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星像是撒在了他眼睛裏,他湊得有點近,超小聲地對我講話。


 


「我緊張。」


 


「所以得有人陪我,不然我連跟她說話都不敢。」


 


他眯著眼笑,怎麼看怎麼不像會因為女神在身邊而無措的人。


 


反正他滿嘴跑火車。


 


7


 


我和魏遠等了一個鐘頭,都沒等到下一輛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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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在一起運氣怎麼都這麼背。


 


他歎了口氣,低著眉眼看我。


 


「走回去唄,怎麼樣?」


 


「好遠。」


 


「走不動我背你。」


 


他已經上前走了幾步,聲音遠遠地傳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他才不會背我。


 


他以前數學比我好,我找他問題目,他就是那副清清高高的樣子,說我傻。


 


路燈映著星星點點的道路,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走著,明明什麼話也沒說,可 好像和他走在一起永遠都不會無聊。


 


他突然冷不丁地開口。


 


「林漾,你為什麼不找個對象?」


 


 


他這麼一問,把我給問蒙了。


 


「你想當啊?」


 


沒過腦子地,就拿他說話的方式回答他。


 


他沉默了會,然後笑開了。


 


他其實有點虎牙,笑起來的時候才能看到,星幕沉沉地,他一笑就帶著股莫名 其妙的醉意。


 


「有自信,是好事。」


 


他抬眼看我,微彎著唇。


 


 


...


 


我直接閉嘴,犯什麼病要接他的話呢。


 


「我是說,嗯,是挺想當的。」


 


輕輕啞啞的,繞著春藤,纏纏綿綿。


 


我抬手摸他的額頭。


 


「沒發燒吧?」


 


他拿額頭蹭了蹭我的手,黑色的短髮紮得我手癢。


 


「沒發燒,沒事。」


 


他直起身來,恢復了一貫的表情。


 


「我開玩笑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他之前開這種玩笑的次數也不少。


 


依舊往前走,好像有點累了。


 


我以為飯店離學校也不太遠,看樣子真的高估了自己。


 


似乎注意到我落下,他挑著眉看我。


 


「走累了?」


 


我點點頭,想找個椅子休息一會,他就在我面前蹲下了。


 


「上來。」


 


高高瘦瘦的一個人,肩膀意外可靠,我猶豫了下,問他:


 


「真的嗎?」


 


「什麼真的?」


 


「你真的要背我?我有點重,你不會突然把我丟下去吧,或者你在整蠱我?」


 


[..林漾,你到底上不上?」


 


我撇撇嘴趴上去,他身上的味道我特別熟悉,他把我背起來掂了掂,嘲諷我,


 


「長胖了嘛。」


 


「沒有,說得好像你背過我一樣。」


 


「背過啊。」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隨時能吹散在風中。


 


「什麼時候?」


 


過了好久他沒再回我的話,然後忽然有聲壓得很低的輕嘲。


 


「你喝醉的時候求著讓我背,嗲著嗓子朝我撒嬌,忘了?林漾,你可真能忘。」


 


「..」


 


我裝沒聽到,撥弄他細碎的短髮。


 


其實,你也忘了,很久之前,你還背過我一次的。


 


8


 


十三四歲是最躁動的年紀,每年暑假回到老家,我都能和魏遠一起撒了風般玩。


 


田邊山野的小路延伸至蒼穹,我們那些發小有五六個,一個大院子,常常合在一 起瘋。


 


魏遠那時候還沒長開,五官清秀又帶著點稚氣,個子也沒抽條,倒是已經能隱隱


 


看出來今後鋒利的輪廓。


 


眉眼冷冷落落的,皮膚白得讓人嫉妒。


 


我們有個發小特別愛找他。


 


叫林瑤瑤,聽名字那麼靈動,其實是個小胖墩,黑黑的皮膚,和我不太對頭。


 


她是當地的孩子王,留在老家上學,呼朋喚友的,力氣大又特別橫蠻。


 


她總是喜歡慫恿那群人孤立我。


 


她不喜歡我,因為魏遠老愛賴著我。


 


魏遠那時候真的是,和那片兒的小孩都不一樣,乾乾淨淨的襯衫,也不怎麼瘋, 用他的話講,夏天那麼熱,他都懶得動。


 


可是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十三四歲那麼敏感的年紀,當然有小孩喜歡編排我和他。


 


剛開始他們起哄我還難堪,可魏遠一點抵觸都沒有,我就覺得自己很沒面子。


 


就是這樣,林瑤瑤看我不爽了。


 


她家是在當地開零食連鎖店的,有時候會帶冰棍給我們吃,總會漏那麼一根,沒 我的份。


 


她給魏遠的還是特別味道。


 


散了之後魏遠叼著冰棍跟我回屋,眼神分明就夾著點戲謔。


 


「你別過來,我空調不給你蹭了。」


 


我朝他說。


 


「別呀。」


 


換音期的男聲有股特別的輕啞,像是夏天恍然穿堂而過的風。


 


他低著頭,垂著眼睛看我。


 


我們那時候身高好像還沒差那麼大,他說話依舊那麼不怕死。


 


「你在生氣,我有雪糕你沒有?」


 


砰地一聲,我把門關上了。


 


不知道有沒有撞到他的鼻子。


 


我把空調調到最低,裹著被子委屈,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委屈什麼,不過林瑤瑤 更讓我討厭了。


過了會,魏遠敲我的門。


 


「林漾,我把雪糕吃完了。」


 


???


 


然後,他又敲我的窗戶。


 


 


窗戶有點高,他勉強能趴出一個頭。


 


我把窗戶打開跟他說話。


 


「滾。」


 


「嘶,林漾,你把空調開這麼低幹什麼?」


 


「跟你有關系嗎?」


 


我趴過去望他的眼睛,他那時候眸色比現在還要淺,幾近琥珀的顏色,像田邊揮 動的麥穗。


「會感冒的。」


 


「我不在乎。」


 


我確實不在乎,但我媽在乎。


 


因為魏遠打小報告了,我被我媽捏著耳朵勒令關掉空調,而始作俑者早跑沒影了。


 


那時候夏天是真的熱啊,我開著房間的小電風扇,卻還是汗流不止。


 


正當我恨得得牙癢癢,某人卻主動給我發來消息。


 


「來我家。」


 


「我有空調。」


 


 


像狡猾的狐狸,使了壞心思可勁地炫耀。


 


9


 


最後我還是不爭氣地去他房間了,他隻是笑了下,悚懶地起身給我拿了一個冰棍。


 


「我不稀罕。」


 


我瞪他。


 


「我稀罕。」


 


他放軟了語氣,冰棍上還凝著水珠的塑膠紙輕輕劃過我的臉,他的話意味深長。


 


我沒去深想,拿走冰棍哢嚓哢嚓地咬了起來。


 


 


 


那好像是臨近假期結束的時候,漫山遍野都響徹著蟬鳴,我們幾個發小說一起玩 一個遊戲。


大體上和捉迷藏差不多,要選一隻鬼。


 


「林漾,你來當。」林瑤瑤看著我說。


 


「憑什麼?」我問她。


 


「你不當,我們就不帶你玩了。」


 


 


林瑤瑤朝我咧出個飽含惡意的笑,換做以前,我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但今天我不 想回去。


 


因為我跟魏遠吵架了。


 


魏遠當然沒參加我們,但是我不想回去讓他看見我被孤立的樣子,很沒用。


 


「好,我當。」


 


我同意了,當那隻鬼。


 


我閉著眼數秒,那些人四散跑開,再睜眼時,隻有一望無際的田野,廣闊無垠的 藍天。


 


我好像,又成被丟掉的那個了。


 


那天,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一個人,直到天邊的夕陽落下,遠方的飛雁渡過紅雲。


 


我才意識到,我又被他們幾個耍了。


 


天已然渡入黑暗,更不巧的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有點怕黑,林間不知道 是什麼生物發出了怪叫。


 


我瘋了一樣跑起來,然後被什麼絆倒,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


 


真倒楣啊,今天。


 


我蹭了蹭眼角的淚,這時候手機的鈴聲瘋了般想起來,仔細看,有很多人的未接


 


電話,還有魏遠的。


 


這個電話就是魏遠打來的。


 


我接了,他猛烈而急促的呼吸讓我有點回不過神來。


 


「你在哪?」


 


我環視了一圈周邊的建築,挑了幾個有代表性的報出來。


 


「魏 …」


 


「等我。」他說。


 


我就找了個石亭,坐在那等他。


 


雨下得還是好大,四周寂寥無聲的,我抱緊了自己,有點冷。


 


等了一會,傷口上好像漫進了雨水,特別疼。


 


見到魏遠的時候,他跟我一樣,全身都是雨水,甚至比我的情況還不好,他有點 劇烈地喘著氣。


 


他一步步走近我,我從來沒意識到,他的眼睛這麼漂亮,像是點綴在夜幕中的 星,蕩過了一連串的銀河。


 


「走,跟我回家。」


 


「好疼。」


 


我指著自己的膝蓋。


 


他就在我面前蹲下了,背對著我,什麼也沒說。


 


我攀上他的脖子,他晃晃悠悠地背起我,聲音有點含糊。


 


「怎麼這麼輕。」


 


「對吧,我比林瑤瑤輕多了。」


 


我拽著他衣領多餘的線頭,覺得腦袋有點昏沉。


 


他就笑了聲。


 


「你怎麼跟誰都能吵起來。」


 


 


我捶了他一下,有氣無力的。


 


「他們讓我當鬼,還耍我,沒人站在我這邊。」我蹭到他耳邊說話,他躲了點。


 


「是嗎,那下次我跟你一起當鬼吧。」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聲音飄散在虛虛渺渺的大雨之中。


 


「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魏遠這個人,說話就不能信。


 


因為我跟他吵架了。


 


其實從小到大,我們吵架的次數就不少,這次吵的好像要比以往都要兇。


 


我認識的一個社團朋友,特別喜歡泡吧。


 


那天她邀請我一起去玩,我好像有什麼煩心事,就答應了。


 


去了之後我沒想到,是一屋子陌生的人。


 


勁爆的音樂被調到最響,斑斕的燈光胡亂掃射,好像都看不清臉,金色的飄帶散 落於人群,他們不知疲倦地歡呼著。


 


我覺得有點透不過氣,獨自喝了一杯酒,一回頭,找不到我那個朋友的身影了。


 


繁雜又吵鬧,我靠在沙發上,無數的氣味混在一起,有一個人突然像我我靠近。 「妹妹,玩玩?」


一隻手碰上我的腰,我嚇得一激靈,朝後退了兩步,瞪他。


 


「滾。」


 


「喲,還挺辣。」


 


又一個聲音響起,在我右後方,語氣尖酸,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我才知道,在酒吧裏,一個人落單有多可怕。


 


 


他們的視線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遊移,黏黏佔膩膩的,我一陣惡寒。


 


就在其中一個人再上前一步的時候,我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魏遠是直接拉著我往外走的。


 


酒吧的燈短暫而有頻率地閃著,所以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可他抓著我的手腕實在太緊了,步子也很急促,我幾乎被他帶著小跑起來。


來到外面,雜訊漸小,街邊的車燈如流光般劃過,初夏的風在我們之間輕輕舞動。


 


他沒說話,我們靜靜地對立著。


 


他好像很少在我面前露出這副又冷又不耐煩的樣子,過了會,他直接轉身走了。


 


我在他身後喊他的名字,他沒有理我,我跑了幾步,最後還是停住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怔愣地,打開手機打他的電話,就在我以為 他不會接的時候,他接了。


 


「你發什麼瘋?」我問他。


 


「瘋?我確實瘋了,在你舍室友給我打電話,說你一個人去酒吧的時候,我課都 逃了。」


 


他的語氣很冷,又冷又燥,總是能很好地帶動我的情緒。


 


「去酒吧怎麼,我.. !


 


「行,你能去,麻煩你現在轉身回去好嗎?」


 


話又一次被打斷,他的語氣更重了,我迷茫地看著街邊閃爍的燈,心猛然落下。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嗎,魏遠?」


 


他沉默了好一會。


 


「不會了,我以後都不會管你了。」


 


一串忙音,他把電話掛了。


 


我放下手機,人潮在我周身湧動,舉目四望,我以為他就在不遠處等我的。


 


可是沒有,他真的走了。


 


他說會永遠站在我這邊的,跟騙子一樣。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魏遠說過話了。


 


這好像比我們以往每一次吵架後的冷戰都要長,直覺告訴我魏遠有點不一樣,可 我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隻是,他走了,我才發現我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


 


有時候盯著朋友列表無處宣洩,有時候想出去又不知道找誰玩。


 


 


我曾經無數遍打開通訊錄,後來還是沒有拔出那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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