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毫無預兆的,衛韫又一次被謝桃這樣一句忽然的話給弄得耳廓發燙。


  半晌,他垂下眼簾,輕輕地笑了一聲。


  但就在此刻,忽來的一陣風拂過他的臉頰,他唇畔的笑意驟然收斂,眉目一凜,迅速後仰,躲過了一把泛著含光的長劍的突襲。


  閃身之際,他快速地一躍而起,在忽然出現的那人劍鋒再次襲來的時候,寬袖微揚,手腕翻轉,掌風迅速落在了那人的肩胛骨。


  那人後退了兩步,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然後便扔了自己手裡的長劍。


  長劍應聲落地。


  衛敬此刻匆忙趕來,站在廊下時,忙喚:“大人!您沒事吧?”


  那人看了一眼自廊下匆忙跑來的衛敬,而後便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衛韫,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嘆了一聲,“大人的武功,果然未曾退步。”


  “我不是每次都會對你留有餘地。”


  衛韫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墨綠長袍,神色輕松的男子,那雙眼睛裡光影明滅,晦暗不清。


  “盛月岐。”


  作者有話要說:  修奔現通道的關鍵人物來了,奔現還會遠嗎?安排!!!


第41章 終於見面(捉蟲)


  在這當今世上,極少有人知道驍騎軍的存在,因為這注定是一支存在於黑暗裡的勢力。


  而關於驍騎軍的首領,便是連當今的啟和帝也並不知曉其人。


  啟和帝求驍騎軍而不得,便隻能從手握驍騎令的衛韫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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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啟和帝,亦或是知曉驍騎軍的太子,信王等人,他們誰也想不到,那傳聞中神秘無比的驍騎軍首領,其實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


  此刻這身著墨綠長衫的少年披散著一頭用金絲與墨綠線繩綁起來的無數個辮子,額前的抹額是鴉青與墨綠相間的顏色,中間還嵌著一塊由玉質底座託著的亮閃閃的寶石,一張面龐輪廓深邃,並不像是大周朝的人,他立在衛韫的院子裡,腳邊躺著一把長劍,他抱著臂膀,神色淡然地對衛韫笑道:“大人武功奇高,卻總藏拙,倒是可惜了。”


  “在郢都,武功是最無用的東西。”衛韫步上階梯,在涼亭裡重新坐下來,斟了一杯茶。


  盛月岐一聽,挑了挑眉,似乎是思索了一下,而後才道,“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我聽說大人在尋我?”盛月岐自顧自地走到了涼亭裡,在衛韫的對面坐了下來,倒也是毫不避諱。


  衛韫不可置否,“你卻是出現得足夠及時。”


  盛月岐此人生性恣肆,行蹤不定,一般無人可輕易尋找到他的蹤影,衛韫原以為,此次尋找他,必是要費一番功夫的,卻不曾想,他竟先自己送上門了。


  “有些事,需要你幫忙。”衛韫說。


  盛月岐聽聞他這話,眼眉間瞬間了多了幾分驚異,而後便又彎了彎唇,“向來是我求著大人幫忙,這次卻是大人找我……真稀奇。”


  “大人不妨先說說看?要我幫什麼忙?”


  盛月岐說著,便自顧自地去拿擺在桌面上的茶壺,想要給自己倒一杯茶,卻不想,茶壺移開,便讓他猝不及防地看見了一枚擺在衛韫手邊的物件。


  那赫然,便是一枚銅佩。


  他僵了一下,像是有點不敢置信似的,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衛韫還沒有開口的時候,他便猛地站起來,指著那枚銅佩,脫口而出,“大人怎會有此物?!”


  衛韫見他指著那枚銅佩,一副驚異的模樣,他亦是瞳孔微縮,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他當即問道:“你認得此物?”


  盛月岐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漏了什麼,他站在那兒,渾身僵硬,眉頭皺得緊緊的,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緊張之態。


  “盛月岐。”


  衛韫瞥見他的神情,便知曉此事並不簡單,於是他盯著盛月岐,道:“你最好不要隱瞞。”


  “不過一時錯認罷了,大人何必弄得這般風聲鶴唳的,這可並不像大人你。”盛月岐的神情有一瞬凝滯,但很快,他就又露出一抹笑容來,好似方才的失態不過是一時的幻覺似的。


  他理了理衣袍上輕微的褶痕,又坐了下來。


  “是錯認,還是,”


  衛韫拽著銅佩的穗子將它擺在盛月岐的面前,“你本來就清楚它的來歷?”


  盛月岐的目光落在那枚銅佩之上,漸漸的,他嘴角的笑意消失。


  “大人想讓我幫忙的事情,是否與此物有關?”


  最終,他並沒有回答衛韫的問題,反而問道。


  衛韫定定地看著他,並沒有否認。


  “這隻是一枚普通的銅佩罷了。”盛月岐抬眼再一次看向衛韫,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衛韫,像是不願錯過他的任何一點情緒的表露。


  他似乎是想以此判斷些什麼。


  “盛月岐,你究竟知道些什麼?”衛韫卻輕易地看透了他此刻的想法。


  盛月岐聞言,果然神色一僵。


  半晌,他才道:“大人不若先與我說一說你是如何得到這枚銅佩的罷。”


  對於盛月岐,衛韫並不能說是絕對的相信,比起那種無所依附的信任,他更看重的,是掌握旁人的弱點。


  而盛月岐的弱點,正好被他握在手裡。


  再加上此時也已經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所以他隻能選擇將這枚銅佩的來由,以及與謝桃相識的大致事情都選擇對盛月岐和盤託出。


  而盛月岐在聽了衛韫和他說得這番話之後,整個人都愣了,眉頭皺得緊緊的。


  “不可能啊……”


  盛月岐忽然喃喃了一聲。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拿衛韫手上的那枚銅佩,卻被衛韫躲了過去。


  “大人若不給我瞧瞧,又讓我如何確定啊?”盛月岐說。


  衛韫聞言,頓了頓,而後便將手裡的那枚銅佩遞給了他。


  盛月岐迫不及待地把銅佩接過來,借著檐下點燃的燈火,他將那枚銅佩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甚至還用指腹一寸寸地細細摩挲著上面的紋路。


  發現上面的浮雕鳳凰似乎斷了尾羽,他在那塊明顯的斷裂痕跡上摸了摸,半晌才輕輕地道:“果然如此……”


  “看來,你真的認識此物。”衛韫一見他這般神色,便已經確定了。


  彼時夜幕低垂,疏星點點,院內一片寂靜,偶爾有夜風吹動樹影的簌簌聲響,而盛月岐抬眼看向衛韫的目光,越發的復雜。


  “我找了這東西很久了,卻不曾想,竟落在了大人你的手裡。”


  良久,他忽然彎唇一笑,輕嘆一聲。


  “大人知道我在躲著一個人,故而這多年來,都無法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陽光下……”


  他忽然說起了這件往事。


  “大人可知,那是個什麼人?”


  衛韫理了理寬袖,垂眸時,神色不清,“你若不說,我又如何得知?”


  盛月岐笑了笑,像是藏在心裡多年的事情終於有了見光的一天,他雙肩一沉,反而有些輕松,“是個女人啊,也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女人……我要是被她找到了,可能會被她弄死。”


  “女人?”


  衛韫眉心蹙起,他的腦海裡驀地浮現出那夜在深巷中出現的那個神秘女子。


  難道是她?


  “大人不妨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盛月岐對著他笑。


  “什麼?”衛韫問。


  盛月岐喝了一口茶,看著衛韫時,那雙眼睛裡多了幾分意味明顯的揶揄,“與你相識的那個異世界的人……是男是女?”


  衛韫一僵,但也僅僅隻是片刻,他便抬眼睨他,神情微冷,“與你何幹?”


  “看來……是名女子啊。”盛月岐了然地笑了一聲。


  他搖了搖頭,忽然開始慨嘆:“我本以為大人你這輩子,合該是孤身一人的,卻不曾想,你這般冷情冷心之人,竟也有動心的時候?”


  盛月岐一向以為,衛韫應該是屬於沒有感情,冷漠疏離的那種人,但如今看來,卻是他當初看岔了。


  他忽然開始有些好奇,那名女子,究竟是什麼模樣?


  “要我說,大人何必喜歡什麼異世界的女子,這郢都,這天下,多得是風姿無限的美人,大人你又何必舍近求遠?”


  盛月岐說著,隨手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但見衛韫看向他的神色越發的冷,他便把咬了一塊的糕點放回了碟子裡頭,清了清嗓子,說,“在大人這裡見到這枚銅佩,說實話,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這麼些年,我都快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古代人了。”


  他忽然說。


  而衛韫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他像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當即看向坐在他對面的盛月岐,那雙眼瞳裡一瞬多了幾分驚異。


  心裡忽然有了一種猜測,霎時便如石子擊水蕩起的漣漪般,層層湧動。


  “我真的沒有想到,最先知道我的這個秘密的人,竟然是你啊大人……”盛月岐輕輕地笑了一聲,“這可倒好,又被你抓住了一個把柄。”


  他這樣的語氣,像是自嘲。


  “如你所想,我與你那小女朋友一樣,原是異世界的人。”


  盛月岐不再避諱著,便很自然地說話間就用了現代才有的詞匯。


  他的確是一個現代人,是一個實打實的穿越者,還是魂穿的那種。


  在十九年前穿越到了這個大周朝,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所謂驍騎軍首領的兒子,長到五歲就開始被迫習武,甚至研習異族秘術。


  習武是他最不願意幹的苦差事,但他那位卻始終是一個數一不二的嚴肅板正的人。


  因為驍騎軍的血緣承襲,是他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的命運。


  雖然不喜歡習武,但盛月岐對於異族秘術卻是十分肯下功夫鑽研的,他從未放棄過回到現代的想法,並借此嘗試了多次,但,總歸沒有成功。


  即便如此,他也並沒有放棄。


  於是後來,他憑自己作天作地的本事,沒有回到現代,卻引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不允許他使用所有的能夠對現在這個社會產生深遠影響的現代技術,即便是造福百姓的工程,亦或是什麼現代社會才有的新發明之類的……等等,都不可以在這個時代出現。


  那個女人說了,如果他敢造作,她就敢結果他的小命。


  隻怪當時年紀小,盛月岐還真就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次都引來了那個女人的阻止。


  後來郢都政變,禁宮一夜易主,父親帶著他和所有的驍騎軍遠走天涯,他也在最後一次嘗試搞事的時候,又引來了那個仿佛在他身上裝了探測器的女人。


  女人警告他,如果再在危險的邊緣試探,她就會讓他就地嗝屁。


  也是那一次,他撿到了屬於那個女人的一枚銅佩。


  “這枚銅佩,原是我撿的那個女人的東西,但是我後來發現,這個東西能讓我打破時空的壁壘,回到現代……”


  盛月岐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神情忽然變得飄忽不定,“但我回去之後,就發現在現代我已經是個死了不少年的人了,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家人,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所以我那一心想要回去的執念,也就都成了最不痛不痒的東西。”


  “真是沒什麼意思……”盛月岐忽然嘆了一口氣。


  曾經滿心期盼著回去,當他真的回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又恍惚覺得,那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又好像本該是這樣的。


  從那以後,盛月岐就開始專注地做起了一個古代人,卻是一個隻能躲著過日子的人。


  驍騎軍生於黑暗,而他也因為那枚銅佩而隻能一直過著見不得光的生活。


  為了躲避那個女人的追蹤,他這些年過得還挺不是滋味的。


  但也沒有什麼辦法。


  “後來我本想把這東西還給那女人,也難為她一直追蹤我了那麼久,我也累,她也累,但誰知道……我這丟三落四的毛病太要命,給弄丟了。”


  盛月岐說,“不曾想,今日竟在你這裡看到了這枚舊物。”


  衛韫從來都沒有料到,盛月岐竟然是異世之人。


  即便當初他也覺得此人某些的行事作風有些不太一樣,但因為盛月岐是異族人,天性本就與大周人不同,再加上他除卻那一點以外,便再無什麼異樣,故而衛韫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


  想來此人平日裡,也是藏得足夠深。


  “大人是想和她見面?”盛月岐把眼前的杯盞一一都擺得足夠整齊的時候,他又抓起那塊被他咬了一口的糕點,喂進嘴裡,說,“人家是異地戀,你們這卻了不得,異時空戀?”


  “……”


  衛韫有點想讓他閉嘴。


  “其實大人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


  也算是顧忌著衛韫的臉色,盛月岐吃完糕點,臉上仍舊掛著幾分笑意,整個人懶起來慵懶又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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