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走到附近,就聽見姚婉正態度倨傲地朝著工作人員發脾氣。


「不是說要把時先生的行蹤告訴我嗎?」


「抱歉啊,姚小姐,領導說他忙著談戀愛,最近請假了。」


「談戀愛?」姚婉眯起眼,突然洋溢出一個笑容,「對啊,忘了,他知道我要回來。」


說完,心滿意足地坐在化妝間裏,叮囑化妝師:「給我畫漂亮點。」突然,她通過鏡子,看到了我的身影。


先是神色微僵,繼而不耐煩道:「她怎麼在這兒?鬼差怎麼辦事的,孤魂野鬼也能隨地亂跑?」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背著小挎包,走到姚婉面前,「我是來找你討債的。」


「什麼債?」


「你不用知道。」我脾氣極好地從兜裏掏出一張單子,壓在粉餅下,「希望你能按時出席。」


姚婉嗤笑一聲,「我沒聽錯吧,你是在跟我要……喪葬費?生前鬥不過我,死後能有什麼本事--」


見我要走,姚婉突然起身,一把拽住我的頭髮,「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找牛頭馬面來,給她捆走!」


我被拽得一個翅趄,好不容易平息的火終於躥起來,一口咬在姚婉的另一隻胳膊上。


吵鬧聲驚動了外面的記者,他們一窩蜂沖進來,架起相機,來了場現場直播。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小鬼打人啦!」


化妝師吡哇亂叫,一頭撞在衣櫃的稜角上,昏了過去。牛頭馬面到時,我正被姚婉壓著打。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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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婉喘了口粗氣,撥開淩亂的頭髮,狠狠啐了我一口,「你們怎麼辦事的,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對不起啊,姚女士,都是我們的錯,我們這就—-」姚婉起身,露出躺在地上慘兮兮的我。牛頭馬面突然就住了嘴。


畢竟我來支援地府的時候,曾經跟他們打過照片,頭頂上還有工作證,隻有公職人員能看得見。


我吐了吐頭髮絲,「抱歉啊,你們誰能拉我一把,我起不來了。」牛頭馬面一改剛才對姚婉的客氣,語氣嚴肅起來。


「姚小姐,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怎麼了?做筆錄嗎?行啊,地獄還空著吧,把她丟下去。」


馬面語氣發冷,「您毆打駐地工作人員,同時還進行現場直播,情節惡劣,需要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姚婉驕橫跋扈慣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要見時先生。」


我從地上坐起來,捋了捋淩亂的頭髮,「我先說好,我不和解,而且,賠償金得加倍……


「你什麼意思?」


姚婉冷著臉問。


我摸了摸頭,隱藏的工作牌,終於選擇性地亮起。


駐地辦特批工作人員一一黎黎


在姚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我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天庭來的。」


11


姚婉被關進去了。


與此同時,賠償款自動從她的帳戶劃到了我的帳戶。


「黎黎,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朋友看著我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憂心忡忡地問。「我嗎?」我抬手,擦了擦,淤青頓時消失不見。「假的,沒傷著,就是丟了點臉。」


她後怕似的拍拍胸口,「那就好,萬幸你沒事,不然時老闆會宰了我的。」我耳朵一動,「為什麼會宰你?」朋友表情一僵,住了嘴。


我看著她。


她也看著我。


我突然爆起:「好哇!你個叛徒!早跟他勾結上了!」朋友抱住我,「噓……噓……他給的太多了……」剩下的日子幾乎沒什麼風浪。我照舊辛勤勞動,數著訛來的賠償金,美滋滋地過日子。


隻是工作實在不好幹。


最近下來的人急劇增多。


經常加班到深夜。


朋友癱坐在辦公椅裏,「真是倒楣,遇上死亡高峰。累啊……」我託著腮,敷衍地嗯了聲。


「黎黎,你不對勁。」朋友湊過來,「是不是想時老闆呢?」


「對。」


「嘖嘖……」


「我在想這麼多亡魂,他一個月賺多少錢。」


還記得很多年以前,我還小的時候,跟著領導來過一次。


當時沒幹什麼活,單純就是她害怕把我一個人丟在天上,我餓瘋了,跑人間撿垃圾吃。


那一年也是很辛苦的一年。


街上擠滿了亡魂。


領導站在地頭,歎氣:「眾生皆苦哇……」原來是大疫三年過後,又遇見了大地震。其實我的工作,是保證人類能夠繁衍下去。而時硯的工作,則是保證人類能夠順利轉生。鬼魂太多,也是不妙的。


所以,我多少明白時硯在忙什麼了,大概是忙著跟國外的幾個神官交涉,均衡一下人口。


「嘿,我那天,在渡口看見了個外國鬼!」


我塞了口糧食,「嗯,過幾天,可能還會有坐渡船出去的呢。」


正說著,牛頭馬面突然急匆匆走進來,著急大家:


「辛苦各位加個班,渡口出了亂子,不知道誰把我們的警戒撤掉了,好多鬼聽說國外好,一股腦往渡船上擠,如果渡船沉了,掉進冥河,勢必傷亡慘重。」


朋友打了個哆嗦,「不是吧,讓我們去冥河上捉鬼。冥河水,神仙沾了也得無啊。」


幾分鐘後,我們趕到了渡口。現場已經亂成一團。


隻見橫接天際的冥河泛著詭異的綠色幽光,在一望無際的河水之上,是一艘搖搖欲墜的老渡船,雖然維修過無數次,依然能瞧出民國特色。


工作人員吹著小哨,驅趕來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渡船在風口上激烈搖晃。


「這是甄別器,待會抓下來的鬼,麻煩你們鑒定一下身份,不歸移民局管的,就送到警務局去。」


朋友把我往後推了推,「你還有孩子呢,別往前靠。冥河可不是鬧著玩的。」話落,身後爆發了新一輪的暴動。


好幾個維持秩序的員工被擠進來冥河,瞬間化成一股青煙。


「我草,被包圍了!」


朋友跳起來,臉色鐵青。


馬面見狀,竭力在前方開闢出一個通道,牛頭站在那頭對著我們喊:「來這邊。」


為了避免發生意外,我們系上了安全鎖,靠一根鐵鏈穿過暴動的人群。期間,有的鬼被踩斷了頭,像個皮球一樣,在腳下咕嚕亂滾。


哭聲淒淒慘慘:「我的身體呢嗚嗚嗚嗚……!


在即將到達安全空地的時候,司命突然給我傳訊:「黎黎,你的命盤怎麼黑了?」


我愕然抬頭,發現自己的繩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解開。下一刻,姚婉猙獰興奮的臉出現在面前。


「去死吧!」


巨大的推力讓我瞬間失去平衡,朝著冥河跌去。


「黎黎!」


朋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


但還是晚了,我的腳泡進冥河水裏。河水像濃硫酸一樣,濃稠黏膩。附著在皮膚上,發出嘶嘶的聲響。我疼得臉色發白,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姚婉則趁這個機會,瘋狂逃竄到船上。


站在護欄那兒,瘋狂辱罵:「小賤人!你去死吧哈哈哈哈,老娘下輩子要去好萊塢當明星!」


話音剛落,一道狂暴的颶風自天穹卷起,瞬間蒞臨河面,形成一道恐怖的漩渦。天空雷聲大做。


瞬間將還在暴動的人群吹飛出去。


我周圍數米成了一個空地。


時硯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臉色陰沉地將我從冥河裏託起。在看到隻剩白骨的右腳時,瞳孔漸漸變成了猩紅。


「領導,您終於回來了。」


「實在是撐不住了呀。」


時硯沒有說話,視線落在已經上船的姚婉身上,抬起手,虛空一鎖。她便像被人扼住喉嚨般,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領導,這……這不合法--」


「沒什麼不合法的。」他聲線淡漠,帶著一股嗜血的殘忍,「興許你們忘了,我坐鎮地府十萬年,自洪荒初始,至今,我說的話,就是法。」


「我不想守,便也不用守了。」


時硯用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輕輕一轉,姚婉便被掐著脖子,高懸在冥河之上。


「不、不要……」


她眼尾淌下熱淚,「我是你親手養出來的……!


時硯沒有給她求饒的機會,手一松,她便落入冥河之中。


撲通……


隨後她慘叫著,白煙自小腹開始,接連不斷地冒出。冥河水在腐蝕她的身體。


姚婉臉上滿是怨毒,「黎黎,你記著,我長成這樣,是因為他珍藏在老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如此。她是個人類哈哈哈哈哈……你和我都是冒牌貨唔……啊啊可啊啊……」


伴隨著她最後的聲音消失在天際,周圍的動盪也結束了。


眾人都被時硯的兇戾所震懾,乖乖配合工作人員分流,以免成為下一個倒楣蛋。時硯將我裹在大衣裏,閃身出現在醫院。


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


醫生把我推進治療室的時候,我緊緊揪住時硯的衣角,嘴唇翕動。他蹙著眉,放輕了語氣,「乖,不怕,會好的。」


我眼眶都紅了,仍然死死攥著不鬆手。


他俯身下來,「好,你說,我聽著。」


我抬起下巴,氣若遊絲道:「算、算我工傷……不然我、我不治--」


朋友癱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們黎黎好慘啊,家徒四壁,吃了上頓沒下頓啊……嗚嗚嗚嗚現在還要養孩子,天老爺,你睜睜眼啊……」


時硯表情十分精彩,他咬了咬後槽牙,強勢地掰開我的手指,語氣輕輕:「放心,寶貝,我的錢全是你的……


我聽完這句話,放心地暈了過去。


12


最近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時硯來了也不愛說話。


某天趁他出門給我取奶茶,朋友就勸我:「你啊,想開一點,孩子都有了,寬心點吧。」


「你是勸我就這麼算了?」我糾結地皺著眉毛,「不行,不會這麼算了的。我容忍不了欺騙。」


門外突然傳來一些細微的響動。


朋友出去一看,「哎?剛才好像是時老闆,他怎麼放下奶茶就走了呀?」我眨眨眼,「應該是忙工作吧,別管了,繼續。」


朋友拎著奶茶回來,翻了個白眼,「黎黎,你就放心吧,你是編制,肯定能走工傷,他們不會騙你的。你一天給領導打一個電話,哭訴自己腳疼,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我的臉皺成了包子,「可是我睡覺都在想,吃飯也不香了「乖啊,有孩子了,別讓自己難過……」


「哎,隻能這樣了。」


那天之後,時硯忙得不見蹤影。我想問問,又怕打擾他工作。


正好天上想把我召回去養病,所以走的時候,我隻是簡單給他發了個消息,「我要走了。」


「好。」


這下我真的有點生氣了。這算怎麼回事?


我都不計較他有前女友,他倒是跟我玩冷戰。「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


回到天上後,我住進了豪華養生會所。每天樂不思蜀地抱著手機刷帥哥。


朋友吐槽我:「黎黎,他們說你像樹懶真沒錯,不急不躁的,你就不想想時老闆?」


「啊?」我的目光還黏在小帥哥的腹肌上,心不在焉道「他跟我冷戰哎,又不是我的錯。」


「也是,高冷點好。」


幾天後,當我看著神情憔悴,站在我面前的時硯時,嚇了一跳。


「天老爺,你怎麼了?」


他站著沒動,聲音嘶啞,「黎黎,原諒我好不好?」


我嚇得後退兩步,「你們地府的人道歉,都要先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嗎?」未免也……太誠心了吧……


時硯捉住我的手,「別這樣,黎黎,你聽我解釋……


「行,聽你解釋。」


我把他拉到沙發旁,「別著急,我給你點杯橙汁,你慢慢說。」他大概有好幾天沒睡覺了,眼下烏青。


我突然有點愧疚,上次他救了我的命,還沒感謝過他呢。時硯當著我的面,掏出了一張老照片。


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衣著時髦,站在嶄新的吉普車前。


「按照當初我跟你領導的約定,我沒法解釋太多,但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


他陷入了回憶,「你真的很漂亮,也很勇敢。」


「勇敢?」


我垂眼,看了看照片上的日期:1937年。


那個年代,確實有很多人遭受過苦難,不過迄今為止,已經全部轉生,過上了好日子。


「我那個時候,剛考上編制,時間對不上。」


時硯確是十分篤定似的,「沒關係。你隻需要知道,我自始至終,愛的隻有你一個就好了。」


「哎喲,你、你還挺直接……」


我紅著臉咯咯笑。


「那天聽到你的話,我想了很久,如果讓你全都想起來,你會很難受,可是誤會不解開,我們就無法在一起。」


我傻了,「啊?我什麼話?」


「你說你容忍不了欺騙。」時硯眼神落寞,自嘲笑笑,「真是造孽,我不得不騙你。」


「我說的是工傷手續……」


我一臉震撼。


時硯沉默了會兒,默默收起照片,「黎黎。」


「啊?」


他面帶微笑,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擠出來,「你這樣的性格,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13


我和時硯結婚那天,現場熱鬧至極。


兩界的人都來了。


我套著寬鬆的婚紗,小腹微微凸起,快樂地在人群裏穿梭。紅包都拿不下了。


朋友跟在我後面,「小心點,黎黎,別摔了。」


「對,找領導要紅包,她克扣你這麼多,不得補償點啊。」我找了一圈,沒看見她人。在花園裏七拐八繞,終於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聽見領導的聲音。


我們仁蹲在灌木叢後,打算給領導一個驚喜。


誰知她語氣嚴肅,好像正在跟人說話。


「你既然把她送到我這裏來,就該做好一輩子不見面的準備,現在不光見了,還娶了。」


時硯依舊是那副懶懶的調子,「不是你讓她下凡的嗎?」


「她勾引你你就上?管不住?」


「是啊,管不住。」他笑道,「我就是不值錢,一勾搭就上。」


「你--」


領導語塞,「我費了多大力氣,才給她洗去記憶。比起任務失敗被抓,電椅、冷凍倉、人體實驗,她應該更願意當一個兢兢業業給天界打工幾萬年的小職員。」


「我知道……」


時硯語氣低沉,「所以姚婉要給她下死咒的時候,我沒阻止。」


「什麼意思?」


「死咒會讓她凡人的記憶徹底消失,再無修復可能。」


領導沉默了會兒,「真的保險?」


「嗯。」時硯語氣冰冷,「她受了太多苦,現在簡簡單單的,也挺好。」


我倒吸一口冷氣,突然碰到了頭上的樹枝。


「誰在那兒?」


朋友見大事不妙,丟下我跑路了。我穿著婚紗,行動笨拙,不幸落網。兩人神色齊齊一變,「你來幹什麼?」我一臉無辜,「就……就喊你們吃飯啊……領導探究地盯著我,「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


時硯臉上重新掛上迷惑人的笑容,「走了,黎黎,那邊有小蛋糕。」


我牽住時硯的手,回頭,猶豫了片刻,在領導忐下的目光中,問:「工傷費什麼時候給我?…


領導一愣,緊張神色頓時煙消雲散,兇巴巴罵道:「臭丫頭,再問沒有了………


小鳥落在樹梢,鳥鳴此起彼伏。


我被時硯牽著,走在樹蔭下。


哀嚎聲響徹小花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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