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來……給箏箏定件旗袍。」


顧淮時的聲音有點顫抖:


「要最好看的,我們訂婚用。」


他自欺欺人地笑了:


「她那麼喜歡儀式感,我就從求婚開始吧。」


薑思蓁看著明顯偏執了的顧淮時,閉口不言。


良久她才開口:


「箏箏姐好久都沒來找過我了。


「這個尺寸已經是她讀大學時的了,我上次見她還是在長安會所。


「她瘦了太多。」


顧淮時眼前瞬間出現了最後一次見到淩箏時她高挑瘦弱的身影。


「你好久沒見過她了吧。」


她的話又輕又急:


「顧先生,放過她吧。」


本是一句好意,可顧淮時卻突然發起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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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不會走的!


「她是淩箏啊,她最喜歡我了。


「她怎麼可能……不要我呢。」


薑思蓁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


「是你配不上她。」


顧淮時瞬間紅了眼睛,不受控制地上去掐住薑思蓁。


薑思蓁看到了遠處看戲的韓兆臨。


她的未婚夫見自己被掐住,沒有出面救她。


幾近窒息的時候,她痛苦卻還是忍不住替淩箏說了實話:


「她走,是你活該。」


薑思蓁眼淚落下。


替淩箏委屈,替淩箏哭,也替自己哭。


良久,就在她眼前要模糊了的時候,突然重獲氧氣。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見向來不可一世的那個男人落了淚。


顧淮時哭了。


他拉住薑思蓁:


「幫幫我吧,我想見她。


「我會帶著戒指去,我去求婚,我會給她一個家。」


薑思蓁諷刺一笑。


她當然知道,箏箏姐的尺寸是別的男人送來的。


傅光霽值得。


18


好容易醒過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我在鏡子裏看到了滿臉嬌艷的自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


太墮落了,不能一直這樣。


名正言順後,傅光霽更光明正大地索取,簡直要了我的命。


我氣哄哄地踹了一腳坐在一邊處理工作卻滿臉饜足的傅光霽,他卻悶笑。


看著他分明的稜角,我的心重重跳了幾下。


「我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你。」


傅光霽期待地抬眸。


「可是我還是想不起來。」


他把我攬進懷裏。


「我不急的。」


呼吸交換之間,我看到他厚厚的公文。


突然開口:


「我不是被藏起的金嬌,傅光霽。」


他的聲音褪去喑啞,磁性起來:


「傅太太一定是有想法了?」


我攥住他的手。


「我想嘗試去考學,深造一下。」


傅光霽彎著唇角看向我。


「我丟掉了太多。


「想把屬於自己的驕傲,重新撿起來。」


19


總不能讓傅光霽一直把工作帶回家裏陪我。


我把他攆了出去。


他不情不願地蹭我鼻尖:


「新婚燕爾的,夫人就叫我獨守空房。」


我想起昨晚他毫不顧我求饒,特意面無表情開口:


「再不去上班,今晚別想進臥室。」


傅光霽偷了個香以後立刻溜之大吉。


我的書房就在臥室旁邊,都是傅光霽親自佈置的。


備考的書也是他尋齊,裏面還有好多千金難買的筆記。


倒像是他的筆跡。


書房旁邊是個傭人禁地。


傅光霽倒是不瞞我,他寶貝得很,我也不是窺探欲多強的人,從不進去。


正學著習,發現樓下有巨大的煙味。


有火燃起來,眼看著就燒到樓上。


火勢蔓延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傅光霽平時寶貝這個房間的樣子。


於是不顧一切沖進了那個房間,看看能不能替他把他的寶貝盡可能多地抱出來。


結果推開房門,我愣在原地。


火勢漸漸消下去,溫度也降低。


可那房間裏,全是我的畫像——


從穿著公主裙開始,到校服,到成人禮,再到後來神色憔悴的淩箏。


大大小小的淩箏。


成人禮那幅畫像下方,放了一條精緻的珍珠項鏈。



記憶突然湧現。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響起。


此時,火已經完全被撲滅,是有驚無險。


這裏的一幅畫都沒毀掉。


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20


十八歲成人禮讓我畢生難忘。


可我沒想到,我竟忘掉了他。


那年傅光霽正奪權,他被暗算受傷後躲進了我家。


生日晚宴上我第一次喝酒,他好巧不巧躲進了我的房間。


我剛脫下厚重的裙子,就看到了披著一件被丟棄的西裝外套,滿身是血的傅光霽。


許是秀色可餐,酒意壯膽。


我見到他這樣竟沒恐懼。


我成人禮上喝了酒,傅光霽中了藥。


一切的一切順理成章。


恍然知道,為何我能與傅光霽如此契合,原來緣定當年。


驕傲的大小姐像是得勝將軍,半坐在男孩身上。


他身上的血跡為少年少女的糾葛添了幾分狂放。


傅光霽聲音性感又虛弱,輕輕按住自己的傷口,看著面前搖頭晃腦的醉鬼開口:


「你別忘記我,等我回來娶你。」


喝醉酒的女孩嬌憨又乖僻,仰著脖子,露出他留下的痕跡:


「難道我忘了你,你就不負責了?」


他無奈:


「忘掉了我再告訴你就好,你就該是我的妻子。」


她被寵得無法無天:


「不許強迫我,你要等我自己想起來。」


她柔軟的唇落下。


傅光霽被勾起,眼神如狼,又俯下身。


女孩的聲音嬌嬌的:


「不許嘛,不許。」


一夜失控。


第二天醒來,我看到了地上那件染血的西裝。


問了一圈才知道是顧淮時的。


就錯認成顧淮時。


結果我成人禮過後,淩家一夜之間失了勢。


痛失雙親,叫我選擇性地遺忘了最後的歡愉和放縱。


我不知為何,就留在了顧淮時的身邊。


原來我忍耐如此之久,竟是因為認錯了人。


好像突然知道了為什麼顧淮時一直沒碰過我。


哪怕親吻和動情,卻也還會忍到最後一步停滯。


許是那年找上他時,他看到了我頸間的紅痕,以為我縱情聲色和別人廝混。


誤會就此產生。


哭著哭著,我瞬間抱緊了滿臉焦急的傅光霽。


「對不起,我竟然真的把你忘了。」


當年的嬉鬧竟然一語成讖。


傅光霽收緊雙臂。


好像環抱住了,整個世界。


21


既然我全部想起來了,自然也不再推拒婚禮。


反而開始興致勃勃地和傅光霽一起策劃。


可是傅光霽這廝卻日日跟我討要好處,要了一次又一次。


美其名曰:


「為了風俗,我得提前一個月和你分居才能長長久久。」


他自然不會說,那樣嬌嬌嫩嫩的女孩,他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


我看著他像大狗狗一樣濕漉漉的眸,終究是狠不下心。


別院四處都留下我的痕跡。


直到我氣喘籲籲開口求他,他才怔愣幾分,給我休息的時間。


我卻不知道門半掩住,哪裡真正關上了。


……


顧淮時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淩箏的下落,卻被開著的門刺痛了眼睛。


他甚至連推門質問都不敢。


那樣嬌軟的聲音是為了別人響起。


顧淮時紅了眼尾。


他的腳步無數次想離開,可是。


他捨不得她。


顧淮時在別院門口蹲了一夜,聽著她的嬌喘。


想像著她因別人綻放的樣子。


他狠狠咬住內唇,無數次後悔為什麼沒有碰她。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他為什麼就這樣,把他最愛的人一步一步推給了別人——


門口響動。


傅光霽聽到,也看到了顧淮時失魂落魄的身影。


但這還不夠。


他變著法兒地索取,折騰著那張櫻桃小口發出更動聽的聲音。


這不夠。


顧淮時欺負他傅光霽心尖尖上的姑娘那樣久。


他要誅心。


22


顧淮時想了無數種重逢的時刻。


可沒想到是在婚禮上。


他拿到了那本燙金的請帖,字跡清秀狂狷,是淩箏親筆。


邊上磅礴穩重的字體,該是傅光霽的。


別樣的登對。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淩箏」和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貼在一起。


港城傅家親自下的請柬,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面對,卻仍是拒絕不了家裏的要求。


「人家傅家點名要求你準時到場,你還在這兒磨蹭什麼?」


傅家家大業大,權勢滔天,商業王國已延伸到他顧家的產業鏈上。


顧家自然無法拒絕。


他父親的目光留在「淩箏」二字上良久,不帶好氣地開口:


「若是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定不饒你。」


婚禮前幾天,他又犯了胃病。


從前都是淩箏照顧,可這次,林萱跟著小姐妹去了海南島玩,好幾天沒回來了。


他一個人住進醫院,本想以此作託詞不去港城了。


可他還是去了。


——他真的太久沒有看到過淩箏了。


哪怕是最後一次為她勇敢,他也不甘心就此放棄,連個彌補的機會也沒有。


顧淮時想,他要與箏箏再續前緣。


精緻的木匣子裏面裝著婚戒,和那件找薑思蓁定的重工旗袍。


這是他的「賀禮」。


哪怕傅家動怒,他也要把箏箏帶回家。


他看著那件旗袍,卻忍不住抬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想起那天薑思蓁嘲諷的笑:


「你若真想定,我這裏倒是有箏箏姐的尺寸。


「是傅先生送來的。」


可笑吧。


到頭來,他竟然是從別的男人手上才拿到了自己女人的三圍。


他滿懷著破鏡重圓的期待飛了港城。


可他進場時,婚禮儼然開始。


「我願意!」


三個字毫不猶豫,帶著幸福的欣喜。


顧淮時怔怔地停在原地,看向臺上登對的二人。


聽說她是被八抬大轎抬進這裏。


三拜九叩, 禮數周全。


如今,淩箏笑意盈盈, 眉眼飛揚, 滿懷期待地將自己的手置於傅光霽掌心。


此時像極了他第一次見她。


她那時也是笑著, 驕縱又有分寸:


「顧淮時, 你追我吧。」


——她穿了明制婚服。


高端典雅,天下無雙。


他捂住心口。


原來淩箏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半點不能分離。


可惜,顧淮時從前不知珍惜。


好像哪裡驀然缺了一塊。


他大滴大滴落淚,隨著人群的驚呼跪下來。


可是沒有人理他。


她對自己的堅守和放縱, 還有滿含赤誠的愛, 就那樣隨著她嬌憨地看向別人的目光,一起消散在風裏。


典禮結束後, 傅光霽敬酒,她去隔間換禮服。


出來的時候還笑著, 可看見自己時卻驀然冷了臉。


他怯弱開口:


「我想——」


娶你。


他看著淩箏滿臉的笑意和小女人的幸福,那兩個字,就連自己也說不出來。


「未來……你還可以來找我, 我會給你一個歸宿的。」


「她就不可能跟你有什麼未來。」


傅光霽擋在了她面前,臉色冰冷。


淩箏見他出現,連忙害羞地挽住傅光霽的手臂:


「走吧,媽媽等著喝媳婦酒呢。」


竟是連個目光也沒施捨給他。


他失了全部的力氣,隻得跌跌撞撞爬出去。


最後——


泣不成聲。


23


和傅光霽在一起以後, 我好像幸運了很多。


不枉我一年半的備考生涯,我順利考進了港城大學深造。


這次徹底搬離了京兆,紮根港城。


替我設計婚服的蓁蓁來見了我, 我連連道謝。


可惜我沒天賦, 沒有繼承我母親的手藝, 倒是蓁蓁青出於藍。


她溫婉地笑,遞給了我一本筆記:


「這是孤兒院的孩子們畫給你的,知道你新婚, 這是新婚禮物。」


我眼眶一酸。


她還記得。


這是媽媽當年做公益組建的孤兒院, 淩家破產後一直難以為繼。


顧淮時隻出一點,我當年四處籌錢,離開京兆時把所有積蓄都交給了她。請求蓁蓁幫我照顧, 她竟這樣放在心上。


她的憔悴我看在心裏,不禁心疼:


「蓁蓁,不如跳出來看看。」


我從顧淮時那裏知道, 她曾在多次聚會上替自己說話。


這份情誼, 我記著。


看著她滿臉憔悴, 我想起韓兆臨的風流韻事,不禁嘆氣。


她卻釋然一笑:


「箏箏姐,港城大學的設計專業也好出名, 我也想考。」


我知道她想開了。


情誼一時半晌不能放下,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微笑著指了指小腹:


「那我們晚一年再做同學。」


她欣喜地祝賀:


「不行,我要親手給小外甥(女)做貼身衣服。」


我抬手抱緊了她。


感受到片刻的僵硬, 和肩頭被浸潤的布料,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


一切都會過去。


明日,會見春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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