛往哪兒放,孟聽枝錯開目光,極力作鎮定自若的模樣,端著小盅去餐廳。


  “快來吃吧。”


  聲音隔牆傳來,說不出的嬌妻感,程濯抬手摸了一下鼻梁,轉身朝外走去。


  綠豆粥的溫度剛剛好,絲瓜蛋花湯清淡,三個小菜是滷鵝,拌黃瓜和炒三絲。


  很家常的菜式。


  他喝了幾口粥,胃裡有種暌違已久的暖絨感,很難形容,就像眼前的小姑娘,心機有,單純也不缺。


  但就是很舒服。


  “孟聽枝,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他嘆,有幾分故意的味道在。


  孟聽枝起了反骨,說:“嗯……我媽媽的廚藝是跟鄰居阿姨學的,鄰居阿姨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他送一口粥進嘴,捏著瓷勺,腕骨懶懶的垂著,勺子在碗沿上敲出一聲清脆的響,要笑不笑地頷首說:“那你試試。”


  孟聽枝當時隻悄悄捏緊手指,沒說話,但之後幾天,真照料起他的晚餐,每天都來給他送飯。


  她自己的廚藝並算不上好,最近放假很闲,在跟阮美雲學。


  阮美雲做飯會多做一點,孟聽枝仔細打包進保溫盒裡,將盒子的四個扣角一一按實。


  佐餐鹹鴨蛋,阮美雲一刀分成兩瓣,蛋黃橙黃流沙,看著就很有食欲。


  她在旁邊的小盒子裡塞進半塊。


  “你那個小晨同學什麼時候出院,叫她來家裡吃飯呀,不是說她爸媽都不在家嗎?”


  能帶著孟聽枝玩到十二點後,這是孟聽枝讀書時期難得的友誼。


  大概是因為對女兒難以啟齒的愧疚,孟聽枝說要照顧老同學的時候,阮美雲女士都替她珍惜這段感人同學情。


  “他不想過來,跟你們又不熟。”


  阮美雲理解,但也要說一句:“這小姑娘臉皮還怪薄。”


  孟聽枝提著保溫盒,在第十天暮色漸起時分,穿過小廣場。


  其實她也不算騙阮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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