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千盞換位思考,是挺難接受的。


  尤其是她當時並未料到,季老爺子的感情經歷居然會和不終歲牽扯上。


  那季清和的顧慮和行為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


  她順著時間線,將整個項目從投標、籤約、籌備串聯成幾個清晰的時間塊——


  今年四月影視峰會,柏宣發布了獻禮劇首個概念片,正式招商;


  五月,沈千盞代替千燈影業以鍾表修復的匠心主題拿下了和柏宣的首次合作;


  六月,沈千盞赴西安看陝博鍾表展,當天,她遇到了季清和;


  十月及十一月,沈千盞再赴西安請季老爺子出山當項目的特聘顧問;


  十二月,她意外重逢了代表不終歲有意投資項目的季清和。


  拋開兩個人私下的那筆糊塗賬,季清和的出現合情合理。


  按季清和的邏輯,他是因為看到了策劃案,對策劃案以老爺子為原型這種博噱頭的行為不滿,出於對老爺子一身清名的保護以及謀求沈千盞尚未得知的雙贏目的,帶資進組,控制走向。


  沒毛病。


  沈千盞想清楚其中的關鍵後,一針見血道:“所以季總對項目很感興趣,唯一的顧慮是擔心我方會為收視率爆點做不符合實際的藝術加工,從而影響季老爺子的口碑?”


  季清和並未對沈千盞表現出的機敏睿智有任何反應,他摩挲著青瓷茶杯的茶耳,深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泛出幾縷很淺的水紋。


  他勾了勾唇角,微哂:“我以為沈制片還需要多繞幾個彎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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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盞呵了聲,險些翻起白眼:“季總其實可以明說的,生意場上,隻要有共贏的目標,就沒解不開的仇。”


  季清和微微挑眉,拆起臺來半點沒因為她是個女人而手下留情:“是嗎?”


  “看沈制片昨晚的態度,我還以為下次見面應該會在喪禮上,不是你躺著就是我躺著。”


  沈千盞:“……”她覺得,她也可以不用任何情況下都躺著。


  孟忘舟眼觀鼻鼻觀心,含著淚,埋頭苦吃。


  他到底是有什麼想不開的要留沈制片一起吃晚飯,現在好了,半隻腳都快吃進棺材裡了。


  ——


  飯後,考慮到孟忘舟一直埋頭苦吃對身體不好,沈千盞要求季清和借一步說話。


  方才話題深入的程度已打消了沈千盞對兩人合作的大半抗拒,但還有一半,趁現在彼此還能和平相處得趕緊商量解決。


  “既然季總有合作意願,千燈也希望雙方能夠早點達成合作意識,我明天讓蘇暫過來一趟,把合同拿給你過過目?”沈千盞拿出對甲方爸爸才有的溫柔體貼,小聲試探:“或者您給我法務的聯系方式,兩家法務部門直接對接?”


  “合同?”季清和問:“什麼合同?”


  兩人這會正在時間堂的前堂大廳。


  燈光疏淡,他的唇角半隱在青瓷杯下,看不清弧度。


  但隱約,是笑著的。


  沈千盞看著他在兩人獨處時才露出的算計嘴臉,一時頭大:“季總不如明示?”


  “我說過,”季清和微微傾身,隱藏在鏡後的雙眼微抬,恰到好處地釋放出三分壓迫:“希望沈制片日後沒有需要求上門的那一天。”


  沈千盞撕開面子,毫無耐心地回懟:“這不就是日前?”


第10章 第十幕


  孟忘舟收拾完長桌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他站在院子中央,假借消食,打了一套山寨太極。從洗牌、堆長城到摸牌、攤胡,孟忘舟花了將近十分鍾,才從院中央的天井旁一路打至前堂的廊檐下。


  安靜。


  太安靜了。


  孟忘舟聽了半天的牆角,終於發現事有詭異。


  他原地轉了一圈,忽的靈感一現,從天井打了桶水,拎著就去前堂給魚缸換水。


  時間堂的前堂一向用來待客,來往的客人特殊,不是鍾表收藏的藏友就是買賣二手鍾表的水客。是以,前堂的環境在設計之初就是半封閉式的私密茶座。


  孟忘舟拎著水桶進來時,茶座的主燈未開,隻有數盞頂燈目標明確,直落在屏風上。


  季清和坐在靠近屏風那側的太師椅上,正等著水開。


  尚未適應昏暗光線的孟忘舟險些一腳踏空,他穩了穩手裡拎著的木桶,四下望了眼,明知故問道:“沈制片走了啊?”


  季清和抬頭,沒應聲。


  他手邊是不知何時摘下的金框細邊眼鏡,青瓷杯裡還有淺淺地一盞棕茶,瞅著像是一個人喝了很久的悶茶。


  孟忘舟沒忘記自己是來給魚缸換水的,從茶座底下找出細絲網,動作熟練地將缸裡的金魚一鍋端後,擱在茶海邊。


  “不說是故友嗎?”他斜睨著季清和,麻利地換水清洗魚缸:“瞧著也就一面之緣的交情。”


  水壺裡的水終於開了,泛騰起數聲煮沸的咕嚕聲。


  季清和垂眸看向漁網裡擺尾掙扎的金魚,對孟忘舟說的話恍若未聞。


  見他不搭理,孟忘舟索性換個話題:“你倆是準備一起合作給老爺子出個電視劇?”


  這問題他憋了一晚上,痒得都快抓心撓肝了:“你最近讓我把隔壁的四合院給你收拾出來,應該是打算在北京長住了。如果不是沈制片和你合作這事,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突然回北京。”


  孟忘舟把徒勞掙扎的金魚放回魚缸,自言自語道:“那你不情願故意擺譜,是對沈制片欲擒故縱吶?”


  自認找到正確答案的男人嘖嘖了兩聲,吐槽:“沈制片是被你氣跑的吧,季清和我跟你說啊,追女孩不能這麼追,容易火葬場。”


  季清和的目光透過青瓷杯盞與孟忘舟在半空中對視了一眼,他寡淡的表情難得出現了一絲堪稱詫異的波瀾:“我表現得很明顯?”


  孟忘舟一怔,隨即反口:“也不是。”


  “我是跟你相處時間長,知道你現在的行為違背本性,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顫顫巍巍地端起茶盞抿了口水,問:“不過你不是常年醉心修復鍾表,以戰勝時間取樂嗎,上哪認識的沈制片?”


  見季清和不答,孟忘舟很習慣地又自言自語起來:“我算是瞎了眼了,我一直以為你這輩子能結婚,不是家裡安排,就是被哪個姑娘堪破先機,攻身為上,生米煮成了熟飯……”


  話沒說完,季清和起身就走。


  孟忘舟目瞪口呆:“……”


  咋的了,被說中了?


  ——


  這廂,沈千盞被氣走,直接開車從四合院的小巷內駛出。


  北京的晚高峰已經結束,城市的熱鬧繁華卻絲毫不減。


  眼下她一人獨處,在燈河匯聚的人間繁景中逆流趕路,不免心生幾分悽涼孤獨。


  她擰開電臺,調至交通頻道,在無數個信號燈的指示下停停走走,四十分鍾後抵達小區的地下車庫。


  停好車,沈千盞拎起大衣、背包一股腦抱進懷裡,甩上車門。


  車門剛關上,一份文件從背包和大衣的空隙中滑落,碰瓷樣地躺在了她腳邊。


  她低頭一看,是蘇暫整理的不終歲編年史。


  沈千盞想起今晚季清和提起的有關季老和不終歲創始人的感情糾葛,蹲下身,把資料撿起來,一並帶回公寓。


  剛出電梯,她就被眼前堆積如山的快遞震驚了。


  遲鈍的大腦在幾秒種後才回憶起——今天白天她接到過物業的電話,說幫她把快遞全部送到了門口。


  沈千盞這些年在北京奮鬥,攢了不少家底。


  名下除了一輛二手的寶馬X5,還有一間二百平米的公寓。除了公寓尚在貸款以外,她可謂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她開鎖進屋,先把快遞碼進玄關安放。


  當初買下這套房子時,沈千盞衝著住到死的養老念頭,一咬牙一口氣置辦了滿足她活動空間的兩百平大套房。


  一梯一戶,智能安居。


  眼下整理好快遞,她坐在玄關地毯上,喘得跟狗一樣。


  沒等她把氣喘勻,蘇暫的語音電話就發了過來。


  沈千盞看了眼屏幕,接起外放。


  蘇暫問:“盞姐你怎麼才到家?”


  沈千盞的公寓門口裝了攝像,因經常出差,設備除了綁定沈千盞外還綁在了蘇暫的手機端。門口一有風吹草動,設備就會立刻匯報情況。


  她沒直接回答,反問:“有事?”


  “也不算正事。”蘇暫說:“我今晚帶淺淺赴了個飯局,遇上艾姐了。”


  沈千盞挑眉,隱約猜到有艾藝這個攪屎棍在,蘇暫今晚應該過得挺不好。


  果不其然,蘇暫的語氣一變,委屈得不行:“我們淺淺最近過得已經很不容易了,艾姐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明捧暗損,內涵了一晚。最後還造謠,說淺淺翻紅的機會也就最近了,說千燈最近和不終歲搭上了關系,淺淺的時尚資源終於可以一飛衝天了。”


  她當什麼事呢……


  沈千盞邊暴力拆箱,邊問:“那你沒趁機幫向淺淺多撕幾個合同過來?”


  千燈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護短,沈千盞帶向淺淺那會,逢酒局飯場都親自上陣,一杯一句彩虹屁,灌得那些想趁機揩油的金主爸爸連舉都舉不起來。


  蘇暫有樣學樣,但凡不是重要場合,都不會輕易帶上向淺淺。


  今晚能讓蘇暫帶著向淺淺赴局,又有艾藝在場,這桌上起碼坐著三條金大腿。


  “現在的投資方又不傻。”蘇暫嘆了口氣,“用汙點藝人有風險,我看除非淺淺真能拿到不終歲的時尚資源,才能解這困局。”話落,他又自言自語地絮叨:“不終歲中國區的品牌大使是褚絲絲,就老跟我們淺淺比美較勁那位。品牌代言通常一年一換,我這掐指一算,褚絲絲的代言應該快到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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