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徐總慢走。”陳雪擋住門,微微彎腰恭送。


  到了車庫, 徐行知按開車鑰匙。


  坐進車裡,他隨手扯掉領帶, 伸手調燈光音樂,順便打開了副駕駛的座椅加熱。


  車內空調是提前開過的, 此刻溫度剛好涼爽,中控臺上香片輕晃,幽幽散發著細微雪松香。


  徐行知手指輕輕撫過那香片。


  香氣越來越淡了。


  另一邊, 沈清央抱著他的西裝從電梯裡走出來。


  車窗關著, 岑川彎腰輕敲兩下:“徐總, 沈小姐過來了。”


  副駕駛車門打開。


  沈清央向岑川道謝, 躬身坐進車裡。


  岑川為她將車門關上, 而後繞到另一邊, 跟徐行知匯報剛才接到的一個電話, 研發工廠那邊臨時出了點緊急事故。


  徐行知神色並無多大波動:“跟工廠經理說我晚點過去。”


  岑川:“那今晚飛上海的機票?”


  徐行知摘下腕表丟入卡槽:“改籤到明天早晨。”


  “好。”事情問完, 岑川退後兩步。


  車窗升起, 離開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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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開著空調,雖然開了座椅加熱,沈清央還是覺得胳膊和腿涼津津的。


  尤其是西裝褲下裸-露著的那一截腳踝。


  但她並未出聲,徐行知在打電話,對面人很著急,似乎希望他能早點過去。


  通話結束,沈清央朝車窗外看了一眼:“哥,前面就是三河路地鐵站,把我放下吧。”


  徐行知瞥過來:“肚子不疼了?”


  “吃過藥好多了。”


  她不是愛委屈自己的性子,每回痛經都吃藥,不會強忍著讓自己痛得死去活來。


  車徑直開過三河路,徐行知淡道:“安心坐著,我要回家一趟拿東西,順路。”


  沈清央偏頭:“你要出差嗎?”


  “明天。”


  “什麼時候回來?”


  “沒確定。”


  沈清央輕點頭,安靜片刻,出聲提醒:“周日是徐伯伯生日。”


  他在國外這幾年,逢年節回來得都少,更別說是徐教授的生日,年年沈清央和徐行恪陪著過生日的時候,徐教授都要念叨徐行知。


  因為和前妻感情不和婚姻破裂,後來又把方琴和徐行恪帶回來,徐教授一直覺得很對不起自己這個小兒子。


  車廂內有轉瞬而過的寂靜。


  須臾,徐行知說:“我知道。”


  -


  周六下午,徐行知返航,落地機場。


  有司機在機場外等候,將他送回維斯。周六,來加班的人不多,公司安安靜靜的,徐行知從辦公室拿了文件準備離開,等電梯時,遇見了林清宇。


  “徐,徐總好。”林清宇穿著衛衣,實習生,見到上司,掩飾不了的緊張。


  徐行知微點頭,邁入電梯。


  林清宇更緊張了,手伸過去又按了一下“1”,按完才想起來問:“徐總,您去幾層?”


  “負一。”


  林清宇連忙按下。


  他忙,把人弄進來後沒再管過,徐行知多看了林清宇一眼,同母異父的親姐弟,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脈,眉眼輪廓總有些地方隱隱相似。


  隻是性格不大相同。


  他姐姐這個年紀的時候,心思要多得多。


  收回視線,徐行知開口詢問:“今天周六,你們組過來加班嗎?”


  林清宇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眼前人即是偶像也是上司,他按捺住心裡激動:“不是,我自己過來的。”


  “任務很多?”


  “沒有沒有。”男生撓撓頭,“是我笨,工作沒有其他人做得快,所以周末想過來多學習學習。”


  徐行知聽得有些好笑,果然是初入職場的學生,隻是如果換了沈清央,能把話說得很漂亮。


  她從小說話做事就很會討人喜歡。


  就在這時,林清宇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語氣莫名歡快起來:“姐,你已經出發了嗎?”


  “我離開公司了,這就過去!”


  徐行知指腹微微摩挲著車鑰匙。


  電話掛斷,電梯也到了一層,林清宇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徐總,我先下了。”


  徐行知輕頷首。


  剛邁出電梯,林清宇又回頭,像是鼓足勇氣:“對了徐總,我還沒跟您自我介紹,我是硬件部分上個月新入職的實習生,我叫林清宇,上周在工廠學習的時候跟您見過一面,不知道您還記得嗎?”


  “你導師是誰?”


  “彭卓彭工。”


  徐行知微微一笑:“那我現在記住了。”


  他按住電梯開關:“剛才聽你電話裡說,你要跟你姐姐吃飯?”


  林清宇本來隻是想讓偶像認識一下自己,沒想到對方主動多問了兩句,忙回答:“對,我姐姐在西海等我,我們今晚一起吃飯。”


  “西海?”


  林清宇點頭。


  “正好我也要去西海。”徐行知說,“順路,捎你一程。”


  直到坐上車,林清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坐得很直,雙肩包擱在腳邊,手搭於膝蓋上,整個人不敢多說話。


  司機關上車門,詢問了徐行知地址後便回到駕駛座將車開了出去。林清宇在後座懵了一會兒,直到徐行知喊他才回神。


  “徐總。”他臉有些微紅,“不好意思,我剛才沒聽見您說話。”


  “沒關系,隻是問問你適應得怎麼樣。”


  這下林清宇想了想,認真答道:“我適應得還不錯,跟著組長去了幾次工廠,最近在接觸電源安全方面的培訓,我會努力學習的。”


  徐行知靠在座椅裡,微偏了下頭,語氣平緩:“學習是沒錯,研發部每周都安排培訓也是想讓你們多了解公司的業務和產品。但你現在是在公司而非學校,你的工作不是學習,相反,學習的目的是為了保證工作能更順利的進行。”


  這一番話把林清宇說得更坐立不安,他隱約意識到學生思維和職場思維的不同,也知道徐行知這番點到為止的話是難能可貴的教導。


  “我知道了。”他羞愧道,“謝謝徐總。”


  徐行知笑意溫和:“隨便聊聊,別緊張。對了,你姐姐是做什麼的?”


  見話題轉移,林清宇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回答:“我姐姐是律師。”


  “也在北城上班嗎?”


  “在觀越律所。”


  徐行知指尖輕輕點著扶手。


  聊起姐姐,林清宇語氣變得輕松:“我姐姐她很優秀,和您一樣都畢業於A大。她碩士也是在A大讀的。”


  徐行知彎唇:“這麼巧。你們姐弟關系很好?”


  林清宇摸了摸鼻子:“我姐姐人溫柔,對我很好。”


  徐行知唇角笑意不變:“那挺好的。”


  -


  四十分鍾後,車子停在西海的一家中餐店前。


  天邊暮色斜落,西海街邊側柏亮起燈帶,人潮不斷湧動著。


  林清宇從車上下來,禮貌對徐行知道了謝。


  沈清央和孟希比他先到,正在位置上翻著菜單聊天。


  前段時間工作忙,沈清央和孟希見面時間寥寥,好不容易兩個人都空出來周末,又聽說林清宇要來,孟希怎麼說也要跑過來蹭飯,見識一下男大學生的活力。


  “孟希姐。”林清宇有些詫異,但還是乖乖喊人。


  “好久不見啊弟弟。”孟希笑眯眯的,“你們公司離得遠,你過來還挺快的,路上沒堵車嗎?”


  “沒有,我們老板捎我過來的。”


  “你老板?”孟希反應了兩秒,“你不是在維斯實習嗎,哪個老板送你來的?”


  林清宇開朗回答:“徐總。”


  聽到這個稱呼,孟希下意識去看沈清央,沈清央正在跟服務員確認菜單,聞言也頓了一下。


  孟希輕輕挑了挑眉:“他……你們徐總,還挺熱心?”


  林清宇認真說:“我平時在公司裡不大能見得到徐總,同事們都說他是公私很分明的一個人,雖然看上去溫和,但其實不太好講話的,對工作很嚴格。”


  他說著又想了想:“但我今天接觸,覺得他人還蠻好的,還問了我在公司適應得怎麼樣,不像別人說得那麼不近人情。”


  孟希一口水差點被嗆到,止不住地咳嗽。


  沈清央遞過去一張紙巾,順口問:


  “你們還聊什麼了?”


  林清宇一愣,雖然疑惑姐姐為什麼問得這麼細,但還是老實回答:“也沒什麼,徐總提點了我幾句實習思維,聽說我要來西海找姐姐吃飯,他順路,就捎上我了。”


  孟希仔細擦幹淨自己真絲襯衫上濺到的一抹水漬,視線意味深長地朝沈清央投過去。


  林清宇一頭霧水。


  “弟弟。”孟希擦拭著手指,笑道,“好好幹,這機會來之不易。”


  沈清央瞥了她一眼。


  林清宇則彎眸:“我會努力的孟希姐。”


  沒多久,服務員端上點的菜,話題也就自然而然轉移。


  一頓晚飯輕松融洽,吃完,林清宇先回了學校,宿舍有門禁。而沈清央和孟希則在路邊散步。


  周末西海人多,遊客和本地人雲集,網約車排了一兩百單,她們倆邊等邊散步,順便消食。


  “不是我說,你怎麼還瞞著弟弟呢?”


  沈清央手抄進口袋:“清宇以前沒見過他。”


  “可憐得被蒙在鼓裡的孩子。”孟希搖搖頭,“對了,你和你哥最近怎麼樣了,真能共處同一屋檐下相安無事這麼久嗎?”


  “他搬出去了。”沈清央說。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是很相安無事。


  徐行知說到做到,如約退回到哥哥的位置,像從前一樣。


  她希望能一直這樣。


  思緒被手機震動打斷,沈清央打開來看,說誰誰到,屏幕上是徐行知剛發來的信息:[吃完了嗎?]


  她回:[剛吃完。]


  Xu:[發個定位]


  沈清央把定位發過去。


  沒一會兒,黑色奔馳緩緩停在她們身側的路邊。


  霓虹夜幕,車打著雙閃。


  二人走過去。


  後座車窗降下,露出男人輪廓優渥的側臉。


  孟希想打聲招呼,又不知該怎麼稱呼,怕對方已經不記得自己。


  倒是徐行知主動看過來:“好久不見。”


  孟希驚訝:“行知哥還記得我。”


  他笑了笑。


  路邊不能久停車,二人一前一後上車,孟希坐副駕駛,把後座留給了沈清央。


  孟希一上車就注意到車前掛著的香片,伸手撥了撥:“好好聞的香片。”


  徐行知手裡翻著一份提案文件,頭也沒抬:“清央買的。”


  孟希差點被他口中喊出的清央兩個字蘇到,渾身一震:“怪不得,隻是香味好像有些淡了。”


  “是有點。”他說。


  沈清央看了徐行知一眼,不知道他想暗示什麼。


  車內氣氛無端靜下來,孟希餘光裡瞥見側後座的年輕男人,比之從前她見過的樣子,如今的徐行知,單單隻是穿著西裝坐在那兒,就讓人想甘願沉淪。


  真人比之網上瘋傳的那張納斯達克敲鍾照,要令人心悸得多。


  不愧是華高百年一遇的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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