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顧朗一頓,愣了好一會兒,低頭擺弄了手裡的單反半晌,整個人都顯得有點茫然。


  顧白一邊收拾一邊等著他爸茫然完。


  在顧白的記憶裡,他爸似乎從來沒有對某個事物表達過什麼興趣和喜歡的跡象。


  以前顧白不懂,但現在他多少明白一些了。


  在連最基本的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誰會有多餘的空闲想法去琢磨自己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硬要說喜歡什麼,估計就是吃吧。


  顧白覺得他這麼一問,他爸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回不過神來。


  果然,直到他開始擦地了,顧朗才緩緩回過神來,隨意的說道:“唔,不討厭。”


  顧白點了點頭,把地擦完,就給他爸買了一整套的專業設備和大量的攝影類書籍。


  然後低頭摸了摸手繩,猶豫半晌,還是沒把老父親給他的手繩交出去,而是從手繩裡翻出個金臂環,交給了顧朗。


  顧朗接過,還有點懵。


  “你不準備留在一個地方的話,還是得有點東西傍身的吧爸爸。”顧白說著,往臂環了塞了兩張卡,又往裡邊塞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防身的東西。


  末了,又小聲道:“我覺得稍微接觸一下人類社會挺好的……”


  顧朗聽他乖崽這麼一說,想了想,也應了一聲。


  顧朗本身是沒有什麼想法的,反正隻要不讓他跟那些神獸為伍,基本上他都能聽得進去。


  乖崽說什麼就是什麼唄,顧朗想道。

Advertisement


  顧白給他的老父親扣上臂環,看到顧朗認認真真應了,整個人都顯得明朗了不少。


  他拉著顧朗下了樓,說道:“走,陪我去找施工隊去。”


  施工隊當然不是普通人的施工隊。


  距離展覽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人類的施工隊根本達不到顧白的要求。


  一群從事快速施工的妖怪在饕餮能嚇破妖膽的注視下,火速的跟顧白達成了協議,並傾巢出動,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無比利落的把顧白的設計圖消化完畢,並且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出來。


  S市藝術博覽中心二號樓在短短一周的時間內大變樣。


  施工期間顧白依舊非常誠實的把過程拍攝了下來。


  反正最後放出去的時候是要加快並且加以剪輯的,時間問題上顧白一點都不擔心露陷。


  施工結束自然就是正式開始畫畫。


  顧朗難得在一個地方留這麼久,還耐著性子跟顧白的師長們見了一面。


  ——那些人類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不過他眉頭一皺,那些人類就慫回去了。


  這讓顧朗感覺到十分的無趣。


  他終於在顧白開始畫畫的時候失去了耐心,揣著顧白給的錢和單反拍拍屁股就走了。


  顧白有點小失落,但還是堅強的抖擻起精神,動筆畫了起來。


  等到司逸明忙碌完了一堆事務的時候,顧白已經進入了尾聲。


  司先生一回來就直奔顧白氣息所在的地方。


  司逸明一走進這裡,就被鋪面而來的恐怖威壓震退了好幾步。


  ——準確的來說並非威壓,而是被顧白在裡邊以整棟樓的內側為畫布所繪制的畫面所震懾。


  那是普通人本該永遠無法窺見的世界,而在妖怪眼中,這靈畫之中所包含的意象,足夠嚇退一大群從未見過劫雷的妖怪。


  就連司逸明毫無思想準備的貿然進入,也被震退了。


  司先生深覺丟臉。


  顧白隱約聽到了一點動靜,他回過頭來,在相對昏暗的空間裡清晰的捕捉到了在門口深呼吸的司逸明。


  他高興的揮了揮手:“司先生你回來啦!”


  司逸明也跟著揮了揮手,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周圍一圈,並覺得他應該邀請自己的同僚們和仇人都來看看。


  丟臉的不能隻有他一個人。


  哪怕沒有人看見也一樣!


  “這是準備做什麼?”司逸明抬步走進來,問道。


  “這是第七層天外天呀。”顧白高興的答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前兩天老師他們來過之後,就再也不願意進來看看了。”


  司逸明:“……”


  普通人類承受一次這種震撼就夠了,他們沒有修行察覺不到靈畫最深的妙處,但是多看幾次也是要做噩夢的。


  “我覺得我畫得挺好的呀。”顧白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司先生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是挺好的。”


  至少這畫畫完之後,以這棟樓為中心,方圓幾百裡不會再有什麼異常事件發生了。


  “這畫面跟你以前的風格區別很大。”司逸明評價道。


  顧白搖了搖頭:“我還沒畫完嘛,而且,這次的主題是風暴。”


  司先生覺得就算是風暴,把第七層天外天的景象搬過來是不是有點用力過度。


  不過顧白一副幹勁滿滿的樣子畫得很開心,他也就不準備多說點什麼。


  顧白把牆面上的畫面修飾完了之後,爬下了梯子,然後開始進行最後一步的描繪。


  司逸明看著在顧白手下迅速成型的建木幼苗,挑了挑眉,然後走出了這棟建築,決定找幾個宣傳營銷口工作的妖怪,給這個被大展再添一把火。


  九月中,每年例行的大型藝術展如期舉辦。


  這一次展覽分為兩個展館。


  一號樓是常規展覽,主要是繪畫和雕塑方面,三樓是攝影展。


  二號樓就比較特殊了。


  二號樓整棟樓都是一個完整的作品。


  作品的名字叫《天外天》,作者是最近聲名鵲起的新銳藝術家顧白。


  有人進去了,一部分人剛進門就面色大變跑了出來,這一部分人是比較敏銳的。


  還有一部分人堅強的走進去了,堅強的待了兩分鍾不到,就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這是絕大部分的普通人。


  剩下的一小部分,是走進去之後,過了許久才出來,進去的時候揣著個筆記本,出來的時候本子上已經寫滿了東西。


  這一部分,是看了之前的推廣之後,特意跑過來準備一探究竟的。


  這是一棟從外邊看來沒有任何異常的建築。


  而一旦踏入展廳,撲面而來的壓迫與恐慌就滿溢胸腔,幾乎讓人無法再升起仔細探究的想法就轉頭奔逃了出去。


  但也不是沒有扛住了本能的恐懼而留下來的人。


  整棟建築內部色調為深沉的暗紅,遮擋住光亮的布料很特殊,光線也是格外研究過的,九月的陽光穿過材質特殊的布料照進來,整個空間都呈現出了通透的暗紅。


  宛如深紅色的寶石一樣剔透。


  而其內的畫面卻並不像寶石一樣優雅。


  它顯得非常的暗沉而殘酷,深紫色的電光撕裂長空,蔓延出無數道駭人的雷電。


  有風裹著雷攪碎了土地與空氣,撞擊著炸裂開來,幾乎讓人能夠聽見那震撼的轟隆聲。


  整個畫面顯得扭曲可怖。


  展廳入口的正對面,穿過兩旁層層密布的電光,在滿是扭曲近乎於血色流淌的視野裡,可以窺見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那山峰頂上沒入了雲層之中,可以隱約看到那雲層之後,有漆黑的渾濁液體在洶湧的翻滾,隨時都一副要衝破天幕的阻礙傾瀉而下的模樣。


  許多人往往看到這裡就感到難受窒息,無法忍耐,轉頭離開了。


  而剩餘的人,在仔仔細細的看過那些扭曲的畫面之後,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並非畫面主體,但存在感卻出奇高的盡頭。


  在那座山的最下方,有一點與這畫面截然相反的金色。


  那是一株小小的幼苗。


  紫色的樹幹,黑色的樹紋,青翠的葉片,正散發著星星點點的金色光亮,小小的一團,勉勉強強的將周圍不過巴掌大小的地方照亮。


  那透出來的堅強的生機,讓才因為踏入建築而感到驟然緊繃的氛圍的遊客倏然放松了下來。


  它靜靜的待在那裡,對周圍的險惡無動於衷,努力而澎湃的散發著生機。


  就像是抗爭之中的火苗,黑暗中最後掙扎著的希望。


  許多衝著最近聲名鵲起的新銳藝術家顧白而來的人都齊齊松了口氣。


  ——還想著這位什麼時候轉性了,最終看到那一點金色的時候,才恍然明白這人始終如此。


  以畫看人,作畫的人心中始終是存留著希望與溫暖的。


  注意到這裡的遊客們終於放松了下來,再看向周圍的畫面,便不再顯得那麼驚人了。


  顧白沒有去展館。


  人太多是一方面,主要是因為在開展之前,他已經把所有的作品都看過一遍了。


  顧白已經不是頭一次畫這種大型作品了,之前在蓬萊蜃景裡幫兔子精們畫宿舍的時候,他就積攢了這樣的經驗。


  這一次畫起大型畫作來也是非常順手。


  他對於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但即便如此,多少還是有些在意評論的。


  顧白抱著平板,平板上是謝先生給他折騰的一個社交賬號。


  賬號上新發了一個視頻,是回應外界對顧白這一次《天外天》作品質疑的。


  無數人質疑這是個團隊作品而非單人作品。


  而這個視頻作為打臉發布出去,並經由一連串埋藏在人類之中的妖怪們宣傳之後,火爆得不像話。


  有不少人聞訊去了展覽,絕大多數都在震撼之後,瞬間拜倒在了藝術的大褲衩下。


  顧白一作成名。


  不知有多少藝術方面的人和社交號在誇贊他,也有不少人對此依舊抱以質疑。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