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麼重要的提點,他轉頭就忘到了腦後,後來司機班就越來越難管。


  但凡有一次,有一個人,沒有在應該的時刻,出現在應該的地點,他這後勤組長就算失職。


  回頭想想,好像他就是因此得罪了18樓,被姑奶奶給打進了冷宮。


  怎麼這新來的姑娘就這麼靈醒呢?


  靈醒的程音特意換了大桌,招呼所有的司機都來湊熱鬧。


  她不喝酒,但話說得漂亮,她說在場的都是前輩,總得有人前後張羅茶水,而且開車不能喝酒,以後找個機會,正式敬大家一杯。


  司機和公司隻籤勞務合同,第一次被在編員工當前輩對待,還是個年輕貌美的管培生,一時間心花怒放,紛紛管程音叫大妹子。


  程音逐個加了眾人的微信,又備注了他們各自的姓名、服務哪一位公司高管。


  吃到一半,她又主動提出去主宴會廳外守著,等活動快結束,她給大家通風報信,免得他們吃得不安心。


  王組長看著程音伶俐的背影,砸吧砸吧嘴:“咱音砸,是個人才。”


  江媛媛跟著點頭,她到現在也沒把司機們的臉認全,唯一認識的,隻有她男神的司機老李。


  都說長城腳下的地氣邪性,小神婆剛想到老李,突然門被人推開,老李當真走了進來。


  江媛媛驚訝萬分:“今天季總也來嗎?”


  不光江媛媛,正廳的其他人也紛紛吃了一驚。


  今天這場活動,是太子爺柳亞斌的主場,和季辭關系不大,主桌上連他的名牌都沒有放。


  可他竟然不請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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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來了,不可能沒有季總的座位,排序最低的國際業務總監張堯寧環顧一圈,不情不願地下了桌。


  柳石裕卻沒讓季辭坐末席,把他叫到了自己身邊,笑容可掬跟客人介紹,這是他的左膀右臂。


  不是“左膀或右臂”,而是“左膀右臂”。


  柳亞斌當場變了臉。


  不怪太子不爽,他心裡早就狠狠地憋了一股氣。


  過去這半年,柳世的權力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東西兩宮各佔一頭,東宮管銷售,西宮管研發,都是各自經營了多年的核心條線,根基穩健、勢均力敵。


  甚至相較之下,東宮還更勝一籌,畢竟柳亞斌名義上是總裁,季辭這個研發主管,隻是副總裁。


  而且柳亞斌是柳石裕的親兒子,接管公司那是順理成章——柳世姓柳,總不可能流落到外姓手裡吧?


  但在年初,老爺子突發奇想,要在18樓也搞“AB角輪崗”,竟把柳亞斌和季辭的分管部門,做了個乾坤大挪移。


  讓鬥鷹走狗的紈绔去戍邊徵戰,叫鐵血沙場的將軍回京城應酬——如果非要打個比方,大概就有這麼荒唐。


  毫無疑問,18樓的兩位高管,雙雙落了個水土不服。


  研發部自不用說,那幫智商高、頭發少的精英,在公司個個自稱“科學家”,怎可能聽不學無術的太子爺的調遣。


  即便是季辭,也花了足足七年時間,才真正收服了整個團隊——甚至在去年,還有人對他提出挑戰,認為產品迭代不可能成功。


  但季辭就是做成了,將柳世的主力產品“明珠一號”,治療視力缺陷的重組單克隆抗體,有效性提升了30%。和同類產品相比,這是絕對領先的代際優勢。


  眾所周知,一家生物醫藥公司的上限,永遠由研發水平決定,季辭就是那個上限。


  他在研發部的聲望,自此無人可以超越。


  而柳亞斌這個紈绔,連實驗室都沒進過,跟季博士拼研發純屬不自量力,隻能安心當個橡皮圖章。


  這當然不是長久之計,但他很有信心,老頭很快就會停止這場鬧劇。


  季辭的境地不會比他好——銷售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很多時候要靠關系和人脈,季辭這種學院派,怎麼可能像他這樣一呼百應?


  人脈沒那麼好攢,所謂鐵哥們,要麼一起扛槍,要麼一起荒唐——他突破不了季辭的上限沒關系,季辭也突破不了他的下限呀。


  等著看笑話的太子爺沒想到,學霸之所以能笑傲江湖,靠的就是超人的學習能力。


  人家一旦下定決心成為紈绔,墮落的速度比上進還快,葷的素的都能來。


  很快,季辭就和各路人馬打成一片,甚至連他的那幫發小,都開始管季辭叫兄弟。


  半年過去,公司開董事會,回答營銷問題的是季總,回答研發問題還特麼是季總。


  這讓太子怎麼自處?他唯一的優勢,就隻剩下這個姓了。


  問題是,他老子不知道在想什麼,最近還把戰略投資部也劃拉給了季辭,讓他參與“協管”。


  這可從來都是董事長直管的部門,協管是什麼意思,先見習一下董事長?


  所以這廝就抖起來了是嗎?今天竟然直接越界,跑到他的主場來秀肌肉,老頭還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


  什麼叫左膀右臂,那他算什麼,闌尾嗎?柳亞斌真的要被氣死。


  與柳亞斌的臭臉形成強烈對比,季辭的態度一派溫煦,好似自己原本就是座上嘉賓。


  他一邊與外賓暢飲,聊著國際最新的科研動態,一邊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時常於宴會廳內逡巡,不知神遊還是找人。


  在很多人看來,這簡直是把挑釁二字刻在了臉上!


  宴會廳外,程音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不錯眼珠地盯著廳裡的動靜。


  估摸著宴會快要結束,她立刻在群裡發出通知,請司機們趕緊返回停車場,準備送老板們回家。


  至此,這一晚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


  內勤組成功度過了危機,她也順利和團隊打成了一片,每一位老板看起來都很開心。


  接下來該去祭她的五髒廟了——鹿雪也是她的老板之一,程音作為一個優秀社畜,對於領導的指令向來貫徹到底。


  偏廳,殘席已散,隻剩老李和江媛媛在等程音。


  廚房貼心,給程音新炒了兩個菜,胡蘿卜絲加點油炸還挺香,程音照舊吃得愁眉苦臉。


  忽然,偏廳的門又被人推開了,進來的還是老李。


  這次江媛媛沒有跳起來,王組長跳起來了,難為他中年發福的身軀,做出那麼輕盈如啦啦隊的動作。


  “季總,您怎麼來了?”他的嗓音微微顫抖。


  程音嚼著胡蘿卜抬起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18樓的神仙,跑這裡下凡來了?


  這一瞬間的感覺很奇妙。


  頭頂的吊燈光線支離,落在來人的臉上,仿佛室內突然飄起了雪,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們相遇在雪天,分開也在雪天,於是順理成章,重逢也應該是個雪天。


  窗戶不知何時被人打開,燻人的晚風悄然潛入,吹散眼前的湿意,提醒她夏日正盛,這是幻覺。


  程音眨了眨眼,吞下那口難吃的胡蘿卜,和其他人一樣恭敬地起身。


  隻是,她需要伸手扶一扶桌子,才能站得穩。


  她當然認得這張臉。


  他的眉目變化不大,一筆一劃都是她熟知的樣子,畢竟是她沉迷多年的人,十來歲的時候天天惦記,想忘幹淨也不太容易。


  但要說這一定是季三,她也不是很肯定。


  他的膚色比年少時深,鬢角卻多了一絲灰。曾經鋒芒畢露的銳意,被收攏於溫潤氣場之下,與歲月一同沉澱的,是一種略帶憂鬱的優雅。


  比從前是內斂多了。


  她必須一瞬不瞬,才能抓住似曾相識的感覺。


  王雲曦一頭霧水,一路跟著季副總裁來到狹小的偏廳,不知這位大佬為何不去送客,宴會還沒散,先找她問後勤組的人在哪裡。


  秘書梁冰和她解釋,是因為季總聽說了那個突發狀況,後勤組處理得當,領導想要當面表示感謝。


  這更莫名其妙了,季總既不分管行政事務,也不分管國際業務,忽然這麼平易近人,難道真的如他們所說……


  他要準備接班了?


  梁冰其實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抽的哪門子的風。


  突發奇想來參加晚宴,還特意對行政部示好——誰不知道王雲曦是個絕對中立派。


  在東西宮之間,大內總管永遠隻能端水,當柳石裕一個人的嫡系。要是老爺子哪天不在了,王雲曦也就退了,沒什麼別的前程要投奔。


  這不是柳世一家公司的規則,所有公司都是如此。


  行政部看似最不重要,其實最重要,貼身經手所有細節,掌握公司全部機密,可謂臥榻之側、皇宮大內。


  直接把手伸到了大內,連梁冰都有點懷疑,他老板果然野心膨脹了。


  王雲曦這般有城府的人,心裡再怎麼吃驚,面上也絲毫不顯。


  梁冰說什麼就是什麼,她笑得和藹可親,將後勤組這寥寥三人,認認真真介紹給季辭認識。


  王組長緊張得直抹汗,江媛媛的手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他倆不是父女神似父女,手足無措的樣子像兩個隨風擺蕩的稻草人。


  便顯得程音格外不卑不亢,既不見驚,也不見喜。


  王雲曦不由多看了程音兩眼,想起她下午的鎮定表現,臉上多了幾分真實的贊賞。


  “這是我們部門新來的管培生,小程,跟季總問好。”她道。


  季辭目光淡淡,這才移向了程音:“你姓程?”


  哦,對,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姓林。


  程音有些恍神:“季總好,我叫程音。”


  季辭隨意點了點頭:“打擾你們吃飯,都坐。”


  王雲曦再次一頭霧水,坐下陪她的團隊吃工作餐。


  本以為季總打個招呼就走,不想他還坐下來了,點了一杯茶,大有將平易近人路線進行到底的打算。


  王雲曦很想提醒,他快要給員工造成驚嚇了,沒看老王緊張得飯都咽不下去?江媛媛結結巴巴,回答自己是哪兒人,都要想個三分鍾。


  隻有程音,端正地吃飯、回話,沒在18樓的面前丟她王雲曦的臉。


  王雲曦在琢磨程音時,程音也在琢磨季辭。


  “所以,你高中才離開北京,轉學去了臺州?”季辭漫不經心抿了一口茶。


  季總為人和氣,親切地與大家逐個寒暄,從王組長,到江媛媛,最後是程音。


  問得問題也是老生常談,老板慰問員工時聊得都差不多:哪裡人,什麼學校畢業,在公司負責什麼工作。


  程音有點懷疑,季辭根本沒認出她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她完全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果這樣,那還挺黑色幽默的——他隨便一句寒暄,就揭了她最痛的瘡疤。


  他恐怕想象不到,她當年走得有多狼狽。


  半夜跌跌撞撞跑出去,昏迷在小區門口,被120拉去醫院急救。


  那時候她一個人守在出租屋,從日出到日落,過得晨昏顛倒。想出門尋他,又怕他突然回來,兩個人正好錯過。


  冰箱裡的東西吃完,也不敢出門去買,就蜷在客廳的沙發啃餅幹。一有腳步聲她就跳起來,趴在貓眼上往外看。


  三哥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曾經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就盲目到了這個地步。


  委屈和酸楚突如其來,胸口像突然跳了一根絲,將整個心髒扯得皺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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