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我用力擦去眼淚,迎上他的目光。


我恨自己對裴渡這麼了解,以至於我很清楚他此刻的情緒。


雖然他很平靜,但方才的疑慮早已消散,此時的裴渡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


可這份冷靜卻又在我開口時化作慌亂無措:「皇上可否與我和離?」


「和離?」裴渡眉梢輕抬,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


「不錯。既然皇上已經知道我並非江落漁,也沒有要害妍雨的心思,就沒有要將我留在身邊的必要了不是嗎?」我努力讓自己維持表面平靜,盡管胸中早已大起大伏。


親眼看過日錄,那些熟悉字跡裡寫滿了他對宋妍雨的痴情,我還有什麼要問的呢?


問他有沒有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


白日架在我脖子上的劍已經足以回答一切,裴渡問我有沒有要問的,無疑是另一種殺人誅心的方式罷了。


我是愛而不得,但我也不想做不識相的惡人。


「皇後乃一國之母,你與朕貿然和離,不論前朝大臣還是百姓都會覺得荒唐。不說朕,前朝對臣子們也斷然不會同意。」裴渡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再者,和離之後你打算怎麼辦?你覺得流言蜚語會饒過你?」


裴渡嘆了口氣,他本想喚我落漁,口型被無聲改掉:「皇後,你太天真了。你應該清楚,和離之後,江府不會留你。在京城無論你去哪,都會遭人議論。若離


京,你一個女子,沒了皇後和江府嫡女的身份,根本沒你的容身之地。」


裴渡像在教育一個正在鬧脾氣的孩子,他在絕大部分時候情緒都溫和穩定,在如今也是如此。


漫不經心,從容肯定。


句句是道理,字字不提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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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他對我從來就沒有感情吧。


表面是勸誡,可字裡行間都是威脅。


是啊,與他和離之後我的確難生存。可於他,又何嘗沒有壞處呢?


在百姓眼中,我與裴渡少年夫妻,恩愛和睦。在朝臣眼中,我是個稱職的皇後,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言行舉止也並未有過差錯。


帝後和離定會引起許多猜測,更有可能打破百姓眼中裴渡身為君主的印象,最重要的是,這會打破多年來前朝後宮的平衡。


後位空置,朝臣定會借口往後宮塞妃嫔。裴渡不喜被人控制,更何況,我本來就是他用來抵擋其他女子的箭靶。


「在宮中錦衣玉食,後宮空置,你不必煩惱鉤心鬥角。朕母妃早逝,你無須忌憚太後。前朝也並未對你有任何不滿……」裴渡見我沉默著,又道,「朕會像從前那般待你。」


他握住我的手,像無數個極盡纏綿的夜一般,五指纏上來,扣緊我的。


像是談判桌上,因為雙方沒能達成一致所加的籌碼。


我迅速抽回了手,或許在我看到日錄那一刻的時候我還會覺得裴渡的話有一分真心。


可我如今當真是一點都看不清眼前人,嫁給裴渡並非貪圖皇室的富貴奢靡,更非


權勢,而是我真心愛他。


劇情隻集中在蕭衍和宋妍雨身上,上面不會管裴渡感情變化這些事。


但在我決定嫁給裴渡那天,上面曾語重心長地勸過我:「如果嫁給裴渡是想利用他的權力幫助劇情,你是正確的。但如果你真的想留在這裡,我希望你重新考慮這段感情。」


「有很多執行任務的人都難免動情,但是一時腦熱可能會讓她們忽略時代不同所帶來的思想分歧,也有可能一時忽略角色的本性。」


上面勸我的話再次在腦海中回響,可惜當時的我一意孤行。


「是嗎?」我極力想將淚水憋回去。


「但皇上你說了這麼多,還沒問過我的名字。


5


說到底裴渡根本不在乎我是誰,在得知我並非江落漁後對宋妍雨沒有威脅後,他隻是需要一個稱職的皇後,僅此而已。


裴渡的假面被我揭落,就這樣沉默著。


「皇上的話,我都明白了。是不是從此隻要我做好我的皇後,後宮的事依舊是由我做主?」我開口打破沉默,隻見裴渡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大概沒有想過,我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這是自然。」裴渡應得很快。


「時候不早了,我也乏了,就不送皇上了。」話音未落我已下了逐客令,比起


前一句,似乎我這一句更讓裴渡猝不及防。


「好。」裴渡有些木訥地點點頭,起身前將藥瓶塞到我手裡,「記得上藥。」隨著門合上的聲音傳來,我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我曾預想過很多個告訴裴渡我真實身份的場景,卻從來沒有設想過這個。又或者說,我從來沒有設想過他不愛我。


看裴渡的態度和離是絕無可能,隻要我還頂著江落漁的身子一天,我一天都是皇後。


但不做皇後的方式有很多種,出宮隱姓埋名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畢竟,這麼多年我不是白過來的。


難的是,如何讓身邊的人不受牽連。


「娘娘,聽聞這是皇上特地讓人出宮從一品樓帶的。娘娘也知道,宮門落鎖,日出之前是不會再開的。」希雲走了過來,言外之意不過是裴渡為我壞了規矩。


「但我實在沒胃口。」我搖了搖頭,「都倒了,這桂花的香氣聞得我頭疼。」


「是。」希雲有些可惜地應道。


「希雲。」我叫住了她,「你今年幾歲了?」


「回娘娘,女婢今年二十四了。」希雲有些意外。


我這才想起來,希雲是原身自幼的玩伴,當時江母看她比原身年長一些,才將她


買到了江府上。


希雲性子沉穩,做事謹慎,一路隨我從江府到王府,又從王府進了宮。


一眨眼間,也到了快出宮的年紀。


「明年就二十五了,有沒有想過早點出宮?」我問她。


希雲神色大變,立刻跪在了我面前:「娘娘這是不要奴婢了嗎?」


「我不過是覺得也就這一年了,早些離宮也好。」我將她扶起笑道,「你被困在我這邊這麼久,也是時候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


「可奴婢想一輩子留在娘娘身邊。」希雲說著,雙眼湿潤。


「我怎麼能那麼自私妄圖將你困在身邊一世呢?」我搖頭淺笑。


6


後面的日子我都在避著裴渡,慶幸的是裴渡也十分默契地沒有來煩我。


不過我發現,太醫院煎來的湯藥味道變了。


我從前並未多心,果然,讓希雲拿著藥渣一查,最近的才是真正養身、有利女子有孕的藥方。


至於從前的是什麼,不得而知。


我也懶得去深究,畢竟這些我都不想關心了。


相反,我還得多謝裴渡,這些年沒有孩子,離開的時候牽掛便少一個。


直至那天,阿兄知道了裴渡曾在蕭府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


宮人來傳時我正思考給希雲未來備什麼嫁妝,聽到「國舅打了皇上」這幾個字我急忙往御書房裡跑。


原身的兄長江淮之,權傾朝野,亦是裴渡坐上皇位最大的助力。


在書中,江淮之很疼江落漁,這也是為何江落漁可以在京中橫行霸道,甚至強嫁蕭衍。


就算最後江落漁被裴渡殺死,也是在江淮之落馬之後,裴渡在朝中再無阻力。


而這一世,我嫁給了裴渡,江淮之對裴渡也是盡心輔佐。


我趕到時,裴渡和阿兄早已打作一團,裴渡嘴角一片瘀青。


看到我頸部的疤痕後,江淮之更是憤怒。


「落漁最怕疼了。你可知當年她為了你,每年冬日膝處便湿邪入侵,如蟻噬骨,我請盡天下名醫好生將養了幾年才痊愈。如今你竟又讓她受傷?」


「朕看江卿是糊塗了,朕對此事可一點印象沒有。」裴渡一臉無動於衷,「那日是朕誤會了皇後,隻是誤傷。」


盡管被打,但裴渡依舊淡定。


阿兄冷笑:「你竟蠢到全然不知?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廢太子設計將你困於雪山欲除之嫁禍給前朝餘孽…」


「夠了,阿兄,不要再說了!」我打斷他的話,試圖阻止。


我的確曾在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那天遇見了被追殺的裴渡,他雙眼中毒暫時失明。


但那日我並未為了裴渡上山,而是接收到通知,男女主之間出現了偏離劇情的虐點。


當時我一心撲在男女主上,絲毫沒對裴渡強大的速度感到異樣。


在原劇情中,前太子對裴渡的暗殺不在建安二十五年,也不在雪山。


那天我的任務是幫助宋妍雨和蕭衍走出雪林,不然劇情可能會直接變成雙死。


我在士兵巡邏的路上留下了標記,暗中引導他們找到宋妍雨和蕭衍後,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下山,我的出現無法解釋,所以我隻能盡力避開他們。


我本可以一人平安下山,可我遇到了裴渡,那個在一品樓救我並騙我是為我而來的人。


帶一身血跡的裴渡離開不是易事,前有大雪後有追兵。


裴渡比我高大許多,扶著他下山時,每一步都要深深踩入雪堆中。


積雪沒膝,寒氣入骨,阿兄口中每至寒冬復發的舊疾便是這樣來的。


一路上裴渡因中毒身上高熱不退,沒有一刻清醒。


當時我對此感到慶幸,原身一個貴女,出現在遠在京城千裡之外的剿匪之地,任何借口在裴渡面前都顯得十分拙劣。


再者,我不想裴渡對我有任何懷疑。


至於現在,告訴裴渡這件事無疑是在自揭傷疤。


我不知為何江淮之會知道我曾救過裴渡,可能是他比我自己更早察覺,我愛上裴渡。


「我的腿疾是我貪玩在雪地裡待久了落下的,當時隻是怕阿兄責罰才故意說謊,阿兄不要再胡鬧了。」


我急忙上前將江淮之拉走,走時還不忘向裴渡行禮告退:


「阿兄隻是在意我才這般衝動,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若真要罰就罰臣妾吧。」


匆匆回頭時,餘光瞥到裴渡眉頭緊皺,至於是不解還是厭惡,我已經懶得去猜測了。


7


將阿兄拉出御書房時,他依舊滿腔怒火。


書中江淮之也是如此,涉及江落漁的事,他總會變得急躁。


穿來這二十年,是他寵我護我,為我免去了大半風雨。


在我心裡,他就像我的真正的兄長,我不想他有事。


「這麼多年裴渡都不知?」他問我。


「我都說了那是貪玩….」


「什麼雪要特地跑去那麼遠玩?我不問你當真以為我全然不知?」江淮之將我問得啞口無言。


「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他罷了。」以為裴渡愛我時不想說出口被懷疑,得知他不愛我時說這些不過是自取其辱。」


江淮之嘆了口氣:「那你頸部的傷是怎麼回事?」


「皇上隻是將我錯認成了旁人,才誤傷了,阿兄不必在意。」按照書中的劇情,如今裴渡已經開始瓦解江淮之在朝中的勢力了,我雖一直努力維持他們二人之間的平衡,但我怕今日阿兄對裴渡動手會打破這一平衡。


「當真?」江淮之不信。


「當真。」


江淮之又嘆了一聲,搖頭道:「你若過得不開心,就同我說...」


話音未落我便帶著淚水抱住了他:「好。阿兄以後切記別再這般衝動,畢竟你是臣子,他是皇帝,若當真有一日降罪下來,嫂嫂和我侄子侄女又該如何?」


「還有,皇上表面看著溫和好控制,其實多疑不喜被控制,本來朝中就忌一黨獨大,如今蕭衍軍功赫赫,你平日再如何看不上蕭府也不能同人家交惡..」


江淮之笑道:「你怎今日比我還啰嗦,像是我們兄妹再也見不到了。」


「畢竟我如今是皇後,入宮總不方便,見少離多,我才多囑咐兩句。阿兄可是嫌我煩了?」我佯裝生氣反問他。


「皇後娘娘的話,臣豈敢嫌煩?」他打趣我道。


送走阿兄後,裴渡差人來傳話,說今晚陪我用膳。


夜裡裴渡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荷包。


我記得這個荷包,是宋妍雨曾經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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