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時候找太子,叫借錢。現在找太子,叫引資!我提議找太子招商投資的計劃失敗了。


我哥裝病躺屍,把我轟了出去。好說歹說,他硬是不去。說得多了,還要和我急眼。


春節已過,這日午後,我在院中曬著太陽。門房來報,有貴客來訪。


我正納罕著是誰,便見一身便服的太子沉著一張臉,大踏步進了院中。


脫去那身蟒服,太子身上那股跋扈勁兒還是一如既往。


我上前行禮,太子見到我,臉上神色好看了些許。「免禮。」


給他倒了杯陳茶,又拖過一張破凳子:「家裡就這條件,殿下您見諒。」


「這茶便不喝了,本宮來此,是找你哥哥有要事相商。」哥哥在隔壁屋裡,病歪歪躺著,囑咐我任何人來都不見。


「哥哥不在,殿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作洗耳恭聽狀。


太子沉吟一會兒:「本宮是想入你兄妹二人的股……」太子此話一出,我哥垂死病中驚坐起,啪嗒一聲推開門,從隔壁屋走了進來。


六目相對,我和我哥都是一臉震驚。


「不行,絕對不行!」


「殿下要入……入何物?」我與哥哥異口同聲。


「股份啊……」太子看著我們二人,有些莫名其妙。哥哥松了口氣,情緒平穩了些。太子說話,這斷句,太嚇人。


不過,「股份」這個詞,我隻聽父母提起過。似乎是個時新的詞,太子他怎麼會知道?不過,此刻也顧不上詢問許多了。天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小桃,將我珍藏的那包碧螺春拿出來,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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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椅子坐著不舒服,我給您換一把。」


一陣折騰後,太子抿著茶水,一臉舒適地窩在太師椅中。


「哥哥早就等著這一天了,殿下要入股,入幾分?」我笑瞇瞇地問。


「那要問你哥哥,他能接受……本宮入幾分……」太子聲音意味不明。


哥哥背對著太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不要胡鬧,我何時說過我想要殿下入股?」


這次我沒服軟,權當看不到哥哥想要殺了我的眼風。


「殿下抬愛,有殿下入股,王氣庇佑,宋氏產業必定蒸蒸日上。」


他冷不丁說道:「你答應得再好聽,地契商鋪都在你哥哥手上,本宮愛莫能助。」


我立刻糾正道:「不不不,殿下誤會了。家中產業我與哥哥對半分,無論是股份還是產業,我都與哥哥共同持有。」


「再者說,我家的鋪子開張以來,一直平穩盈利,比我家穩的鋪子沒我家能賺,比我家能賺的鋪子沒我家賺得穩。」


「這股,殿下您值得持有。」在推銷這件事上,我是專業的。太子喝完杯中茶水,看向哥哥。嘴角似笑非笑。「確實是優股。本宮很滿意。」


「既然殿下滿意,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立個契?」


太子點頭,喊來隨行的管事。—炷香後,兩份契約擬好了。


我在哥哥冷得能殺人的目光中簽了字。「今夜寢宮,來取金核桃,別忘了。撂下這句話,太子便走了。


哥哥仍在生悶氣,沉著臉不理我。


「太子殿下人品貴重,有財又有權,入股是好事,為什麼不答應呢?」


我挑著太子的好處說。


那隻是你以為。哥哥重重嘆了口氣,'此入股,非彼入股……」


「太子說的入股,是……」


「算了,你一個女孩兒,說了你也不懂。」事已至此,哥哥沒再拒絕。


有了太子的股份,店鋪規模翻了幾番,盈利更是爆發式增長。


我懶得去想那一日哥哥話中的深意。


我隻想哥哥肩上的擔子輕松些,我們兄妹二人好好地過日子就好。


5


數月的光陰流水般度過。


這一日清晨,忽然聽得前院傳來一陣嘈雜聲。


前院湧進一列官差,將宅子圍得水泄不通。我心中一陣驚疑。


這場景,太熟悉了。


和多年前,我們被抄家的場景一模一樣。


「宋侍郎,本王奉旨前來,得罪了。」


二皇子從官差身後緩緩走出,笑容十分和煦,如春風拂


面。


看清來人的那一瞬間,哥哥臉上溫和的表情,徹底冷了下去。


我和哥哥都清楚,二皇子看似親切溫文,實際是個不折


不扣的笑面虎。


上一次被抄家,也是二皇子帶人前來。那時,他臉上也如這般帶著笑。話不說盡,事卻做絕。


一邊答應著我與哥哥,會想辦法削減我們父母的罪責。


一邊卻將罪名釘死,將我父母害死在昭獄中。


「當不上這一聲侍郎,宋某已不在朝中任職。」「不知二殿下今日大張旗鼓登門,有何貴幹?」哥哥與二皇子見禮。


他語氣平穩,眉梢卻帶著隱忍的怒意。


「話不能這樣說,宋侍郎身雖不在,心卻牢牢系在太子身上,怎麼不算在朝中呢?」


二皇子忽然提到太子,且語氣十分暖昧。


「可惜,宋侍郎你雖然站隊太子,他卻不領你的情。」「太子在後宮,與父皇寵妃私通,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聞言,我哥哥面色一動:「儲君名聲清貴,二殿下慎言。」


二皇子微笑的臉上,有些掩不住的快意。


「哦,我忘了告訴你。」


「父皇震怒之下,已經下旨廢掉太子,囚禁宗人府,梅妃已在冷宮自盡。」


「其餘太子朋黨,一並清算。」


我與哥哥,也被一路押送,直達金鑾殿下。


6


此時正值朝會,文武百官都在場,氣氛肅穆莊重。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不怒自威。


我沒敢看皇帝,低頭掃了一圈,果真沒瞧見太子那身熟悉的杏黃色蟒袍。


除了太子以外,其餘幾位皇子都在。其中,就屬二皇子風頭最勁。想來也是。


皇位繼承,非嫡即長。


太子被廢,二皇子就是最大獲益者。


「父皇,兒臣已經將宋氏兄妹帶到,宋氏府邸產業,也在封鎖清算中了。」二皇子恭敬說道。


老皇帝頓了幾秒,蒼老衰弱的聲音響起:「抬起頭來。」他這一句話沒頭沒腦,卻不是對二皇子說的,是對我與—哥哥說的。


我戰戰兢兢地抬頭。


「果然很像。宋氏,好一個宋氏。」


老皇帝一陣冷笑,「多年前那宋氏夫妻就格外冥頑不靈。若是不經商,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你們,竟又走上了從商這條路。」老皇帝這話,說得我渾身不爽。士農工商,商人已經處於最低等。


想來在皇帝眼中,我們一家子不過是幾個賤民。可賤民又如何?他為何不許我們經商?我暗暗咬牙,心中無比憤懣。「朕並未阻撓你們二人行商。」


「隻是太子一事,退一萬步說,你宋氏亦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老皇帝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我和哥哥身上,帶著冷然殺意。


我心中一凜。


瞧老皇帝這小心眼的樣。


就在此時。


「回陛下,草民覺得太子殿下與梅妃娘娘之事,恐怕有些誤會。」


「太子殿下與我情深意切,感情甚篤,必不可能有二心,?更枉談穢亂後宮之事。」


哥哥忽然開口自爆。


一句話,將朝堂上所有人的腦子都幹燒了。包括我的。


7


我偷偷看向哥哥,他臉上神色,無比自然。皇帝忽然黑臉。臉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調料瓶,精彩得很。


太子若真是個斷袖,那這皇室醜聞的勁爆程度,可絲毫不亞於私通宮妃。


而且按常理來說,斷袖隻愛龍陽之好,絕無可能喜愛女子。


太子與梅妃的事,隻能是謠傳。一日之內,接連出現兩樁醜聞。


哪怕老皇帝穩如老狗,此時也有些急了:「荒唐!無憑無據,你……」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太子情意深重,常常以金核桃賞賜草民……」


「殿下與草民十分親近,常邀我夜赴寢宮,抵足而眠……」


哥哥不急不躁,穩定輸出。


神色淡定地,丟出一個個重磅炸彈。此刻。


我對哥哥的崇拜,達到了極致。


為了活命,他竟然連這樣的理由都能想出來。還能補充如此多的逼真細節。


片刻後。


皇帝派去查探的官員回稟,還帶上了人證物證。


—箱子金燦燦的金核桃,其上刻著太子的私印。是太子贈送無疑了。


而那幾個證人,則是太子府中的幾名護衛與貼身侍者。他們也都紛紛招供,太子與我哥哥確實有私情。


「奴婢常常見到,宋公子出入殿下寢宮內,深夜進出不在少數。」


幾人口徑一致,供詞一致,都證明我哥和太子確實有私情。


大臣們議論紛紛。


「是誰說在岫玉閣,碰見太子與梅妃私會?或許是太子入宮看望皇後,無意間撞見了梅妃也說不準。」


「唉,沒想到太子多年不納妾不娶妻,竟是心儀宋侍郎這般的。」


「還望陛下,還梅妃娘娘一個公道啊。」朝中丞相,痛哭流涕。


我知道當今丞相姓梅,與已故的梅妃是同姓。


老皇帝被吵得頭疼,揮手道:「既然如此,太子那邊暫時解了封禁。其餘摻和進此事的,細細審問,不要再出差


錯。」


翌日早朝。


我與哥哥再度被帶到朝廷之上。審訊已初有結果,我與哥哥無罪。今日太子也在百官之中。


8


這些天被軟禁在府中,太子面色略微憔悴了些。哥哥瞧著他,二人偷偷摸摸地眼神溝通。


太子高冷的臉上,給出了一個安撫的神情。這一切,都落入了我的眼底。我越看他倆,越覺得不對勁。我大驚。


難道他和太子,來真的?


「父皇,你罰我,我無怨,但我非宋侍郎不可。」


太子今日第一次開口,是為我和哥哥求情。「你如此行徑,皇家顏面何在?」老皇帝語氣依然冷漠。


「他遭我強迫才會如此,非他本願。父皇要罰便罰我,與宋氏兄妹沒有關系。」


太子與皇帝,一時陷入僵持。就在此時。


二皇子上前說道:


「父皇,大哥既如此袒護宋侍郎,想必二人之間,確有真情。」


「大哥既如此鐘情男子……那梅妃與太子,該是謠傳。」二皇子一反常態,竟主動開口為我們說話。


他滿面笑容。


我心中卻有種被豺狼盯上的不適感。


合著我和哥哥是死是活,全在這群人的一念之間。我和哥哥的命,與梅妃的命,沒有什麼不同。都隻是皇室博弈,所用的旗子罷了。


二皇子此時出面,保下我和哥哥。在他眼裡,哥哥是太子的汙點。這個汙點,必須留著。留在關鍵時刻,給予太子致命一擊。


太子在朝中的聲望地位,也將一落千丈。梅妃已經死了,那些謠言漸漸就散了。


斷袖之癖,終究上不得臺面。太子私德有虧,便不可能登基繼位。


太子不能繼位登基,在殘酷的朝堂,下場注定悽慘。如今,我和哥哥與他來往甚密,下場更不用多說。我們的頭上,懸著一把利劍,隨時會斬落下來。


9


回家後。


哥哥被我盯得渾身不自在。我幽幽嘆了口氣:


「也沒比我多塊肉,怎麼太子偏偏瞧上了你?」我想起之前,哥哥對太子的再三推拒。


如今忽而明白過來,這或許是一種欲迎還拒,小情侶間的情趣?


原來,我竟是他們play的一環。哥哥神色嚴肅: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太子並非那種關系。」「嗯嗯嗯,好,我信了。」


太子照常三天兩頭,往我們這小宅院跑。頻率比之前還高了些。


想來是破罐子破摔,放飛自我了。


一開始太子來時,我照禮數與他寒暄。


他卻一門心思掛在我哥身上,每次來了便急吼吼地找哥哥敘話。


次數多了,我識情識趣。


我壓下好奇心,早早閃人,給他們留下足夠的獨處空間。


二人愈發肆無忌憚。


哥哥連生意都很少管,每日與太子鉆進屋子,大半日閉門不出。


他們二人又神神秘秘地從屋子裡出來,趕往各個大臣府中。


想來是我家中的副本通關,前往開闢下一個play場景了。


真是無可救藥。就在這時。老皇帝病重,急召所有皇子進宮。


老皇帝又傳下一道密詔,強令我兄妹二人一同進宮。我直覺這老東西又動了殺心,想在臨死前隨手碾死我和哥哥。


此時。


我們宋氏的產業已經做得很大,遍布半個都城。「既來之則安之。別怕,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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