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快九點,陸宜看過時間,提出想先走,她從林晉慎進來就開始注意時間,她該提前走,避免等他結束,又為她今晚安排橫生出枝節。


“這麼早就回?”


“現在都在一個城市有的是時間,不在這一天兩天。”陸宜主意已定,拿包走人,“下次再見。”


“行,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記得打電話。”


陸宜從會所出去,夜風裡還裹挾著白天的燥熱,身體也隨著天氣,像是有股躁意發不出去。


她車停在不遠處,步行兩分鍾。


九點的街道,昏暗,清冷,在唐宮燈火通明的映襯下,像是褪色的畫卷邊角。


陸宜在自己車停的位置前,看到熟悉的車牌,是自家的,她心想應該沒那麼巧時,林晉慎從車裡下來。


她本能地轉身要走,這車就放在這,什麼時候來提都可以。


沒邁步,林晉慎先叫住她。


陸宜表面平靜甚至有些意外地走過去,攥緊包帶,盡可能自然地問:“你那邊也結束了嗎?”


她根本沒看見他下樓。


“沒有。”林晉慎關上車門,周身籠罩在濃黑夜色下,輪廓更加立體。


“那你是?”陸宜不理解。


“因為我想再晚一點,有人就要跑了。”林晉慎說話平鋪直敘的,他聽到江詢的轉達時就知道,陸宜在躲他,所以連不回家的理由都編得蹩腳。


然後在唐宮遇見,她刻意回避的目光,更加確定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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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宜聽懂他說什麼,但不想面對的不止她一個人,她說:“你不也在酒店住一星期嗎?”


“第一天是,但之後的幾天的確是工作原因,這一點,我沒必要騙你。”林晉慎實話實說,剛開始或許不適應,但他們是夫妻,那天晚上不算過火。


陸宜面皮薄,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別的,有那麼點紅。


林晉慎繼續道:“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聊聊。”


的確要聊,總不能別扭一輩子。


“車鑰匙。”


“我的?”陸宜從包裡拿出來遞過去。


司機拿過鑰匙,繞過賓利,去開前面的mini。


林晉慎打開賓利副駕駛的車門,做一個請的手勢,“今晚,我給你當司機。”


他氣質沉穩,沒有半點孟浪,是正人君子。


陸宜深呼吸下,往前走,林晉慎等她上車後,關上車門,自己則繞過車頭坐上主駕。


車沒開走,車裡冷氣適中,她靠著座椅,先發制人地道:“這樣吧,我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忘掉,就像沒發生過。”


她語氣僵硬發直,像是在念一項條款。


林晉慎搭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在陸宜說這句話之後,他腦中閃過許多零碎片段。


陸宜繼續在說:“那天晚上我們都很不正常,我喝多酒,你發燒,都處在不清醒的狀態,所以做出一些非常規的事情,還有說一些……不好的話。”


“從現在開始,統統忘掉,保持以前的狀態。”


片刻後,林晉慎望向她,問:“你確定能忘嗎?”


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彼此心照不宣粉飾太平。


“我盡量。”陸宜說。


“抱歉,我做不到,”林晉慎語氣平穩地道:“我雖然年長你兩歲,但距離老年痴呆還有些時間。”


第26章 第26章


倒也沒有需要到老年痴呆的程度, 陸宜清楚,這麼說不過是自欺欺人,短時間裡他們都不可能忘記。


她更多是想兩人達成共識, 對那晚的事閉口不提。


林晉慎垂下眼睫,說:“我想說的是, 我們既然是夫妻,就沒必要覺得羞恥, 畢竟夫妻是最親密的關系。”


“也就意味著,一些被荷爾蒙激素支配,所產生的需求, 生理性/反應,甚至葷話,在另一半面前,都是正常的。”


“……”


好像在上生物課。


被科普雌性生物與雄性生物之間的“戀愛”。


陸宜手抵著額頭, 在想林晉慎這番言論,究竟是思想通透, 還是兩性關系用公式化簡單處理的結果,她更傾向後者。


但他的確為那晚找到一個合理解釋。


“你說得對。”她點頭,“我沒問題了。”


“確定?”


“確定。”


林晉慎偏著頭,支著眼皮看她。


陸宜以為他不信, 對著他的視線, 還有些自我懷疑, 好像被透過她表面,看出她裡面其實還是有些芥蒂的。


她抿下唇, 數秒後正想開口, 他突然靠過來,眼前暗下來。


陸宜像是被提溜起來, 背脊繃直,往座椅擠壓,雙手無措到不知道放在哪,她屏住呼吸,但屬於林晉慎的木質冷香還是無孔不入。


心髒怦然跳起,他的臉在眼前放大,高聳眉骨下,長睫如鴉羽般,黑且長。


林晉慎長臂伸過去,她往後挪,更像是被他禁錮在擁擠空間,她往前一點,就能親到他的側臉。


手臂一直繞到座椅的右邊位置,抽出安全帶,咔嗒一聲,系在她的左側,他退回自己的位置,沒了遮擋,空氣仿佛同時湧來。


“你沒系安全帶。”嗓音沉冷。


他們上車,聊一會,陸宜早將安全帶給忘了,她生硬地道謝,同時為自己解釋:“我一般都會系。”


“嗯,是好習慣。”林晉慎沉悶地回答。


他長輩式的語氣,讓陸宜感覺自己像是做點了不得事就想要被誇獎的小朋友,她慢慢地滑下去,感覺怪怪的。


車開回澄西園。


方姨已經下班,知道他們都有應酬不會回家吃飯,因此也沒多煮什麼東西,泡芙開始適應林晉慎的存在,雖然沒過來,但遠遠地,敢輕輕喵兩聲,證明自己的存在。


陸宜放下包,先將泡芙抱起,確定它吃完,貓砂都已經被處理幹淨,它也沒搗亂碰倒東西,便揉揉它的腦袋:“今天這麼乖。”


林晉慎看她暫時不會上去,便說:“我先去洗澡。”


“好。”


她轉過身,目光觸及到落地窗一角,微乎其微地皺眉,適應需要時間,她現在還做不到收放自如。


方姨最近發給她的視頻裡,泡芙現在會開門,跳起來,壓下門把手,防盜門太重,開不了,但可以開一樓洗手間的門。


最近好幾次,方姨都從洗手間找到它。


方姨驚喜得不行,說:“我第一眼看這孩子,就知道它聰明。”


陸宜沒現場看過,現在撺掇泡芙去把門打開。


泡芙剛開始矜持,在被放下來時,撒嬌地繞著她蹭,想要抱抱,陸宜就指著門,說:“給媽媽表演一個。”


“喵?”


“你可以的。”陸宜拍下它小腦袋。


泡芙終於明白,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過去,然後輕松起跳,踩上門柄,第一下沒弄開,試過幾次後,門打開一條縫,她伸出爪子勾下,門被打開。


她回頭,衝陸宜喵喵叫兩聲。


“哇。”


陸宜驚喜地抱過泡芙,親了又親:“我們小泡芙是不是可以送去上大學了?”


“喵喵?”


林晉慎洗完澡,出來就聽到陸宜跟貓的對話,好像貓能聽懂,他預備往書房方向,在此刻調轉角度。


發出聲音的方向在貓窩附近,貓窩處,有地毯,又貓抓板貓爬架,以及許多他不知道什麼用處的小物件,與他印象中的樣子相比,多出不少東西,如童話一隅。


陸宜身處其中,沒有違和感,曲著腿,她雙手握著貓前腿,將它抱在懷裡,一人一貓面對面,臉上神情溫柔生動。


林晉慎走下樓,拿著水杯。


陸宜是聽到腳步聲,才意識到他的存在,抬眼看去。


林晉慎一直習慣性穿深色,今天這套睡衣是杏白色,這種淺色中和他過於冷硬的氣質,剛洗過的頭發吹得半幹,湿著,垂在額間,顯得更黑,


碎發下,是難以忽視的高挺鼻梁,他抿著薄唇,握著杯子的手骨節分明。


泡芙感覺到他的存在,趴在陸宜懷裡,不肯起來。


林晉慎踩著拖鞋走過去,高大的身形,給低處的人跟貓些許壓迫感,直到他到中島臺,才有所緩解。


他摁過按鍵,水流聲響起,灌入杯內。


陸宜低頭,去捏泡芙的臉,睜著圓眼睛,可愛到讓人心都化掉。


林晉慎的聲音忽然響起,問:“它叫什麼?”


“什麼?”陸宜沒聽清。


“它叫什麼?”林晉慎略抬下颌,重復第二遍。


好似幻聽,他竟然對泡芙感興趣,陸宜將泡芙抱起來,介紹說:“它叫泡芙,因為它背部大部分是黃色,肚皮這是雪白的,就像是夾心泡芙。”


泡芙,一種甜品。林晉慎第一次才將這隻貓跟它名字對上。


它現在被抱起來,還被當眾露出柔軟肚皮,它呆呆地睜著眼,乖巧又可愛。


難得林晉慎對泡芙感興趣,陸宜把握住機會,試探性地問:“你要不要摸摸它,它很乖的,不會咬人。”


林晉慎撩起眼皮。


陸宜彎唇,眼裡是熠亮的光,有著希冀的意味。


她希望他們以後能友好相處,這樣泡芙不會每次像老鼠見貓躲起來,也許,還能上二樓,擴大它的活動半徑。


停頓片刻,林晉慎說:“……我不喜歡貓。”


“可以先試試,它脾氣很好的,而且毛很軟。”陸宜聽出他語氣裡並不如以往堅定。


水接滿,林晉慎摁暫停鍵,遲疑幾秒,他將水杯擱置在餐桌,抬腿走來。


他一靠近,泡芙就縮回陸宜懷裡,立著耳朵,警惕地望向他。


陸宜說:“泡芙有點怕你,你可以拿貓條誘惑它,它是個吃貨,隻要你手上有吃的,會主動靠近你。”


林晉慎居高臨下,對上泡芙的眼睛,在考慮有無這個必要。


思考間,手指被握住,輕扯了下。


就好像心髒被牽扯下。


陸宜好奇,輕聲說:“試試看,它會不會吃。”


她也想知道,泡芙這麼害怕林晉慎,會不會為了吃做出犧牲。


如果放在以前,林晉慎不會理會,他沒必要為一隻貓做到這份,它吃不吃不重要,但現在,拒絕的話到嘴邊,他沒說,反而接過陸宜遞來的貓條,從缺口撕開,聲音響起,有隻貓的耳朵也跟著豎起。


目不轉睛盯著他的眼睛,轉到他手上。


泡芙沒底氣地喵了聲。


想吃,也害怕。


林晉慎擠壓貓條,膏體被擠出來,魚蝦的味道隨之溢出來。


“喵~”發音越來越短,也越來越夾。


陸宜輕笑,她已經放開泡芙,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它的毛,小家伙是真的沒什麼意志力,誘惑在前,什麼都不管不顧。


林晉慎手懶散地支在膝蓋,沒力氣似的垂下,泡芙焦急地叫一聲,他不緊不慢抬起,泡芙圓眼珠跟著上下。


泡芙連著叫好幾聲,終於忍不住,試探性地伸出爪子,踩在陸宜的膝蓋,腦袋往前伸,探到貓條的附近,又繃著,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跑掉。


細細地聞著,眯著眼。


嗷嗚,想吃。


“它快忍不住了。”陸宜笑。


林晉慎抬眼,跟她視線對上,兩個人近在咫尺,近到可以看見她笑時臥蠶下兩道淺痕。


眼下,也沒想象中無聊。


泡芙終於忍不住,伸長脖子舔舐起來,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一小塊掉下,它勾起爪子,吃得格外珍惜。


“因為泡芙現在超過貓咪正常體重,需要減肥,所以一直沒怎麼給它吃小零食,它現在可饞了,”陸宜解釋,又說:“現在,你可以摸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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