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有關燕無衡的。


  不像是史記,也不像話本,但是裡面撰寫了燕無衡的往事。


  賀歲安喊祁不砚過來看,他接過她遞去的書卷,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祁不砚的閱讀速度非常快,但她也跟得上,沒有分神。


  理智告訴賀歲安,是時候離開了,不然荷華就要回來了。


  不知怎麼的,她還是不想動。


  沒過多久,賀歲安餘光掃到一道人影在不遠處,抬起眼簾,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是荷華。


  她懷裡抱著書籍,發鬢染著如糖霜的細雨雨珠。


  荷華不會說話。


  可賀歲安卻感覺她在問他們是誰,為何會來此,還翻閱她的書。


  不過荷華倒是表現得很鎮定,也很聰明,放好書籍,拿過筆墨寫字,問他們是不是想知道燕王燕無衡的事,卻沒問理由。


  要不是對燕無衡感興趣,不會這麼凝神看荷華放在書案上的那本書,隻會當無用的雜記。


  賀歲安將書還給她。


  “沒錯。”


  荷華卻笑了,眼卻含淚光,像是喜極而泣,她抹了抹眼角,又提筆寫下一行字:“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可以與你們說。”


  想起一件事,荷華又補寫:“但今天不行,我還有事要辦,你們明天再來找我吧。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以麼?”


  賀歲安心底冒起一絲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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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對荷華此人產生的怪異感,而是對這件事。荷華為什麼得知他們想知道燕無衡的事會如此激動,甚至不管他們的目的,也想說。


  正常人看見他們偷闖進來,還表現出對自家的東西有興趣的樣子,第一時間會是選擇暗暗報官,像荷華這種反應的太少了。


  然而,她還是答應了。


  答應後才記起祁不砚暫未表態,賀歲安看向他。


  祁不砚淡笑:“可以。”


  荷華竟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賀歲安受不起這般大禮,扶起她,道歉道:“抱歉,我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闖了書齋。”


  紙上再次出現荷華寫的字:“沒事,我不介意的。相反,我很高興你們想知道他的事,無論目的如何,有人能記住他便好……”


  賀歲安不忘提醒荷華防備還在書齋幹活的兩人。


  荷華卻不覺驚訝。


  “此事,我早已知曉,姑娘不必為我擔心。”荷華寫完最後一句話,親自送他們出門。


  賀歲安握著荷華送給他們的竹傘,出書齋,還頻頻回頭看站在書齋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的荷華,雨幕深重,她的臉愈發模糊。


  *


  送走賀歲安和祁不砚,荷華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幅保存得極好的畫卷,畫上,青年身形挺拔,身穿華服,氣質軒昂。


  奇怪的是青年五官沒有被描繪出來,叫人忍不住猜測作畫人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荷華小心翼翼地卷好畫。


  她很是愛惜將畫卷抱於身前,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想過來問荷華要放新書到書齋哪裡的女子與男子對視一眼,一致認為荷華腦子有點問題,經常一個人發呆,一個人笑、哭。


  是個啞巴,還是個毫無心眼的傻子,白瞎一張好臉了。


  他們都是這樣想她的。


  *


  日薄西山,桑榆暮景。


  雨停了,賀歲安收傘進客棧。


  一刻鍾前,雨由小到大,就算賀歲安有傘也不可避免地淋湿身子,她喚小二準備熱水送上二樓,拜託他也送一份給祁不砚。


  沈見鶴在客棧廳堂吃東西,見到他們外出歸來,便笑著頷首示意,轉過頭又陷入了沉思。


  小二的手腳麻利,燒好水,立刻送上房間給賀歲安。


  賀歲安道過謝,關門沐浴。


  避開腰腹傷口沐浴完,整個人懶洋洋的,想滾床睡覺,她像蝸牛慢吞吞爬到床榻,計劃打個盹再去找祁不砚理一下今天發生過的事。


  躺下床,賀歲安盯著床頂不閉眼,還是先找祁不砚說事,回來睡個飽吧,她改變主意了。


  祁不砚的房間就在隔壁,賀歲安出門左拐就是。


  她抬手敲門。


  裡面的人喊進來。


  賀歲安推門進去,祁不砚也剛沐浴完,發梢是湿的,往下滴水,一張玉面被熱氣燻得泛起桃花色,眼也被水霧弄得水潤。


  她順手關門。


  祁不砚走到窗前,想借晚風吹幹長發,賀歲安跟過去,正欲開口,見一隻黃尖襟粉蝶沿著窗邊緩緩飛進來,落在他發上。


  賀歲安怕蟲蛇,但卻喜歡由蟲子蛻變成的蝴蝶,下意識踮起腳,觸碰黃尖襟粉蝶。


  祁不砚像上次那樣側臉,這回,她嘴巴擦過他的唇角。


  軟中帶香。


  風吹動祁不砚手腕鈴鐺,他抬了抬眼,眸底無情無欲,腦海裡浮現今天聽到的話,含笑道:“你是想和我試試體會親吻的感覺?”


  黃尖襟粉蝶飛走了。


  誤會可大了,賀歲安張嘴想解釋:“我是……”


  “也不是不可以。”祁不砚聲音很輕,融於鈴鐺音裡,少年徹底偏過臉,學書齋女子那樣閉眼,羽睫垂下,讓賀歲安親他。


第24章


  見祁不砚閉了眼,賀歲安想解釋的話噎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思及祁不砚救過她不止一次,他現在看著想體會這種感覺,她又不是那麼的排斥。


  賀歲安最終又踮了踮腳,在他薄唇如蜻蜓點水親過。


  在兩唇相貼之時,祁不砚纖長眼睫顫了下,剔透幹淨的手指扶著窗臺,七個小鈴鐺鏈子在腕間晃動,發梢滴下的水啪嗒響。


  愉悅的電流沿著他脊椎骨爬起。


  心潮微微起伏,雖說並不是很大,但對他來說也算是難得。


  一直以來,祁不砚的思緒隻被養蠱與殺生牽動,養出毒性強、能害人於無形的蠱有成就感,殺生則有毀滅似的歡愉感,並為之振奮。


  毫無疑問,這種事在尋常百姓眼裡是畸形的,可對祁不砚來說,這樣的生活才是正常的。


  天水寨的孤山上,有祁不砚養的許多怪異毒蠱。


  也有,各種動物的屍體。


  它們是孤山上除了毒蠱和祁不砚的唯一生物,祁不砚看見動物會覺得新鮮,他將它們養起來,跟它們說話,然後……殺了它們。


  因為動物總是往山下跑。


  他當時產生了個疑問——山下到底有什麼好的。


  祁不砚把它們殺了後,用天水寨特殊儲存屍體的辦法將動物裝起來,放在透明的琉璃罐。


  它們樣貌不改,似還是活著那般,被浸泡在藥水中,很長時間內都不會腐敗,血肉如初。祁不砚很喜歡,就是動物不會動罷了。


  有點可惜。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乎。


  漸漸地,孤山上,木屋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琉璃罐。


  琉璃罐是山下天水寨人按時送上來的,祁不砚是天水寨這百年來稀罕的十幾歲少年煉蠱人,他們需要他的蠱,有求於他。


  他要多少琉璃罐就有多少。


  此刻,賀歲安給予了祁不砚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他收藏動物的屍體、養蠱、殺生所沒感受過的,指尖麻得厲害,泛起一抹蒼白。


  賀歲安說過,親吻代表雙方是很親密的關系,用來表達對一個人的喜愛、珍惜之情。


  喜愛、珍惜。


  祁不砚也從他人口中聽過幾次這兩個詞,他並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義,但能肯定他對賀歲安並無一星半點的喜愛、珍惜之情。


  可親吻好像是一件舒服的事。


  分明是粘稠裡泛著潮湿地相互碰觸,卻不會令人感覺到惡心。


  蠱香順著唇齒進入祁不砚的口腔,他滾動著喉結吞咽,蠱香飄入體內,錯覺賀歲安因此侵進了他的身體,潛意識想殺掉入侵者。


  祁不砚五指慢慢地並攏起來,有些眩暈,潛意識裡因為這件事脫離預料與控制,瘋狂叫囂著要殺掉入侵者的聲音不減反增。


  不遠處,紅蛇似能感應到主人的情緒起伏,蓄勢待發。


  殺。


  紅蛇正要竄起。


  祁不砚原本撐在窗臺的手抬起,握住賀歲安的後頸,彎下腰,薄唇微張,令這個本來是蜻蜓點水的吻變得更加粘稠、潮湿。


  他順著手腕墜下來的鈴鐺銀鏈蹭過賀歲安側頸,涼意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祁不砚有明顯弧線的眼尾染淡紅,像被欺負得狠了。


  賀歲安睜大眼。


  她聽到了祁不砚喉間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輕輕地嗯,似低吟。


  像看著無害脆弱、卻滿身是能刺死人的刺的刺蝟敞開柔軟的肚皮,暫時難以察覺地露出不知是真還是假的一觸即破碎一面。


  剛下過雨的天,光線昏暗。


  窗戶還開著。


  源源不斷的風吹拂進來,祁不砚垂在腰間的發被吹得凌亂,銀飾鐺鐺鐺,他腰線如一輪彎月,就著賀歲安的身高,人影交疊著。


  祁不砚側臉有蝴蝶圖案一閃而過,稍縱即逝,沒持續幾息。


  *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結束的原因是沈見鶴來找他們。


  賀歲安是呆若木雞地去開門的,因為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親的時間長了些,她一開始打算流於表面碰一下就行了的。


  感覺是什麼,賀歲安也沒怎麼體會到,她隻覺腦海在那一刻變得空白,唇齒間全是祁不砚的氣息,幹幹淨淨的,清香撲鼻。


  沈見鶴看著待在同一間房間的他們並沒有太大反應。


  行走江湖,不拘小節。


  況且他們兩人的關系看起來就不簡單,當然,這僅是他個人的看法,事實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沈見鶴隻在意珠寶財富。


  祁不砚的長發半幹半湿,坐窗臺上,背朝大街,面朝他們,他手往後撐著,清瘦的肩頭略聳起,如披著精美皮囊的魑魅魍魎。


  好看得像個漂亮女孩。


  在沈見鶴的印象裡,女孩才是最好看的,男的再好看怎麼也比不上好看的女孩,而祁不砚打破了沈見鶴二十幾年來的刻板印象。


  這麼說,在沈見鶴看來,祁不砚很像看似完美的人偶,被人精心雕琢出來的那種,但人偶就是人偶,沒正常人才會有的心。


  所以他更喜歡和賀歲安打交道。


  祁不砚雙腿垂下,幾條蛇不知何時懸爬到靴子,欲掉不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沈見鶴以前不怎麼怕蛇,自從經歷過燕王墓的蛇群突襲一事,現在看見蛇就發怵。


  他今晚前來是有事和他們商量,沈見鶴想與他們一起下燕王墓,說他們都是有實力的人,不會拖後腿,找到的寶貝可對半分。


  賀歲安趴在桌面上聽沈見鶴說完,眼皮耷拉,沒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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