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結果她定睛一看,隻見七條魚已經被處理地幹幹淨淨,一根手指粗的樹枝從魚嘴裡穿進去,然後又從魚尾部位穿了出來,貫穿魚身,穩穩地立在了火堆上。


  眾人圍著炙熱的篝火,眼巴巴地瞅著烤制中的河魚,肚子咕嚕嚕直叫。


  “剛玉,你回來啦?”嚴長輝向旁邊挪了挪,騰出一個位置,示意她坐下,“這魚一會兒就烤好了,咱們這頓就來嘗嘗蘇瑾的手藝。”


  陳剛玉驚訝道:“這是蘇老師做的魚?”


  “不是。”蘇紀時沒有邀功,平靜接話,“蘇老師隻負責殺魚,做魚是康_師傅的工作。”


  “……康_師傅是哪位師傅?”


  蘇紀時指向一旁垃圾袋中的幾個幹癟的調料包:“就是那個做方便面的師傅。秦丘帶了十幾袋方便面調料包,我直接拆開抹在魚上了,省的再用一堆瓶瓶罐罐調味。”


  蘇紀時暗想:沒想到秦丘還有點用,直接帶調料包調味,方便快捷也不佔地方,等到以後她出野外,這個創意可以借鑑。


  嚴長輝、偉經褲子也湿透了的,不過他們是男人,沒那麼多講究。再加上叢林裡溫度高,沒一會兒他們的褲子就幹透了。


  又等了一會兒,烤魚也烹制好了。這些生長在湖水裡的野生河魚個頭不大,每條僅比手掌長一些,肉質格外鮮嫩。魚皮烤的焦黑,一口咬下去能聽到牙齒咬破脆皮的輕響,魚肉潔白細致,猶如蒜瓣,一碰既散,不帶任何魚腥味,在舌尖上一抿,魚肉便滑開了。大家走了這麼久,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有新鮮魚肉在前,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儀態包袱,一個個埋頭狂吃,吃完了還要吮吮手指,回味魚肉的甘甜。


  “這可真是我吃過的最新鮮的魚了!”偉經主持過一檔美食節目,這時自然不遺餘力地吹噓起魚肉的美味,“這裡的魚全是野生的,刺雖然多,但是非常細。魚肉本身是帶著鮮味的,不是那種海鮮的腥,而是一種淡淡的鹹味,配合上小丘給的調料包,真的太好吃了!”


  攝像師拉近鏡頭,專門給了幾人吃魚的特寫鏡頭,熱騰騰的魚肉消逝在唇齒間,想必看到這一幕的觀眾肯定要饞得嗷嗷叫了。


  多餘的兩條魚,兩條都給了教官。畢竟這一路行來,若不是有教官開路壓陣,他們肯定走不到這裡。


  待眾人修整完畢,拍攝繼續進行。


  藝人們勉力背上登山包,差點被重量壓塌身子。


  嚴長輝看了背著小包、手持地質錘的蘇紀時,苦笑:“剛開始看蘇老師東西帶的少,還擔心你準備不周全,哪想到蘇老師反而是最周全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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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紀時得意地笑笑,手裡花式舞著錘柄,轉得風生水起。


  ……


  眾人繼續前行。因為人數眾多,驚擾了不少動物,體型小的早就遠遠避開了,倒是有些不怕人的中型動物湊到路旁,借著茂密植物的遮擋,好奇地望著他們。


  這一路走來,他們看到了很多稀少的熱帶動植物,若不是時間地點不對,蘇紀時真想抄起她的小錘錘,掘幾塊漂亮的石頭回去。


  陳剛玉漸漸適應了趕路的節奏,一邊走一邊氣喘籲籲問:“還有多久能到駐地?”


  海教官看了眼GPS,答:“不到兩公裡了。”


  隊伍內傳來小小的歡呼聲。兩公裡路,在平坦的大馬路上二十分鍾就能走完,但這裡山路崎嶇,時不時還有粗壯的大樹倒下,阻攔他們的腳步。


  他們又咬牙走了半個多小時左右,終於抵達了一座陡峭的石山之下。


  石山將近百米高,近乎直上直下,經過日曬雨淋,火山巖裸露在外,隻有頂峰有些零星的植物生存。


  偉經傻眼了,忙問:“駐地呢?”


  海教官答:“翻過山就是了。”


  眾人:“……”


  怎麼翻?這裡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他們都是身嬌肉貴的明星,徒手攀山,若是一步踏錯摔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嚴長輝皺眉,問:“就沒有別的路嗎?”


  “有的。”江教官抬手指向旁邊的羊腸小道,那路並不平整,看樣子是被什麼大型動物踩出來的,“繞山過去也行。”


  “那咱們就……”


  教官憨厚一笑:“可是繞山,就要多走三公裡。”


  空氣猛地一滯,所有人面面相覷,不可思議地望著膚色黝黑的教官,腦中仿佛有無數彈幕在同一時間迸發出來。


  這是故意的?這tm一定是節目組故意的???這一路有多艱難就不說了,眼看著就要到駐地,卻要多繞行三公裡???明明希望近在眼前,結果卻發現目標忽然又被拿遠了,這落差誰受得了!


  ——沒錯,這一切當然是節目組故意的。


  明星在野外摸爬滾打,弄得渾身泥濘,觀眾剛開始看還會覺得有趣,但看多了重復的內容就不會感興趣了。所以節目組特地設置了這麼一道“心理陷阱”,在藝人們自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把他們一擊打入谷底。


  說實話,這招真是太缺德了。


  在身體的極度疲憊下,還有誰能顧得上偶像包袱?若是遇上心理脆弱的藝人,被他們弄哭也是極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偉經把背包一甩,席地坐下,臉色不快:“不走了不走了。本來以為能好好休息一下,怎麼平白又多了三公裡?這是要走到太陽下山?”


  秦丘蹲在山腳下,頭低垂,不說話,隻默默地拔著滿地野草,看樣子正在氣頭上。


  嚴長輝年紀最長,性格平和,見大家都垂頭喪氣地,他心底也不舒服,隻能強打精神安撫大家:“沒關系,距離落日還有幾個小時,咱們就在這兒好好歇歇,一會兒再出……啊!小陳,你怎麼……別愣著了,快給小陳拿紙啊!”


  蘇紀時循聲看去,隻見陳剛玉抱著腿坐在一塊大巖石上,不聲不響,眼圈卻已經紅了。她今天其實正處在生理期,又是下水摸魚、又是野外跋涉,早就累得渾身酸軟了。唯一支撐她走下來的念想,就是回到有水有電的駐地後,可以好好洗個熱水澡放松一下,哪想到節目組卻玩了這麼一手,坑了所有藝人!


  但工作畢竟是工作,這節目名叫《荒野大贏家》,顧名思義,賣點就是明星們在野外受苦受累。他們拿著片酬、有了曝光,若是一路舒舒服服的,那也沒有觀眾買單啊。


  從始至終,蘇紀時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她早就習慣了高強度的野外作業,別說在森林裡再徒步三公裡了,就算再徒步十公裡她也能堅持。


  她絕不會因為自己體力好,就看不上嬌滴滴的陳剛玉——術業有專攻,陳剛玉的長處在於唱歌跳舞,而不是在環境惡劣的野外摸爬滾打。


  但讓她一直這麼哭下去也不是辦法。


  鏡頭中,三位男藝人都圍在陳剛玉身旁哄她開心,可陳剛玉像是被點了哭穴一樣,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蘇紀時默默走上前,接過秦丘遞過來的紙巾,指尖抖開帶著香味的手帕紙,輕輕壓在了陳剛玉的眼角。


  “別哭了。”她輕聲道,“再哭體力就沒了。”


  在野外,切記流血流汗不流淚。因為哭泣是最消耗體力的活動,不僅會讓體內水分快速流失,更會大幅度消磨意志,讓人對自然心生畏懼,失去了挑戰的勇氣。


  陳剛玉睜著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看她:“可是我就算不哭,也走不動了……”周圍全是攝像機圍著,她知道她這麼一哭,等到節目播出後,絕對會有無數鍵盤俠罵她是“大齡作精”,仿佛女人年過三十後,就要通通變身女強人,再也沒有撒嬌、委屈的權力。


  “那就不‘走’。”蘇紀時淡淡道,“真要繞路三公裡的話,估計咱們到營地太陽都下山了。不就是一座小山嘛,翻過去就是了。”


  這山在外行人眼裡,確實陡峭,但在地質老狗蘇紀時眼中,並非無路可循。


  “放心。”蘇紀時託起陳剛玉的側臉,大拇指擦過她滾落的淚珠,語氣自信傲然,“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出危險的。”


  ……


  山體陡峭,蘇紀時頭上戴著防護頭盔,頭盔頂端固定著一臺小小的攝像機。


  她腰間別著那柄不離身的地質錘,手腳並用,向著上峰攀去。山體上隻覆蓋著薄薄一層土,有土的地方,就有青苔、雜草,食草動物身形敏捷,蹭蹭幾步竄上了山頂,一邊吃著野果,一邊好奇地看著這個漂亮的人類,在山崖間尋路。


  印尼位於印度洋板塊、太平洋板塊、亞歐板塊交匯之處,在板塊碰撞下,無數島嶼被抬升起來,這才形成了如今的千島之國。島上多活火山,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噴發一次,而他們現在正攀爬的這座小山坡,就有著明顯熔巖流過後復又凝固的痕跡。


  類似的地貌蘇紀時曾經探尋過,故而她不慌不忙,手裡抓穩巖石,身子幾乎貼到了崖壁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


  若是前方沒有合適的落腳點,她便掏出錘子,直接用鴨嘴頭鑿出一塊小凹陷,以供自己攀爬。


  在她身後,其他幾位藝人猶如一群笨拙的幼崽,亦步亦趨地追隨著她的腳步。


  在哪裡落腳、在哪裡放手、在哪裡使力……剛開始,眾人爬的戰戰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就滾下了山崖。


  蘇紀時見他們畏首畏尾,回憶起了第一次帶新生出野外時的窘況。不過和那些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相比,幾位藝人可要懂事多了。


  “別看腳下。”蘇紀時朗聲道,“抬頭看我。”


  這裡不好跟蹤拍攝,於是攝制組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頭盔,每個藝人頭頂都帶著一臺小小的go pro,可以記錄下來他們的一舉一動。


  陳剛玉位於隊伍的第二位,就跟在蘇紀時身後。蘇紀時的每一個舉動,她都認認真真地復制完成。眼見最較弱的她都能跟上蘇瑾的腳步,其他三位男藝人也不甘示弱,生怕被兩位女將落下。


  本來兩位教官並不想讓兩個女孩子打頭陣,哪想到蘇瑾身形靈活,完全不需要他們輔助,已經帶領著其他幾位藝人,爬到了半山腰。


  一步緊跟著一步,蘇紀時為了照顧身後的拖油瓶們,特地放慢了動作。即使這樣,還是有人跟不上,差點踩空。


  好在這座山丘本身不算高,等到所有人攀上山頂時,他們才用了半個小時而已!


  放眼遠眺,青山綠水,鬱鬱蔥蔥。這山一面陡峭,另一面陂勢平緩,山腳下的駐地近在咫尺——不敢相信,他們居然真的成功了!


  秦丘站在峭壁旁,看著他們一路走上來的痕跡,心有餘悸。


  天啊,他以前隻爬過國內那些有臺階、有纜車、有棧道的景點山區,哪裡爬過這種野山?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距離,嘴裡喃喃嘀咕:“為什麼導演組把我的手機沒收了?害得我連自拍都沒有辦法。”


  他聲音不大,可依舊被站在他身旁的偉經聽到了。


  偉經是搞笑綜藝咖,面部表情豐富,隻聽他加油添醋、擠眉弄眼道:“我們小丘真是個活寶,我們這些大哥大姐隻想睡覺,你居然還想自拍!”


  青春期的男孩最是自戀。


  秦丘不怵,據理力爭道:“我長得這麼好看,當然不能浪費這張臉啦!”


  說罷,他直接從頭頂摘下迷你攝像機,拿在手裡,伸長手臂,拍下了自己與峭壁的合影。


  拍完後,他看了眼屏幕,尤嫌畫面不夠好看,想了想,他向著懸崖的方向又小心翼翼地移了一步,蹲下身,單手比V,笑得陽光燦爛。


  可缺乏常識的他卻沒有料到,懸崖周圍的石塊格外容易松動,他蹲下後,身體的所有重量都擊中在了前腳掌——隻聽一聲脆響,他腳下的石塊突然開裂,身體一晃,失去平衡,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伏地,結果卻摸了個空!


  “啊!!!!!”陳剛玉一聲驚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她。


  偉經、嚴長輝反應迅速,立即衝了過去,然而有個身影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快!


  早在石塊斷裂的一剎那,身材瘦弱的蘇瑾便撲了過去,然而體重隻有九十多斤的她哪裡拉得住一個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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