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拉:“嘖。”
他那裡的聲音逐漸淡了下去,大概是追擊到了夜鶯, 再次陷入了戰鬥。
安德沒有理會那邊的薩維,他按著耳機, 指向很明確地問時歲:“你要過來嗎?卡繆在這裡, 這裡還有一些你可能需要的情報。”
時歲:“好, 這就過去,受了點小傷。”
聽到時歲受傷, 卡繆原本低著頭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下意識的抬起頭,擔憂的表情先一步露了出來。
……哎呀,這不是把人都叼成翹嘴了嗎?
薩維默默腹誹了一句,時歲真是足夠吸引血族,搞得他覺得競爭壓力很大。
安德的手中拿著一本很厚重的書籍,這本書的重量非常可觀,換成人類拿著,估計會明顯吃力。
薩維從坐著的位置跳下來,穩穩站定在地面上,他問:“你的先祖叫時言心是吧?”
“應該是吧,”時歲說,“我沒注意,隻知道姓時……好多稱呼都變得很中二了。”
比如“最強的獵人”、“血族狩獵者”之類的。
薩維湊到旁邊,迅速地掃過了前幾頁的文字,狗狗眼的血族唇角微微上揚,他對著耳麥說:
“你的祖先要殺了所有的血族,那你的弟弟也不能幸免…我們這裡找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快來吧。”
路徑正好,時年跟在時歲身後,一人一血族迅速穿過夜鶯的莊園,迅速穿過雨幕來到了三個血族所在的位置。
安德看到時年時,露出了並不太友好的神情。
……血族和血族之間也存在著顯著的競爭關系,競爭食物、競爭權利、競爭所關注的人的目光。
Advertisement
時年現在站在時歲身後的位置,那裡原本屬於安德。
金發紅瞳的血族眯了眯眼,領地被侵佔的不快感迅速席卷了內心,隻是在時歲投來一瞥的時候,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
薩維笑眯眯地:“要打架的話,趁著歲歲在看書的時候打怎麼樣?”
耳機中的米迦輕聲說:“……真是個喜歡拱火的家伙,歲歲,別理會他。”
和米迦一起行動的西奧多:“找到了主教堂,這裡封鎖起來了……嘖,和野薔薇家系那些討人厭的植物一樣,我們等你還是先闖進去?”
先祖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時歲想了想,讓他們稍安勿躁。
今晚始祖並沒有出現。
這點其實就已經有點奇怪了,他設計了那麼多,把時歲從人類的社會拉進血族的世界,到了現在這種最重要的關頭卻不見蹤影。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在始祖能看到的未來中,時歲和先人的見面究竟能夠引發什麼樣的結果呢?
時歲翻開了放在面前的書,卡繆安靜地來到時歲身邊為他處理傷口。
時歲:“麻煩你了。”
卡繆的聲音略帶有些埋怨:“…處理傷口倒是不麻煩,就是能不能讓他們的眼神收斂一點。”
特別是那個新來的家伙。
……世界上竟然還有比起他來說更加陰暗的血族。
血族動物般的預感告訴他,如果和那個叫時年的代行者單獨相處,他完全有能力讓自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時歲聳聳肩。
她不站隊,畢竟幫誰都會傷害到另外幾個血族的心——她這裡忙著看信息,他們自己調解吧。
夜鶯的筆記全是手寫的內容。
或許因為她們都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他們都很喜歡用書寫的方式來記錄。
時歲一目十行掃過夜鶯寫下的那些字,這本書厚的離譜,堪稱一本歷史書。
從開篇起,夜鶯就明確了自己的中心思想,她先是咒罵了血族的始祖長達八百字,隨後誇贊了時歲的先祖一千字。
【你分明這樣年輕,你的生命應該綻放出更多的光彩,而不是這樣悄無聲息地歸於塵土。】
她要復活自己的朋友。
為此,她踏遍了世界的每一處,尋找到了世界盡頭的女巫,獲得能夠讓人死而復生的方法。
為此,夜鶯的手上沾染了許許多多人類和同類的鮮血。
時歲沒興趣看她講述那些過去的故事,她往後翻,落到了最後幾頁。
時歲這次也算是學聰明了。
在復活者醒來後的一個月內,如果沒有辦法獲得親人的血液,那麼那具不人不鬼的身體還是會萎縮枯死。
時歲:“喔,醒過來也分頭七嗎?”
米迦:“……”
德米拉:“……”
薩維:“噗嗤。”
西奧多和安德早習慣了時歲這種冷不丁冒出來的幽默感,隻有卡繆輕輕嘆了口氣。
“你完全沒有緊迫感嗎,時歲?”
時歲:“有什麼好緊張的?要麼我死,要麼她死,我隻能盡到我最大的努力。”
薩維彎眸:“事先說好,你死之前先把我殺了怎麼樣?”
他走近了一些,被時年抬手攔住。
“這樣死在你的手裡,我的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時年的眸色陰鬱,他背對著時歲,和時歲相仿的臉上滿是不耐和戾氣,完全沒有在自己姐姐面前裝乖的模樣。
“在此之前,我會先送你下地獄。”
時歲不知道嗎?薩維想,她大概是知道的吧,隻是時歲並不在意,對於她來說,對時年的容忍度本身就比其餘血族或是人類要高。
血脈真是奇怪的東西。
明明告訴她人類變成血族以後,很多事情都會遺忘,隻剩下內心的一部分執念,但就算是這樣,時歲還是接受了時年。
“……唉,真羨慕啊。”
怪不得那個獵人二席總是要做時歲的弟弟呢,那不就等於永遠能夠黏在她的身邊了嗎?
時歲已經合上了那本書。
她正在調整自己身上武器的位置,那些小小的擦傷全都愈合了,除了衣服上一些細小的破損,完全看不出來受過傷的樣子。
時歲:“走吧,快點結束比較省心。”
雨稍微小了一些。
他們一行人趕到新的目的地時,看見了正在和西奧多他們對峙的某位熟悉的代行者。
祁越正氣定神闲地站在空地上,他仰頭觀察著後面那棟建築物,高塔被銀色纏繞,散發著讓血族生理不適的氣息。
“這是什麼時候建造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很像是老爺爺一樣感慨,“瞞天過海啊……”
時歲劍不離手,對上昔日的教導者沒什麼特殊的情緒:“始祖讓你來阻攔我們?”
祁越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態:“…我可沒打算阻攔你,但如果你不想你的眷族進去就全死光的話,最好還是一個人進去。”
這棟建築物全是銀器制造,對血族有著極其強烈的效果。
時歲同樣仰頭打量了一會兒,隨後說。
“那我自己……”
西奧多臉色陰沉地握住時歲的手,他的動作很堅定,那張俊秀的臉上露出了抗拒的情緒:“你不能一個人過去,那樣太危險了。”
時歲眨眨眼:“這裡還有誰是人類嗎?”
米迦:“可以等獵人協會的人過來。”
祁越眼眸彎彎:“他們現在被我的兩個同僚纏住了,短時間內大概是過不來的……”
代行者行動隨心所欲,除了祁越以外的兩個代行者都不打算幫時歲,他們想看一場大戲——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想要做什麼。
這個舞臺上隻能有時歲和她的祖先。
西奧多冷聲:“那個復活的人類要殺光血族,應該是始祖出面。”
“始祖大人從來都不管這些事,如果不是情況特殊,血族和人類死光了他也不會管的……”
祁越頂著一堆血族的目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這點,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
根本沒有給他們闲聊的時間,面前的大門打開了。
室內一片陰森,遠處才有光亮。時歲已經習慣了這些血族湊在一起就要拌嘴的狀況,所以沒有理會身周的嘈雜聲。
她並不恐懼死亡。
時歲依舊記得時言心站在高處對自己投來的一瞥,她記得那時自己心髒跳動的速度。
過去的人會說什麼?做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她決定自己去。
第128章
牆壁的兩側畫了許多東西。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時刻, 外面的雨聲被完全阻隔了,時歲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人類和血族。
食物和獵食者。
這本身就是很難逆轉的關系,時歲在那些眷族面前沒有防備, 單純因為她的能力特殊。
就算是這樣, 德米拉和米迦那樣的血族, 注視著她的目光總是帶有侵略性的。
時歲並不在意這種侵略性,在她的觀念裡, 這種無法扭曲的主從關系中, 下位者那樣的目光對她來說是戰利品。
如果她是先祖那種為人類著想的人,大概會用這種能力命令那些血族把其餘血族殺光,然後自刎吧。
但時歲不是。
她的血液裡流淌著同源的血, 但思維卻完全不同。
時歲手持著長劍, 在略微有些昏暗的長廊中行走, 心跳聲是平緩的, 但她依舊保持著十足的警惕。
這個功能對血族有用,時歲不清楚是否對自己的先祖也有效果,所以還是需要保持警惕。
壁畫上描繪著夜鶯和另一個人——時歲猜是自己的先祖的相知相遇過程, 路程走到後面,則是對殺光血族的期許。
為了你, 可以背叛我的種族……之類的。
夜鶯真是愛得深沉。
時歲在心裡默默吐槽,都是不死的種族了, 怎麼還是被感情束縛?這就算了,還給別人捅出那麼大的簍子。
她並不會為她們之間的情誼感動, 時歲平靜地掃過壁畫上站在頂端的人, 推開了那扇透露出光源的巨大門扉。
……既然那麼厭惡血族, 時言心肯定不會去充當血族的始祖吧。
這種所謂的愛,不過是附加在先祖身上的枷鎖罷了。
除了時年以外, 時歲不想被任何類似的枷鎖束縛住。
她提高了警惕心,向著光亮處走。
室內別有洞天。
這座不知道什麼時候建起來的高塔中沒有雨水,人工制造的溪流環繞著種植有序的綠植,室內一片晴朗。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道身影矗立著。
在看見對方臉的瞬間,時歲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她早就感受到了入侵者,此時正偏頭看來。
目光冷淡無波,像是死人在看死人。
兩人隔著一定的距離對視。
時歲先動了,她輕巧躍過腳下的溪流,警惕又大膽地先一步進攻。
“……請賜教了。”
時言心沒有說話,她的武器是一柄很漂亮的長劍,劍柄做了羽毛元素的裝飾,顯然是夜鶯打造的。
劍和劍碰撞竟然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火星,時歲借力將武器往下壓,但很快感受到來自先祖的力氣。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親王血之後變異了,她的力氣絕對不是尋常人、甚至尋常血族會有的。
她的招式凌厲,時歲先是躲避觀察,她發現和祁越教導的差不多。
顯然,那個代行者有專門研究過時歲的先祖。
周遭的草木被兩人踐踏地一團亂,沒有五花八門的異能力,像是返回了沒有熱武器的舊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