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會打電話跟傅延庭了解情況。”


  陳泊寧沒理現場的人,接著對沈恩慈道:“我來接你。”


  似乎有隻無形的手託住她後背讓她感到安心,沈恩慈低笑:“好。”


  現場人臉都失了血色,花襯衫男子送她出去時還在跟她道歉,腰彎得極低,求她在陳泊寧面前幫自己和兄弟們說句好話。


  早就聽聞傅延庭是港區閻羅,他早些年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小保鏢,原不姓傅,替當時的掌權人擋刀有改姓的機會。刀尖舔血打拼十多年,不知在人間地獄來回多少趟,最後娶了大佬的傻子獨女成為港區新話事人。


  從微不足道的保鏢到隻手遮天的話事人,誰知道他手上沾過多少血。


  這種人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他對手下要求嚴明,罰規駭人,這次這些人也是喝大了才敢一時得意忘形。


  沈恩慈清淺笑道:“我會的。”


  舉手之勞,她又不需要為林清意出氣。


  頂著著這麼大壓力去賭,順水推舟的人情理應歸她。


  花襯衫立馬笑裂了嘴,腰彎得更低。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張名片:“嫂子,我叫二仔,改天您有空來香港,直接給我打電話,保證給您安排妥當!”


  沈恩慈笑著收下。


  包廂的門被關上,危險源解除,林清意立馬松開沈恩慈的衣角神情復雜看了她一眼就跑走了。


  不遠處陸昭昭哭著跑上來:“你怎麼能一個人進去啊?!”


  她身後跟著季容禮,風塵僕僕,像是剛被陸昭昭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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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知道找救兵,挺聰明的。


  回到自己包廂,沈恩慈硬撐著的那口氣在此刻瞬間斷了,她撐著牆,良久不動。


  久到陸昭昭哭著過來問她怎麼了,她才抬起手:“扶我一下。”


  腿軟了,完全走不動道。


  像塊軟泥巴。


  陸昭昭和季容禮把她架到沙發上。


  “別哭了。”


  稍微緩過來後她第一時間安慰還在旁邊抽抽嗒嗒的陸昭昭。


  陸昭昭竟有點生氣地用肩膀推開她的手:“你幹嘛要為那個女的出頭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出事!”


  “我去找老季,油門都要踩冒煙了。”


  “你出事以後誰和我一起花男人的錢啊?”


  季容禮:“……”


  沈恩慈勉強有精神坐起來安慰她:“我可不是為了林清意。”


  這裡有其他人在,說話不方便。她用肩膀撞陸昭昭:“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陸昭昭有點反應過來,但她還是心煩:“那你也不應該做這麼冒險的事,就算陳羨不要你了,我養你啊,再多個女人我老公又不是養不起,反正他外面……”


  “昭昭。”


  越說越過分,季容禮終於出言制止她,柔聲道:“那些都是工作需要。”


  陸昭昭吃軟不吃硬,他是知道的。


  哄好陸昭昭,季容禮才把目光放到沈恩慈身上,眼神略感詫異:“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震懾住他們的?”


  懶得復述了,她對季容禮的印象本來就不太好,除了那張好看的皮囊其他真是各方面都配不上昭昭。


  她有時十分共情自己粉絲的原因就是這個。


  本想隨意找個說辭簡單糊弄過去,結果這時陳泊寧打電話給她說自己到了,在門口等她。


  沈恩慈驚得站起來,她還以為陳泊寧那句來接她隻是說給旁人聽的。


  “那我明白了。”


  季容禮眯起眼睛,笑得像個狐狸。


  “明白什麼了你就明白。”


  陸昭昭倚在他身上大哭過後的扯氣還沒停,季容禮給她拍背順氣:“你別管了。”


  而後他轉頭對沈恩慈笑道:“沈小姐,那就恕不遠送了。”


  這笑別有深意,都走到一半了沈恩慈又回頭:“季先生怕是誤會了。”


  季容禮做無辜狀:“是沈小姐多想了才對,季某什麼都沒說呀。”


  還真是,沈恩慈暗嘆自己今天真是被突發事件擾亂心神,簡直把心喬意怯表現到極致。


  她故作雲淡風輕,踢皮球:“我也沒說季先生誤會什麼。”


  季容禮付之一笑。


  -


  已經將近五月中旬,副熱帶高氣壓控制幹熱空氣聚齊,缺乏流動,迎面吹來也隻覺得悶人。


  路邊種植的闊葉綠化如同捂在密閉空間裡無法透氣,低低垂著葉片,竟連灰黑鐵杆路燈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司機老陳站在車門旁為她開門,彎腰抬手。


  陳泊寧今天換了輛黑色轎車,銀頂,更偏商務性。空間大,裡面空氣反倒比外面呼吸起來更為順暢。


  她上車,有意和陳泊寧坐隔段距離。


  似乎並不是工作日,陳泊寧今天沒像往常那樣著嚴謹合身的西裝,而是一身素色襯衣,倒顯少年氣。


  氣質卓然,隻是面色過於肅靜。


  陳泊寧剛滿二十歲便進財團工作,被說是無情無欲版撒旦,破釜沉舟的利落手腕總讓人忘記他的年齡其實並不大。


  不過相差五歲,陳羨卻總被人當孩子看待。


  長輩們寵著愛著,做錯什麼都會被原諒,就連天上的星星甚至獨一無二的月亮都仿佛該歸他一人所有。


  誰知道陳泊寧幼時也曾因失落依偎在母親懷裡掩面哭泣。


  他的母親視他為唯一珍寶,滿心愛意祝他今後永遠住在耶和華的宮殿中。


  恍若隔世。


  她再嘆一句時過境遷。


  從上車開始,陳泊寧便一直與人通話,工作上的事。


  他的休息日也並不好過。


  沈恩慈偏頭看沿路風景,車窗過濾下,一盞盞燈凝結成光點,似珠寶點綴人間。


  看著便出了神,身處安心環境後反而有驚人後怕重襲,虛張聲勢過後的提心吊膽,她無法不想象,如果今天來的人是陳羨會樣?


  即便陳家做靠,陳羨也不過是個沒實權的公子哥兒,那些人並不會像對陳泊寧一樣對他畢恭畢敬。


  最多給他的姓氏幾分薄面,但他們也不能丟了場子,最折中的辦法就是讓他選一個帶走。


  陳羨一定不會選她。


  一定!


  難道她要一直這樣擔驚受怕待在陳羨身邊,或者因為各種不可抗力意外成為棄子然後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不行!


  絕對不能可以!


  層層遞進的後怕,心跳快得像跑三千米的最後幾百米。


  心髒突如其來的陣陣緊攥感,心跳越來越快,她耳鳴驟起如同千萬隻爬蟲怕在她腦裡來回翻湧蠕動,額頭冷汗已經是如大豆雨點般落下。


  她太熟悉這樣的感覺,但堅持吃藥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怎麼偏偏選在陳泊寧的車上發作,她在內心瘋狂勸告自己快點平靜下來,可神經紊亂控制激素情緒,饒是怎麼安慰都無解。


  她甚至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前面有個便利店,沈恩慈終於抓住救命稻草,借口說自己要買個東西,提前下車讓他們先走。


  她確實需要一樣東西。


  狂奔進便利店,隨手抓起口香糖,胡亂從包裡翻出一百塊錢,然後找店員要隻塑料袋。


  店員低頭找錢,再抬頭發現女子早已離去,桌子上的口香糖都沒拿。


  -


  沈恩慈奔竄到最近的側邊小巷。


  這邊並不是繁華商業區,臨近深夜人煙稀少,此刻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她靠牆蹲下,焦灼地顫巍著手把塑料袋扯開小口,然後急急套在頭上,大口深吸。


  一刻也不能等。


  寧靜的夜,雀已歸巢,四周隻聞塑料袋起伏的吱喳聲。


  沈恩慈把塑料袋重重按緊在自己臉上,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這畫面若是被人撞見,還以為是什麼急不可耐的癮君子癮症發作。


  小巷石板多數破碎,牆面有陳年積痕,石塊和牆角時常盈滿雨水,時間一長,便生出各色潮湿蕨類植物。


  背對陽光人潮,在隱秘角落瘋狂生長,盤踞佔領每處細微零碎之隅。從沒人留心關注過它們,而它們的宿命仿佛就是在這樣落敗陰黯的夜,等待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人類少女邊爬邊跑躲進這裡。


  它們是相同的。


  隻有它們懂得什麼叫惺惺相惜。


  千萬隻手拖拽她,一起下地獄吧,和我們一樣永遠生活在世界對立面。


  那些人隻會將你絆倒在地,放水淋湿你的衣裳,最後將你投進火爐裡焚燒你的骨骸,沒有人會可憐你,他們隻會看你的笑話。


  來吧,和我們一起,永無天日的陋巷裡,不要叫任何人看去我們心中的憤恨不甘。


  這次症狀比以前猛烈數倍,足足二十分鍾,沈恩慈才總算緩過來。


  她取下塑料袋,用另外一隻手擦臉上的水,汗和淚交織在一起,已經讓她的妝容盡花。


  精致昂貴的裙子也早被汙泥青苔浸染,麻糖一樣粘住她。


  顧不得掌縫挾貴倚勢的苔色,她就直接這麼往自己臉上覆去。


  像終於跑完那場怎麼跑也跑不完的三千米,隻是心中毫無劫後餘生的慶幸。


  卻想著死在這裡,身體成為青苔養料,而後讓蕨類植物佔據她的白骨。


  好在隻是一瞬間的念頭。


  回過神來她想起身回去。


  卻在不經意的偏頭,看見巷口長身鶴立的陳泊寧。


  暮色逆光勾勒挺拔身形。


  柔軟得像陰鬱深谷底唯一能照進的月光。


  他居高臨下看她,眸色深邃唇角抿緊,從頭到尾沒發半個音節。


  也不知站了多久。


第12章 嬌妻


  她暈了。


  裝的。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在這種情況面對陳泊寧,她該如何為自己剛才的怪異舉動辯解?換任何人看了那副樣子都會被嚇到吧。


  不過如果是陳泊寧的話,心裡承受能力應該會強點。


  但她也不想說。


  這話從自己嘴裡說出大有賣慘之疑,就算得幾時憐憫,又有什麼用呢?


  她莫名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最愛哭,她媽就拎著她的耳朵怒斥:“哭哭哭,哭有什麼用?”


  “能換牛奶還是面包?”


  牛奶和面包換不了,糖還是可以換幾顆的。


  她一哭,陳泊寧便會偷偷塞水果糖在她手裡。


  隻不過這是兩人的秘密,她才不告訴大人。


  所以很長段時間,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哭是逃避事情的途徑還是向陳泊寧撒嬌討甜的方式。


  給糖人走後的某天,她這木頭一樣的腦子,突然就頓悟了。


  哭一點用都沒有,如果眼淚不能成為牽掛,就會成為談資。


  裝暈後沈恩慈聽到陳泊寧急促的腳步朝她而來,而後被人抱起,曠闊穩妥的懷抱,凜冽卻讓人感到心安的氣味。


  當下沈恩慈心中卻隻有一個想法,幸好陳泊寧今天穿的便裝。


  不然她滿身青苔汙漬,肯定弄髒他華貴的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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