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完,她反應過來,趕緊翻開沒有上鎖的抽屜,在亂糟糟的一堆書裡找到了她的新款平板,捂著胸口道:“嚇死了嚇死了,還以為被偷了。”


  夏桑又蹲下來把桌子腳周圍都找了個遍,籃球是真的無影無蹤、蒸發了似的。


  正如賈蓁蓁所說,誰會偷籃球啊。


  她四下裡問了周圍的幾個同學,有沒有看到她的籃球,同學們都紛紛表示他們當時都在做廣播體操,沒有留在教室,更沒看到是誰偷了籃球。


  夏桑問不出結果,又不可能去大肆尋找,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座位上,心情有些低落。


  少年都有強烈的自尊心,周擒從沒有在她面前表露出任何經濟方面的困難。


  但夏桑看得出來,他緊張這籃球,才不是因為什麼“將來會價值連城”之類的玩笑話。


  可能…他隻有這一個籃球。


  她昨天那般費盡心機在覃槿眼皮底下把籃球偷偷藏回家,最艱難的一關都過了,怎麼會失竊在教室裡呢。


  “要不報告老師吧。”賈蓁蓁提議道:“讓老師調取走廊的監控來看看,就知道是誰在課間時分溜進教室拿走了籃球。”


  夏桑搖了搖頭:“算了,一個籃球而已,調監控還得寫材料、說明原委。”


  她當然不可能去跟老何匯報這件事,那不是普通的籃球,那顆籃球上明晃晃寫著周擒的名字,要真查出來,她反而不好交代了。


  夏桑隻能自己咽下去,再私底下跟同學打聽打聽。


  無論如何,籃球是必須要賠他一個了。


  ……


  傍晚,周擒和幾個大汗淋漓的小子從籃球場退下來,李訣低頭點了根煙,還沒來得及吸上一口便被周擒拎了踩滅在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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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一會兒,憋死你了。”


  果不其然,轉角處幾位教練便迎面走了過來,幾個男孩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教練好!”


  教練欣賞地看了周擒一眼,說道:“下個月省隊來選人,直接關系你們的前途命運,好好練,別偷懶。”


  教練走後,李訣捂著胸口,驚魂甫定地說:“差點翻車了,抽煙要是被抓現行,禁賽半個月免不了了。”


  “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教練面前,稍稍安分點。”周擒漫不經心道:“人生沒有第二次再來的機會。”


  李訣點點頭,聽進了周擒的話。


  他知道,周擒每一步都走得穩,因為他的未來…隻有這一條路走到黑。


  這也是李訣願意跟著他的原因。


  他渾渾噩噩地混到了十六七歲,認識了周擒,才漸漸看清楚,給一幫有錢的紈绔公子當小弟,不可能混不出頭。


  人隻能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擒哥,下個月省隊來選人,還是不衝啊?”


  周擒搖了搖頭。


  “之前省隊就來了幾次,你每次都避開了,進了省隊就有進國家隊的希望,你怎麼想的呢。”


  周擒平淡地說道:“我要考大學。”


  “不是,進國家隊多好的前途啊!你還真打算靠文化成績考大學啊?這太不現實了吧!”


  他睨他一眼:“還有更不現實的,你想聽嗎?”


  “你…你不會還痴心妄想考211吧!”


  “至少排名前三的985。”


  “……”


  李訣覺得周擒的話就是在白日做夢,他們十三中這些年高考成績最好的同學…還是靠著運動會獎項加成,才被末流211大學錄取。


  就算周擒能把自己的成績衝到年級第一,李訣也覺得他想考985,完全是痴人說夢。


  十三中的考試題目,都是針對體校學生的平均智商水平“因材施教”出的題,所以即便他文化課排第一,也不能飄成這樣,以為自己能上國內名校吧。


  但哥們有這個夢想,李訣也不能打擊人家自信心不是,他拍著周擒的肩膀,說道:“別說985,說不定明年的省狀元,還能從咱們學校出呢,擒哥,你就是十三中之光,全村人的希望,加油。”


  “既然你這樣說了,平平無奇的你請本狀元喝點東西。”周擒嘴角懶淡地揚著:“本狀元衣錦還鄉,考慮讓你也跟著升天。”


  李訣的體育生腦子反映了半晌,才聽出來周擒罵他是雞犬。


  這絕對不能忍,他追著周擒打了起來,不過伸手不敵人家,很快就被反殺了。


  “休戰!不來了不來了!”


  “嗨呀!又不是小學生了,住手!”


  幾個大男孩在走廊裡追逐了一陣,來到了籃球館的更衣間。


  這個時間,大家伙兒都訓練結束了,本來應該喧嚷吵鬧的更衣間,卻宛如死一般的寂靜。


  周擒走進去,發現眾人圍在正中間的椅子上,都沒說話,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最先擠進人群的李訣忽然驚呼了起來:“靠!擒哥,這不是你的籃球嗎!”


  周擒本來已經坐在椅子上準備換鞋,沒打算去湊熱鬧,聽到這話,抬眸望了過來。


  李訣激動地拿著籃球跳過來,隻見他手裡的籃球已經完全幹癟了。


  幹癟的原因,是籃球上插著一隻尖銳的匕首。


  而匕首正對著“周擒的球,撿到請歸還”這行字的前兩個字——


  “周擒。”


14. 抉擇 【下章入v】他也將被深埋於泥濘……


  周擒抽出了那柄插在籃球上的匕首,鋒銳的刀尖已經將他的名字割裂了。


  頂燈下,刀刃泛著冷然的寒光。


  李訣破口大罵道:“誰他爺爺的這麼缺德,背後玩陰的呢!有膽子到擒哥跟前來,當面衝啊!”


  更衣室無人回應。


  他們來的時候,這個插著刀的籃球就擺在了更衣間正中的椅子上。


  明晃晃的威脅。


  周擒倒是不懼怕這隻匕首,隻是有點心疼這跟了自己兩年的籃球。


  籃球表面很幹淨,應該是被人悉心擦拭呵護過了。


  周擒大概猜出了匕首的主人。


  看來也隻有他了,還是跟當年一樣沉不住氣,他不過隨便和他喜歡的女孩說了幾句話,他便急得眼紅跳牆,用這種小學生的幼稚威脅手段。


  拿刀子嚇他,也就這點屁大的本事。


  匕首在他手指尖靈活地伸縮著,他揚起手,笑道:“這刀子,誰想要,500出了。”


  懂行的都看出來了,這把威戈軍刀的質感,價格絕對2000往上了。


  立馬有人開始出價了——


  “我要我要!”


  “擒哥,出給我吧。”


  “600給我。”


  “想什麼呢,800,擒哥,800給我吧!”


  ……


  周擒雖然折了個籃球,但是淨賺了1000塊,倒也滿意。


  他拎著幹癟的廢球走出體育館,李訣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擒哥,你他爺爺的真行,我服了,死亡威脅裡都能抓到商機。”


  周擒睨他一眼:“這算什麼死亡威脅。”


  頂多中二病的行為藝術。


  法治社會,甭管什麼背景,他諒祁逍那小子也沒膽在他面前亮刀子。


  祁逍活在象牙塔裡,被家庭的厚繭層層疊疊地保護著,沒有見識過這個社會真正的陰暗面。


  但周擒見過,所以他沒在怕的。


  “擒哥,你這球爛成這樣了,扔了唄,不是剛賺了1000,咱們再去挑個好的。”


  李訣說著便要奪他手裡的廢球,卻沒想到周擒揚了揚手,沒讓他碰到。


  “不是,你還留著啊?”


  周擒拎著手上這枚被擦拭得煥然一新的籃球,有點舍不得,隨口喃道:“念舊,不想扔。”


  “豁,打了兩年,還打出感情了。”


  便在他們走出校園的時候,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過來,對周擒說道:“周擒同學,請你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怎…怎麼回事啊!”李訣急了,連忙上前申辯道:“那個,擒哥沒問題的,他那晚沒去酒吧!你們不要亂抓人啊!”


  秦教練走了出來,呵斥了李訣:“別胡說,什麼抓人,隻是配合調查。”


  說完,他對周擒道:“周擒,別怕,公民都有義務配合警方調查,別擔心,清者自清。”


  周擒將幹癟的籃球遞給了李訣:“別給我扔了。”


  ……


  放學後,夏桑來到了校門外的體育用品大賣場,準備挑選一枚嶄新的籃球歸還給周擒,希望他不要太失望啊。


  畢竟看他還挺在意那顆球。


  隻能賠新的了,這也沒辦法,夏桑盡可能選個品質上乘的歸還他。


  球架上擺放著不同品牌顏色的籃球,棕紅色的,橘紅色的…


  顏色方面,夏桑挑選和之前那顆一樣的深橘紅。


  關於品牌和質量,她咨詢了店家,最終花了500塊,挑了個看起來性價還行的籃球。


  夜幕已沉,夏桑抱著籃球走到十三中門口。


  她不可能再把這枚嶄新的籃球帶回家,然後重演一遍昨晚驚心動魄的“做賊”戲碼,所以今天必須把這籃球送出去,了卻一樁心事。


  十三中門口停著幾輛烏拉烏拉的警車,燈光一閃一閃,照得校門口鮮紅色的過時喜報橫幅,忽明忽暗。


  夏桑給周擒發了條短信,說給他送籃球過來了,讓他到校門口來取一下。


  短信發了五分鍾,周擒沒有回復。


  不能按時回復短信息,對於周擒來講,似乎是家常便飯。


  他總是很忙,不管是訓練還是兼職,好像都不能使用手機。


  夏桑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完了。”


  她喃喃念叨著,要是今天這球送不出去,又要帶回家,風險太大了吧。


  本來覃槿就懷疑和她籃球隊有什麼……


  便在夏桑不知如何是好時,聽到校門口那邊傳來了一陣騷動。


  她抬眼望去,隻見兩個穿制服的警察一左一右地帶著高個兒的少年走了出來。


  他身上還穿著球服,隨便套了件校服外套,臉上帶了微汗,似乎剛下訓練場。


  周擒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輕飄飄地平視前方。


  他們並沒有挾著他,也沒有上手銬,隻是走在他的兩邊。


  但他們身上的警服,就足以說明全部問題了。


  身邊有同學拿手機瘋狂拍照,閃光燈咔咔響得就跟偶遇了愛豆明星似的。


  兩個警察維持著秩序,不住地說道:“不能拍!讓開!”


  但他們也禁不住越來越多好事兒的同學圍觀,隻能推著周擒先上車。


  周擒並不介意讓他們拍照。


  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把這些宛若鬼影的圍觀者放在心上,表情冷淡輕慢,甚至帶著幾分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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