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一隻圓滾滾,黑乎乎背帶甲殼的小蟲子從春桃口中緩緩爬了出來。


這是我養的闢毒蠱。


我早就知道依著薑菀菀那心狠手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讓知道真相的春桃活著從這牢房走出去。


所以在薑菀菀的人過來送糕點之前,我便找上了春桃,想要說服她指認薑菀菀。


可春桃卻一直認為她與薑菀菀那麼多年的主僕感情,薑菀菀不可能會在這時候要自己的命。


我便和她打了個賭。


我給她種下了自己養出來的闢毒蠱,躲在暗處靜靜看著春桃吃下桃糕,看著她忍受毒藥的折磨,看著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堅定到後面的迷茫,再到看見自己吐血時的絕望。


人性果然是這世界上最不能測試的東西。


當我將闢毒蠱收進瓶子裏,春桃立馬抓住了我的手:


「我要見小公子,我現在就要見他!」


當我和春桃一同走進書房時,站在一旁替謝雲辭研墨的薑菀菀身子明顯顫動了一下。


原本紅潤的臉龐也在看到春桃惡狠狠的眼神時,逐漸變得煞白。


「公子,我要指認,前兩天是小姐指使我陷害少夫人偷東西,也是她讓我抓來少夫人最害怕的飛蛾,在崖邊用飛蛾嚇唬少夫人,害她失足跌落懸崖的。」


春桃跟在江婉婉身旁這麼多年,自是知道薑菀菀那張嘴有多伶牙俐齒。


所以當她看到薑菀菀也在書房之後,直接沖上去,跪倒在地,供出了前兩天她們合夥陷害姐姐的事情。


謝雲辭聽到這話,呆愣在原地,他的表情有些空茫,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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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


「春桃說的是真的嗎?」


謝雲辭死死掐著手心,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都啞了。


我理解他如今的反應。


畢竟在他眼裏,薑菀菀善良可人,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不願承認薑菀菀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可指認薑菀菀的,卻是與薑菀菀情同姐妹的貼身女婢。


他的眼裏全是矛盾與掙扎,不知道到底該信哪一個。


薑菀菀自是不可能承認的。


她匆匆上前,緊緊挽住謝雲辭的手臂,滿眼委屈:


「阿辭,你怎麼能這麼問?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麼惡毒的人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包庇春桃了。」


她長嘆一聲,伸手指向春桃,好似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


「姐姐確實不是因為馬車受驚墜崖的。


「她是被春桃用飛蛾害死的。」


她緩緩朝著春桃走了過去,語氣中盡是失望。


「姐姐憤怒離府之後,我擔心她遇到什麼意外,便讓春桃一起出門尋找。


「我原以為春桃經過誣陷一事之後,能夠痛改前非,沒想到她對姐姐仍舊懷恨在心。


「那日春桃比我先找到姐姐,可是她並沒有告訴我,她為了報復姐姐,偷偷抓來姐姐最害怕的飛蛾,想要以此戲弄她。


「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春桃站在崖邊朝著姐姐丟過去一個裝滿飛蛾的盒子,姐姐因為懼怕飛蛾,失足墜崖了。」


說完這話她早已眼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阿辭,你也知道春桃與我情同手足,她一開始隻是想嚇唬嚇唬姐姐,並沒有想過要置姐姐於死地,所以我才想要給她一個機會。


「但是我沒想到,她不但不知悔改,還借此誣陷於我。


「我的心好痛,早知她這般,我就是被她怨,被她恨,也絕不會徇私的……」


我聽著薑菀菀的辯駁,隻覺得好笑。


難怪以前我在信中向姐姐提出要去幫她教訓教訓薑菀菀的時候,她一直勸我不許去,還說若是我私自動手,她可就要生氣了。


姐姐根本就是在保護我。


這樣的人,如果不提起十二分精神,稍不留神便會被她害得屍骨無存。


春桃原是來做證人的,這會兒直接被薑菀菀安上了殺人兇手的帽子,她怎麼可能罷休。


「小公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奴婢不過是一個下人,怎麼有膽子謀害侯府夫人,奴婢冤枉啊……」


她掙扎著上前,拉住了謝雲辭的衣擺,還想再說什麼。


可是謝雲辭不給她這個機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書房中懸掛著的佩劍,一劍刺進了春桃的肚子:


「菀菀溫柔善良,怎麼可能是你口中那種心腸歹毒的女人。


「我看根本就是你捏造事實,蓄意栽贓!


「你現在認罪,本公子還能饒你一命,你若是還要繼續誣陷菀菀,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這個世界上果然是有油鹽不進的瞎子的。


我的證言,春桃的口供,都沒能讓謝雲辭動搖對薑菀菀的愛。


若他們不是害死我姐姐的兇手,我都要為他們拍手叫好,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了。


春桃捂著自己的傷口,突然笑出了聲:


「公子,你這麼維護我家小姐,不就是因為她曾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可是我家小姐根本不精通醫術,小公子你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6


師傅廖青山曾與我說過,姐姐是學醫的好苗子。


她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那些醫學典故更是如數家珍。


辨識草藥一直是醫術中最為重要的一門,難度雖大,姐姐卻一直學得很好。


師門中的人總以為姐姐辨識草藥的本領是與生俱來的,可隻有我知道,她為了學好這門醫術,常常自己獨自上山,不管嚴寒還是酷暑,在山林裏一待就是一整日。


正是因為她總是獨自上山採藥,才讓她有機會在八年前救下身中劇毒的謝雲辭。


姐姐曾與我說過,她撿到謝雲辭時,他已經有些迷糊了。


為了救謝雲辭一命,姐姐將他帶到了山洞裏。


她在那山洞裏照顧了他一整夜。


謝雲辭寒毒發作時,整個人冰冷無比,姐姐便擁謝雲辭入懷,兩人互相取暖。


後來謝雲辭有所好轉,人也清醒了些,姐姐便要離去。


謝雲辭扣住姐姐的手腕想知道姐姐的名字。


那時候姐姐的嗓子還沒有啞。


她見謝雲辭穿著不凡,又中了罕見的寒毒,自知他身份不一般。


為了避免麻煩,她隨口編造了一個名字:


「我叫晚晚。」


當初姐姐在侯府見到謝雲辭時,便認出了謝雲辭就是當年她在山洞中救下的男人。


情竇初開的年紀,姐姐自然認為這是老天賜予的緣分。


所以在老侯爺提出讓她嫁給謝雲辭時,她沒有拒絕。


但謝雲辭卻是個睜眼瞎。


他回京之後對當初救他性命的人念念不忘,一直在努力尋找。


當他在京城看到了略懂醫術的薑菀菀時,直接將她當成了那個叫作「晚晚」的救命恩人。


而薑菀菀也不要臉地冒領了姐姐的功勞,取代了謝雲辭心中本該屬於姐姐的位置。


在得知謝雲辭為什麼喜歡薑菀菀之後,姐姐曾寫下一封信,向謝雲辭坦白自己才是救他的人。


可是謝雲辭卻認為姐姐是在爭風吃醋,自那以後對姐姐的態度更加涼薄了。


以前他無比堅定地認為薑菀菀就是自己尋找的人,可如今被春桃點破,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他恍神之時,薑菀菀突然沖上前,拔出謝雲辭手中的佩劍,朝著春桃的脖子抹了下去。


熱騰騰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薑菀菀潔白的裙擺上,熱烈得就像我與姐姐最喜歡的紅海棠。


真美。


謝雲辭看著滿地的血終於回過神,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身旁的女人,薑菀菀卻低垂著眉眼,一臉無辜:


「阿辭,她到死都在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不能相信她,她是故意的。


「春桃這是在報復我。」


謝雲辭看著倒地沒了呼吸的春桃,動了動唇,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而春桃那雙死不瞑目的眼布滿了困惑與不甘。


她死死盯著我,不肯合眼。


春桃大概不明白,我明明在牢中與她約定好,隻要她指認薑菀菀,並抖落出薑菀菀不是謝雲辭救命恩人這件事,我便會以侯府少夫人的身份救下她一命。


為何到最後關頭,她都被薑菀菀抹脖子了,我都沒有任何動靜。


她以為與我合作我便會護她周全。


可她不知道,我不是那個善良溫純的楚青黛,我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楚半夏。


當初姐姐寫下書信與謝雲辭坦白自己才是救命恩人的身份,謝雲辭不相信也就罷了,還將這件事告訴了薑菀菀。


薑菀菀心虛,當晚便邀請姐姐去她小院坐坐。


姐姐帶著糕點如約而至,春桃按照薑菀菀的命令,趁著姐姐不注意在姐姐帶去的糕點中下了毒,以此汙蔑姐姐取代薑菀菀不成,欲要殺她。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是老侯爺出面為姐姐撐腰才讓她免受牢獄之災。


所以言而無信什麼的,我根本不在乎。


這世間任何人,任何事,在姐姐所受的委屈面前,都得讓道。


一個滿身罪孽的人,死了便死了,我又不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


7


春桃死後,謝雲辭對待薑菀菀的態度明顯變了。


薑菀菀大約也感受到了謝雲辭的冷淡,為了騙取他的信任,開始裝病,騙取同情:


「阿辭,當時你寒毒發作,我們在山洞裏抱團取暖。


「後來我便染上了寒癥,一直沒能治好。


「這兩日天氣轉冷,我又開始不舒服了。」


謝雲辭雖是懷疑,卻還是被薑菀菀三言兩語蒙蔽了。


可我怎麼可能讓她得逞呢?


我偷偷往薑菀菀的湯裏放巴豆,薑菀菀喝完之後開始頻繁上茅房,原本因為寒癥無法下床的毛病也全都不見了,腿腳利索得很。


謝雲辭得知是我在薑菀菀的湯裏動了手腳,直接將我拽到了床榻前,要我給薑菀菀下跪道歉。


我雙手環胸,將那碗還喝剩大半的湯水送到謝雲辭面前,笑道:


「巴豆味辛辣,性溫,泡水而食之,可蕩滌臟腑,開通閉塞,破堅癥積聚,大腹水腫。


「聽聞夫君當年所中之毒極為陰邪,醫術不夠精湛之人,怕是沒辦法救下夫君的性命。


「我就很好奇了,薑姑娘醫術既然如此精湛,怎會分辨不出這湯裏來自巴豆的辛辣味呢?


「據我所知,望聞問切,辨識草藥可是大夫的基本功。」


薑菀菀被我堵得啞口無言,她咬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回答:


「我這不是病了嗎?


「一時不察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冷笑:


「是嗎?要不我去問問府醫?」


薑菀菀還想反駁,站在一旁的謝雲辭卻突然開口:


「夠了!


「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休息吧。」


說罷他不顧薑菀菀的挽留,徑直離開。


當晚他便開始調查薑菀菀的身份。


假的終歸是假的,都不需要我刻意提供線索,不過一夜,謝雲辭的心腹便帶回了新消息。


他們查出謝雲辭遭人追殺的時候,薑菀菀正與家人在江南遊山玩水,根本不可能到梧桐山救人。


謝雲辭這半年來真心以待的救命恩人,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得知真相後,謝雲辭怒氣沖沖去了薑菀菀的小院。


我倚靠在院外,聽著裏面謝雲辭壓抑著怒火的低吼,隻覺得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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