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啪”地一聲將門關上。


  還是面帶微笑,很高貴、很冷豔。


  隻是再轉過身看金靜堯,黎羚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怎麼辦啊導演。”她十分焦慮地來回走動,“為什麼會被他看到?會不會出事?不然我從窗戶裡翻回去?”


  金靜堯仿佛事不關己:“你不怕摔死。”


  黎羚下定決心,大義凜然:“不怕!有保險!”


  她快步走到窗邊,雙手撐著窗臺,一副英勇就義的姿勢。


  金靜堯氣得笑了:“想死別在我這兒。”


  他從她背後將窗戶用力關上。


  “啪”的一聲。好像又下雨了。玻璃窗上的雨珠濺到黎羚的臉頰,冰涼的感覺。


  他們站得極近。他的呼吸裡有雨水的氣息。後背抵著溫熱的胸膛,幾乎能感知到肌肉的形狀。


  黎羚心髒失去一拍,後頸汗毛豎起。


  好在危險感隻有一瞬。並不喜歡肢體接觸的金大導演,很快從她身邊退開,拉開安全距離。


  他冷冷地質問她:“摔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黎羚心想,她怕什麼,這不是很明顯嗎。


  她語氣沉痛地說:“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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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靜堯:“跟我傳緋聞很丟人?”


  黎羚:?


第33章


  時間倒回到十五分鍾前。


  駱明擎接到經紀人電話:“金導演讓你去他房間。”


  他微微挑眉:“幹什麼?”


  “不知道,跟你聊聊劇本吧。”


  “他有病吧。”駱明擎哼笑一聲,“他不是有潔癖嗎?誰進他房間,跟殺了他一樣。”


  經紀人也對金大導演從前的諸多怪癖多有耳聞,但還是將信將疑地安撫著自家藝人:“可能他成長了吧,你也應該長大一點了,明擎。大家既然都在同一個劇組,低頭不見抬頭見,何必天天喊打喊殺。他找你,你就當是個臺階,順著下了。”


  駱明擎冷笑一聲,說:“他那麼有病,我不信他會給什麼臺階。”


  他故意大剌剌地穿著件浴袍過去敲門,試圖惡心對方。


  他沒想到,被惡心到的隻有他自己。


  十分鍾後,經紀人冒著大雨趕到駱明擎的房間,目之所及隻有一片可怕的狼籍。


  駱明擎把他視線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這地方亂得像海嘯過後的災難現場。


  “哎呀,怎麼搞成這樣……”經紀人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滿地尖銳的玻璃殘渣,碰了碰坐在床邊的駱明擎。


  駱明擎背對著他,還是穿浴袍,肩膀也耷拉著,似乎情緒很低落。他遲疑很久,才不怎麼情願地轉過身來。


  經紀人愣住了。


  他第一次見到駱明擎哭。


  他滿臉淚水,眼眶都在微微發紅。


  表情很脆弱、很受傷,就像一個大雨天被遺棄的小朋友,或是一隻被丟在路邊的、髒兮兮的玩具。


  “你怎麼了明擎?”經紀人和他共事很久,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嚇了一大跳,“到底怎麼回事?”


  駱明擎低下頭,嗓音很啞,語氣卻發著狠:“上次那個小模特呢,把她叫過來。”


  怎麼這時候還想著女人,經紀人一時語塞,有些無奈地說:“我們現在是在山裡,這怎麼可能……不如你先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突然這樣……”


  駱明擎猝然站起身,大踏步要往外面走。


  他是赤著腳的,腳踩到玻璃碎片上,立刻扎出幾道血口。


  但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也可能是他已經太痛了。走到門口時,駱明擎扭過頭來,對經紀人露出一個白慘慘的笑:“出去兜風,來嗎?”


  經紀人睜大眼睛:“你瘋了嗎,外面在下大雨!”


  駱明擎說:“我早就瘋了。”


  經紀人最後好說歹說,自己坐上了駕駛座。車在泥濘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停在了一處比較開闊的地方。隻可惜下著雨,目之所及隻有一片模糊的雨霧。


  經紀人說:“明擎,你到底怎麼了?”


  駱明擎將又一隻空啤酒罐丟到腳邊,聲音沙啞地說:“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家的事。”


  經紀人搖了搖頭:“之前我想問來著,你還罵我呢。”


  駱明擎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譏诮。


  “我不是罵你,是說出來丟人。”


  “我小的時候,我媽每隔兩三個月就換一次男朋友,她不知道其中一個人是戀童癖,總是趁她上班不在的時候,偷偷摸我。直到有一次她提前回家,看到了,什麼也沒有說,跟那個男的打了一架。”


  “我以為她改了,但是沒過幾天,她又帶新的男人回家,說他人好,要跟他同居。這個男的還帶了個女兒過來,她讓我喊她姐姐,我覺得惡心死了。”


  經紀人怔了一下,轉過身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一直以為駱明擎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畢竟他母親是美人,繼父也很有錢,他根本沒想過自家藝人還有這一面:“明擎……你……”


  駱明擎置若罔聞,繼續說:“她答應我,這是最後一個男朋友,會跟他好好過。她騙了我。他們還是天天吵架,吵到最狠的時候,甚至想帶我一起跳樓。”


  “那時候我才五六歲吧。”他用手比了比,“就這麼大。”


  雨越下越大了,啪啪啪地砸著車窗,像很多隻手、很多雙眼睛,貼在玻璃上看他們。


  經紀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沉默片刻問:“那你媽媽後來是……清醒過來了?”


  “沒有。”駱明擎冷笑道,“是那個比我大幾歲的姐姐堵著門,沒讓她進來。”


  經紀人松了一口氣:“姐姐對你很好。”


  “是很好。”駱明擎望向窗外,嘴角仍噙著一絲冷笑,眼神卻暴露了自己的內心,“她帶我玩、教我寫作業、送我禮物。還很漂亮,個子很高,會跳芭蕾舞。”


  “但是我對她不是很好。”


  “……為什麼?”


  駱明擎低著頭,又拆開一罐啤酒:“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有些好奇,如果我一直對她很壞呢,她還會喜歡我嗎。她會不會也在騙我。”


  經紀人斟酌片刻說:“那時候你太小了,明擎。沒有人教過你,該怎麼回應別人的善意。”


  駱明擎沒說話,沉著臉。


  “後來呢?”


  “後來她果然騙了我。她不要我了,她走了。再見到她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年,是在她爸爸的葬禮。”


  “呃,節哀。”


  “節個屁的哀。”駱明擎冷笑,“又不是我爸死了。”


  經紀人訕笑。


  駱明擎沉默片刻,似乎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難以啟齒,所以聲音也壓得越發低了。


  但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其實我想跟她說的是,錢不用還了,因為那是我從繼父那裡偷來的。”


  “啊,你還偷錢?你媽發現了嗎?”


  “發現了,還挨了一頓打。”駱明擎語氣陰森地說。


  “嘖,那你對你姐姐也還可以啊。”經紀人感慨,“你沒跟她說實話嗎?為什麼不說?”


  駱明擎又開始笑。笑得很難看,白森森的牙齒,好像整張臉都要裂開。隻有眼眶還是紅的。


  “我跟她說……算了。不重要了。”


  他將手伸進口袋裡,默默地把玩著一隻很舊的汽車玩具。


  玩具被砸爛了,四分五裂,後來又用膠帶拼了起來。


  拼得很難看,因為壞了就是壞了,不可能再和新的一樣。他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很難放手。


  駱明擎轉過頭看著車窗。他的臉倒映在玻璃上,好像也隨著霧氣和雨水,一起漸漸消融。


  經紀人安慰他:“沒事的,你如果真的覺得內疚,回去找她道歉就好了。誤會而已,總有機會彌補的。”


  “沒機會了。”駱明擎摸著破破爛爛的舊玩具,冷冷地說,“她死了。”


  -


  金靜堯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非常無聊、毫無意義的事。


  他故意把駱明擎叫過來,讓他看清楚誰在自己的房間。


  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他在片場沒有禮貌地抱了她。


  也可能是因為他很好奇黎羚的反應。


  她的反應很正常。她極力地想要撇清他們的關系,公事公辦,生怕造成任何不應該有的誤會。


  本來也沒什麼好誤會的。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不是很高興。


  不然他還能期待什麼。


  黎羚背對著他。他從霧蒙蒙的玻璃窗裡看到她並不真切的面容,像一團水汽,離他很遠。


  “所以你和駱明擎什麼關系。”金靜堯問。


  “您不知道嗎。”黎羚怔了一下,下意識道,“我跟小劉都說過了。”


  金靜堯語氣平平地說:“你告訴他,卻不告訴我。”


  黎羚:?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導演。”她有些無奈地說,“我是說,我以為小劉會跟您講……”


  金靜堯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又將自己的問題重復了一遍:“你們什麼關系。”


  他似乎很執著,一定要刨根問底。


  即使隔著水汽朦朧的玻璃,黎羚也知道,對方的視線籠罩著自己。


  都怪駱明擎。他今天在片場一副惟恐誰不知道他們認識的樣子,抱著她說了半天的廢話。


  這不讓導演想多了,真可惡。果然是為了故意在給她添堵。


  黎羚對金靜堯解釋:“導演,你別誤會,我跟他一點關系沒有,我跟你才是一國的。”


  她沒有打算隱瞞,一五一十說了。隻是,面對小劉的時候,她明明可以心情激動地痛陳對方有多壞,現在面對著金靜堯,這些話反而說不出口了。


  黎羚說得很簡單。


  金靜堯冷漠地盯著她:“就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暴力狂,喜歡打你、掐你、揪你辮子……”


  黎羚:?


  她大為震撼:“導演,您怎麼知道?”


  “你自己說的。”


  黎羚更加一頭霧水:“我說過?什麼時候?”


  金靜堯看起來不怎麼耐煩,也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了。


  他湊近過來,像是又要從背後抱住她。黎羚嚇了一跳,轉過身來。


  但對方隻是輕聲問她:“你還生他氣嗎。”


  黎羚說:“當然了,怎麼會不生氣。也可能比起生氣,更多是困惑吧。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他這麼討厭我。”


  金靜堯說:“不是你不夠好,不要懷疑自己。”


  他俯下身來,“要不要幫你打他一頓。”


  黎羚怔了一下。


  年輕男人說這話時,目光是暗沉沉的,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陰鬱,像一隻蠱惑的鉤子。因為語氣很認真,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壞。


  雨水如洪流倒灌,籠住冰冷的氣息。他不像是金靜堯,而像周竟。


  黎羚吞了吞口水,竟有些心動地問:“怎、怎麼打。”


  “你覺得呢。”


  “頭上套個麻袋,扔角落揍一頓?”她“嘿嘿”地笑了起來,又比較矜持地說,“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討厭他啦,都過去很久了,如果揍完他之後,他願意跪下來向我道歉,說不定我會原諒他呢……”


  金靜堯語氣突然變冷:“尋釁滋事,罰款五百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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