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這一對兒女,一直最叫侯夫人牽掛心疼。


  如今見他們齊刷刷跪在跟前,反倒她成了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般,侯夫人眼眶都有些泛酸。


  沉吟了許久,她眉間泛起倦色,抬手揉了揉眉心,幽幽嘆道,“罷了,罷了。”


  許光霽和許聞蟬一齊抬頭,定定的看向她。


  侯夫人沒好氣瞪著他們,“我這是生了兩個討債鬼!算我怕了你們了,還不趕緊起來!”


  倆人皆是一愣。


  許聞蟬反應過來,面露喜色,連忙起身,撲倒侯夫人懷中,撒嬌,“我就知道母親最心疼我們的,母親最好了!”


  許光霽並未立刻起身,而是結結實實給侯夫人磕了個頭,“兒子不孝,讓母親操心了。”


  侯夫人眼眶一熱,強壓著眼淚,扭過頭哼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管你了,隻要你別後悔就好。”


  許光霽起身,衣袍膝蓋處,有淡淡血跡。


  他嗓音低沉,無比堅定,“不悔。”


第113章


  夕陽西下,暮色暗暗襲來,天邊的豔麗晚霞漸漸暗淡,變成深深的赭色,有幾顆細碎星子亮了起來。


  紫霄殿。


  顧風照常一襲黑袍,神色嚴肅的將近日周家的動靜匯報了一遍,末了,臉部線條繃緊了些,不屑的嗤道,“周後看來是真的急了,竟然想從徐文鶴的小孫子下手,以此要挾徐文鶴。幸好殿下你早就料到這麼一出,讓屬下早早布置好了防護,否則……”


  否則那孩子怕是早就遭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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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延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輕輕吹開茶水上的浮末,俊美無儔的臉龐露出一抹冷淡的笑,不緊不慢道,“急了就好,急了才能出紕漏,孤倒怕她不急。”


  雖然往日裡殿下也都是一副氣定神闲的模樣,隻是顧風這回瞧著,殿下的氣色好了許多,且眉眼間透著一種十分自然的輕暢。


  顧風眉梢微揚,冷峻的臉柔了些,笑道,“殿下最近是遇上什麼喜事了。”


  也不等裴延答,他自個兒先猜著,“莫不是太子妃有好消息了?”


  對裴延來說,顧風不單單是屬下,更是良師益友。


  聽他這樣問,他彎了彎嘴角,笑意溫和,“現在還沒有,不過應當不遠了。”


  顧風眼睛一亮,笑呵呵的拱手道,“殿下大婚時屬下沒能討上一杯喜酒,這東宮添丁的喜酒,屬下一定要喝。”


  裴延笑著應了聲好。


  倆人又聊了一盞茶功夫,付喜瑞在外頭請示道,“殿下,太子妃那邊讓人來問,說是您今晚是否到瑤光殿用晚膳?”


  顧風自然知趣,斂笑道,“太子妃等著殿下用膳,那屬下先行告退。”


  裴延頷首,“也好。”


  他簡單交代了幾句,顧風便隨風潛入夜,再不見人影。


  裴延到達瑤光殿時,陶緹正懶洋洋的趴在美人榻上,一臉享受的吃著糖酪澆櫻桃。


  暖黃色的光透過燈罩,再灑到身上時,就多了三分溫柔與朦朧。她趴著,腰部往下蓋著一塊柔軟的雪絨毯子,上半身撐著,從背後看曲線婀娜起伏。兩隻白皙的腳套著松松垮垮的寢襪,襪的兩側繡著兩朵嬌豔的重瓣海棠。


  紅豔飽滿的櫻桃裝在精致的水晶碗中,上面澆著一層乳白香醇的乳酪,還有一層甜蜜的蔗糖漿,讓這道櫻桃的滋味越發的甜美濃香。


  陶緹一口一個,一旁裝殘餘的小碟子上已然放著不少櫻桃梗。


  裴延有意放輕腳步,緩緩走近,不曾想還是發出些動靜,等他靠近,陶緹回過頭看了一眼,烏黑的眸中透著歡喜,流光溢彩般,“殿下,你可算回來了。”


  “抱歉,今日有政務耽擱了。”裴延走到她身旁坐下,動作嫻熟的將她從美人榻上撈起,攬入懷中。


  陶緹窩在他懷中,拿了個櫻桃喂到他嘴邊,“這糖酪澆櫻桃可好吃了,殿下你嘗嘗。”


  裴延垂下眼,就著她白嫩柔軟的手,吃下那顆紅豔飽滿的櫻桃,贊了一句不錯。


  陶緹便說這些鮮果都是許聞蟬今日送來的,又從他懷中起身,拉著她的手往飯桌走,“我今天還做了好幾樣新鮮的吃食,殿下,你可不能錯過。”


  剛見到榴蓮燉雞、榴蓮肉、榴蓮酥、榴蓮糯米糍時,裴延擰起濃眉,內心是拒絕的。


  可最後,還是受不住小姑娘的撒嬌,稍稍嘗試了一兩口,發現並沒他想象的那麼難接受。


  說不上特別喜歡,卻也沒有特別討厭。


  倒是陶緹吃榴蓮糯米糍時,他也不知道哪裡生出的衝動,身子湊了過去,硬是從她嘴邊搶了一半走。


  陶緹傻了。


  最開始是驚愕,然後是面紅耳赤,等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睛,一副“你好大的膽子”的表情!


  他竟然敢從饕餮的嘴裡搶吃的,真是過分了!


  “這裡還有這麼多,你幹嘛搶我的。”陶緹氣鼓鼓的,憤怒的倉鼠般哀怨的瞪著他。


  “你的好吃。”


  裴延目光清澈又坦蕩,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對。


  陶緹,“……”


  她要生氣,要讓這個男人看看,從她嘴裡搶吃的會有什麼後果!


  於是,在裴延拿起塊櫻桃饆饠時,她也飛快的湊過去,從他嘴裡搶了一半。


  然而還不等她得意一秒,下一刻,男人就按住她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去。


  陶緹,“!!!”


  櫻桃饆饠落下,她一嘴脆渣,嘴角沾染著櫻桃果醬,有一些還落在她的衣襟上。


  裴延眯起漂亮的桃花眸,眼底暗色翻湧著,偏偏語氣正經又溫柔,“瞧你多不小心,都落在衣衫上了。”


  陶緹見他倒打一耙,圓圓的眸子瞪著他,“明明都是你……”


  “好,怪我。”他認錯倒是很快,“我幫你掸幹淨。”


  裴延垂下頭,長睫投下一片深邃的陰影,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衣襟上。


  掸著掸著,他的手指就伸入了衣襟,觸到一片溫熱的柔軟。


  喉結上下滑動,他的眸光都變得危險起來。


  “你你你你……”陶緹身子一僵,湿漉漉的眼睛蒙上一層驚詫與無措。


  他怎麼能這麼大膽,這麼孟浪。


  殿內的宮人早早就被屏退了,裴延喜歡與她獨處,嫌宮人們在一旁都礙事。


  陶緹想躲,男人看出她的意圖,先發制人的勾住了她的腰身,往懷中拉。


  “你晚膳才用一半……”她磕磕巴巴,下意識夾緊了腿,從中秋那日開始,他就沒讓她歇過一晚。


  這人瞧著仙氣飄飄不沾風月,誰能想到私下裡卻是極其重欲的。


  可每回親熱時,她總是要死要活被折騰的毫無姿態,他卻始終是那副溫雅漂亮的模樣。就連攀上頂峰時,他眼角泛紅、沾滿情欲的樣子,也是極好看的,像是被妖女蠱惑,墮落凡間的仙。


  意識回轉,裴延溫熱的手掌在她腰間,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他輕輕的舔了下她嘴角殘留的櫻桃醬,啞聲道,“很甜。”


  陶緹墨黑的發髻垂著,白皙臉頰染上緋紅,軟媚撩人,兩隻白嫩嫩的小手還抵著他堅硬的胸膛,有些被動,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男人太聰明太敏銳了,這些日夜,他已然對她的敏感點了如指掌。


  隻簡單的幾個動作,他就將她控制的死死地。


  這飯,一時半會兒也吃不成了。


  聽到裡頭傳來的細碎嚶嚀,殿外守著的玲瓏和付喜瑞都有些懵。


  不是吃著飯嗎?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付喜瑞輕咳了一聲,道,“殿下到底年輕,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


  玲瓏窘迫,也不好接話,隻訕訕丟下一句“那我先讓人備上熱水”,便快步閃開了。


  這一夜,換了兩回水,還換了一張美人榻,和一套新床單。


  翌日,天剛蒙蒙亮時,天上落起雨來,桂花落了一地。


  這場雨並不大,卻纏纏綿綿的下了四五日,天氣也涼了下來。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場雨過後,估計也熱不起來了。”玲瓏捧著一盅桂圓紅棗八寶茶,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陶緹望著窗外的芙蓉花發了會兒呆,又想起什麼似的,輕聲呢喃道,“青禾的小日子應當走了吧,也不知她這會兒在做什麼,好幾日沒見到她,怪想她的。”


  往日都是青禾來瑤光殿找她玩,那這次自己也去青禾那裡坐坐。


  陶緹三兩下喝完八寶茶,從榻上起身,帶著兩罐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徑直往玉明殿去。


  不曾想剛到玉明殿,卻撲了個空——


  宮人說,景陽長公主一早就帶著青禾縣主出宮了。


  陶緹隻當她們母女倆是去賢良館找謝小公爺了,也沒多想,留下蜂蜜柚子茶,就回瑤光殿了。


  與此同時,定北侯府。


  花廳內的氛圍緊張又壓抑,景陽長公主坐在上座,雍容的臉龐並無太多情緒,雖一言不發,可周身的氣場卻不容小覷。


  沉吟了好半晌,她眯起美眸,盯著眼前清朗英俊的許光霽,肅聲道,“你真的想好了?”


  許光霽頷首,容色鄭重,“是。”


  景陽長公主又看向一側坐著的定北侯夫人,“侯夫人,這事你也同意?”


  定北侯夫人緊緊揪著帕子,手控制不住的顫著,心裡千百個不忍,但還是遵從兒子的心意,咬牙道,“是,他執意如此,臣婦多說也無益。”


  “那定北侯呢,他怎麼說?”


  “我家侯爺是個暴脾氣,一點就著。此事,臣婦暫且瞞著他,待縣主嫁入府中,屆時木已成舟,臣婦再與侯爺慢慢解釋。”侯夫人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長公主放心,隻要縣主與七郎夫妻恩愛,侯爺頂多氣一時,過些時日就好了的。”


  景陽長公主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對身側的大宮女點了下頭,“端出來吧。”


  大宮女打開紅木雕花食盒,從裡頭端出一碗尚有餘溫的湯藥來。


  定北侯夫人臉色一變,驚愕道,“長公主,您這是……”


  景陽長公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是說準備好了麼,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喝了吧。喝完了,咱們才能毫無顧慮的坐下來商量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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