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暫時沒有新的線索,小劉感到一籌莫展之餘,也更加為黎羚鳴不平。


  這是她的新人處女作,還是大導演的遺作。這麼高的起點,如果片子成功上映,不知道該有多風光,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


  現在,甚至連拷貝都找不到——多麼殘酷,簡直像是一部沒有結局的爛尾電影。


  這麼唏噓了一會兒,小劉抬頭看表哥,隻見對方盯著監視器,一副很漠不關心的樣子,好像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


  他多少有點自討沒趣,心想表哥真是個無情的人,摸了摸鼻子,轉身打算出去了。


  金靜堯:“查查當年的剪輯師是誰。”


  小劉回過頭,一頭霧水地問:“嗯?查他幹嘛?”


  “如果何巍是死在機房,跟他合作的剪輯師,一定知道什麼。”金靜堯十分平靜地說。


  小劉恍然大悟:“臥槽,好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


  “哥,還是你腦子轉得快啊,我這就去查,沒準真能把拷貝找出來。”


  小劉摩拳擦掌、心情大好,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駱明擎一陣風地闖了進來。


  他怔了一下,做了個鬼臉,十分不屑地說:“你來幹什麼。”


  駱明擎理都不理他,將小劉推了出去,“啪”地一聲關上門,徑直衝到了金靜堯面前。


  “你是故意的吧。”駱明擎表情很兇地喊說,“那天放我進來,看你拍的這些東西,什麼意思?向我示威?你惡不惡心?”


  金靜堯眼睛都沒抬,隻說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駱明擎見他這樣漠視自己,不禁更加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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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盛怒之下,他反而冷靜下來,嘴角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弧度。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麼,拍個電影而已。”他輕聲說,“她過去那些事,你又知道多少。”


  金靜堯聽到這裡,終於抬起頭,看了駱明擎一眼。


  真奇怪,明明隻是很平淡的一道目光。


  明明對方坐著,他站著。


  駱明擎竟然感到害怕,感到後頸汗毛豎起,像被什麼怪物盯上。


  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不肯露怯,才咬著牙站在原地。


  金靜堯倒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偏頭又看了監視器裡的黎羚一眼,才很溫和地笑了笑,對駱明擎說:“我是不知道,不如你說給我聽。”


第47章


  關於何巍的事,金靜堯的確知道不多。


  他第一次見到黎羚,這部電影已經拍完了。


  他讀過當年所有的新聞報道,但是報道裡連篇累牍,都是對於何巍的贊頌和追憶,幾乎沒有出現過黎羚。


  這也很正常。人人都關心大導演,至於被選中的小演員,附屬品而已。既然她沒有作品,就約等於從未存在過。


  年少無知,金靜堯對這個行業理解並不深刻,以為她隻是運氣很差,才未能留下姓名。


  但現在,他也做了導演、拍過電影,才知道有些事情聽起來,並不會像表面那麼簡單。


  正如小劉所言,一部片子,上映才能拿到錢,上映對所有人都好。


  既然如此,出品人和導演夫人為什麼要毀掉拷貝,寧可犧牲自己的利益,究竟為了得到什麼。


  金靜堯抬起頭,望著面前的駱明擎。


  本以為他會知道答案,才將他留下來。


  然而十分鍾過去,對方還在自顧自地喋喋不休,說著自己和黎羚的童年往事,他們小時候有多窮,繼姐又是如何對他好。


  金靜堯覺得自己也真是腦子壞掉了,聽他說這些廢話。


  他不怎麼耐煩地,想要叫人來將駱明擎趕出去。


  對方臉上卻浮現出嘲諷的神色:“大少爺,她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一輩子都很順風順水吧。”駱明擎眉目沉沉地,用一種惡毒的語氣說道,“家裡有錢,天之驕子,出道即巔峰——你活到現在,除了看過幾天心理醫生,吃過一點苦嗎?你那麼幸福,怎麼會懂她?”


  金靜堯用手肘支著臉,抬了抬眼:“到底想說什麼。”


  駱明擎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知道她是怎麼入行的嗎?你以為她這麼容易被大導演選中,隻靠天賦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不然還能怎麼選。”金靜堯微微蹙眉,像是不解。


  “你覺得呢。”駱明擎的語氣漸深,內心卻浮現出一種近乎於陰暗的快意。


  “說起來,何巍比她爸爸的年紀還大呢,不過,也許她不覺得這樣很髒,她不是一直都很缺愛,還有點戀父情結……”


  他的語氣越發惡毒了,不動聲色地看著金靜堯的眉頭緊鎖起來,臉色變了又變,心中越發地快意。


  他在想,金靜堯真無知。他把黎羚拍得那麼美,卻根本不知道她的過去。


  安吉爾迎娶苔絲的時候,也誤以為對方是純白的新娘,看不到她身後的血痕——如果他看到了,還會這麼喜歡她嗎?是不是也會拋棄她?


  駱明擎在心裡對黎羚說對不起,可是姐姐,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人生來就應該爛在一起。


  隻有他能接納黎羚的全部。


  他隻是在快刀斬亂麻地幫她解決掉痛苦。


  ……


  金靜堯則在想,黎羚難道真的有戀父情結。


  她對9787532754335的態度變好,就是從對方扮演父親開始。


  那這麼說來,他不是更沒希望了。


  他不怎麼高興,且覺得駱明擎胡說八道很惡心,拿起一杯冷水潑到他臉上來。


  駱明擎閉了閉眼,卻很愉快地勾起了嘴唇。


  他睜開眼,想要嘲諷對方的憤怒,卻有些意外地發現,金靜堯盡管的確不太高興,卻也遠遠不能說破防。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事情?”對方幾乎有些疑惑地問。


  駱明擎的笑容凝固了幾分:“這還不夠?你嫌不惡心?那我跟你說說何巍,你應該沒見過他,他身上的老年斑……”


  話沒說完,又是一杯水潑了上來。


  金靜堯說:“注意你的語言。”


  他在英國讀書很多年,有時候脾氣急了,中文反而說不利索,帶點不自然的翻譯腔。


  冷水刺進眼睛,像是當頭的一耳光。這一次,駱明擎是真有些生氣了。


  他胡亂地抹開臉上的水,正要開罵,又聽金靜堯很心平氣和地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駱明擎瞪著對方:“什麼你怎麼樣?”


  “黎羚喜歡我嗎。”


  駱明擎:?


  他很有些惱怒,立刻說:“你別做夢啊,少給臉上貼金。”


  “那就是了。”金靜堯點了點頭,語氣很鎮定地,“她連我都不喜歡,怎麼可能會喜歡何巍呢。”


  “何巍那麼老、又那麼醜,有什麼值得她喜歡。”


  “……”


  駱明擎設想過金靜堯的很多反應,但從來沒有哪一種是這樣的。


  他幾乎傻住了,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罵了一句:“我草,你有病吧。”


  金靜堯說:“你可以出去了。”


  駱明擎很想接著罵他,但是不知道罵什麼,出離憤怒地轉過身,聽到對方又在身後說:“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從來沒有聯系過她嗎。”


  “為什麼不相信自己的姐姐。”


  駱明擎腳步一頓,表情變得十分陰沉,接近於猙獰。


  ——問過她嗎?當然沒有。


  ——那為什麼急著給她定罪。


  失控的、慌張的感覺,像一小塊血色的墨水,弄髒了他的心髒,再飛快地擴散到整個身體。


  有一瞬間,他眼睛全部都是紅色的,什麼都看不見了,隻有耳邊一個細小的、魔鬼般的聲音說,是啊,為什麼呢。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滿手鮮血。


  駱明擎清醒過來,大驚失色,語氣卻更兇了,罵了一句:“你懂個屁。”飛快地跑出了工作間。


  門被摔得重重一響。


  桌子的兩端,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明暗分界,也像是隔開了天堂與地獄。


  年輕的導演坐在桌前,凝視著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似乎從中看到了黎羚的少女時代。


  她生活的那個筒子樓。她和弟弟共用的臥室。她每天聽到的父母的爭吵、樓道裡的油煙、窗外的烏雲。


  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才逃出那棟樓,走向了何巍的劇組。


  但拍戲也沒有改變她的命運,反而更像是走進了另一棟吃人的樓,再吃掉一些她的時間、她的過去。


  被吃掉的生命,化成了很多很多塊的碎片。他打撈起一些,但更多的還沉在那片冰冷黑暗的海裡。


  他不相信駱明擎的話,一句都不信。


  他給小劉打電話,冷冷地說:“我要知道是誰造的謠。”


  -


  黎羚覺得金靜堯最近對她是太好了。


  好得簡直讓人心裡發毛。


  每天她打開房門,都會收到琳琅滿目的早餐。愛來自導演,導演怕不是在愛一頭小豬。


  走進片場,金靜堯的眼神就定在她身上。


  他好尊重她,甚至會在開始每一場戲的拍攝之前,認真詢問她的意見。黎羚說編劇費結一下,他立刻問她要卡號。


  黎羚:“……”


  試戲的時候,黎羚不小心打了個哈欠。


  他又露出關起的表情,問她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就回去休息,明天再拍。


  黎羚覺得有點離譜了,愣了一下說:“導演你不是還趕著殺青。”


  金靜堯看著她,也愣了一下:“缺錢嗎,我打給你。”


  黎羚:??已讀亂回??


  過了一會兒,經紀人給黎羚發來幾個網劇的劇本,讓她挑挑看後面的工作。


  黎羚已經吃過山珍海味,回頭再看這些爛劇本,感覺非常倒胃口。


  金靜堯問她為什麼不高興,她不小心說出實話,還開玩笑地說“寫太爛了,不然導演你幫我改改”。


  對方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說:“可以,你發給我,我幫你改。”


  黎羚:??


  她嚇得差點把手機摔出去。


  在金靜堯的堅持之下,黎羚還是將劇本都發過去了。


  金大導演審閱完之後,陷入了一段較為長久的沉默,然後委婉地建議她,或許可以不用急著進下一個組。


  “因為我剪片子很快。”他對她解釋,“可能過幾個月就會上,希望你能留出時間配合宣傳期。”


  他的語氣真的很溫和、很禮貌,還跟她有商有量,把理由解釋得這麼清楚。


  黎羚一方面覺得他考慮周全、令人安心,另一方面也覺得他的表現更加可疑。


  這麼好說話,莫不是真的發高燒了,在做夢。


  “導演,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額頭。”她說。


  金靜堯竟然也沒有問她為什麼,很順從地湊近了過來。


  他們湊得很近,近得幾乎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陰影,像屋檐下淅淅瀝瀝的雨。


  黎羚覺得他真的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都沒有讓她先去洗十遍手,就允許她用手碰自己的額頭。


  但她也像是被蠱惑,真的朝他傾下身體。


  片場裡人來人往,外面不時有令人不安的響動。隔著幾隻大器材箱,昏沉的光線在年輕男人的側臉浮動,最終變成他眼底一片蕩開的光。


  他抬起眼,這樣認真地看著她,黎羚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好復雜,欲言又止,像在讀她,認真地讀一本看不懂的書。


  好像自從帳篷那一夜起,他就經常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黏黏糊糊的,讓人心裡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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