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她安靜地端立於隊伍第一排,安靜地站在鄭西野身後,安靜地朝鏡頭彎彎嘴唇,露出一個微笑。


  咔擦一聲,少年們或哭或笑,但個個都軍裝筆挺的青春畫面,被定格成永恆。


  鄭西野走的那天是星期四,學員們都在教學樓裡上他們的專業課,整個軍工大的校園寧靜祥和,隻有顧少鋒和校領導來送行。


  狼牙的人全是軍中精英國之棟梁,當然不可能怠慢。負責送鄭西野去機場的軍車不染纖塵,就停在大禮堂外面的空地上。


  顧少鋒眼睛通紅,伸出雙臂用力抱了下鄭西野,哽咽道:“野哥,以後要是有機會,多回學校轉轉。”


  鄭西野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回答:“嗯。一定。”


  顧少鋒打趣:“這大半年和我搭檔,我話多,說的話又沒什麼營養,你這耳朵遭老罪了吧。”


  鄭西野:“你知道就好。”


  兩個人不約而同朝對方一笑。


  等校領導們說完場面話,顧少鋒看眼手表,道:“野哥,差不多了,上車吧。”


  鄭西野點頭,拉開軍車後座的車門坐進去。


  顧少鋒露出他標志的燦爛大笑臉,衝鄭西野揮手,“保重啊偶像。”


  “保重。”


  車窗升起,軍車緩緩駛出校門。


  *


  在那之後,許芳菲有很長一段時間再次失去了鄭西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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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許芳菲留著他的微信號和手機號,但軍校生能用手機的時間,一個星期就那麼兩天,加上她不知道他在哪裡執行任務、執行著什麼任務,自然也不能冒然跟他聯絡。


  她擔心,萬一他如今的處境是之前在凌城那樣,她頻繁找他,會給他造成困擾、甚至是為他帶來危險。


  隻是在大一暑假回老家時,她聽江敘偶然提起過,鄭西野現在應該是在無人區。


  至於是哪裡的無人區,在無人區幹什麼工作,江敘沒有說。因為單是“無人區”這個點,都僅是江敘憑借多年來對鄭西野工作性質的了解,而自行做出的猜測。這些都是狼牙內部的絕密信息,江敘當然不得而知。


  教導員鄭西野走了,信息大隊兵蛋子們軍校生活還是一切正常地往前過。


  新來的教導員姓魏,瘦高修長文質彬彬,長得也不錯,借用許靖私下評價的話來說,就是白得可以去演《暮光之城》。新教導員脾氣溫和,臉上隨時都掛著一抹真誠微笑,與鄭西野的兇殘冷戾反差強烈。


  魏教導員和顧少鋒配合得也不錯,往往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兵蛋子們也就習慣了。


  最初,許芳菲還經常從隊友們口中聽見“鄭西野”這個名字。大家議論鄭西野,好奇著他的近況,懷念著與他相處的數月時光。


  可到了大二,隨著學業壓力的增大,訓練任務的加重,學員們滿副心思都投入進了學習訓練,便很少有人再提起那位曾經的教導員。


  隻是極偶爾,大隊搞文藝活動時,學員們坐在一起吹牛聊天,還會聊到這位神話傳說般的人物。


  對此,許芳菲無法理解,並且感到極其的神傷。


  每當她路過女生宿舍去的小超市、路過自助理發室,路過靶場,甚至什麼也不做,隻是坐在操場上吹著風發呆,她都總會不可控制地想起鄭西野。


  她是這樣地想念他,想念他散漫隨性的笑,想念他清冷淡漠的眼神,想念他的嚴厲,想念他的縱容,想念他的寵溺,想念關於他的所有。


  於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其它人能如此輕易地就將這個人遺忘。


  許芳菲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情緒,她強烈地希望周圍人都能和她一樣,永遠將他清晰地烙印在腦海。


  仿佛大家都記住他、時時提起他,他就依然與她的生活息息相關。


  為了加深大家對鄭西野的記憶,許芳菲開始頻繁地主動說起鄭西野,不分場合,也不分對象。


  好在,大二下期時,同寢室的張芸婕發現了許芳菲的異樣,並在斟酌再三後,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吳敏。


  吳隊意識到情況不妙,找到許芳菲,帶她去見了一次雲軍工的心理衛生員。


  經過心理衛生員的評估和檢測,他判斷,許芳菲是對上一任教導員的依賴心理,因為還沒有接受新的教導員,並不算是心理疾病,隻需要簡單疏導。


  衛生員為許芳菲安排了三次心理疏導課。


  三次課程結束,許芳菲的異常情緒得到了緩解,也逐漸平靜,逐漸接受了一個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喜歡著的鄭西野。大概是喜歡了很久很久的鄭西野,又一次從她的世界離開了。


  *


  大三下期的暑假,許芳菲按照慣例回到凌城。她怕麻煩江敘又來接自己,特意叮囑了媽媽不要告知江敘自己具體的出發到達時間。


  到了陵城火車站,她拎著行李箱在候客區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上了“喜旺街9號”這個地址。


  幾年過去,凌城已有了不小變化。


  出租車司機聽到她說“喜旺街”,微微一愣,下意識扭頭打量了她兩眼。見這年輕女孩靚麗時尚美豔動人,司機便抄著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話,笑說:“小姑娘,你是來旅遊的吧?喜旺街沒什麼好玩的。”


  許芳菲失笑。她常年待在雲城,平時在學校都是說普通話,養成了習慣,沒想到竟然被老家的出租車師傅認成了遊客。


  許芳菲換回方言:“師傅,我就是凌城人。喜旺街是我家。”


  “哦哦。”司機尷尬地拍了下大腿,沒再多問,發動了汽車引擎。


  一進家門,許芳菲就聽見媽媽喬慧蘭在跟人講電話,嘴裡全是“不了不了”“真不用”“三姨真不用你費心,菲菲還小”之類的推口話。


  等喬慧蘭將電話掛斷,許芳菲已經換上拖鞋。她隨手把行李箱拎進家門,狐疑道:“媽,剛才你在跟誰打電話?”


  “還能是誰,你三姨婆。”喬慧蘭嘆了口氣,起身幫閨女把行李箱放進臥室,繼續說,“打了幾次電話過來,說你老大不小了,她那兒手上有幾個好資源,要介紹給你。”


  許芳菲正端著杯子喝水,聞言噗的一聲噴出幾滴,不可置信道:“媽,我大學還沒畢業,介紹對象?三姨婆是不是也太著急了。”


  “所以我給她拒絕了呀。”喬慧蘭表情無奈,“不過你也別怪你三姨婆,人家也是熱心。咱們小地方的姑娘結婚都早,你現在又這麼有出息,街坊親戚們全都在打算盤,想把自家兒子塞給我當姑爺呢。”


  許芳菲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正色道:“媽,我先跟你說好,你的立場得堅定,千萬別讓我見什麼奇奇怪怪的人。”


  喬慧蘭笑容溫婉:“知道。媽媽又不傻。”


  這時,外公屋裡傳出一陣咳嗽聲,緊接著便是老人說話的聲音,努力拔高了音量說:“就喜旺街這幫混小子,想娶咱們菲菲當媳婦?枕頭墊再高也不能做這種夢。”


  許芳菲忍俊不禁,走進屋子來到床邊,伸手輕輕替外公按摩胳膊,柔聲勸道:“好了好了,外公,媽媽拒都拒絕了,您生什麼氣。”


  老人冷哼:“我就看不慣誰打我家丫頭主意。”


  許芳菲給外公倒了一杯菊花茶,送到老人嘴邊,語調輕快俏皮:“這麼大的火,快快快,喝點菊花茶降一降,免得待會兒流鼻血。”


  “本來就是。”提起自己這個爭氣的小外孫,外公別提有多自豪,說起話來精氣神都足許多,“你從小就聽話懂事,現在又是解放軍,畢業證一發,直接就有軍銜,那些臭小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成天遊手好闲不務正業,就指望著取個好媳婦給家裡添臉,不嫌丟人。”


  許芳菲:“嗯嗯嗯,他們丟人他們丟人,外公你理那些人做什麼?快喝茶。”


  陪外公聊了會兒天,許芳菲聽見廚房裡傳出響動,像是菜刀切菜的聲音,連忙起身去幫忙。


  到了門口一瞧,隻見案板上擺著一個綠油油的大西瓜,已經被媽媽一刀切成兩半。其中一半完好無損,另一半正在媽媽熟練的刀功下變成一瓣瓣小月牙。


  許芳菲洗了個手,捋起兩隻袖子說:“媽,你歇著,我來切。”


  “這是新菜刀,沉得很,你拿不動的。”喬慧蘭眼也不抬地淺笑,“還是我來。”


  許芳菲有點不滿,覺著嘴巴小聲嘀咕:“媽,我上了三年軍校馬上都快畢業了,每天都要負重訓練。一把菜刀而已,我怎麼可能拿不動。”


  “不管你長多大,在媽媽眼裡,你永遠都是個小孩子。”喬慧蘭笑著說。


  許芳菲鼻頭忽然有點發酸。


  喬慧蘭切完一半,又把另一半用刀撥到跟前。許芳菲見狀,驚得睜大眼睛:“媽,這麼大個瓜,你要切完?就我你外公小萱四個人,哪兒吃得下呀。”


  喬慧蘭:“誰說才四個人。”


  “嗯?”許芳菲不解地歪過腦袋,“還有誰?”


  喬慧蘭笑:“江警官說他下午有空,可以幫我去學校接小萱。我說你要回來,叫了他一起吃晚飯。”


  許芳菲點點頭:“哦。”


  忽的,喬慧蘭像是想起什麼,切瓜的動作微頓,側過腦袋看閨女。她問道:“菲菲,你上次找江敘聊,聊出什麼結果沒有?”


  許芳菲表情明顯微僵,停頓了會兒,嘆息道:“我問江敘到底是什麼想法,江敘說他現在做這一切,隻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喜歡小萱丫頭,二是他在凌城一個人,我們就像他的家人一樣。”


  喬慧蘭微皺眉:“那你覺得,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媽,我們都是成年人,我是覺得,很多事情沒有必要挑那麼明,搞得大家都尷尬。”許芳菲神色平和,“江敘很清楚我是什麼想法,也知道我對他沒有超乎朋友之外的情愫。那麼他在知道這些的前提下,還要做什麼選擇做什麼決定,我們誰都沒辦法幹涉。不是嗎?”


  軍校三年,小姑娘的眼神裡已經有了屬於軍人的堅毅與正氣,這會兒一臉嚴肅又平靜地看著喬慧蘭,竟直接把喬慧蘭震住了。


  喬慧蘭拎著菜刀沉默幾秒,終是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對,他要怎麼做確實是他自己的事。”


  晚上,江敘確實如喬慧蘭所言,接到小萱一起回喜旺街。


  吃完晚飯,江敘給小萱輔導功課。許芳菲把收拾的碗筷扔進洗手池,擰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瞥見媽媽擦拭抽煙煙機的背影,許芳菲隨口問:“對了媽,周明月上次找你到底怎麼說的?”


  許芳菲這些年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並不了解凌城這邊的具體情況。上次和喬慧蘭視頻的時候,聽媽媽提了一句周明月已經戒毒成功,從戒毒所出來了。


  當時電話裡沒好詳問,這會兒見了小萱丫頭,她突然便想起了這茬。


  聞聲,喬慧蘭回話道:“她這兒不是好不容易才戒毒成功麼,說是要去雲城打工,給小萱賺學費生活費,她先去打拼,等以後條件好了再把小萱接過去。還說咱們把小萱養得好,她放心。”


  “她不接走小萱就好。”許芳菲嘆了口氣,“癮君子最容易復吸,也不知道她是真戒幹淨了,還是隻是暫時。”


  接著,許芳菲又問:“那周明月那個男朋友呢?哦,就是小萱的生父。”


  誰知一聽這話,喬慧蘭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幾分。她回頭往廚房外張望兩眼,確定小丫頭還在屋裡,才壓低嗓子對許芳菲說:“李強年初的時候死了。”


  許芳菲大驚:“……怎麼會?”


  喬慧蘭搖頭長嘆,低聲:“說是注射過量,在出租屋裡睡著睡著就沒了,讓人發現的時候針管子都還插在大腿上。”


  許芳菲無言,心中對小萱的同情與憐惜瞬間更濃。


  喬慧蘭幫著女兒擦拭碗具的水跡,接著道:“上回周明月找我,說以後每個月給我600塊錢,當做小萱的生活費。”


  許芳菲有點驚訝:“她給了?”


  “就給了兩個月。”喬慧蘭心地善良,根本不計較這些個,“估計大城市生活水平高,她自己也難吧。”


  母女兩人邊打掃著廚房衛生,邊絮絮叨叨地拉家常。


  不多時,一道人聲從門口處傳進來,聲線低沉悅耳,語調溫和:“菲菲。”


  許芳菲擦灶臺的動作驀的頓住,轉過頭。


  江敘眉眼含笑,看著她:“小萱要吃冰淇淋,我準備下樓給她買。你要不要一起?”


  許芳菲看了眼還一片狼藉的廚房,本打算回一句“灶臺還沒擦完,我就不去了”,豈料話音還未出口,江敘又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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