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反正都燒得沒知覺了,不一定活得下來,他這也算照做了。


  之後就是入獄,兩人堅持稱裴浩承已經被他們殺了,屍體分塊喂給了狗吃,裴家人悲痛之下直接給警方施壓,兩人判了死刑,至於他,一個看守的小嘍啰,就算沒參與太多也獲得了無期。


  裴會長特意留著他,他在監獄裡的日子並不好過,死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唯有活下來的人才能感受痛苦。


  一切塵埃落定,丁成植依然不敢說出裴浩承的下落,他不知道裴浩承是否還活著,萬一已經死了,他等於給了裴家人希望又讓裴家人失望,隻會受到更殘忍的對待。


  就當裴浩承死了吧。


  妻子在他入獄前就和他離了婚,帶著兒女遠走高飛,這麼多年一次也沒來探望過他。他想著這很正常,有這樣的前夫這樣的父親,換做是他他也不來。


  直到這次收到通知要外出表演個節目,並且見到多年未見的女兒,丁成植死灰的心開始復燃。


  服役人員當然可以表演節目,總要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監獄裡也有合唱團的,他們還去過首都劇院,得到了高度贊賞。


  雖然奇怪這次為什麼隻有自己一個人,想到女兒,丁成植還是拋下了疑慮。


  上臺前,有人特意給他指了尹言燦的位置,告訴他尹言燦很期待見到他。


  丁成植很開心,《祝福贊歌》唱的越發起勁。


  一曲結束,他看著尹言燦,眼裡含了淚。


  言燦啊,爸爸很想你,你——


  丁成植愣住,尹言燦的表情,實在不像是期望見到他的表情。


  臺下,鬱梨已經說出她對尹言燦的第一個懲罰:“言燦,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親生父親吧。”


  “對啊。”鄭芝荷不熟悉尹言燦的過去,鄭瑞珍幹脆代勞,“尹言燦,我和你一個鎮上的人,從來不知道你是重組家庭,尹叔叔一直說你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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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言燦不吭聲,放在腿上的手開始顫抖。


  其他人不太清楚尹言燦的事,有種想吃瓜但找不到瓜的抓狂感。


  鬱梨冷眼看著,不知道尹言燦這次又會找什麼借口逃避責任。在查探秋金鎮無果之後她開始從當年的綁架案入手,找到一份當年的報紙,還有二名綁架犯的照片。


  丁成植年輕時真的長得很帥氣,報道介紹了二名犯人行兇的原因,是因為主謀的兒子在裴渡醫院不治身亡便對裴家懷恨在心,兩名主謀已死,鬱梨著重查了丁成植。


  這才發現丁成植已婚有一對雙胞胎小孩,但母子二人如今已不知去向,詭異的,她想起尹言燦姐弟。尹言燦姐弟也是雙胞胎,而且長相都算得上出色,可遊園會當晚兩人父母出現過,都是平凡的長相,實在想不到會生出這樣好看的孩子。


  尹言燦的家庭情況之前查過,沒查出有什麼問題,現在想來隻能說明被特意掩蓋過。鬱梨懶得花時間在這上面糾結,直接找了尹相武的頭發去和丁成植做DNA鑑定。


  真是一查一個準。


  果然,隻要是和尹言燦沾邊的事,隻要往荒誕裡想就對了。


  尹言燦吞了吞口水,早就該想到,怪不得在學校噴泉時權鬱梨會跟她提起親生父親的事,原來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她不敢看裴浩承的臉,站起身拔腿就跑。


  嘭,鄭瑞珍上前把尹言燦按倒在地,骨頭砸在地上的聲音聽得人下意識皺眉,臺上的丁成植也急了:“言燦!言燦你還好嗎?放開我女兒!”


  …哈?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剛才聽到了什麼?


  “青山監獄的服刑犯,說尹言燦是他女兒?”


  “他是因為什麼被抓的?”


  “你們看裴浩承,裴浩承一看到這男的就很激動,再加上他之前的事,總覺得猜到點什麼。”


  裴浩承之前的事不就是早年那起綁架案,然後遺失在外十幾年,不知道發生了啥被尹言燦救下,從此回到裴家。


  等等,如果說這個男人就是當年的綁架犯,而尹言燦又是這人的親生女兒,那豈不是說明裴家把仇人的女兒奉為座上賓好幾年,還有啊,現在想來尹言燦救下裴浩承的事也很可疑了,尹言燦真的不是事先策劃好的嗎?


  裴浩承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當初是被推下的山,苦於沒有證據隻能按下不表,而且也想不通尹言燦怎麼知道的他的身份,現在,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他撥開人群走到鬱梨面前:“怎麼回事?”


  鬱梨看一眼地上的尹言燦又看一眼臺上的丁成植,揮手讓人把情緒激動的丁成植帶下去,他該回家了。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也許是丁成植入獄前告訴了家裡人你可能沒死的消息吧,多年後尹言燦找到你,再上演一場苦情戲把你背到醫院。”


  鬱梨猜測不止這些,沒準裴浩承摔下山就是尹言燦動的手腳:“甚至,我覺得她早就找到你了,但因為你父親常年在國外沒有回國,她沒辦法解釋你的身份,便特意等到你父親回國時再帶你去裴渡醫院。”


  還有,裴浩承在養父母家過得並不好,尹言燦在裴浩承小的時候出現和在經受磨難後出現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壓根還沒記事,對尹言燦就是普通感激,後者簡直可以稱作是救裴浩承脫離苦海的大恩人,是黑暗人生裡的一束光,足夠銘記一輩子。尹言燦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才特意等到裴浩承十多歲才出現在對方面前的吧。


  而且找到裴浩承還得尋一個時機讓裴浩承名正言順回到裴家,推下山就是很好的選擇,既可以把裴浩承順理成章送到裴渡醫院,又可以讓裴家對她充滿感激。


  鬱梨朝裴浩承露出微笑:“我就說今天你是主人公吧,這個驚喜喜歡嗎?”


  裴浩承半天沒反應。他臉色黑的嚇人,其他聽出點什麼的都不敢靠近他,既覺得尹言燦大膽又覺得他可憐,被人蒙騙這麼久。


  良久,裴浩承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喜歡,太喜歡了。”


  他甚至笑起來,和平時冷漠不愛理人的形象大相徑庭,笑容下掩藏著、不,他沒想過掩藏,他不介意讓在場的各位發現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深深看一眼鬱梨,裴浩承走到尹言燦身前,鄭瑞珍還把尹言燦壓在地上,裴浩承伸手,鄭瑞珍自動退下。


  抓住尹言燦頭發,迫使尹言燦抬起頭,裴浩承捏著女人的下顎:“尹言燦,怎麼辦,被我發現了。”


  “不是的,”尹言燦第一時間辯解,“救你真的是意外,我不知道你還活著,不信你去問丁成植,他根本沒告訴我你還活著的事。”


  “意外?”裴浩承扯起嘴角,尹言燦身上好多個意外了,認識劉藝娜是意外,設計權鬱梨汙蔑她作弊是意外,救他也是意外,“你從來喜歡自導自演,我早該意識到的。”


  不想再聽尹言燦的鬼話,裴浩承直接把尹言燦從地上提起來,抓著人就往樓梯走。


  旋轉樓梯高又長,眾人不知道裴浩承想幹什麼,尹言燦卻有所察覺,她瘋狂拍打裴浩承的手:“裴浩承你想做什麼?放開我!你會後悔的!”


  無論她說什麼,祈求還是威脅,抓著她的那雙手都紋絲不動,終於,裴浩承停了下來。


  在一樓居高臨下望著大廳的人群,裴浩承扯著尹言燦的頭發:“你有想過有今天嗎?”


  頭皮被扯得生疼,尹言燦隻能順著裴浩承的力度:“我說過了,我是無辜的。”


  裴浩承卻壓根不在意尹言燦說了什麼,他讓尹言燦側頭,旁邊是一扇小窗戶,從窗戶看出去,外面是明亮的月光,茂密的叢林,而叢林根植在這座巍峨的山峰上。


  “我給你兩個選擇。”裴浩承道,以往面無表情的臉上此時全是瘋狂,眼底寒意刺骨,尹言燦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第一,你從這條樓梯滾下去;”


  “第一,你從外面的山上滾下去。”


  尹言燦掙扎的動作一停,聽到裴浩承話的其餘人也屏住呼吸。


  沒想到啊,裴浩承這人還挺…果斷的。


  ——


  大廳寂靜無聲,隻有尹言燦控制不止的呼吸偶爾被捕捉,一樓的人都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望著一樓的裴浩承和尹言燦,大家都想知道尹言燦會做出什麼選擇。


  “好刺激,跳山或者跳樓。”


  “我問過了,好像是說裴浩承當初是被尹言燦推下山然後又救起送到裴渡醫院的。”


  “這下玩脫了吧,裴浩承不會放過尹言燦的。”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裴浩承……”


  裴浩承回到裴家後不愛出門交際,很多人都覺得他是不好意思,畢竟流落在外十幾年,這個圈子都定了型了,貿然回來誰也無法接納他。


  一個內斂的、不敢說話的、甚至有點土氣的形象。


  然而在見到本人後大家都放棄了這個想法,高傲、矜貴、優秀成了裴浩承的代名詞。可能養父母也是有錢人吧,不知道內情的人如是想到。


  隻有裴浩承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苦,如果不是當年那群綁架犯,如果尹言燦能誠實點告訴裴家他其實還活著,他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有關他的心理檢測報告在裴家是機密,裴會長主動給他偽造了一份正常的報告拿去敷衍裴嚴彬夫妻,不然能怎麼辦呢,把他關起來嗎?


  裴浩承目光下移看向一樓的權鬱梨,他知道他成了權鬱梨用來對付尹言燦的利器,不過這有什麼關系,他願意。


  隻要是能讓他開心的事,他就會去做。


  “還沒選好嗎?”他提醒尹言燦。


  尹言燦努力扭過頭望著裴浩承,眼淚大滴大滴掉落,哭的楚楚可憐:“放過我吧裴浩承。”


  裴浩承輕笑一聲:“看來你選擇從山上滾下去。”


  “這樣也好,我曾經吃過的苦,你也能嘗嘗。”


  “不不,我不出去!”尹言燦又不是傻子,當初推裴浩承下山她是仔細觀察過高度的,還請了醫生等在山外,要是有什麼意外第一時間就能解決,這裡可沒有。


  這座山又高又陡,從山上滾下去她還有活路嗎。


  裴浩承松手,給尹言燦讓出位置:“我的耐心隻剩最後十秒。”


  “十、九、八……”


  不,她不要受傷,尹言燦看著樓下的人,崔政宇,崔政宇會救她嗎?


  “五、四、二……”


  裴浩承的聲音近在咫尺,尹言燦又覺得這次逃不掉了,就算崔政宇願意救又怎樣,還能抵得過裴浩承?


  她動動身體,察覺身後伸來一隻手,是想推她下去嗎?


  尹言燦深吸一口氣,都想看她笑話,權鬱梨、裴浩承、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敵人。


  砰,咕嚕咕嚕。


  “二…”還沒來得及念到一,眼前人就倒了下去,裴浩承挑眉。


  大廳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不知道過去多久,尹言燦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裴浩承慢悠悠從樓梯上下來,他細數著步數,十一、一十一……


  “怎麼辦啊尹言燦,”踢踢腳下的人,裴浩承笑彎了腰,“這比我摔下去的那座山矮多了,我當時腦子破個洞,肋骨斷了好幾根,差一點斷裂的骨頭就戳到肺了,雙腿還骨折坐了好久的輪椅,你知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我心裡在想什麼嗎。”最好不是錯覺,最好真的有人推他下山,最好別讓他抓到兇手。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沒死吧?起來。”裴浩承直起腰,臉上重新露出冷漠的表情,“再來一次。”


  還來?眾人忍不住後退一步,再來的話,尹言燦真的不會出事嗎?


  尹言燦不知聽到裴浩承的話沒有,整個人沒有動靜,裴浩承不耐煩,眼看又要抓著尹言燦頭發把尹言燦提起來,鬱梨走上前。


  “我有話要跟她說。”鬱梨拉開裴浩承,“要動手等一下,她死了我的話隻能爛在嘴裡。”


  點開手機屏幕,鬱梨蹲下身:“言燦,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你看這是什麼?”


  靜默幾秒,尹言燦還是睜開了眼。


  她和權鬱梨,最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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