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同時,她也松了口氣。


  她之前還無比擔心,原身會是鬱大小姐,現在可以放心了。


  哪個皇後,會莫名其妙出現在距離長安最遠的荒涼平原上呢?


第73章


  米琪娅公主整整哭著絮叨了一整天。


  沒錯就是一整天。


  鬱暖不得不捧著懷孕不知道幾個月的肚子,坐在那兒聽她嘮叨。


  滿懷心事的傾訴完畢,米琪娅公主鬢發散亂,眼神呆滯,嘴裡念叨著幾個奇怪模糊的詞,之後終於良心發現,忽的站起身,佩戴的大塊寶石金鏈發出悅耳的聲音,她決定帶鬱暖上街買東西。


  鬱暖:“……??”


  她這肚子,少說也有五六個月了,您拉著一個孕婦上街真的好嗎?


  而且鬱暖懷著身孕,由於本就體虛,故而還有點輕微的浮腫,讓她非常不想出門。


  然而她認為還是不要忤逆公主比較好。


  這種心情可以理解的,失戀之後隻要有錢,總歸想要揮霍一下發泄發泄。


  米琪娅公主自然不可能去大街上逛攤,於是她就跑去了魯寧的康恩街。康恩街甚麼旁的都沒有,隻有各樣奢侈的銀樓和酒樓,以及各式各樣的成衣店。


  公主是喀舍爾外賓,又長得美豔妖娆,還非常有金銀,買東西幾乎不眨眼,想買甚麼就買甚麼,甚至還給鬱暖肚子裡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生父的孩子,買了許多項圈和金老虎。


  一擲千金已經不能用來形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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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後頭帶的五輛馬車,在歸去時都已被塞滿了。


  順便,她們住的地方是瑞安莊的分莊,並已入住了整整五日。


  鬱暖也從各式各樣的待客方式和華美的桌椅櫥案上,感受到了皇莊的不同。


  這個地方雖和長安的瑞安莊沒法比,但制度還是一樣的嚴格,畢竟是當年眼高於頂的少年皇帝定下的制度,所以現任皇帝不去改的話,也並沒有人敢僭越。


  鬱暖嚴重懷疑,十幾年前戚皇決定開放這座皇莊的時候,還是個嚴重沙文主義中二少年。


  非達官顯貴有錢也沒法住,就算是達官顯貴,也得看各樣消費的金銀,以及官位品級,由於瑞安莊的盛名,來往賓客仍絡繹不絕,而與長安那家不同,西南的這家平民百姓亦可進來用膳,隻是無法住而已,所以導致魯寧的這家唯二的分號,甚至比長安的還要熱鬧許多。


  長安的瑞安莊,就有些太過冷清優雅,多了幾分孤芳自賞的意味。


  雖說,孕婦多走走路也挺好,但逛街逛到這個程度,鬱暖也非常心累,甚至出現了面色蒼白,頭腦暈眩的症狀。


  其實那幾日的行程中,車隊裡也有喀舍爾的大夫,隻是鬱暖吃不慣喀舍爾的安胎藥,黏糊糊帶著奇怪的顆粒,有點苦澀滯口,她吃了第一口便條件反射的想吐,整個胃都在痙攣。


  公主當時便搖搖頭,修長漂亮的小腿交疊著,眉間的黃金首飾嵌著拇指大小的藍寶石,映襯出棕色的眼眸,讓她看上去闲適優雅極了。


  米琪娅嘆息道:“暖暖,你這樣可不行,不知道你的丈夫從前是怎麼保護你的,可在喀舍爾,懷了孕的女人可不這樣嬌氣。”


  鬱暖想說我真的不記得了,但也隻是沉默的擦擦唇角。


  於是在瘋狂購物之後,公主終於良心發現,吩咐她的侍女,去找當地最好的大夫來給鬱暖診斷。


  鬱暖這一路上,算是很有些艱辛了,不僅食欲不振,月份大了還孕吐,深夏裡空氣悶熱,偶爾更是喘不過氣。


  好在這家莊子裡頭的冰山放的很足,隔著簾子便有些幽幽的冷氣,雖鬱暖仍是覺得不足夠,但莊子並不過多供應了,故而倒也知足。


  請來的是魯安城中頗有盛名的大夫,是個年逾花甲的老頭,聽聞還是醫藥世家的掌舵人,時常出入西南王府給王爺看病,而西南王府的制藥配藥,都是由他們家提供的,如此相安無事數十載。


  老大夫目不斜視的把脈,又開了藥方子,說了好些需得注意的事體,卻無人說話,鬱暖隻是對他恭敬一禮。


  她一抬頭,光影交錯間,蘇老大夫的面色微變,卻還是捋著胡須和藹點頭。


  鬱暖的面容原本隱沒在光暈下,並沒有出聲,隻是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她穿著喀舍爾女性的長袍,隻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頸,但也隱隱能看見,那裡有一道明顯的傷痕。


  蘇老大夫很盡職,甚至一臉慈祥的問鬱暖一些有關於脖子上傷口的事體,又問她心口疼不疼,會不會突突亂跳?


  鬱暖的心口確實有些毛病,但並不明顯,也不曾造成很大的妨礙,隻是偶爾會悶,忽然疼跳也是有的,隻正常的時候還是居多。


  蘇老大夫又給鬱暖開了治心疾的藥方,還有養護喉嚨的,隻粗略一看就是一筆奢費。


  但鬱暖沒有錢,也並不想事事依靠她的塑料姐妹。


  她承認自己非常沒用,似乎沒有人把她放在掌心呵護,在這個地方就寸步難行,這個血淋淋的事實讓她無措又難過。


  竭盡全力思慮,可記憶裡並沒有那樣一個男人,會把她捧在掌心嬌寵,但鬱暖卻很矛盾的,懷念那樣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可能太缺愛了,內心一凜。


  於是思考了一下,鬱暖便想讓蘇大夫換些便宜的藥材。


  蘇老頭隻是輕輕嘆息,看她一眼,滄桑道:“姑娘,您若用那些便宜的,豈不砸了我們蘇家招牌?”


  然而鬱暖一臉懵,蘇老大夫嘆息一聲,把腰間的一塊玉牌取下來,放在一旁的案上:“鬱姑娘,您憑這塊令牌,你能在蘇記隨意取藥,不收分文。”


  老大夫接著低頭,對鬱暖恭敬一禮,提著藥箱轉身離去。


  怪異的感覺在心底蔓開來,鬱暖卻不知為什麼。


  這種帶著圍兜被喂飯的錯覺,仿佛非常熟悉。


  她拿著令牌久久不語,捧著肚子,和未出世的寶寶面面相覷。


  明日便是西南王的壽辰,可是米琪娅公主已然心如死灰,想要直接回草原了。


  她同樣也準備,把鬱暖帶回去。


  因為鬱暖身上有一些謎團,讓她非常感興趣。


  這個中原女性的一切,都很神秘,包括她身上佩戴的飾品,還有發現她時,女人背後所黥的字,都讓米琪娅有一種,她絕對不能錯過的直覺。


  她是迷戀過中原的皇帝,但並沒有見過那個男人。


  從她記事起,父王便派過很多刺客去刺殺乾寧帝,但從來沒有得逞過。


  就米琪娅的印象裡,從她豆蔻初開時,到如今豐韻已熟,父王便派過三趟刺客。


  有身段妖娆的草原之花,也有從出生起便被訓練為殺人利器的修多什,甚至許以重金和各樣誇張的條件,不惜扣押其族人,說服了那位陛下年少時的師父楊春,但這些人甚至連中原皇帝的衣角,都沒能觸碰到。


  中原的帝王,暗哨遍布整個長安,甚至整片中原大陸都密布著他的細作和忠僕,他們即便日常休憩,即便飲酒作樂,也在眉宇間隱藏了一雙清明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編織一張龐大的消息網,讓這位帝王的耳目遍布六合。


  對於父王的刺殺,中原的皇帝並沒有暴怒,甚至仿佛沒有絲毫看法,最多就是把刺客腐爛的人頭,於不知不覺中呈上父王的餐桌,把父王嚇得整整半月臥病在床。


  可他並沒有要殺死父王的意思,隻是漫不經心的玩弄著,卻讓喀舍爾維持著最初的權利體系。


  米琪娅覺得他很厲害,又覺得如果自己能當他的王後,說不定父王和陛下就能和解,這樣她什麼都得到了,所有的人也得享太平。


  可是她成不了王後了。


  米琪娅皺眉抱怨:“聽說,你們中原的皇後病的連封後大典都去不了,他怎麼會娶這樣不健康的女人。”


  “她甚至或許連孩子都懷不上。”


  鬱暖摸著自己的肚子,微笑著點點頭。


  這種無關的事情,就聽一耳朵放一耳朵,不要在意了。


  然而,這種村口闲聊式的愉悅,並沒有持續很久。


  鬱暖和米琪娅都知道,她們沒有把對方當成什麼很好的朋友,頂多隻是各有心思。


  卻沒想到,分別的那一天來的很快。


  到了西南王壽宴這一天,長安來了一位貴賓。


  米琪娅公主帶著裹了紗巾的鬱暖,從另外一側起身,照著鬱暖的提示,與那一位貴賓點頭微笑,並行了一個標準的中原禮。


  鬱暖看得出,米妮公主並沒有死心。


  誠如她所言,皇後久病連起身都困難,說不定哪天就薨逝了,想要嫁給戚皇的女人排著隊數不清,皇後估計成日遭人扎小人了,也實是倒霉。


  那位公子是西南王的外孫,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派來西南,皇帝的所為,可謂是意味深長。


  鬱公子年紀輕輕,身量如修竹,穿著一件紅色官服,在大殿前端著酒籌,臉上掛著平淡的笑容,對米琪娅公主點頭,說上兩句話以示友好後,便溫文有禮,擦身而過。


  早知道這位鬱公子也定了親事,米琪娅公主就抱怨:“怎麼好的中原男人,都這麼早定下了。”


  鬱暖的長袍至腳踝,面部被紗覆住,由於身量纖細,故而懷孕的身子在寬松的袍下,不仔細看是很容易被忽略的。


  她跟隨米琪娅公主離開,與那位公子擦肩時,卻感到氣氛變得有些凝實。


  霎時間,遠處的談話聲和禮樂模糊而朦朧起來,鬱公子的身形僵直,近乎驚愕難以置信的轉身。


  而那位長安來的鬱公子,幾乎不用一眨眼的時間,便折返回來,對米琪娅公主皺眉拱手,多了幾分不同的態度,道道:“公主殿下,能否借你身後的那位婢女一觀?”


  米琪娅公主含笑道:“當然不行,中原的塔拉姆,我不得不提醒你,她已經有了夫家,所以如果您要享用她,那是不被喀舍爾之神允準的。”


  鬱公子皺眉,語氣有點生硬道:“公主慎言。”說罷看了鬱暖一眼,舒一口氣,還是轉身離去。


  而在酒桌用菜的時候,鬱暖才見到了大名鼎鼎的西南王。


  老人高高在上於上首,即便是壽宴,仍穿著一身輕甲,在陽光下透著寒芒,仿佛他一輩子都是這樣與兵器和警惕為伍。


  這趟壽宴上,米琪娅公主是貴賓,坐在很靠前的位置,但由於貴賓太多,所以西南王並沒有特意與米琪娅多說話,隻是爽朗邀請她在西南多住些時日,寥寥幾句而已。


  這老頭蓄著濃密的胡須,發絲尾端有些卷曲,說起話來聲音很雄渾,待人意外的很親和,就是看著面色不太好,全程都沒有和外孫鬱成朗說過話。


  鬱暖看著他,便覺得有些熟悉,帶著一點親近,又很生疏害怕。


  西南王在死人堆裡行兵多年,直覺很敏銳,寥寥一眼瞥過來,立即對上了鬱暖睜大的杏眼。


  西南王:“…………”


  老頭瞥過去時面無表情,轉過頭去卻神色莫名起來,啜了一口美酒,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自己或許是醉了,竟然會覺得女兒明珠回了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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