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明!」我又推了推他。


他就像死豬一樣紋絲不動。


我拿出他的手機,解了鎖。


密碼沒有變。


他跟何雪的聊天記錄,空空如也。


他的相冊,也空空如也。


我很快把鴿子給我的網址再次輸了進去。


幾分鍾後,費家明的手機也被遠程操控安裝了木馬。


「唐小姐,你男朋友的問題很大,詳情請面談。請保護好自己。」


鴿子在5分鍾後發來消息。


「家明,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叫醒你。公司臨時要出差3天,很急,我先走了。你臨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


給費家明留言後,我拿出一瓶新的可樂,倒空後,把瓶子替換掉,把下藥的那隻空可樂瓶裝在一堆垃圾裡離開了。


雖然知道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


中午12點整,我來到了跟鴿子約定見面的餐廳。


15號桌上,坐著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帽檐壓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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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他抬起頭。


「喬良?怎麼是你?!」我驚訝極了。


「沒錯,我就是鴿子。」他咧嘴一笑。


「上次幫我偷報價單的,就是你?」我捂住嘴巴。


「唐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一本正經地說。


「你怎麼會幹這個?」


「純屬業餘愛好。」他說完,點了點我的鼻子,「還好何雪的化驗單被我截住了。你不知道X唑侖的半衰期要12個小時嗎?在12小時內都可以檢測出來的。何雪發現自己尿床了,大吼大叫著說得了絕症,非要來個全身體檢!」


「.…那……她沒發現吧?」我一陣後怕。


「放心吧,我已經把檢測數據改了。」


「喬良,謝謝你!你簡直是我的救星!」


「學姐,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說說吧!」


「我媽現在在ICU生死未卜,這一切都是何雪造成的。但是可笑的是,她這種行為,法律隻判她拘留7--14天。」


「學姐,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你先看看這些..」


他打開了筆記本,拉著我坐到了卡座下面。這樣,我們就完全在攝像頭的視線之外了,而筆記本的畫面也隻對著我們和身後的牆壁。


鴿子,很專業。


我開始細看那些從費家明手機上被恢復的內容和聊天記錄。


費家明的手機,竟然有兩套系統!


16


喬良向我演示著。


隻有輸入特定的密碼,才能激活第2套系統。


第2套系統裡的費家明,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微信號。


那個號碼裡面,有很多個群。


其中一個群的名字是「資源互通群」。


裡面很活躍,但沒人說話,而是都在發二維碼。


「這是什麼?」


我疑惑地拿出手機,正要掃碼,喬良攔住了我,遞上他的手機。


「這個無法追蹤。」他說。


我用喬良的手機掃碼後,頁面很快跳轉到一個視頻。


一個隱私視頻,尺度很大。


又掃了一個,也一樣。


「這是什麼群?」


「分享群。」喬良嘆了口氣,「學姐,你看群公告。」


我點開群公告——


本群為互聯網好人自建的免費分享群,在群每一位成員每月需要提交3個作品,作品需為第一視角拍攝,拒絕非原創,未完成任務的將被踢出本群。


「費家明他….…也分享過?」我有點反應過來了。


「學姐,你看他這個相冊。」


當我點開名為「秋秋」那個相冊的那一瞬間,盡管看到的是無數縮略圖,我還是瞬間就起了跟費家明同歸於盡的念頭。


都是那個群裡要求的「第一人稱」視頻,長則1分鍾,短則十幾秒。主角都是費家明和我。


我滑動鼠標,向下拉去。


7年來,費家明一直在偷拍我,然後分享給他的群友!


這特麼是什麼變態愛好!


「原始視頻一共有372個。」喬良說。


「原始視頻是什麼意思?」我奇怪地問。


「這些視頻在網絡上傳播時,是可追溯的。就我這兩天的追溯結果來看,這372個視頻,已經經過了近10萬次的轉發。」


「...」沉默了許久,我下定了決心——「喬良,咱們選中的視頻,用費家明的手機發吧。」


「嗯,這樣更好。何雪作為拍攝者,她的罪責是跑不了的,讓費家明傳播的話,她也是同罪!」喬良思索著。


「盡量讓他們事後狗咬狗。」


「明白了學姐!可是,你真的確定嗎?這一發出去,可就覆水難收了。」


「我不怕,這個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都看過了,我還怕別人看嗎?」我僵硬地笑了笑。


「學姐,你真堅強!我一直在監控費家明跟何雪的手機,等過兩天他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


「不用等過兩天了,他們今晚就會單獨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現在就回去陪我媽,這個不在場證明,可以吧?」


「學姐,你要想好,開弓沒有回頭箭!」


「發!」


17


媽媽已經轉出了ICU病房。


她一看到我,眼眶裡就蓄滿了眼淚。伸出手來,想要摸摸我的臉,但手指很僵硬。


她的手,又湿又涼。


大夫說她恢復得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可以說是醫學奇跡了。


「媽,對不起!」我把媽媽的手貼在臉上,淚落如雨。


當晚,我在醫院守夜。


用了藥後,媽媽的呼吸平靜而均勻。


而我,卻輾轉反側。


明天,必將是我生命中最難熬的一天。


果然,一大早,我的微信消息就炸了,999+條未讀消息。


那5個偷拍的視頻中的一個,昨晚被喬良用費家明的手機發到了他那個隱藏微信上面所有的群裡。而這些群,不出所料又進行了大規模的轉發。


總轉發量,達到了上萬次。


隨視頻還有一段吸引眼球的故事,純屬造謠性質,極盡詆毀,但我的名字是真的。


喬良,其實應該做個小說家。


總之,這波操作,完全滿足了侮辱罪和大規模傳播他人隱私罪的量刑標準。


喬良操控著費家明的手機剪輯軟件,給他露臉的地方都打上了碼,而沒有給我打碼。


偷拍的視頻,質量不是很好,但認識的人都能認出那就是我。


我在爸爸的陪同下去派出所報了警,並提供了私家偵探收集的證據。


很快,費家明跟何雪被雙雙抓獲。


二人在派出所就吵了起來,互相都認為是對方做的這件事。兩人由爭吵升級為廝打,直到都被反銬在椅子上才安靜下來。


我問跟爸爸相熟的老警察:「我可以扇他們一巴掌嗎?」


老警察於是招呼幾個同事:「走走走,出去抽根煙!」


辦公室裡隻剩下了我、費家明跟何雪。


我問費家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費家明馬上大喊:「是何雪,是她這個賤人幹的!我昨晚睡熟了…」


何雪尖聲打斷了他:「費家明,你這個變態人渣,你別想給我潑髒水!唐秋,你相信我,都是女人,我就是再恨你也不可能幹這麼惡心的事!」


費家明狂喊:「你這個賤人什麼事幹不出來?!」


我看著狗咬狗的二人,不再發問,而是戴上了手套,普通的勞保防切割手套。


做戲做全套,手套是喬良給我的,他說這樣打起來,我的手不會受傷。


我不記得自己打了多久,隻記得費家明跟何雪的臉都變成了豬頭。


我的手,也掉了一層油皮。


直到爸爸和老警察進來,拉開我。


18


當天下午,按照約定好的時間,無數水軍開始發酵此事。


費家明跟何雪的個人信息都被扒了個底朝天。


這時我才發現,費家明竟然有一些我還並不知道的秘密。


有好幾個女孩勇敢地站了出來,說費家明幹這種事已經不是第1次了,她們早就發現自己的視頻和照片在網上被大肆傳播。


她們有人整了容,有人陷入抑鬱。


而其中最小的一個女孩,事發時是去年,她還不滿16歲。


費家明給了她1萬塊錢,讓她配合拍了視頻。


女孩在今年4月份自殺身亡了。


失去獨女的父母,在看到視頻後,一眼認出了「那個禽獸」肚臍下方的那顆紅痣


他們的發聲,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費家明這個名字,更是連續3天佔據了熱搜第1位。


並且,很快有細心的網友發現,16歲女孩的視頻並不是第一視角。


而鏡頭是晃動的,顯然是室內有第三人在拍攝。


不久後,警察在何雪的舊電腦裡找到了未經剪輯的原片。


一時間,何雪的熱度頓時超過了費家明。


她的女性身份,給了因網暴而狂歡的網民們新的暴擊點。


無數以「何雪同學/朋友/同事/鄰居/前男友/初戀……親口爆料」為題的帖子,一時間鋪天蓋地而來,內容都是一些以誇張意淫為主的小段子。


很快,一種叫做「何雪體」的網絡文字體裁變成了熱潮,直到有關部門出面,這股濁流才被遏止。


何雪的母親孫老太,也被曝出各種隱私,住所半夜常被砸破玻璃,孫老太不堪其擾,夜不能寐,最終病倒住進了醫院。


而拋妻棄女的何父,他的公司也被曝出了欺詐問題,很快被查封破產。


3個月後,費家明跟何雪的案子宣判了。


因為影響特別惡劣,數罪並罰後,費家明獲刑9年,而何雪獲刑7年。


案子是不公開審理的,但審判結果第一時間被公布了出來。


費家明當庭表示不上訴,而何雪表示要上訴,頓時被全國網民再次罵得狗血淋頭。據報道,何雪的母親在被好事的記者告知審判結果後,在醫院的病床上當場中風。


得知審判結果的那天下午,我接到了費家明父親費正平的電話。


在7年時間裡,我隻見過他寥寥3面。印象裡的他,永遠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精神抖擻,來去匆匆。


這一次,他的聲音卻一如我父親當初看到我的隱私視頻時,蒼老而疲憊。


他說他想補償一筆錢給我,我拒絕了。


他又說,他代表費家明向我道歉,並說他太忙,而他的妻子不懂如何教育孩子,自己已經跟她離婚。


他說:「我以為自己培養了一個救死扶傷的天使,沒想到其實是個恬不知恥的惡魔!」


對於他的這些話,我不置可否。


當天晚上,我又接到了費家明祖父費鴻志的電話。


在整個費家,他是我最喜愛的長輩。


老人家已經患了阿爾茲海默,但症狀比較輕微,從去年起就住進了一所設施極佳的療養院裡。


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了消息,電話打過來一直哭,不停地向我道歉。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但很快我就把這些後悔拋之腦後了,因為盡管進行了大面積的肅清行動,我的隱私視頻還是零星地在網上流傳,甚至有人發帖要高價收購。


這種風氣我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但對於女性的惡意讓我不寒而慄。


我辭掉了藥企的高薪工作,開始為一些跟我有著同樣遭遇的女孩發聲。


漸漸地,我的賬號粉絲越來越多,於是我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成立了一個公益性質的組織,在女性組織和愛心人士的捐助下建立了基金會,用來幫助這些隱私被侵犯、被威脅、被踐踏的女性維權。


一年半以後的一天,雨後初晴。


我的媽媽終於丟掉了拐杖,獨立邁出了第1步。


大夫說,媽媽強烈的求生欲望造就了一個生命的奇跡,她很快就能徹底康復了。


我和喬良站在媽媽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保護著她。


媽媽卻要我們走開,眼風掃過一旁的爸爸:「老唐,你來!讓孩子們歇歇!」


爸爸連忙跑了過來。


我和喬良都笑了,媽媽在制造我和喬良獨處的機會,不遺餘力。


「學姐,這輩子除了嫁給我,你大概別無選擇了。」看著慢慢走遠的爸媽,喬良低聲說。


「為什麼?」


「因為咱們有一個共同的秘密,要手牽手帶進墳墓裡去。」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的學姐,這是第一百次求婚,以天空中的彩虹為證!」


我看向天空,果然,一輪美麗的彩虹高高掛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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