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可一旦細看便能發現,她注視蕭盛的目光冷淡疏離, 像隔著一層透明的壁壘, 將他隔絕在外。


  蕭盛識趣,沒再強求。


  他收回手,將煙叼進嘴裡, 偏了偏頭。


  他身後跟著的助理見狀, 很熟練地上前一步,替他點煙。


  傍晚風大, 幾人又站在風口。蕭盛這支煙點了好一會,才終於抽了芯,燃了。


  他深嘬了一口,視線從喬昕、蘇暫臉上一一掠過,落向季清和——這男人的風華、氣度皆是上乘,不像尋常的工作人員。


  蕭盛和沈千盞同在一家公司,互為同事,對彼此的陣營了如指掌。


  季清和面生, 皮相又出色,難免令他想起最近流傳得較為火熱的一則風流八卦。八卦裡說,沈千盞特聘了一位鍾表修復師做顧問, 顧問年輕英俊,顏如宋玉貌比潘安,整日與沈千盞同進同出,形影不離。《時間》劇組裡有不少工作人員都見過這位顧問深夜出入沈千盞的房間,舉止曖昧,關系不明。


  他原以為這消息是假的。


  沈千盞的自律,縱是一百個人間絕色脫光了站她面前,她也絕不染指。頂多捧場叫好,逢場作戲,人怎麼來的她怎麼把人退回去,完完整整,連根頭發絲都不會掉。


  這位能讓她連出差都帶著,顯然傳言不虛。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向沈千盞說明來意:“我想請你吃個飯。”


  “上次你來劇組,酒店停水停電,我都沒機會好好招待你。請你吃飯,一是感謝你相助,二是為我的管理不周向你賠罪致歉。不知……”他短暫地停頓了幾秒,問:“沈制片願不願意賞臉?”


  “蕭制片客氣了。”沈千盞職業假笑:“這點小事你何必往心裡去。”


  “你我都是千燈的員工,又同事多年,說感謝賠罪什麼的,太見外了。”


  蕭盛一靜,微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煙:“我就知道你會拒絕,所以親自來請。”他笑了笑,沒容她再找借口,說:“廳我已經包好了,我開了車來,正好接了你一起過去。”

Advertisement


  話落,他看向蘇暫,提出組隊邀請:“小蘇總今晚有空的話,也一起吧,我們三個人,正好聚聚。”


  沈千盞見他鐵了心非要請她吃飯,雖沒琢磨透他葫蘆裡到底裝了什麼藥,但深知今晚是無法推脫拒絕了,沉吟數秒後,她松口道:“既然蕭制片這麼客氣,我和暫暫也不能不知好歹。這樣吧,大家一起去。”


  她笑盈盈的,望向蕭盛,假裝看不懂他臉上瞬間冰凍住的表情:“蕭制片,不會不歡迎吧?”


  蕭盛這回是真的笑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被反將了一軍。這女人的防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重。


  他盯著沈千盞看了半晌,將半根煙頭擲落地面,抬腳碾熄。


  “當然歡迎。”他揮手,示意久候的司機把車開上來:“上車吧。”


  ——


  飯廳定在季春洱灣。


  蕭盛一露面,就有服務員領著眾人前往包間。


  包間的涼菜酒水已經備齊,有餐飲部的服務員正在往醋碟裡斟醋。


  見客人到了,兩位服務員微微欠身,退避至牆角,等著眾人先行落座。


  蕭盛謙讓,空出主座留給沈千盞。


  沈千盞做乙方做慣了,自然推辭。她照著主座往後數了兩個數,邊往座位走去邊悄悄給季清和使眼色。


  後者會意,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主座下首的位置,將她與主座徹底隔開。


  蕭盛看得眼皮直跳,又不好說什麼,心裡不幹不淨地將兩人問候了一遍。等著沈千盞帶來的人全部坐下,這才挑了位置,與沈千盞形成對角之勢。


  客人坐下後,服務員開始依次上剛消完毒的熱手巾。等在座所有人的手巾放置完,服務員望著蕭盛,小聲詢問:“蕭先生,多餘的餐具我們就先撤下了?”


  “人還沒來齊,餐具先放著吧。”蕭盛話落,轉頭看向沈千盞,解釋:“《春江》的出品方晚點會過來,沈制片應該不會介意吧?”


  沈千盞心裡冷笑。


  她說蕭盛今天怎麼豁出臉去非要請她吃飯,原來是打著借花獻佛的主意。


  她心裡厭惡,表面工作卻做得極好,言笑晏晏地問他:“《春江》的出品方,不知是哪位?”


  蕭盛邊叫服務員上菜,邊答:“你應該也認識,無錫蓬萊辰光影業的趙總。”他將醒好的紅酒倒入高腳杯中,用轉盤送至沈千盞的面前:“說起來,我和趙總能合作,還得謝謝你。”


  他生怕沈千盞記不起來,詳盡地提醒道:“沈制片還記不記得臨走前給我指的那條明路,讓《春江》代表千燈影業與無錫影視基地洽談長期合作?”


  “蓬萊辰光影業就是無錫影視基地的控股方,我當時聯系的就是趙總的助理。趙總一聽說《春江》是千燈出品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合作,還同意出資佔股,與千燈聯合出品。”


  沈千盞沒說話。


  她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紅酒杯,問:“那你應該知道,我跟趙總有過節吧?”


  她沒說重話,連語氣都四平八穩,沒泄露一絲主觀情緒。偏偏飯廳內氣場一凝,整個如墜冰窟。


  她在此刻抬眼,眼裡的光似有形般,化成了一柄銳利的寶劍。


  蕭盛一怔,莫名被她這個眼神盯得心頭發虛。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她身側的季清和,從剛才起,他便留意到,季清和在這幾人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即使是蘇暫也對他畢恭畢敬,狗腿至極。


  他心裡忽的一空,有片刻惘然:“過節?”什麼過節?


  影視行業向來分地區分派系,無錫與北京的距離相隔甚遠,這邊的影視公司大多分屬江浙滬區域的派系,與北京合作較少。


  蕭盛混京圈,對江浙滬一系的確了解甚少。


  “趙總說你與他是故交,我一想你的祖籍就在無錫,先信了三分。”蕭盛人雖狂妄,處事卻還算謹慎,尤其涉及沈千盞,他更是花了十二倍的小心,特意找人探了探口風,得到的答案都和趙總所說的相差無幾。這才答應替趙總牽線搭橋,組了這個飯局。


  他是存了借花獻佛之心。


  沈千盞金牌制片的名聲在外,千燈隻聞沈千盞,不聞蕭盛。她手裡握著京圈的人脈和資源,就連投資方也是信賴她多過於自己。


  蕭盛在她的陰影下,事事艱難。


  蓬萊辰光影業財大氣粗,舍得花錢,又好說話。最重要的是,它是江浙滬派系中的領頭羊,拉攏了它,蕭盛日後就有了江浙滬派系的支撐,不愁沒有底氣與沈千盞分庭抗禮。


  更何況,隻是攢個局。


  他既不用勞心費神,還能坐享漁翁之利。


  可眼下的情況,仿佛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心中越擴越大的不安,沈千盞將面前那支盛了酒的高腳杯拿起,湊到唇邊一飲而盡。隨即手高高拿起,松手將酒杯落下。


  服務員的驚呼聲中,晶瑩剔透的高腳杯猝然墜地,四分五裂。


  她隨之起身,眼神冷漠地凝視了蕭盛數秒,說:“道謝也好,致歉也罷,酒我喝了,到此為止,一筆勾銷。”


  沈千盞將蕭盛心裡打的什麼盤算摸得一清二楚。


  他即使不知道內情,也絕對不無辜。


  娛樂圈多的是為一己之力拉皮條做掮客的人,若是買賣雙方你情我願,這事頂多涉及道德問題。若是強買強賣故意隱瞞欺騙,那就不止是沒有道德底線,而是人品低劣。


  他想借自己從辰光那獲得好處,好有資本與自己平起平坐。


  野心是不小,手段卻算不得光明磊落。


  沈千盞看人一向精準,蕭盛初到千燈,在她手底下時便恃才傲物,仗著蘇瀾漪的看重和提拔,特立獨行,一直將她視為競爭對手。


  他自大輕狂,自私自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沈千盞顧慮蘇瀾漪,免她兩頭為難,對蕭盛的態度始終是主動避讓,減少見面。


  蕭盛也識趣,知道自己羽翼未豐,也不與她正面衝突。兩人不得已碰面時,也是客客氣氣,維持著表面和平。


  但這些,僅限於蕭盛能安分,不對她搞髒手段。


  想到這,她眸間冷色更甚。


  “我帶過你一段時間,即使你是被迫聽令,我也教過你,任何時候,都要尊重對手,尊重藝人,尊重自己。項目談不下來無所謂,有錢的資方這麼多,你給誰當兒子不行?”


  “你自尊自負,至今因為在我的團隊給我打過下手覺得矮我一頭。我替你周全面子,絕口不提此事。你不接受別人的善意也罷,你要是真的自尊自愛,有本事就別做這種拉皮條下三濫的事。”


  蕭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死死地望著沈千盞,一言不發。


  兩側蘇暫喬昕之列,早已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蘇暫甚至都不知道兩位制片大佬是怎麼突然吵起來的,他今晚的記憶開始就是沈千盞淬了高腳杯,說了句“到此為止,一筆勾銷”。


  他兩股戰戰,餘光先望向了季清和。


  季清和倒比任何人的反應都要鎮定。


  連她摔杯子那會,他都沒眨一下眼睛,仿佛她做什麼都理所當然,值得支持。


  甚至,隻要她需要,他立刻就能點頭,讓酒店把所有她看不順眼的杯盞都拿來,一個個碎著玩。


  此刻,他正抬眼看著蕭盛。


  那雙眼,沉沉如暮靄,有碾碎一切餘光的威懾與凜冽。


第79章 第七十九幕


  蕭盛瞬間如芒在背, 汗如雨下。


  來自季清和的壓迫感,令他心頭惴惴, 似壓了塊崖石,呼吸不暢。


  他終於發現,自己太過於輕視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威壓與氣勢,非長期身處高位的領導者不可有, 絕非是個特聘顧問這麼簡單。


  他甚至有預感, 得罪這個男人,比開罪沈千盞還要恐怖千倍。


  那是打從心底滋生起的恐懼與臣服。


  令他後背濡湿,眼皮似有重壓, 竟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這一刻, 蕭盛忽然後悔起自己的草率。


  他嘴唇翳合,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幾句。話到嘴邊, 舌頭卻像是凍住了般,怎麼都無法發出聲音來。

推薦書籍
傳聞影帝季笙高冷低調,從不接親密戲。 隻有我知道,影帝是一條漂亮的人魚。 被吻得動情時,眼底水光浮動,小珍珠會啪嗒啪嗒往下掉。 作為他的前女友,我靠著賣珍珠發家致富然後甩了他。 時隔三年再次相見,他成了高不可攀的影帝,一步步將我逼在墻角。 神色微斂,垂著眼。 「我攢了好多好多小珍珠,可不可以不要再丟下我?」
2024-12-14 15:19:23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不聽話的奶貓,微瑕出」穿成貓的第三天,我因為不吃貓 糧被竹馬掛網上了。誰微瑕。我氣不過,衝上去打掉他的手 機。幾乎同一時間,我化成人形摔進竹馬懷裡。
2025-01-03 14:34:54
陸時彥的白月光給他生下一個兒子後,人就失蹤了。 為了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他找到了和白月光有三分像的我。 結婚三年,我一直是他們父子倆背後的女人。 賢惠體貼,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情緒一直非常穩定。 有一次我去接孩子放學,聽見他和同學說我是他的保姆,他的真媽媽馬上就要回來了。 我內心一喜。 回來了好哇,回來了我就可以拿錢滾蛋了。
2024-11-12 01:47:50
我喝大了說要掰彎周圍宴,還被他本人聽到。他長著gay 圈 天菜的臉,出了名的直男加崆峒,毅然決然地告訴我:「我 不可能喜歡男人,更不會喜歡你。」
2024-12-03 17:01:02
暗戀徐聽聿的第十年。為了給他送檔,電梯故障,我爬了55層臺階。可當有人問起我們的關係。他回應:「寄養在我家的妹妹而已。「她家境普通,不配和我有別的關係。」我終於死心,切斷聯繫,去往國外。有人勸他接我回來。他渾不在意:「池初霽就是想用這種手段引起我注意。「她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除了我家,她還能去哪兒?」
2024-11-14 16:28:1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