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喬昕跟溺水之人攀住浮木般,立刻響應:“我去。”


  蘇暫得了季清和的眼色,擱下筷子就跟了上去:“我我我,我去幫忙。”


  工作室內隻剩下他和沈千盞後,季清和起身,從紙箱裡抽了個紙杯,去飲水機前接了溫水遞給她。


  沈千盞沒接。


  季清和見她反應,猜測自己是被遷怒了,稍一成算,問:“想聽解決辦法還是我現在的想法?”


  沈千盞抬眼,眼神裡的不高興連遮都沒遮,讓他瞧得清清楚楚。


  她是聰明人,在季清和吩咐喬昕出去查名字時就猜到了他想做什麼,解決辦法無非是過幾天挑個錯把人辭了,換一批。手腳幹淨,也讓人拿不住把柄。


  她本就握著劇組所有人員的生殺大權,人員去留也就她一句話的事,背後嚼舌根這種事在沈千盞這早就不新鮮了,壓根不需要動腦子去想什麼解決辦法。


  沈千盞感興趣的是季清和聽到別人議論他是她裙下之臣的反應。


  整個劇組,除了邵愁歇,蘇暫和喬昕,沒人知道他就是《時間》的投資方,更不知道他是不終歲的執行總裁,隻當他是鍾表修復師,因顏值出挑被她選中來當顧問。


  想到這,心裡忽然舒坦了點的沈千盞,稍稍挑眉,用不可一世的小表情斜睨了他一眼:“裙下之臣。”


  季清和沒反駁,他曲指輕推了推鼻梁,似默認了般。


  沈千盞忽然想起喬昕去找他時,他下意識看向喬昕身後尋她的那一幕。


  女人容易心軟,沈千盞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特別女人,氣來得急,去得也快,甚至還能無私地反省一番自己的喜怒無常。


  她遷怒季清和的確有些不講道理。


  人是她睡的,質量她也很滿意,售後服務更是挑不出錯來。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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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咪咪覷了眼季清和,有個念頭跟野草般瘋狂滋長。


  要是發展成長期穩定的炮·友關系,好像也……挺好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幕


  想歸想, 說是萬萬不能說的。


  雖然沈千盞經常因美色誤事,但大局始終拿得穩。這心裡一旦接受了季清和是她裙下之臣的設定, 她那股氣自然也就消了。


  殊不知,她拿人當裙下之臣,這裙下之臣也拿她當囊中之物。


  兩人各懷算計,彼此彼此。


  ——


  午休結束後, 沈千盞在劇組待到三點。


  蘇暫是《時間》劇組的監制, 有他在現場,早沒她什麼事了,隻是沈千盞不放心季清和。


  這點倒不全出於私人情感。


  於公, 季清和是她的資方爸爸, 沈千盞本就該供祖宗一樣供著他,磕著淬著都不行。於私, 兩人私下的交情九淺一深,是該多留心照拂。


  見他在劇組適應良好,花環翠繞的,沈千盞也沒什麼不能安心的。臨走前,跟蘇暫打了聲招呼,就先領著喬昕回了酒店。


  沈千盞昨晚一夜沒睡好,勉強撐到酒店,回房間後倒頭就睡。


  喬昕原本還想將查好的名單遞給她過目, 去隔壁換身衣服的功夫,回來就見她睡深了。


  她悄悄調好室溫,見時間還早, 抱了個充電寶窩在套房外間的客廳打遊戲。


  中途林翹來過一回,聊劇本。


  與其說是聊劇本,不如說是來避禍躲債的。半小時的劇本會裡,林翹一句與劇本有關的詞都沒提及,全在控訴江倦山如何可惡恐怖,如何壓榨民工血汗。


  喬昕聽得忍俊不禁,又不好拆江倦山的臺,隻有出言安慰。


  她一路看著《時間》從劇本大綱落定到項目立項開拍,自然知道江倦山與林翹承受了多少重壓。見林翹聊著聊著認真了起來,擔心她心理的高壓線是真的瀕臨崩潰,忙安撫道:“我們小點聲,盞姐剛睡下。”


  提到沈千盞,林翹下意識一個哆嗦:“盞姐剛睡?”


  “嗯。”喬昕替她倒了杯水:“整個項目從合同籤訂的那刻起,她就沒松懈過。我就看著她跟拼圖一樣,一點點將《時間》拼湊成了一副完成的圖畫。”


  “制片的工作量你也知道。”喬昕小抿了口茶,說:“那麼多的碎片一下子擺在她面前,光是要梳理碎片原本的位置就花了大量的時間和工作。你和江老師就像拼圖裡顯眼的旗幟,加速了盞姐拼圖的速度。她給江老師施壓,你自然也會感覺到壓力。”


  “要是以前,我們作為朋友,我肯定勸你,太累就歇一歇。但《時間》真的沒法歇,每一天都是巨額的投資,而且季總就在組裡看著,出點差錯連個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林翹不說話了,她捧著杯子小口小口抿著溫水。良久,才吐出幾個字來:“腦汁都榨幹了。”


  喬昕忍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劇本的事我沒法給你提供什麼建議,你和江老師意見不合也好,沒法合作下去了也罷,定稿之前自己解決。”


  林翹委委屈屈的哦了聲。


  她原地磨蹭了一會,直等到江倦山來了電話,才不情不願地抱著電腦一步三回頭地走出房間。


  傍晚,暮色剛至時,蘇暫來了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喬昕沒聽見屋裡有動靜,猜測沈千盞應該還沒醒,揉著發酸的後頸,回答:“盞姐還睡著呢,叫醒了估計也不願意出去。”


  蘇暫那端沉默了幾秒,再有人說話時,講電話的人已經變成了季清和:“她睡多久了?”


  喬昕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回:“三小時了。”


  電話那端靜了靜,說:“再過二十分鍾,你叫醒她。”


  喬昕哦了聲。


  雖不解其意,但仍照著季清和說的,二十分鍾後去叫醒沈千盞。


  ——


  沈千盞剛睡醒時格外嬌氣,不是覺得空調太冷,就是覺得空氣湿度太低。


  喬昕調了兩次室溫,她才勉勉強強不再挑刺。


  隻是身體憊懶,腰酸腿痛,從腳趾到腿根都酸麻得像被滾石碾過一樣。


  喬昕見她不大高興,知趣地不往她面前湊。


  在外間點好外賣,把手機送進沈千盞手中進行糧食補給時,門鈴一響,有人造訪。


  喬昕去開門。


  外間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房門一關,再次進來的人已經變成了季清和。


  沈千盞起初沒留意,她看菜品看得專心,挑挑揀揀的,上一秒往車裡放一串金針肥牛,下一秒瞧見芝士魚丸了,又比對著熱量表,萬分心疼地擇二選一。


  購物車空了又滿,滿了又空,反復數次後她才察覺頭頂上方籠下來的陰影。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季清和抬手抽走她的手機,潦草地掃了眼她的外賣單子——麻辣牛油鍋底一份、金針肥牛大份、羊肉卷兩份、莴筍一份、筍幹一份、香菇魚丸若幹等。


  他幾不可查地笑了笑,那神情頗有幾分壞她好事的得逞之意:“今天就不吃這些了。”


  他居高臨下,似打量著從何下手:“我抱你起來,還是自己起來?”


  沈千盞有些懵:“喬昕呢?”


  “回房間吃飯了。”他側目,示意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保溫盒:“蘇暫說你在劇組吃得不健康,我特意從酒店找廚子給你做了晚餐。”


  見她表情似有些不樂意,季清和報了道菜名:“貝勒烤肉。”


  “焖筍。”


  “荷葉雞。”


  沈千盞立刻投降:“起起起,立刻起。”


  ——


  沈千盞起床的程序比較簡單,本就和衣而眠,起來也不過拖踩上一雙拖鞋。


  她小跑著進浴室洗漱刷牙,等坐下時,季清和將保溫盒一層層揭開擺好,已經備了筷子在等她開飯了。


  沈千盞蹭幹湿漉的手指,剛執筷夾肉,季清和眉心微蹙了下,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手:“以前怎麼不知你這麼小孩脾性?”


  沈千盞由他擦幹,抿了下嘴,說:“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我一天講一件,講十年也講不完。”


  季清和抬眼。


  他的眼裡有笑意,很碎。映著屋頂的燈光,眼瞳像琥珀一般,晶瑩剔透。


  沈千盞以前覺得季清和的金絲框眼鏡是點睛之筆,完美得將這狗男人的斯文敗類氣質展露無疑。可眼下又覺得這眼鏡實在礙事,把他的眼神藏得太好,像明珠蒙塵,情緒總隔了一層。


  她打量得太過專注,季清和想忽視也不能,他挑筷夾了筍尖到她碗裡,收回手時,筷子輕敲了下碗沿,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先吃飯。”


  沈千盞的花花腸子一起,葷話說來就來:“先吃飯?季總這意思是,吃完飯還有別的項目?”


  季清和沒看她,隻微微偏頭,留了一抹餘光:“你想要什麼項目?”


  沈千盞看他端著碗舀湯,那湯汁燦黃,油心一圈搭著一圈,瞧著營養又滋補,她話題一跳,先問起湯來:“這是什麼湯?”


  季清和牽了牽唇角,這笑容極淡,也不知在戲謔誰:“反正不是鹿茸鎖陽湯。”他將湯碗遞來,推至她面前:“根據實際需要,這湯滋陰補腎。”


  “還補水。”


  三言兩語之間,沈千盞莫名落了下乘,成了敗方。


  她眼睫一抬,筷子也不好好拿了,指尖隔著一層衣料從他胸口緩緩移到他的腰腹處,仗著他此刻雙手都被佔,無法無天地戳了他腹肌兩下:“季總不止這硬,嘴也挺硬的。”


  她指尖並未用力,手指柔軟,輕搔著他的痒處。等察覺到他身體本能的細微的躲避,終於明確他的敏感點,指尖故意在原地打轉。


  季清和怕痒。


  這是她昨天發現的。


  她哀哀求求半天還不如找準一處死穴來得暢快又幹脆,以至於沈千盞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仍記得他腰腹處尤其怕痒。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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