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園是上市公司,今日請來的嘉賓非富即貴,男人長得帥又年輕,看穿著打扮和開的車,應該是哪家的貴公子,無緣無故提出幫忙,隻能是相識或者見色起意。


  不論是哪種,許洛枝都不該這樣淡定,她剛剛觀察的很清楚,男人有一雙誘人的桃花眼和淚痣。


  是許洛枝最喜歡的長相。


  她先前親自放出去的話,喜歡桃花眼,有淚痣的男人,甚至拿這個當理由拒絕過追求者。


  虞遲假模假樣的咳嗽兩聲,帶著幾分八卦意味問:“洛枝姐,你認識他嘛?”


  許洛枝這才回神,松開一直緊握著的包帶,平靜的眼眸微微泛起波瀾。


  認識嗎?算是吧。


  合作過,合照過,同校過,同臺過。


  但是他依舊不記得她。


  沉默良久,她低聲開口:“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不可能!”虞遲下意識反駁,音量都提高不少:“洛枝姐,你想想你節目的播放量,想想為什麼每次主辦方都願意請你主持。雖然沒有那些千金少爺的家庭背景,但你名氣也不低,他肯定是知道你才主動幫忙的。”


  “是嗎。”許洛枝漫不經心的應聲,偏頭望向窗外,夜晚霓虹燈閃爍,一棟棟高樓大廈從眼前飛過。


  她閉了閉眼,聲音輕的仿佛在低喃:“那很好。”


  能站在被看見的地方。


  被他看見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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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許洛枝沒有睡到下午,早上九點鍾自然醒,化淡妝,換旗袍,出門後又返回來,拿出了盒子裡的一串佛珠。


  因為不常戴,佛珠依然散著淡淡的沉香氣,聞著很舒服。


  她戴到右手腕處,拎著電腦包,開車到盛南大學旁邊的【Cake咖啡館】。老板是位年輕的女人,叫林映池,四年前開的這家店。


  許洛枝是店裡的常客,尤其是這兩個月,林映池看見她進門熟絡的打招呼:“來啦,這兩天很忙?”


  她點頭:“工作很多。”


  林映池知道她的工作,皺起眉嘀咕:“你的節目這麼火,和塵不好好把你供起來還敢加活?”


  許洛枝聞言彎彎唇:“不是公司的活,是我私下接的商演。”


  “發布會和車展那種嘛?”


  “對。”


  林映池撐著吧臺往前傾身,興致勃勃地問:“以你現在的能力和名氣,接一場活動貴嗎?”


  “算貴的。”許洛枝也不隱瞞,直言道:“要五位數。”


  林映池小小的“哇”一聲,由衷的贊嘆:“你好厲害啊。”


  商演五位數是道門檻,能在深城市場上拿到這樣價格的主持人,隻有許洛枝。


  她笑了下,開玩笑般說:“如果你以後有需要,我可以半價。”


  “真的嗎?那我可得好好招呼許主持人。”林映池拿出櫃子中間的紅色咖啡杯,微挑了下眉,“美人,今天想喝什麼?”


  許洛枝不假思索:“焦糖瑪奇朵。”


  “你還真是專一,口味從來沒有變過。”林映池毫不意外,又問:“是不是要再加一份西多士?”


  她應聲:“要。”


  “行,多放煉乳多放糖,我知道的。”


  咖啡館現在沒有顧客,店裡放著舒緩的輕音樂,顯得格外安寧。許洛枝坐到熟悉的小角落,拿出包裡的電腦,開始修改提案。


  她是偶然走上主持這行的,談不上有多喜歡,想從臺前轉幕後做導演,最近在嘗試自己策劃一檔新節目。


  林映池很快把咖啡和面包端上來了,無意間瞥見她的屏幕,有點詫異:“你也需要做方案嗎?”


  她搖頭:“不需要,是我想轉幕後。”


  “你現在轉幕後?”林映池更驚訝了:“我記得你才二十三歲吧,黃金期啊。”


  聲音相關的行業女性歧視都很嚴重,很多商演活動直言不要女主持,大家在失去出鏡和上臺機會後會考慮轉行。


  許洛枝才貌雙全,並不缺機會,而且在主持圈待的風生水起,炙手可熱。


  “是我比較喜歡影視制作。”她回答。


  “明白了。”林映池很有分寸的不再多言,笑道:“我去前面了,有事再叫我。”


  “好。”


  深城天氣變化無常,屋外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窗戶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擾亂了悠揚動聽的古典樂。


  林映池看著窗外無奈的嘆氣,正想著今天又要沒生意時,門被推開了。


  男人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因他斯文清雋的氣質顯得高檔雅致,身影攏在暖色的光暈中,帶著幾分氤氲。


  他彎腰將傘放在門口的籃子裡,側目打量一圈咖啡館的裝潢,最後視線落在女人臉上,勾唇道:“樣子沒有變,老板也還是你。”


  林映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傅霽清?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兩個月前。”傅霽清把手裡的公文包放下,語氣熟絡的點餐:“一杯焦糖瑪奇朵,一份西多士。”


  他停頓兩秒,又不確定地問:“現在的味道和四年前有區別嗎?”


  “老板都沒有變,你說呢。”


  “人確實沒變,身份和心境變了。”


  聽到別有深意的話語,林映池沒好氣地瞪他,拿出櫃子裡的新咖啡杯,“再胡言亂語給你用沒洗的杯子。”


  傅霽清笑了笑,坐在離吧臺最近的座位,再次打量起來。


  咖啡館和四年前是有區別的,桌椅擺設都換新了,復古木質圓桌,簡潔舒適的沙發,兩個長書櫃將空間隔開,暖色調燈光和桌上漂亮的花束映襯出溫馨的氛圍。


  可惜現在空無一人,難免顯得冷清。


  “生意怎麼樣?”他問。


  “看情況吧,天氣好的時候人多些,偶爾會有盛南的學生來捧場。”林映池把咖啡和西多士端過去。


  傅霽清撩了撩眼,故意打趣:“需要我替孟闌多點兩份西多士嗎?”


  孟闌是他的發小,也是林映池剛剛定下來的未婚夫。


  “不、需、要!”林映池加重語氣一字一字道:“我也是有顧客的好嗎。”


  她朝小角落的方向揚揚下巴,透著幾分得意:“我的老顧客,比你來的都早。”


  傅霽清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寬大的沙發和長書架擋住了女人半邊身影,隻能看見綠色旗袍和白淨的側臉。


  莫名的,他想起昨天見過的女人,停留的時間便長了些。


  “瞧見美人就挪不開眼是吧。”林映池不爽的敲敲桌子,“傅少爺,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那些公子哥的臭德行了?”


  他收回視線,神情有點無奈:“隻是感覺眼熟。”


  林映池想了想許洛枝的學校和工作,真見過也不意外。


  她低頭掃一眼桌上的東西,自言自語般嘀咕:“還挺巧的,她每次來也會點焦糖瑪奇朵和西多士。”


  傅霽清不以為然的笑笑:“你這裡的招牌,不稀奇。”


  林映池又看了看小角落的方向,好像許洛枝也是從四年前開始來咖啡店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許洛枝聽見熟悉的聲音時,打字的手就停住了。


  她微微抬眸,透過櫃子的縫隙望著男人的背影。


  林映池是華園集團的小女兒,也是他的表妹,開咖啡店隻為圓自己的夢,傅霽清以前經常會帶著電腦過來捧場,一坐就是一天。


  他喜歡這裡的焦糖瑪奇朵和西多士,要多放糖,多放煉乳。也愛翻書架上的書,偶爾會在上面批注。


  低沉刺耳的機器聲漸漸弱下來,屋裡咖啡的香氣越來越濃。


  許洛枝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倏地收起思緒,低眸看電腦屏幕,等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挪開後,她才重新抬頭。


  男人每次都會坐在同樣的位置,略微斜靠在沙發上,單手託著下巴,似乎是在思量什麼。


  屏幕的白光和頭頂的燈光照在他臉上,顯得有些沉冷,記憶中的那張臉已然褪去青澀,變得成熟深邃。


  四年時間,能改變的太多。


  咖啡店不在鬧市區,直到中午都沒有其他顧客進店,外面的雨仍然細細綿綿的下著。


  許洛枝改完提案的前半部分,下意識的朝左前方看,然後合上電腦,裝進包裡。


  她輕輕呼氣,拎著包起身,不緊不慢地從傅霽清身後越過,停在吧臺前。


  林映池在玩手機,看見她咦了聲:“你今天走這麼早?”


  “嗯,下午需要錄節目。”


  清越又耳熟的聲音傳來,傅霽清停住手中的事,撩眼看向吧臺。


  林映池替許洛枝結完帳,正巧順著手機看下去,注意到她腕處的佛珠,覺得稀奇:“你信佛啊?”


  她沒說信不信,隻道:“偶爾會去寺廟。”


  “我身邊朋友都挺信這些的,讓我改天也去拜拜,保佑我的店生意興旺。”林映池問她:“你一般去哪家寺廟?遠嗎?”


  許洛枝聲音輕緩:“玄元寺,在關外。”


  “行,我查查,抽時間去拜拜。”林映池笑道:“不耽誤你時間了,改天有空再來,我最近在研究新品。”


  她彎起唇角:“好,我下次來嘗。”


  許洛枝收起手機,微微側過身,目光從傅霽清的臉上掠過,仿佛是看陌生人般平靜無瀾,邁步離開了。


  傅霽清的視線定在那道纖細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等咖啡館的門重新合上,林映池見他還未回神,帶著八卦意味的挑眉,饒有興趣地問:“傅少爺,你這反應不對啊,真見過?”


  “昨天你家辦發布會,她是主持人。”傅霽清慢條斯理的回道。


  圈裡那群男人經常會提到許洛枝,這個名字他聽到的次數不少,昨天是第一次見。


  長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冷豔,無可挑剔,氣質也出眾。


  但又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所以,在停車場時,他鬼使神差的摁了喇叭,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林映池見狀輕嘖一聲,調侃著:“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該不會是腺上激素飆升,想談戀愛了吧?”


  傅霽清勾唇,笑得溫和:“妹妹如果腺上激素飆升,我可以讓孟闌把你們的婚禮時間提前。”


  “別!千萬別!”林映池的小臉瞬間垮下來,滿眼寫著拒絕,“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傅霽清笑著搖搖頭,目光落到外面。


  窗外的雨忽然變大了,迎著風雜亂無章的拍打在窗戶上。


  “外面在下大雨呢。”林映池意味深長的瞥了傅霽清一眼,慢悠悠地說:“許洛枝沒有帶傘。”


  他屈指輕敲桌面,沒有接話,也沒有動。


  時間嘀嗒、嘀嗒的過去。


  咖啡館的門重新被推開,穿著旗袍的女人再次映入眼眸,柔軟的發絲被風吹亂了些,長長的眉毛如遠山,水潤的美眸清澄幹淨,在光影中更顯得明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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