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歲帶了手機,她鎖定了定位方向。
安德會用最快的速度循著這條路來找她。
權杖家系的血族有少爺拉開——他們嫌棄狩獵日血刺呼啦,參與的人數較少,每次都是一起行動。
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薩維和德米拉。
倒掛在樹梢的黑色蝙蝠靜靜注視著奔跑中的時歲,似是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託了身體素質好的福,半個小時的安全時間,時歲跑過了半程。
她覺得此次之後自己應該去參加跑酷節目,說不定能輕松拿到最後的獎勵。
半小時的鍾聲敲響了,晚風將遠處的血腥味帶到了鼻尖,時歲皺眉。
血族的速度很快,距離半小時才過去一分鍾,狩獵就已經開始。
時歲的周遭安靜得過分,蟲鳴和偶有的鳥鳴聲都消失了。
她腳下一頓,心跳像是預警器那樣迅速加快,她下意識地蹲下身往旁邊一滾,餘光瞥見了一道銀色的光弧。
臥槽!什麼東西?!
剛從地上爬起來就是迎面一刺,時歲對上了德米拉那雙暗紅色的鳳眸。
她躲得極其狼狽,但好歹是沒被這兩下劃傷。
不是吧!米迦呢!!
下一秒樹上落下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德米拉的長劍和米迦的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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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血族陣營的領頭人都沒留力,時歲沒心情觀賞帥哥打架,她扭頭就跑。
德米拉面無表情地掃過米迦刻意露出來的東西,視線落在跑遠了的時歲的背影上。
這一整周的時間,這個薔薇家系的家伙都和孔雀開屏一樣,毫無顧慮地向外展示著自己頸部的項圈。
那是吸血鬼獵人的道具。
和野薔薇一樣散發著讓人惡心厭煩的臭味。
德米拉嘖了一聲:“和血獵牽扯不清,你比我想的還要蠢。”
“不如先管好你的屬下,讓薩維別再繼續騷擾我親愛的孩子。”
米迦那張充滿了神性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手中銀色的長劍一收向著德米拉的心口一刺。
“她對我來說不一樣,你這樣粗魯又野蠻的人怎麼會懂呢?”
這一劍被擋了下來。
時歲不知道他們在後面蛐蛐自己什麼,跑出了一定範圍,心跳稍微緩和下來一些,她才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不是吧……自己可是跑了半個小時,德米拉就這麼幾分鍾追到了?
這麼掛逼的能力何嘗不是一種進化,幹脆全世界的人都變成吸血鬼就好了啊!
想歸想,時歲對轉化沒有任何興趣。
她喜歡溫暖的陽光,且從不向往漫長到沒有盡頭的生命。
以及,希望米迦能把德米拉打個半死,這樣自己上去捅幾刀,徹底送那個暴君上西天。
時歲在路上沒有遇見安德,倒是碰見了幾個不認識的血族逮住了人類。
這是十字劍家系的血族在狩獵野薔薇的血包。
他們不吸血,狩獵日隻是單純的殺戮,被獠牙或是刀具劃開的皮膚下,血液溢出浸入了土地。
時歲並沒有救助這些人類的打算。
她現在沒有能力,隻能安靜地守在原地,握緊匕首屏息等待著血族離開。好在進場的時候時歲跑得快,後面半程這種場面碰上的不多。
除了遇到德米拉外,一路還算平安。
越往深處跑,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淡,或許是察覺到今夜的不太平,蟲鳴和鳥鳴聲徹底消失了。
樹木像是黑夜中的巨人沉默地注視著奔跑的生靈。時歲終於來到了時年最後給出定位的地方。
到了這附近時,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樹木的氣味混在一起,很濃鬱。
在樹木茂密的密林深處,這裡的空中竟然有一片缺口,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那一片暗色的土地。
有一小塊地方閃爍著銀光,時歲走近,發現一個很小的銘牌半截插入了土地。
她撿起地上的銘牌。
那是一個銀制的姓名牌,上面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以及泥土的痕跡,但並不影響時歲看清楚那上面雕刻著的字。
吸血鬼獵人協會三席,時年。
不好的預感應驗,時歲拿著銘牌的手微微僵硬。
時年?吸血鬼獵人?
時歲沒有辦法想象自己那會被同班同學欺負的雙生弟弟成為血獵的樣子。
那麼……他現在又去了哪裡?
頸側忽然傳來了輕而緩的呼吸,月光將來者的陰影拉的很長,將時歲的影子完全罩住。
屬於血族的獠牙輕輕抵在了頸側的皮膚上,含笑的聲音輕聲說:“啊呀……要哭了嗎?”
第23章
西奧多感到煩躁。
夜間潮湿, 不知道哪一片土地沾染了血液,西奧多帶著有些嫌惡的表情站在高處的樹上,等待著同僚們歸來。
現在是午夜兩點左右, 奔逃人類的尖叫聲不絕於耳, 又會忽然在某個時間點戛然而止。
他嗅到空氣中的血腥氣味, 濃鬱到足夠勾起每一個血族基因中的狩獵欲望,但少爺不打算在今天這場狩獵中吸血。
——時歲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想法一冒頭, 那股煩躁感成倍放大。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人值得她冒著被血族殺死的危險, 參與到這場捕食者的狩獵中?
西奧多越想越煩,抬眸看見權杖家系的幾個同僚擦著唇角的血漬緩步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十字劍和野薔薇的家伙真是瘋子,把血搞得到處都是。”
“要打賭嗎?最後哪一邊剩下來的血包多。”
“哈哈, 這還需要猜嗎?反正以前都沒有人類成功逃走過。”
“不過, 聽說米迦和德米拉已經打起來了?”
聊天到一半, 他們注意到了沒怎麼說話的西奧多, 有人問。
“怎麼了西奧多,臉色這麼臭?”
西奧多低頭整理袖口:“沒什麼。”
同伴大概能猜測到西奧多是嫌棄這裡的環境。
權杖家系的血族本身數量就少,參加狩獵日的更少, 不喜歡下次不來就是了。
幾個同僚交換了視線,他們不像是對立的兩個家系那樣有KPI, 就這麼站在血腥味濃鬱的森林裡聊天。
“德米拉的繼位儀式之後,十字劍會對獵人協會下手, 是要去圍剿血獵的第一支部吧?”
“真狂傲啊,一上來就對最纏人的部門動手。”
“哈哈, 要是他們能把獵人的十席全殺光, 那些可憐的小蟲子一定會痛哭流涕的。”
“西奧多, 你到時候去不去?”
西奧多隨口應答:“再說。”
吸血鬼獵人協會近年來活動的頻率愈發頻繁,銷聲匿跡許久的始祖並未發話, 但幾位親王都有清算的準備。
但這和西奧多現在在想的時歲沒有任何關系,她反正不是獵人協會的人。
西奧多掀起眼簾,忽然看見黑夜中掠過兩道金色的身影。
穿著夜行服的兩人像是某些劇目裡才會出現的精靈刺客,動作輕盈迅速地穿梭在樹林間,帶動的風中裹挾了濃重的血腥味。
是十字劍那對雙子,方向似乎是時歲要去的位置。
西奧多用舌尖抵了抵獠牙,似乎尋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煩躁情緒的端口。
同伴見他要走:“怎麼,看到了誰?”
“有仇的家伙。”西奧多輕飄飄從樹梢上跳了下去,“等會兒回來。”
同伴咧開唇角露出笑,隻是提醒:“別做得太過分,今天可不允許同類殘殺。”
西奧多沒有回答。
黑發的血族穿行在森林之間,他動作快許多,不到一分鍾的時間,灼熱的火焰在夜色中驟然升起。
西奧多攔截了雙子前進的方向,兩人齊齊停下腳步。
不知是哥哥還是弟弟說:“森林裡放火,你膽子真大。”
西奧多偏了偏頭,少爺暗紅的眼眸陰沉沉地盯著兩人:“上次的賬還沒算。”
雙子對視一眼。
“你走的時候可是把審訊的血族按在地上揍了一頓,還沒解氣嗎?”
“不是早就知道嗎?權杖家系的家伙很記仇。”
雙子一唱一和。
比夏季的蟬鳴聲還要煩人。
西奧多不想和他們廢話。
但他們的話鋒一轉:“讓我猜猜看,專門跟上來,是不想我們兩個朝著那個方向去吧?”
“你寶貝的那個血包被那個混血種帶進來了……我猜猜,就在那個方向?”
“但攻擊我們可沒用,那片區域是薩維負責。”
“你可愛的血包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吸幹了。”
*
雙子說的沒錯,薩維確實找到了時歲。
在話語落在頸側的那一刻起,冰涼涼的感覺就蔓延了開來。
還沒來得及思考弟弟時年為什麼會成為吸血鬼獵人,時歲的心跳驟然加快。
她將手中的銘牌翻轉扣到手心,另一手摸出藏在長褲側邊的匕首,沒有立刻刺出。
月色下,薩維貼的距離有些太過於接近,時歲隻要微微側目,就能看見他過分長的眼睫,和被眼睫半遮半掩的眼眸。
……是紅色的。
與往常模樣不同的薩維問:“吸血鬼獵人協會三席,很高的位置啊。親愛的,那是你的誰?”
“叫時年……我想想,該不會是你的親人吧?哥哥還是弟弟?”
時歲手腕翻轉,手中的匕首向後一劃,薩維往後撤了一步,與尖端擦身而過。
距離拉遠了一些,時歲發現他應該受了點傷。
薩維的制服有些凌亂破損,手臂和腰腹處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他的呼吸其實並不是太平穩,傷口大概是在過來的路上愈合了。
時歲的心跳很快,腦中有聲音在催促著她快點逃跑。
蜂蜜小蛋糕現在很危險。
可這裡全是樹,怎麼跑得走啊!
“……唉,你的那條小狗真難纏,還好隻是新生兒。”
薩維順著時歲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像是在向她解釋衣服為何破損。
他的笑容燦爛:“放心,他現在還活著,就是估計要喝七八個人的血才能緩過來。”
時歲沉默一陣。
這家伙不會就這樣笑嘻嘻地把安德往死裡打了吧?
但那這樣一來,安德就沒辦法過來幫忙,時歲得自己想辦法。
“嗯……你的小狗讓我受了傷,所以我現在很餓,你應該能理解吧?”
從剛入學遇見時歲的那一刻起,薩維就想要吸她的血液。
香甜的、誘人的,時歲簡直就像是一塊移動的甜品。
薩維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收割自己期盼已久的獵物了。
時歲先是把銘牌收進了口袋裡,她看著薩維腳步輕盈地一點點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