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了手,我跌落在地,眼前的景物蒙上一層血色。
「你的血肉可比其他人類好吃多了。」
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撕裂的痛感遍布每一寸血肉,我忍不住抽搐。
為什麼……還是逃不掉….
「周時歡!」
我艱難地抬起眼眸,看到徐清衍飛奔而來。
他抱起我,手足無措。
不要變成怪物。
我費力抓著他的衣領,最後一絲理智在和體內暴虐的力量對抗:「殺了我……就現在,快..!
一隻手掙扎著摸上我的脖子。「對不起。」
溫熱的眼淚落在臉上。
三天後,在一間明亮乾淨的屋子裡,我渾渾噩噩的腦子清醒了。
弱小的軀體終究承載了強大的能量。
我成了高級異種。
門被敲響,徐清衍端著一碗飯進來。
剛轉變成異種的那兩天,身體無法與體內的能量融合,我與低級異種一樣隻懂得尋找活人,連吼叫都不懂得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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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團該死的死肉趁機找來防咬器和手銬,硬生生將我綁到這棟房子裡。
他很警惕,我四肢被手銬銬在床上,連翻身都做不了,根本提不上勁來掙脫。
壓下滿心暴虐,我看向來人。
「徐清衍,不好意思啊,我前兩天不太清醒,打了你一拳。」
「你還記得我?」他眼中有光亮。
我扯了扯嘴角:「當然記得。」
堂堂高級異種被人綁狗一樣綁到這棟房子裡,我怎麼可能忘記?
「我很抱歉。」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垂著腦袋,顯得無比愧疚:「我要是一開始就帶你離開,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就是手腳有點疼。」
徐清衍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我竟莫名有些心虛。
一個高級異種對一個人類心虛,真是笑話。
「我包了布的,你不掙扎就不會疼。」
根據以前的記憶,徐清衍應該是喜歡我的。
按理說,他應該很容易上當給我解開銬子,可是沒有!
不管我之後怎麼裝乖,下套子,他都不上鉤
我說喜歡他,他就笑著回了句:「知道了。」
各種招數使盡,相互試探幾天後,我的耐心徹底用完。
「藥快吃完了吧,你說你這具破身體還能活多久呢?」
還是人類時,我疑惑過異種為什麼不會主動攻擊徐清衍,變成異種後,我就懂了。
誰會想吃移動的大病菌呢?
徐清衍的血肉早已被藥品醃入味了,一聞就知道這具身體很差勁,和死人的味道沒什麼區別。
「你還是祈禱我活久一點吧,我死之前,一定會拖著你一起的。」他專注削著蘋果,不輕不重地回擊。
「你要是下得了手,我根本就不會變成異種。」說這話時,我心裡居然有一股幾乎察覺不到的埋怨。
成為異種明明是一件好事,我擁有了人類所不能擁有的強悍軀體,和絕對的理智。
我不對勁。
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可就是不對勁。
我將一切不對勁歸根在得不到養劑補充上。
異種需要新鮮的血肉作為能量養劑,同源的人類是最上乘的養劑。
身為一個高級異種卻沒辦法掙脫四個銬子,是因為我變成異種後就被徐清衍鎖了起來,別說人了,我到現在連活的牲畜都沒吃過一口!
11
「行,你不放開我也行,想讓我吃東西,伙食總該改善一下吧。」
「想吃什麼?」
讓徐清衍給我抓個活人過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做出讓步。
「活雞活鴨活鵝都可以,剛死的也行,我喜歡吃純天然不加工的。」
隻要讓我汲取到一點養劑,這些銬子就不足為懼了。
一旦自由,我就把眼前這傢伙砸成一團真正的死肉!
「我直接抓隻雞過來給你啃好不好?」
「可以嗎?」
「那當然...」他拖著長長的尾音,最後笑出了聲,「不可以。」
如果高級異種能用眼神殺人,徐清衍早就死在我眼神下了。
沒過兩天,氣溫驟然下降,空氣中的冷意讓我很不舒服,中午曬太陽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事。
「沒想到異種也會怕冷。」
徐清衍抱來一張棉被,正要給我蓋上時突然彎腰,劇烈咳嗽起來。
他已經斷藥兩天了。
高級異種過於敏銳的五感,讓我每天都能聽到這傢伙壓抑的咳嗽,像是要把肺腑咳出來。
空氣中的血都有了衰敗的味道。
這張被子沒蓋到我身上,徐清衍捂著嘴離開,沒一會兒帶來另一張被子。
「等你死了,我就自由了。」我晃了晃手上的銬子,十分挑釁。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放狠話有什麼用,你又捨不得把我殺了。」我如此篤定。
徐清衍沉默著離開。
門無聲關上。
如我篤定的那般,徐清衍下不了手殺我。
可是,他也確實沒想讓我活著出申海市。
異種爆發至今有二十多天了,想必人類政府也發現了,控制住局面最有效的辦法,是炸死申海市所有的異種。
雖然可能會有小部分無辜人類因此身亡,但這方法能保護大部分人類,將風險降到最低。
徐清衍大概是想拖到轟炸的那天。
雖然搞不懂他的心理,但有一點卻是我能利用的。
在轟炸到來之前,如果他死了,我便有可能逃脫,到時,我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
這是徐清衍不願意看到的,也是..…人類周時歡不願意面對的。
這天夜裡,又響起熟悉的咳嗽聲,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趕緊裝睡。
徐清衍徘徊很久,最終,腳步聲逐漸遠離,樓下的房門被打開。
他終於要去找藥了。
我將五感放到最大,確定人走遠了,才開嗓搖小弟。
「嘴啊」的叫聲越來越近,緊接著,激烈的撞門聲響起。
我皺起眉,十分討厭這個噪音。
低級異種雖然保留了原先的記憶,可智力並不高,不懂得要去找鑰匙來開門。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搖到中級異種過來。
也不知道徐清衍在哪找到那麼個偏僻房子,別說活人了,附近連異種都沒幾隻。
夜裡更冷,收到命令被迫出建築的幾隻低級異種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我給它們一隻甩一件厚外套。
「穿上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畸,大人。」
我終於見到了這棟房子的全貌。
是帶院子的二層小洋樓,原先的主人還專門圍了一塊地養雞,此時的幾隻雞並沒有發現危險的到來。
我一隻一隻抓了,扒毛喝血,順帶啃了兩口肉。
得到養劑補充,頓時神清氣爽,我將幾隻手銬連帶那張該死的床捶了個稀巴爛。
一直被壓抑的暴虐像是有了發洩口。
在徐清衍回來前,我離開了。
「你終於出現了。」
當初咬我的異種劉依展開雙手。
「歡迎加入我們,我強大的同類。」
在劉依身後,是一排排穿著軍裝的異種。
當初的那個小鎮,早已成了異種的天下。
12
「人類政府在三天前給這裡的駐軍下達了指令,要求他們停止救援,在明天下午六點前撤出申海市。」
「明天下午六點,申海市將不復存在。」
原先的部隊會議室,坐滿高級異種。
戴上美瞳遮住紅眸,再稍作偽裝,誰又能看出來我們是異種呢?
我撐著臉,百無聊賴聽著它們的計劃。
很簡單的計劃,但足以騙到大部分人類。
會議結束後,劉依叫住了我。
「那天結束後你跑哪去了?」
無形的威壓直直壓了下來,身體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我低下頭顱,心中無比憋屈。
身體受制於等級,不代表腦子也會受制,我扯了個謊:
「捕獵人類時跑遠了,那時沒想過要回來。」
「那怎麼又回來了?」
等級禁錮著我的軀體,腦子在強壓下隱隱作痛。
「市中心沒有幾個活人了,找著找著,就又回來了。」
身上的壓制鬆了,心裡的火卻起了。
脖子上已經癒合的傷口似乎又在隱隱作痛。
屬於人類的情緒又跑了出來,我想殺了它,如果能打過的話。
這一茬讓心情變得很不美妙。
我出了小鎮,在附近閒逛,運氣極好地逮到了人類。
活的人類!
多好的養劑啊!
雖然異種的等級在轉化時就已經定下,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可以再次進化。
好的養劑,是進化的關鍵。
比如,眼前這對瑟瑟發抖的母女。
我露出牙齒。
眼前的兩個傢伙,一個哭著直喊媽,一個磕頭直求饒。
「孩子還小,您吃我就好,放過她吧...
額頭滲血,染紅土地。
那母親一步步爬了過來,猛地撲了上來抓住我。
「快走!」
或許眼前的畫面在人類眼裡是感人的,但我隻感到煩躁。
弱小而又卑微的人類不被找到還好,既然被找到了,便註定逃不掉,何況….
我掐著女人脆弱的脖子,如願看到那孩子眼裡的殺意。
「你確定它真的是你女兒嗎?」
勁風從身側而來,我一把抓住襲向腰側的拳頭,將女人丟到一旁。「媽!」
小女孩驚叫出聲,下一秒跪地,面露痛苦。
「摘掉你的偽裝。」
小女孩驚恐瞪大了眼,手指顫動著,不受控制地伸向眼睛。
不出我所料,黑色的美瞳下,是一雙紅色的眼珠子。
「你好啊,小異種。」
「我..不是..異種。」它疼得整個身體都趴到了地上,仍嘴硬著,「我!是!人!」
「阿樂...!那母親又爬了過來,將小異種抱在懷裡。
我清楚感覺到它體內的能量有波動,忍不住笑出了聲:「它剛才可是想吃了你哦。」
「我沒有!」小異種仍舊嘴硬。
女人怔愣了,隨即擦去額頭上的血,顫抖著將飽受等級壓制痛苦的小異種抱得更緊。
「大人。」像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她試圖與我做交易,「阿樂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可以不用活下去,您把我整個人吃了都行,求您帶她出申海市。」
她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我……我可以告訴您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信息。」
「你說說看。」我有了點興趣。
「明天下午六點,政府要炸掉申海市!不跑出去大家都會死的!」
眼前的母親害怕而堅定,絲毫不知這消息在異種裡已經不算秘密了。
我看了她許久,垂下眼眸,看向女孩猩紅的眸子,忽然問道:「它是異種,你為什麼要護著它?」
「她是我女兒。」
「它是怪物。」
「不管阿樂變成什麼,她都是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