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茵第一次入圍電影節最佳女主角提名,向我的未婚夫周賀川要了一件禮物。


他從不離身的那串佛珠。


聚光燈下,周賀川親自摘下,為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戴上。


神態專注虔誠。


後來有媒體扒出,那串佛珠是我一步一跪求來的。


在佛寺前等了一天一夜。


當天晚上,周賀川坐飛機去了那間佛寺,在千年古樹下找到了我曾經寫下的祈願 信——


「唯願周賀川與沈念微,長長久久。」


1


電影節各大獎項入圍名單公布,我和柳茵同時入圍了最佳女主角。


在公布提名者的晚宴上,經紀人周姐挽著我的胳膊,悄悄對我說:「微微,柳茵 獲獎的影片是《歸來》,就是你沒拍的那一部。」


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


在拍最近的這一場電影時,我出了意外,腰肌受損,需要休息半年。


而那時候,《歸來》已經要開機了。


柳茵剛好宣布結束在美國的養病,重新回國進入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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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賀川便從中牽線搭橋,把原本定給我的女主角,換成了柳茵。


我不高興嗎?


當然會不高興。


周賀川是我的男朋友,我們的感情一直很穩定。


雖然沒有對外公布戀情,但已經在準備訂婚了。


他當時捻著右手腕的佛珠,語氣像說一件很無足輕重的事。


「微微,別太小孩子脾氣,你不能讓整個劇組的人等你一個。」


我知道他說得沒錯。


可柳茵和他從小一起長大,自從她回國後,周賀川一直陪在她身邊。


就連訂婚的事情都拖後了。


我很難不去多想。


2


「柳茵來了!」


「就是這次最佳女主角的大熱門!」


身邊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我抬頭去看,晚宴入口處圍了許多記者。


柳茵穿著黑色的低腰禮裙,顯得性感迷人。


周賀川也在旁邊,一身深藍色的西服。


到場的記者十分興奮。


「娛樂公司的周總也來了,這是大新聞啊!」


「他不是從不在這種場合出現嗎?」


「你不知道最近沸沸揚揚的八卦啊?關於周賀川和柳茵的 ….」


「兩個人以前是戀人,因為柳小姐有心髒病,要出國治病才分開的..…現在治好 了,總算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閃光燈噼啪作響。


我耳邊都是娛記們熱烈的討論。


我站在角落,並不想繼續聽下去。


轉身要走。


可剛要離開,一句話又把我拽住了。


一個記者舉著話筒,正在採訪柳茵。


「柳小姐,《歸來》可是十幾億大制作的項目啊,您剛回國,是怎麼接到這個劇


本的?」


柳茵笑得溫柔。


她抬頭望向站在一側的周賀川,語氣甜膩。


「這都要謝謝賀川啦,還是他把我介紹給導演的。」


「不知道賀川記不記得,我們還打了一個賭,如果這次我能入圍最佳女主角,你 要送我一個禮物的。」


周賀川低著頭。


他輕輕嗯了一聲:「你想要什麼?」


有記者小聲討論。


「要是我,就要一棟別墅….或者沒有限額的黑卡。」


「周老板可真大方,不怕柳茵獅子大開口呢。」


這時,柳茵說話了。


她握住周賀川的右手腕。


「我想要,這串佛珠。」


3


這串佛珠,是我送給周賀川的。


有一段時間,他公司發展得特別快,卻也得罪了不少人。


對家覬覦他的勢力,在他出差的時候,買通了他的助手,把他綁架去了郊外。 整整三天,根本聯系不上他。


警察安慰我放寬心。 可是我怎麼放寬心?


三千步石階通往大昭寺,我一步一叩地拜了上去。


那天下著大雨,我在外面求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終於等到了他安全回來的消息 0


離開之前,我在佛寺的古樹上掛了一個心願籤—— 「唯願周賀川和沈念微,長長久久。


佛珠是寺廟的長老交給我的。


說是可以保佑一個人平安健康,順遂如意。


後來也是我親自給周賀川戴在了右手腕上。


他當時躺在醫院裡面,身體虛弱,笑我迷信。


可也再沒摘下來過。


此刻,我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等著周賀川的回應。 他會怎樣做呢?


他好像愣住了。


眉頭皺起,左手習慣性地摸了摸右手手腕。


有一瞬間,我以為他會拒絕。


可接下來,柳茵問道:「聽說這串佛珠可以保佑一個人無病無災,賀川,這是真 的嗎?」


周賀川像是回過了神。


他毫不猶豫地把佛珠從自己手腕上褪下。


拉過柳茵的手,戴了上去。


他低著頭,表情看起來認真虔誠。


「茵茵,你的病,要趕緊好起來。」


4


那串珠子,終究還是被周賀川送了出去。 這個消息第二天就上了熱搜詞條。


#周賀川柳茵打賭#


#周賀川親手為柳茵戴上佛珠#


#周賀川柳茵,好嗑#


有人在底下評論。


「周總那個佛珠不是很寶貝嗎?從來不讓人碰一下的,沒想到就這麼送人了,嘖 嘖。」


「那也得看是送誰了啊,柳茵和周賀川可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久別重逢,啊啊啊啊真是太好嗑了!」


「這佛珠是從大昭寺求來的吧,聽說那裡求平安最靈驗了,好多名人都去那裡拜 佛。」


「樓上,對對對!我前兩年還在大昭寺那裡遇見過一個女明星,沈念微,我還拍 了幾張照片,吶,我找找……


「天吶,下了好大的雨,她跪得好虔誠。」


「是啊,我親眼看見,三千臺階,她是一步一叩,跪拜上去的。」


「想知道究竟是多麼親的人出了事,才值得我們念微這樣去求?」


微博廣場上的討論漸漸偏了題,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個遇見我的粉絲把幾張照片和一段視頻傳了上去。


瓢潑大雨中,我跪在石階上雙手合十,看著寺廟的方向。


有人評論是不是我自己出了什麼事兒。


還有心疼我的粉絲直接說:「看哭了,要是有人這樣為我祈福,我肯定一輩子對 她好。」


經紀人周姐知道我和周賀川之間的事情。


她看到熱搜,問我要不要聯系賀川,提前處理一下輿論。


我搖搖頭。


這個時候聯系不上他的,他在前往北歐的飛機上。


和柳茵一起。


5


當周賀川在晚宴上把佛珠親手戴在柳茵手腕上時,有一瞬間,我幾乎覺得自己不 能呼吸。


原來虔心求得的祝願,也是可以這樣隨意轉贈的嗎?


我不知道宴會是怎樣結束的。


後來渾渾噩噩地回到酒店臥室,總覺得心情仍不能平復。


我沒開燈。


一個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我不明白,不理解。


他把我的心意看作什麼?


又把我看作什麼?


我給周賀川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接通。


我便沒有再打電話,剛好,我想要當面問一問他。


周賀川的房間在酒店頂層,和我的房間差了三層樓。


怕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我走消防通道上去找他。


一直走到他的房間門外。


敲門的那一刻,我發現我自己竟然害怕。


害怕開門的會是柳茵。


我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現在對周賀川竟然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


房門從裡面打開。


出現的既不是柳茵,也不是周賀川,而是周賀川的助理,於哥。


於哥看到我,一愣。


「念微,你怎麼來了?」


「我想找賀川聊聊。」


於哥從周賀川創業就一直跟著他,和我認識也有五六年了。


最辛苦的時候,我們三個還曾經一塊兒在出租屋裡面吃涼皮。


他很快就想明白我為了什麼找過來。


於哥撓撓鼻尖:「他離開酒店了,《歸來》這個周要參加歐洲電影節,他剛剛坐 飛機去挪威了。」


「和柳茵一起?」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問出這句話的。


於哥看我的眼神帶上了點同情。


「嗯,他們兩個同一班航班。一天一夜的飛機,這段時間聯系不上的。」


6


我嗯了一聲。


「他都沒和我說呢。」


話出口才覺得自己傻。


周賀川不向來這樣嗎,認準一件事情,別的便不會再投入更多精力了。


就好像,其實幾天之前,我就和他說過,我參加電影節的這部片子,這個周也 要在別的城市開始點映,我給他留了前排的位置,到時候想和他一起看。


不過大概,他忘記了吧。


於哥抱歉地搓了搓手。


他還想說什麼,應該都是些安慰的話。


可我已經不想聽了。


我衝他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走到消防通道那裡,我忍不住,坐在了臺階上。


一滴淚落了下來。


我知道,現在是需要我決斷的時候了。


我想了很多。


想到周賀川以前對我好像很好。


會飛半個地球過來給我過生日。


會在我發燒的時候徹夜不眠。


不過,他現在把這些好都收回了,送給了另一個女孩。


愛和不愛,其實是很明顯的。


既然如此,周賀川,不如我們好聚好散,未來不要再聯系。


7


我和周賀川的訂婚宴邀請範圍不大,隻通知了最親近的幾個家人和朋友。


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十個人。


因為柳茵從國外突然回來,原本定在上周就要舉辦的訂婚被推遲,還沒有訂下時 間。


現在想想,倒是推遲得好。


不合適的婚姻就應該在開始之前掐斷。


我找到了婚宴酒店的聯系電話,撥了過去。


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那邊的負責人竟然還沒睡,很快接了起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說的還是取消酒席這樣的事情。


對方態度倒是客氣。


「您想好了就行。」


「沒關系,我們這邊完全沒問題。當然,定金六萬是不退還的哈。」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定金是周賀川付的,又不是我付的。


這點錢,對他來說還不是毛毛雨?


我編輯了一條短信——


「對各位家人和朋友產生的困擾抱歉。沈念微和周賀川因為個人的矛盾,未來不 會再一起走下去,當然,我們還是朋友。訂婚宴取消,很抱歉打擾到大家。」


我念了一遍短信,然後群發出去。


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在睡覺。


最後,我拉黑了周賀川的所有聯系方式。


關機。


長舒一口氣。


和過去斷舍離吧。


我揉了揉臉。


沈念微,你也要開始迎接新的人生了。


8


做完這一切後,我站了起來。


感覺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業,渾身上下又累、又清醒、又疲憊。


從消防通道下樓梯的時候,我一個沒注意,差點踩空臺階。


幸虧旁邊剛好有人經過,一把拉住了我。


我低著頭,沒看清人,隻顧著輕聲道謝。


卻聽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沈念微?」


我抬起頭。


眼前的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


梁晏庭。


上一屆影帝,這一次憑借新片,又獲得了本年度的電影節影帝提名。 是唯—一個連續兩年度入圍影帝的年輕演員。


說起來,我們兩個還是大學同班同學。


不過他是天賦選手,童星出道,還沒進大學就已經拍過三四部電視劇了。 而我勉勉強強算是努力型的,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絆絆走到現在。


幸運的是一部片子總比一部片子進步一點。


我知道梁晏庭被邀請參加了這場晚宴,但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深夜的樓梯間遇 到他。


我有些驚訝。


「梁晏庭?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微笑著,語氣溫柔:「睡不著,這幾天失眠。再加上無聊,想出來看看劇本。



他說他接了一部新戲,人物有些復雜,所以想多花時間琢磨一下。


我剛好也不想睡,就和他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戶前,一邊看著月亮,一邊聊天。


聊到以前上大學時候的事情,我們剛剛拍戲那段日子,還有最近越來越光怪陸離 的娛樂圈。


聊著聊著,我隨口問道。


「你最近的這部電影什麼時候開拍?」


「啊,不知道呢,女主角還沒定好。」


梁晏庭轉過頭,有些認真地看著我,「念微,你要不要試試?」 「我?」


他點了點頭。


「那個角色和你挺契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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