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穿著黑色的上衣長褲,氣質冷冽深沉,他微微抬起了眼眸,眸光清銳,又帶著絲絲的柔和,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周身交結,卻一點都不違和。


  他對著窗戶旁邊的南北,笑了笑。


  南北微微怔住。


  薄砚很快就上了樓,進來了病房,他手裡還提著一箱草莓牛奶,他把草莓牛奶放在了桌面上,笑著看著南北道:“這兩天身體還好麼?”


  “嗯。”南北淡淡地答道,她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薄砚這個人看似普通尋常,卻又帶著讓人難以猜透的神秘,南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出身,不知道他的目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能知道她喜歡喝草莓牛奶,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的面前。


  薄砚似是一眼就看透了南北的想法,但看破不說破,他彎起眼睛笑起來,南北想,眼睛是隱瞞不了年齡的,他笑著的時候眼尾有皺紋緩緩地彌漫開來,薄砚的年齡應該不小了。


  薄砚烏黑的眼眸裡含了濃濃的笑意:“傻姑娘,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在病房這麼多天,無聊麼?”


  南北沒有回答。


  薄砚說:“你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很不錯,失敗的愛情在你的心裡留下了痕跡,但幸好,沒在你的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痛楚。你很棒,我年輕的時候,如果愛情失敗了,都未必有你這樣平和的心態。”


  南北手指蜷曲了下,抿著唇:“你年輕的時候?”


  薄砚輕聲笑:“是啊,我已經不年輕了。”


  “32?”


  “40。”薄砚對自己的年齡一點都不避諱,何況他也沒必要避諱,因為他長了一張30歲出頭的臉,如果不是眼角充滿歲月留痕的皺紋,他還可以再年輕幾歲。


  薄砚問:“你想不想出門,散散心?”他注視著南北的表情,“放心吧,宋清然沒辦法帶走你的。”


  南北頓了頓,搖了搖頭:“不想。”他們之間才見了幾次面,第一次見面又是那樣尷尬的時候,更何況她對薄砚一點都不了解,怎麼可能隨便地跟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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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砚也不在意,他注意到南北想喝水,便站起來,修長的手指握住了一個茶杯,不緊不慢地倒了水進去。


  他把水遞給了南北,眼睛裡似是飽含深意:“你不好奇我是誰麼?”


  他沒等言喻的回答,就含著笑意地說:“我是能幫助你的人,你想脫離宋家,你想獨立,你想報復宋清然,我都能幫你做到。”


  他說著,伸出了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帶著無盡的溫和,他眸色幽深,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像是帶了懷念。


  南北在薄砚的溫柔下,感覺到的是他的親切。


  他嗓音磁性,低低地響起:“你想不想將巴掌還給宋清然的太太,我帶你去。”他說著,收回了摸著她頭發的手,手上的動作似是有絲不舍和眷戀。


  ☆、126


  南北眸光怔然:“你是誰?”


  “薄砚。”他答。


  “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笑了笑,嗓音裡的笑意濃重:“因為我想幫你,你看起來很可愛很有意思,所以我想幫你。”


  “就因為這個?”南北淡淡地反問。


  “當然不隻是因為這個。”薄砚很坦誠,“還因為你好看,你長得讓我有種熟悉感,我看你順眼,所以我想幫你。”


  南北盯著薄砚看了半晌,注意到薄砚手指上的素戒指,她抿了抿唇:“你結婚了?”


  “嗯,不過她去世了。”薄砚神情也很淡然,語氣仍舊是溫和的,“你不必覺得尷尬,我都不介意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越是這樣平淡,越是讓人覺得有故事。


  南北覺得,薄砚這樣的男人,看似強大,又平凡,又似是有受過傷的故事,最容易吸引小女孩了。


  但並不包括她。


  她安靜下來的時候,就很容易想到宋清然,想他們的過去,想他結婚了,想他的妻子懷孕了,想他幾次來找她,想他口口聲聲地說愛她,想他的愛廉價又畸形。


  南北最終還是拒絕了薄砚的提議,她跟薄砚真的不熟悉,她不知道薄砚的目的,也不知道薄砚的身份,就這樣,她怎麼可能跟薄砚一起玩?


  薄砚也不在意,他站直了身體,勾唇淺笑:“等你有需要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


  薄砚走後不久,言喻也來了。


  言喻注意到有人來看南北,她好奇地問:“剛剛是有人來過了嗎?”


  “嗯。”南北說,“阿喻,你說,有男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女人好麼?”


  言喻笑了下:“有男人看上你了?想跟你玩曖昧?”


  南北低垂眉目,笑,唇畔有些譏諷,一閃即逝:“當然不可能,那個男人就是我們最早在酒店餐廳遇到的男人,我當時還拉著他當了擋箭牌,他叫薄砚。”南北抬起眼眸,看著言喻,很認真:“當一個男人看到過這個女人因為別的男人而受傷,為別的男人懷孕,為別的男人流產,為別的男人生不如死的模樣,你覺得,他可能會對那個女人心動嗎?他又不是接盤俠,就喜歡幹當人後爸的事情。”


  言喻不贊同,她伸出手,捏著南北的臉蛋:“怎麼不可能,你還這樣年輕,你還漂亮,一張臉天生好看,身材也好,學歷棒,性格還好,自然有的是男人對你動心。”


  “但絕不可能是我現在最狼狽的時候。”南北很有自知之明。


  言喻想到了什麼,看著南北:“北北,我查了宋清然妻子的信息,她一直都在意大利生活,家族的背景在意大利很深厚,陸衍說宋家正在換屆動蕩,宋爺爺病重,宋清然父親醉心藝術,不怎麼管家裡的權力爭奪,但是宋清然的叔叔伯伯們都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宋清然現在腹背受敵,他媽媽幫他找了意大利的華人商人江家聯姻,正巧江家最受寵的小女兒江笙喜歡他,所以就直接結婚了,江家那邊是宋清然最強大的後盾。”


  南北知道宋清然對權力的追求和渴望,也知道他現在局勢艱難,也理解他要用聯姻來化解危機,但她不想接受,不想成為被他犧牲的那個人。


  隻能說,他們不適合。


  她是個小女人,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她不能接受她愛的人跟別人結婚,跟別人生孩子,她隻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盡管放棄宋清然,讓她一想起,心髒就瑟縮了起來,一陣陣的疼痛在身體裡流竄。


  言喻知道這些事實很傷人,但她還是繼續講完:“所以,宋清然動不了江笙,他必須娶江笙,必須讓江笙懷孕,江家那邊提出的幫助要求,不僅僅是結婚,更是要讓江笙生下孩子。”


  南北的心髒重重地縮成一團,呼吸有些艱難。


  她垂著眼睛,頭皮一陣陣發麻,手腳更是冰涼。


  言喻聲音有些沉:“宋清然瞞著你他結婚的消息,他大概是想保護你,把你困在別墅,也是想保護你和肚子裡的孩子,但沒想到,你跑了出來,你一跑出來,江笙那邊就得到了消息。江笙已經懷孕了,她自然不可能容忍別的女人肚子裡還有她丈夫的孩子,盡管宋清然對外宣稱,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是江笙根本不信,或者說,她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所以她才找趙東,讓趙東處理掉你肚子裡的孩子。”


  南北的眼前又閃過孩子流掉的畫面,血淋淋的,紅色充斥著眼球,遍布在了腦海之中,她心裡酸澀得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她的孩子……


  最絕望的大概就是那時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但卻無能為力。


  南北咬緊了牙根,心裡除了恨,還是恨,恨意就像是火焰,熊熊燃燒在了胸口裡,灼燒著她的心髒,讓她疼得失去呼吸。


  “宋清然被江笙制約著,他最近都很難單獨行動,我猜測,他想把你從醫院帶走,也是擔心你會被江笙陷害。”


  “是麼?”南北輕輕地笑了笑,濃稠的譏諷就噙在了眉眼之間,“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感謝他的仁慈,感謝他的偉大,感謝他的犧牲?”


  她深呼吸,才壓制下即將冒出來的眼淚:“他宋清然以為他自己是什麼,以為我是什麼,憑什麼他的事業,要犧牲我,犧牲我的孩子,他需要的是偉大的女人,我不是,我根本就不配和他在一起!!我這輩子就不該認識他!!”


  言喻抱住了她:“北北,你冷靜點。”


  南北全身的線條都緊緊地繃著,她眼淚就盈在了眼眶之中,眼眶發熱,她死死地咬著牙根:“阿喻……我的孩子太可憐了……是我給他選錯了爸爸,讓他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言喻抱緊了她,她能感受到南北的痛苦,她也是恨的。


  失去了孩子,男人不過一瞬痛苦,或許還會感到解脫,但女人卻是最受傷的,她們受到的傷害,或許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平息,或許永遠都無法緩解。


  南北攥緊了手指,怎麼都無法抑制自己的顫抖,她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水滑落,沒入了肩頭之中。


  *


  宋家。


  宋清然深邃的眼眸陰暗,浮冰沉沉,他聽著下屬的匯報,下屬面無表情地道:“南北小姐最近身體狀況還不錯,精神狀態也不錯,但最近一直有個陌生男人,總是去看她。”


  “陌生男人?”宋清然低低地重復了一句,“有拍照片麼?”


  下屬獻上了照片,是偷拍的,都是南北和薄砚的照片,有些角度的他們看起來還挺親密,但讓宋清然難受的是,薄砚看南北的眼神,帶著曖昧和侵略,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宋清然的手指攥緊,骨節分明的手上青筋凸起,他繃緊了輪廓,太陽穴重重一沉:“他每天去做了什麼事情?”


  “這個男人也沒做什麼,他每天都會去醫院一遍,有時候上樓,有時候不上樓,有時候進去看,有時候就在門口看,南北小姐應該知道,但她也沒有阻止。”


  宋清然猛地想起之前南北和薄砚的親密舉動,胸口的怒火一下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咬緊兩腮,手一揮,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了地板上。


  水晶煙灰缸砸落在地面上,發出了沉悶又劇烈的響聲。


  他還覺得不夠,站了起來,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椅子上,踢翻了椅子,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子,眼神陰翳,冰涼的聲音從喉間溢出:“去查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我的人,他也敢碰。”


  下屬猶豫了下:“那個男人每天都開普通的大眾,我觀察了他幾天,他身上的穿著打扮都很普通,他每天都在一個科技公司上班,是個普通的IT一族。”


  “是麼?”宋清然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他的神情卻明顯地告訴了所有人,他就是在不高興。


  江笙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書房,她手裡端著牛奶,笑意淺淺,直接讓宋清然的下屬退下,然後對宋清然道:“怎麼了,你不開心嗎?”她把牛奶放在了桌面上,輕聲說:“你喝牛奶吧,放松放松心情。”


  不知道是哪一句,激怒了宋清然,他就像來自地獄的魔鬼,眼底散發濃濃黑氣,手指冰涼,一下就掐住了江笙的脖子,將她按在了牆壁上。


  宋清然沒有情緒地說:“江笙,你最近動作不小,別把我徹底惹怒了,不然我讓你嘗嘗後悔是什麼感覺!”


  江笙一雙眼眸楚楚可憐,她看著宋清然的眼神都是深情,她身上就穿了薄薄的一件裙子,露出了大片的肌膚,她說:“清然,你冷靜一下,好不好,我肚子疼。”


  她緊緊地蹙著眉:“這是我們的孩子。”


  宋清然眸光未變:“別拿孩子要挾我,我對小畜生沒有任何在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配有後代,這個孩子,你有本事生,你就生下來,沒本事生,小心遲早死在你的肚子裡。”


  他嗓音很低,在這樣光線暗淡的書房裡,讓人沒由來地後背發涼。


  江笙卻不怕,她好像從來就沒怕過宋清然,即便宋清然掐著她的脖子,像是用力得要扭斷她的脖子。


  她看到宋清然冷臉,還伸出手,摸了摸宋清然的臉,笑得有些嫵媚,然後,慢慢地伸出腿,勾在了宋清然有力的腰間,她一動,身上的裙子就微微上滑,露出了白嫩的肌膚,含著無盡的春色,帶著骨子裡的媚:“清然,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呀,孩子會聽明白的。”


  宋清然:“那你怎麼這麼賤,你這麼賤,生出來的孩子,隻怕是會更賤。”


  江笙也不在意,她輕輕地含住了宋清然的薄唇:“壞人,別罵我了,我聽了好傷心,你……想不想摸摸肚子裡的孩子?”


  她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宋清然,然後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順著她微微起伏的肚子,慢慢地往上滑,籠罩在了雪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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