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怨不得旁人,也怪不得旁人。


是他自己選的。


第126章


趙延說罷, 倒也不給自己找什麼理由,隻低沉道,“終歸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二人。我當年太過介意謝氏的存在, 把對謝氏的不滿、對太後算計的不滿, 加諸於你母親身上,分明是遷怒, 還不自知。”


“你母親已去,她在世時, 從未主動與我有過聯系, 處處避嫌, 也鮮少朝太後宮裡去。她是再守禮自持不過的女子, 從未做過出格之事,更遑論與我有什麼首尾。倒是我, 私下忍不住打探她的消息,但也僅此而已。”趙延淡聲說著,抬眼看向阿梨, 見她柔和眉眼,在燭光下, 竟有幾分似從前的謝雲珠, 不由得一怔, 才繼續道, “你母親, 是再好不過的人。你不需要因為自己的身世, 便覺得對蘇家有愧。你母親並沒有叫你失望的。”


阿梨還沉浸在皇帝所說的往事之中, 聞言微愣,片刻後才明白過來,陛下是怕她因為以為母親和皇帝有情, 便對蘇家有所虧欠。忙搖頭道,“我不會那樣想的。我娘……我,”阿梨停了會兒,似乎在想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片刻後才繼續道,“我雖不記得她了,我離開她的時候,我太小了,什麼都記不得了。可在我心裡,她是很好的。”


她對母親幾乎沒有記憶,但從很多人口裡聽到過關於母親的話,即便是謝貴妃,那一晚喃喃自語時,也會說一句,“你母親待我,其實是很好的”。


娘當然是最好的。


阿梨從前不知道自己走丟後,阿娘一直在尋她,後來知道後,便這樣堅定的認為了。


趙延見她說這話時,神情認真的模樣,委實有幾分可愛,不由得生出了一種當爹了的念頭,覺得女兒怎麼都是好的,連說的話,都最討他的歡心。遂點了頭,道,“你能想明白,是再好不過的。至於你的身世,我是這樣想的。”


阿梨抬起臉認真聽。


趙延緩聲道,“若公開你的身世,你母親定然會受千夫所指。這世間,原本就對女子更嚴苛些,教條規矩,都是男子定的,男子風流是美談,女子婚前失貞,卻會被指為荒淫蕩婦。天下悠悠之口,我堵得住朝中官員之口,堵不住京城百姓的口,堵得住京城百姓之口,堵不住天下百姓之口。我不願你母親分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卻被汙蔑作爛泥之流。你母親,”趙延說到這裡,落寞笑了笑,道,“大約也不願意再與我扯到一起。”


阿梨見皇帝神情落寞,心裡自然也有些不好受,但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畢竟,母親當年至死不願說出她的身世,便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不願意和皇室扯上什麼幹系,也不願意自己同皇室扯上什麼幹系,她大約是希望她能夠活得自由自在的,不必像她。隻是後來,出了那麼多的事,再回頭看,她其實似乎也是走了母親的老路的。


謝氏養母親,就像侯夫人養她,為的都是叫她們去伺候另一個男人,隻不過一個是去做高貴的太子妃,一個去做低賤的通房。但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隻不過,她們到底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脫離了那個身不由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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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有些悵然,也隻靜默著不開口。


趙延倒是很快恢復了情緒,不願在女兒面前顯出那些消極,接著道,“除了你母親外,另一個便是你。你如今過得很好,我不想讓你再卷入這些紛亂之中。等蘇隱甫從直隸回來,我會與他見一面,你名義上繼續做蘇家的女兒,但爹爹不會叫你吃虧的。你妹妹們有的,你也會有的。”


趙延甚至是說的克制的,在他打算之中,他給阿梨的,遠遠會比給其它公主的更多。當年那份慘淡收尾的感情,原本以為是無疾而終,卻留下了這樣一個女兒,他不可能不偏心。


更何況,和其他公主相比,阿梨吃過的苦,實在太多了,多得讓他這個當爹的心疼懊惱。毫不誇張,當初他看到那份關於阿梨這些年的經歷的折子,差點一氣之下叫人去抄了武安侯府的家。


金枝玉葉的公主,金尊玉貴的帝女,竟然被那樣輕賤。甚至不是妾,隻是個任人欺負的通房。


若不是李玄那時候豁出一條命來維護阿梨,阿梨也和李玄兩情相悅,他真的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武安侯府。


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早點帶回阿梨,叫她在外吃了那麼多的苦,平白受了那麼多委屈。


女兒這些年在外經歷的苦,全是因為他當年的一念之差,他如何能不愧疚。


阿梨倒是不像皇帝那樣懊惱,她對自己做不做公主,其實沒有什麼想法,在她心裡,她更願意遵循母親的遺願。更何況,用一個公主的頭銜,就可以換來母親幹幹淨淨的身後名,阿梨甚至都不用考慮什麼,不假思索便點了頭。又認真道,“其實我什麼都不缺,您也不用給我什麼。”


趙延自不會把這話當真,但阿梨這般說,更叫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神色也柔和了下來,抬手揉了揉阿梨的發,動作還不大熟練,卻是叫阿梨都一愣。


趙延沒察覺,道,“爹爹知道你懂事。爹爹不會讓你難做的,放心吧。”


阿梨愣了愣,點點頭,“嗯”了一聲。


趙延沒再久留,站起來,一邊按住阿梨的肩,示意她坐著,一邊道,“很晚了,你才醒,要多休息,爹爹就先走了。你不要起來送了。”


阿梨抬眼,分明從皇帝眼裡看到了期待,抿抿唇,還是隻道,“那您也早點歇息,回去不要看折子了。”


趙延沒聽到自己最想聽的那一句,自然有些失落,面上卻沒表露出來,反而猶如一個慈父般,溫和笑了笑,道,“我知道。過幾日,等太醫點頭了,就讓李玄帶你回去。這幾日安心在宮裡住著,不要有什麼負擔,爹爹會安排好的。”


說罷,便也不再拖延,擺擺手,示意阿梨不要起來,便推門出去了。


趙延走了幾步,不出意外看見了守在一側的李玄,帝王方才在阿梨那裡是慈父模樣,此時儼然又成了那個龍威深重的帝王,看了李玄一眼,沉聲道,“陪朕走一程吧。”


眼下的宮裡,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李玄自然不會擔心阿梨出什麼事,頷首道,“臣領命。”


名義上是君臣,實際上又還有一層翁婿的關系,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一時誰都沒開口。


還是趙延率先開了口,“不問問朕和阿沅聊得怎麼樣?朕若和她相認,最得利的,是你這個夫婿吧?朕不可能不顧阿沅母親的名聲,公開她的身份,女子又不能做官,便是要施恩,也是落在你的頭上。李玄,阿沅這個妻子,對你助力良多啊……”


帝王意味深長開口,話裡有話。


李玄沉默了會兒,道,“臣娶妻之時,並不知曉當年舊事。陛下懷疑臣有私心,臣說句犯上的話,臣並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若阿沅此時說,她不願意認陛下,臣便辭官帶她走,帶她離這京城遠遠的。”


“辭官?”趙延聞言,眉梢一抬,“你這是在說笑,那武安侯府怎麼辦?”


李玄淡聲道,“我母親與父親關系不睦,若我辭官,便帶著母親一起走。至於侯府爵位,自有庶兄繼承。陛下大約覺得我不過隨口一說,如何放得下這榮華富貴。但我與阿沅同這世間所有夫妻都不一樣,我失去過她,不止一次。我隻想她過得快活,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趙延聽到這裡,自然有些動容,面上卻一哂,道,“看不出來,朕的大理寺少卿還是個情種?”


李玄隻溫聲道,“陛下信與不信,臣都不在意。阿沅信臣,便夠了。我這前半生,用一根沉穩自持、規矩克制的繩索,捆著自己的手腳,雖看著光鮮亮麗,骨子裡卻冷冰冰的。是阿沅叫我活得像一個人,而不是克制守禮的世子。”


趙延面上的哂笑,一下子便消失了,他沉沉看了李玄一眼,道,“你比朕走運。”


說罷,便擺擺手,道,“回去陪阿沅吧。”


趙延轉身就走了,明黃的身影,漸漸遠去。遠處提著燈籠的太監連忙湊近,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衣擺處,落下一片顯得有幾分寂寥的影子。


……


李玄回到阿梨這裡,阿梨倒是還未睡,正坐著等他呢,一見李玄進來,便抬眼看他,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李玄怕灰塵沾了阿梨的身,脫了外裳才過去,握了阿梨的手,軟軟的,有點涼。臨產遇上被綁架,到底是傷了身子的,李玄在心裡嘆了口氣,將褥子朝上拉了拉,蓋得更嚴實些。


他才開口,“在等我?”


阿梨點點頭,本來一肚子的話,她想問李玄怎麼不早點和他說,想問李玄是怎麼把她的身世告訴陛下的,有很多想問的,可看到李玄的時候,她又忽然不想問了。


問得那麼清楚做什麼啊?


阿梨沒作聲,慢慢依偎進李玄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溫暖的、還聽得到沉而有力的心跳聲,阿梨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平靜的感覺。


阿梨不開口,李玄便也不做聲,隻安安靜靜給阿梨一個懷抱,過了好一會兒,怕阿梨坐著累,才道,“早點歇息吧,明日母親要來宮裡看你。”


阿梨眨眨眼,一下子精神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那她……她知不知道我……”


李玄想了想,覺得沒必要在這事上騙阿梨,直接道,“我打算和侯爺母親說。這種事,瞞不過去的,陛下也是這個意思。”


即便李玄不和父親母親說,皇帝也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的。皇帝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阿梨是公主,全天下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但因為種種原因,阿梨的身世不能公開,他想給阿梨一點東西,還得藏著掖著,找各種名目,生怕旁人從中猜出點什麼。


但武安侯和侯夫人自然不在此列,皇帝此時有一種護短的心理,巴不得立刻告訴夫妻倆,我女兒有我這樣一個爹,該怎麼對她,你們夫妻心裡得明明白白的!


第127章


乍一得知能入宮, 侯夫人很是驚喜。


雖對於兒媳阿梨在宮裡養身子一事覺得奇怪,但她想了一圈,硬是把功勞按到了太後身上。太後和阿梨同出一族, 阿梨又是受了無妄之災, 卷進那等子謀逆之事裡,臨產的時候攤上了這等倒霉事, 太後定然是心疼阿梨,才留她在宮裡養身子的。


侯夫人也未多想, 得知能入宮看阿梨母子, 趕忙叫了嬤嬤, 將府裡早就備下的各類物件都帶上, 宮裡雖好,但孩子的小衣什麼的, 自然還是她特意叫人用棉布一針一線縫制,洗晾了兩三遍,曬得軟乎乎的, 小孩子穿的才舒服麽。


還有襁褓也是,料子是她早早送去寺廟裡菩薩眼底下擺了一個多月的, 受菩薩庇佑的。


侯夫人手忙腳亂命下人收拾好了, 就等進宮了, 一出正院, 先碰上了武安侯, 深覺晦氣, 隱忍片刻, 才同他點了點頭。


卻不料武安侯一副受了天大的打擊模樣,深深嘆了口氣,眉頭皺得死死的。


侯夫人懶得理會, 心裡暗啐一口,進宮看孫兒,竟擺出這幅喪氣臉,也不怕折了她親親嫡孫的福氣,哪有這麼當祖父的?!真是一如既往不長進!


侯夫人在心裡腹誹幾句,倒也懶得與他爭執,抬腿就朝外走。


到了府外,馬車已經備好,侯夫人興衝衝正要上馬車,就被武安侯拉到了一邊。


侯夫人自然納悶,一臉嫌惡掙脫開,問,“你發什麼瘋?你要是不想去看孫子,那就別委屈自己了,我一人去就是。”


武安侯顧不得和侯夫人生氣,平日再冷淡,可到底是老夫老妻的,看侯夫人一臉茫然,氣道,“你快別說了!等會兒進了宮,見了蘇……見了兒媳,說話好聽些,別上去給人家一通訓。”


侯夫人聽得直想翻白眼,很想送武安侯一句“要你管”,到底沒說出口,隻道,“我知道。我訓她做什麼,那事又不能怪她,都是那勞什子的衛家惹的禍!白白吃了這麼多苦頭,我還訓她做什麼?”說罷,狐疑看了一眼武安侯,問,“你今日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這麽奇怪?”


往日武安侯怎麼會關心三郎媳婦,也就偷偷摸摸哄歲歲那孩子,但知道武安侯偷偷補貼歲歲,她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給武安侯留點面子了。


一大早就古裡古怪的,真是莫名其妙?病了?


二人到底夫妻多年,武安侯也沒蠢到那個地步,看妻子這個眼神,便曉得她又在心裡嫌棄自己了,若說從前侯夫人還藏著掖著,但自打三郎官越做越大,妻子是越來越不把他當一回事了。武安侯自己寵妾滅妻,也沒臉說什麼,不耐煩擺擺手,喝退下人。


等人都走光了,武安侯沒開口,先嘆了口氣。


侯夫人被他這一聲聲嘆氣,嘆得身上毛都立起來了,渾身不自在,“你嘆什麼氣啊?有話就直說,賣什麼關子?!你這磨磨蹭蹭的,咱麼什麼時候才能進宮啊?”


武安侯又是幽幽一嘆,才開口,“你可知道,蘇氏的身份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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